“别听我妈乱说,她就是看我不顺眼。”
江聿风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她们身后,倒是给苏蔓吓了一跳:“你看看,就知道这么吓人,都是他应得的。”
“您这么抹黑我,就不怕到手的儿媳妇跑了?”
“那就当干女儿呗。”
“您可真是我亲妈。”
好不容易吵架赢了江聿风一回的苏蔓得意得很:“今天还会用敬辞了,进步挺大啊。”
“…谢谢您。”
崔灵津听着他们有些跳脱的对话,偏头看向江聿风,他那一头银发被光一照,更是显眼。
她嘴角抿出了一丝笑,只觉得这样的状态极其安宁,对这个‘新’世界的归属感又稍稍重了一些。
江聿风看向崔灵津的时候,正撞上她含笑的眼,两人对视又错开,心跳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同了频。
两位长辈看破却没说破,只装作没看见。
一行四人就这么坐着画舫到了般若寺。
苏蔓这几月常来寺里摇签,门口扫地的小僧侣也与她熟识了,一见是她立马就将人往寺里迎。
“苏施主好,您是来求签,还是见通慧方丈。”
“您跟我说实话,来这求了多少回签?”
江聿风一听小和尚这语气,就知道自家这亲娘把求签当日常了,也不怕回回摇出不同的签文,这不是为难人家老和尚吗?
他问的小声,苏蔓听了就当是没听见,只跟那小和尚说话:“方丈现在有空吗?我来还愿。”
小和尚低声念了句经文:“有的,请跟我来。”
到了方丈厢房前,苏蔓却又将江聿风支开了:“儿子啊,我去见方丈,你先替我去还个愿,很简单的,就去菩萨面前拜一拜,上柱香。”
说完又怕江聿风真就随便走个过场,又强调道:“事情简单,但你要心诚,知道吗?”
江聿风知道这是故意要支开他,但他却应下了。
他想的是,既然那和尚没骗他,那这辈子跪一跪神佛也是应当的,没人比他的心更诚了。
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往主殿走。
崔灵津知道苏蔓的意思,却又理解不了她的用意,直到苏蔓跟她搭话:“灵津啊,去见大师吧,他想见见你。”
见她?
她想不明白,但又有种直觉,自己应该见这位方丈一面。
对着苏蔓点了点头以后,崔灵津上前叩响了房门,里面随即就传出了那位方丈的声音。
“请进。”
崔灵津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穿着一身粗布袈裟正坐在桌前垂首看着面前未完的棋局,桌上还有两杯正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他抬头看了崔灵津一眼,眼里带着惊叹与笑意。
崔灵津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个眼神,就仿佛是透过千年的时光,与从前的她打了一个照面。
“相见即是缘分,请坐吧,崔施主。”
“见过方丈,”崔灵津下意识向他行了个古礼,抬头却见方丈侧身,并未受全她的礼,心下疑惑却也没多问,随后坐到了方丈的对面:“不知您为何想要单独见我一面?”
方丈只是摇头:“听闻施主棋艺超绝,不知可有幸与施主下完这一局?”
他点着面前的棋盘,对崔灵津的那一问避而不答。
“方丈谬赞了,还当不得‘超绝’二字。”
崔灵津病了十几年,耐心极好,也不着急知晓答案,抬手执子就认真地与通慧对弈。
一局棋下完,案上的香都燃尽了。
“施主好棋艺,这一局是老衲输了。”
说是输了,通慧却比赢了棋局都要高兴上几分:“能见施主一面,已是此生幸事,愿您所求如意。”
这一句话将崔灵津震得一激灵,她总觉得面前这位和尚已经将她看透了,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多谢方丈,我所求…”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皆已如意了。”
方丈也在笑:“那便是好事。”
两人这一回见面,怎么看都像是在打哑谜,但崔灵津的心却又渐渐平静下来。
过去想不明白又如何呢,总归如今,万事如意。
通慧举杯轻抿了一口,崔灵津知道这就是意味着他们谈话结束了,也举杯遥敬了通慧,随后告别:“多谢您吉言。”
“请江先生进来吧。”
明明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动静,他却像是笃定了江聿风一定在门外一样,而崔灵津推开门时,江聿风还真就立在门外。
“方丈请你进去。”
直言自己如愿以后,她见到江聿风时却更为紧张,还有些后知后觉的心动。
“等我。”
江聿风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只轻声说了两个字就进了门。
崔灵津没点头也没应声,就这么目送他进去,随后站在了原地,好似在回应他的那句话。
门内。
通慧方丈面对江聿风时好似更为轻松,也不知是何原因。
“江先生,如今是你所求吗?”
江聿风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怎么不唤我施主,只叫我先生?”
“您并不信神佛,我又何必做那一套虚的?”
“我若不信神佛,如今这一切,是我如何求来的呢?”
通慧摇头笑叹:“都是您向自己求来的。”
江聿风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随意地坐到了通慧的对面,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那您为何还要见我?”
“您有所求,必要有所付出,如今还有一份代价得由我来言明。”
通慧也不管江聿风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道:“刚才那位施主,有人为她付了代价,您的却要由您自己来。”
“有什么话直说吧。”
江聿风除了面对崔灵津时以外,向来都不耐烦跟人拉扯探虚实。
“您这一世,子嗣缘薄。”
‘薄’这个字其实还是用的太小心了,要是说得再直白一点,大概可以用‘无’来代替。
“我当是什么事呢,”江聿风听完丝毫都不介意,甚至还挺开心:“您认为这是代价,可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件坏事。”
“要是只有这些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江先生慢走,”通慧为他的洒脱感到了一丝意外:“老衲便祝您万事如意。”
“多谢。”
江聿风对着身后一摆手,脚步丝毫不停地往外走。
这一场见面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等同于是最后一粒尘埃的落定,他走出门时见到的就是崔灵津静立的身影,整颗心一下就被填满了。
“等久了吧?累吗?要不要吃一顿斋饭再走?”
他上前自然地握住了崔灵津的手,轻声询问她,不远处坐着的两位长辈看这一幕看得牙酸。
“你怎么不问问我?”
“您把这逛的都快比家里熟了,还要我这个才来一回的招呼您?”
苏蔓被他气的不想说话,站起来拉着佟宛秋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小兔崽子,我就不该给你求这签,你这样的不注孤生都难!”
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在路过主殿时往箱子里塞了一个红封,光听那红封落进箱底的声音就知道给的不少。
“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终于有人收了这个兔崽子,多谢菩萨。”
她丢这信封的时候还念念有词,江聿风本来想说两句,瞥见身边姑娘低头轻笑的模样以后,轻哼了一声就作罢了。
算了,说两句而已,掉不了肉。
等他们再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午餐的时间点了。
凌峰刚出门想看看人回来没,就见到四人在往回走,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午餐结束,苏蔓和佟宛秋自然也准备离开。
佟宛秋在寺里的时候还没什么,这会儿要走了,怎么看崔灵津都有些舍不得:“灵津,要是有空记得来茶楼坐坐,节目结束之前我一直都在那呢!”
“要是有人欺负你,也记得来找我,我跟老叶给你做主!”
她说着,眼神往江聿风那儿示意了一下,把江聿风给看乐了:“您放心,要是有人欺负她,我保准第一时间把人给安排了。”
苏蔓闻言就捅了他一胳膊:“好好说话,我可不想哪天在新闻上见到你。”
“……”
江聿风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举了双手做投降状。
好不容易送走两位长辈,他才想跟身边的姑娘说点什么,凌峰咳了两声就开始宣布之后的流程,将他的话全给堵了。
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
郁闷归郁闷,流程还是得听。
凌峰顶着江聿风想要‘刀人’的目光,战战兢兢地把后续的内容宣读完毕,随后立马就跑的不见人影。
江聿风看着他飞速消失的背影,只是冷笑了一声就作罢了,对他来说,现在什么事都比不上跟崔灵津呆在一起重要。
他拉着女朋友的手,将人带到了门口的藤椅上陪着一起晒太阳。
暖洋洋的光洒在身上,没一会儿崔灵津就半迷了眼,只是却没睡着:“通慧方丈好似看透了我的来历…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放心,他不会宣扬,”江聿风看着面前的人画一般的面容,只觉得心都被填满了:“他还说什么这一世是我强求来的,所以可能会无后。”
说着,他还轻轻笑了一声:“家里还有我大哥呢,无后有后的有什么关系?”
崔灵津听着,下意识就坐起了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被后面的半句话又给震了一次。
虽然如今已经是新的时代,但过去的记忆依旧对她有些影响,比如有句古话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真的半点都不在意吗?”
“我的公主殿下,”江聿风见她这副样子,突然凑近她,放轻了声调:“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
“更何况,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说完这话,他的神情又一点一点严肃起来:“就算是现在,女子生产也并不能保证毫无意外,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子嗣于我,可有可无,你不一样。”
你是我任何时候都无法割舍的那一部分。
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担心自己的急切会将人吓跑,总归时间会替他说完未尽的那些话。
崔灵津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无法用任何言语去描述,她只想拥抱他。
最终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江聿风被人抱进怀里的时候,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听见对方一下又一下逐渐加速的心跳,闻见她浅浅的发香,灵魂才渐渐归位。
他反手将人搂得更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现在可能还做不到像你爱我那样去爱你。”
崔灵津的声音一点点传过来:“但我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再更爱你一些。”
明明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但落到江聿风的耳里,却比他两辈子听过的所有的话都更为动听。
他甚至为此悄悄红了眼眶。
这世上大概真的是有神佛存在的,他想,要不他怎么这么容易就圆了心愿呢?
只是他还没能抱个够,崔灵津就匆匆收了手,冲动过后就是迟到的羞赫。
她甚至不好意思再看江聿风一眼,交握的双手也愈来愈紧,双颊连带着耳尖都透着红。
江聿风却只觉得面前的人处处都好看,处处都可爱。
“那我每一个‘明天’,都会陪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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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动了个手术,身体也一直不太好,拖到现在才更新真的很抱歉,这几天会稳定更完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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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7
前一周阳了,症状属于比较严重的,至今说话都不太行,味觉嗅觉全没,不过至少烧已经退了。
想了想还是把结局放在这一段,剩下的就算进番外更在另开的番外集里面,这样大家看起来也方便,也不用再付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