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进篮球场般的大的教室后，四人才知为什么点名的staff姐姐反复强调不要太紧张。
怕是全公司都来了，除了贴门的东边墙没有人，其余三面全是人，一面是堆坐成乖顺羊群的练习生，一面是拉着椅子靠在墙边的工作人员，每位手上都拿着能记录什么的纸笔板子，正对教室前方的一面像是摆了评委席，坐着往日里常在电视里见过的艺人前辈，以及几位担当着什么管理、不自觉散发威压的人物。
人多到可以办个热闹集市，周围却是安静到仿佛呼吸声都能被听见。
姜知瑞有些意外地眨眨眼，注意到身边的东赫肩背收窄似乎有些紧张，含笑宽慰地轻拍他的腰背，小声提醒礼仪课。
朝有人的方向都做了遍礼仪课教导的内容后，姜知瑞用眼神询问同样快速打好招呼的罗民，他看了一眼练习生堆里有着海鸥眉的男孩。
为了追逐梦想，不只是寒暑假，最近直接从加拿大转学过来的小哥哥。
是东赫口中好欺负的哥哥，姜知瑞歪脑袋朝李马克笑了笑，直直往他走去。
后来姜知瑞每次说起对李马克的第一印象，就是把脸埋起来的小哥，爱埋脸，还喜欢对她叹气。
李马克总要正直辩解，第一次没有叹气。
姜知瑞不管，反正都是印象嘛。
李马克就又要叹气一次。
离李马克还有半米时，姜知瑞身边递来件外套，搭到她胳膊上温温热热的。
罗民垂眸看了眼她穿着校服短裙的腿，而后快速撇开，快步走到李马克旁边坐下。
姜知瑞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小跑到罗民身边，用还带着男孩体温的外套遮掩着短裙坐到地上，拉过外套主人的手在上面认真比划起谢谢。
罗民有些痒，但也只无奈地看着她笑。
再抬头时，姜知瑞瞧见海鸥眉小哥哥的眼睛睁成了葡萄，她伸手装作就要捂住李马克的嘴，在他被吓到前收回无声笑起来。
李马克往后提到这事总要长吸一口气，差点以为你们在全公司面前恋爱了，鸭肝刺激了些。他是真没想到姜知瑞是喜欢skinship的孩子，毕竟她漂亮到似乎只能让人遥望。
那时候十三岁都不到哎，马克哥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因为习惯被爱，所以对某种爱迟钝的姜知瑞总是不解。
李马克每次只笑笑，再深深看一眼后来与姜知瑞相爱的罗民。
当女孩狡黠的笑容出现在教室前方的大屏时，李楷灿轻轻戳了戳正在逗李马克的姜知瑞。
姜知瑞这才注意到四台架好的摄像机正对教室中央，旁边都各自站着摄影师，其中一位正将镜头对准她，而戴着耳麦的大叔控制着导播转换器，实时将姜知瑞在镜头下的样子投放到教室前方的两块大屏上。
看样子像是妹妹宥熙眼巴巴想搬回家的那款三星110英寸巨屏，售价一亿韩元呢，这大教室居然有两块。径直忽略自己脸蛋，首次直观体会到公司财大气粗的姜知瑞倒吸一口气，和周围惊讶她外貌和上镜程度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
姜知瑞就这么，在大人们眼里留下漂亮大方到有些臭屁的镜头宠儿印象，坐在评委席正中央的几位特地将她的个人资料从一堆文件里抽出来，圈画标记为重点。
在严厉到几乎让人窒息的考核进行后，这段插曲的可爱轻松劲被消弭的一干二净。
原来他们试训班练习的东西不过是小儿科，原来柔声细语的舞蹈老师会把人骂到哭，原来出道不只是好玩容易的事，原来它也残忍会让人沉重。
姜知瑞看见一个姐姐表演到一半忘了词，身体还跟着记忆做动作，但唱出的歌声已经发颤，然后变得越来越细微。
她特别想走上前抱抱那个姐姐，拍拍她细瘦的背说没关系，放松点，慢慢找回节奏就好，但坐在评委席中间的眼镜大叔拿起麦克风，只说了一句下去。
那个姐姐哭泣的声音在伴奏声戛然而止后响起，又被掩盖在下一段伴奏里。
也有从头至尾完全是展示魅力与实力，即使没有舞台灯光和妆造的加持，依旧闪闪发着光的前辈，在个人舞台时发挥的让评委几乎挑不出一丁点刺，但project表演时被直接点名。
“涩琪，训练快七年了吧，个人确实很出彩，为什么主导的舞台各表演各的，整体看上去不和谐，并没有很出彩。”
“明明可以做的更好，下次表演我希望可以看到更多，不能老是成为让人失望的人。”
鉴于只是个试训班小鸡仔，看完表演只想鼓掌，对评委口中细节和整体配合没有太多概念，姜知瑞听的一愣一愣，只能大概明白出道不只是个人的事，被赋予更多的期待的人也会背上更多的责任。
不过那种刺耳的，打击性强的评论，真的好容易让人难过呀，明明可以描述的更柔和些的，她不由地想起总耐心温柔地教导她一切的父母。
眼睛就不争气地湿润起来，心情也跟着低落。
手被民轻捏了一下，姜知瑞回过神，评委席眼镜大叔旁、在练习室沙发的公司宣传册上见过的BoA前辈正笑着向脸红低头的朴志晟解释：“是知瑞，不是志晟，两个人的名字很像呢，志晟先坐下吧。”
局促的小男孩忙点头，还小心翼翼向姜知瑞看了眼。
只在宣传册上见过的BoA前辈笑着询问起姜知瑞 ：“知瑞，看完刚才的表演有什么想法呢？”
“前辈们都超厉害！比我们试训班练习的厉害多了！”姜知瑞立马站直，手上还拎着罗民的外套，对着又拍起自己的镜头熟络地说起漂亮的套词。
鉴于形象不错，姜知瑞经常在学校里有领导来访时配合大人表演，纯条件反射了都。
往常到这一步已经足够，BoA前辈又接着问了句：“那知瑞有信心超过他们吗？有信心超过这些哥哥姐姐吗？”
姜知瑞偏脑袋啊了声，总感觉漂亮前辈虽然是在笑，但笑眯眯挖坑为难她呢！秀珍欧尼不是说只要安静坐着就好嘛，但姜知瑞向来不是个逃避问题和服输的人，她先望向让自己忍不住鼓掌的涩琪欧尼，再环视神色各异的前辈们，说的认真诚恳：“有信心，我会努力练习超过今天的哥哥姐姐们，再拼命追赶明天更加厉害的大家！”
我会努力比你们今天更厉害，但是我知道你们也会不断进步，所以还会继续努力追赶争取超越你们的明天。
是谦虚但不过分自谦，有自己小傲气的孩子。
权BoA学着姜知瑞原来的样子偏了偏脑袋，非常柔和地笑道：“相信知瑞的未来会让我们骄傲。”
第5章 C5 冬天
名义突击考核，实际全新企划rookies选拔结束后，负责姜知瑞合约签署的职员压力巨增。
李秀满社长看完小姑娘应对BoA提问的视频影像资料后，当即给她取了navo的艺名，源自navigation officer，寓意领航官，多少有点期望她引领SM未来的意思。
但问题是人小姑娘直到现在还没签正式合约，随时可以想走就走。
每次询问姜知瑞本人意见，都能得到练习挺有趣，朋友们都很好的回答，对舞台也会透露出些向往，但她的监护人韩秀华一直拖着没同意。
试训一个月的时候，不急，再看看，怕小孩子一时兴起。
试训二个月的时候，现在只是假期，不知道开学以后可不可以兼顾，要是孩子太累了她不太放心。
试训快要三个月时，负责rookies企划的那波同事已经巴不得直接将姜知瑞从试训班拉走拍摄未来公开的物料、为她制定专门的训练计划。
林景爱就是被前辈推卸完责任、无奈背锅的倒霉实习生，负责艺人管理的张室长从社长办公室回来后，走到她的工位以废物为主题，单方面狠狠输出了半小时。
那半小时，平日里和她有说有笑的同事什么都没听见地做自己的事，原先负责姜知瑞签约的前辈也在张室长走后毫无表示。
搞什么，要不是因为学校的实习作业，她也早就跑了好吗？
迫于现实，林景爱最后只能凄凉地躲在没什么人来往的安全通道，和跟着跑艺人行程的同期小声抱怨：“实习就是出来受气的啊，在张室长面前，我连被践踏的蝼蚁都不是。”
“全公司都知道张室长说话难听，景爱不要放在心上，他做事的能力还是有的，只学怎么做事就行了。”
安静的角落忽然传来动静，林景爱心一咯噔，别直接被迫终止实习，交不了影响她毕业的实习作业。如果真的被终止，大不了再读一年嘛，可恶的成人社会。
结果被废弃柜子掩着的角落钻出一个可怜巴巴的漂亮小女孩，是捧着袋零食的姜知瑞。
“景爱欧尼，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偷偷跑去便利店、因为懒没报备啦，”姜知瑞落汤小兔子似的走到两人面前，委屈又不舍地奉上买的零食，“是贿赂。”
是双手，还低垂着脑袋用眼睛怯怯地瞄，不要告诉其他人啦。
林景爱被小姑娘供认不讳的磊落、委屈巴巴的卖乖、滑稽可爱的贿赂弄得哭笑不得。
“张室长就是那个大教室考核、BoA前辈旁边戴眼镜的叔叔吧，”看林景爱没回答，小姑娘又展开同阵营攻势，“大叔说话真的好会打击人，昨天好多哥哥姐姐被他说哭哦。知瑞的爸爸说，听到这种不好听的话，我们抛开其他，拆解他的目的就好，有道理的就听，没道理的全部扔掉！”
说到扔掉，小姑娘还上头地甩掉自己怀里的零食袋。
伴着OO@@的声响，果冻糖果巧克力之类的零食稀稀拉拉落满地，姜知瑞尴尬地吐舌，弯腰捡起零食，将草莓味的果冻放到衣摆边擦干净后才塞给林景爱：“景爱欧尼，这个草莓味的果冻很好吃，也不会发胖哦。”
又捡起一块巧克力，同样用衣摆擦了遍，姜知瑞舔舔唇塞到林景爱手中：“吃甜食心情会好的，知瑞的妈妈说过，让人心情好的东西是不会发胖的！”
身边的哥哥捡完零食把塑料袋递还给姜知瑞后，以为自己贿赂失败的小姑娘依旧义气十足：“不论景爱欧尼会不会帮我保密，我都会帮景爱欧尼保密的！”
她又将塑料袋往哥哥那边推，跑开前垫脚朝林景爱小声说：“其实我也在日记里写了眼镜大叔坏话来着的，他真的太凶了啦！”
多年后，成为室长的林景爱看见一个实习生被上司用难听的话数落许久，她走过去用小事叫走那位上司，过了会绕到实习生的工位，留下一块巧克力与便利贴。
“听到这种不好听的话，我们抛开其他，拆解他的目的就好，有道理的就听，没道理的全部扔掉！吃甜食心情会好的，让人心情好的东西是不会发胖的~”
哪怕后来姜知瑞没有成为耀眼的大明星，林景爱也清楚记得她的温暖明媚。
知道姜知瑞被抓包，弄丢零食袋时，罗民松了口气。
知瑞作为一个草莓爱好者，近来致力于向他安利草莓相关的一切。
注意到男孩的暗自庆幸，姜知瑞凑到罗民面前叉起腰，苦恼地为草莓不平：“得是草莓味的什么，民才不会讨厌啊？”
两人离的很近，占据罗民全部视线的是女孩红润润的唇，他不自在地舔舔唇，有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草莓味的吻。
头脑空白了一瞬，心率被吓到似的急速加快。
姜知瑞拍拍罗民的手表示不赞同，说民嘴唇本来就容易干不要总舔啦，会越来越干的。
女孩拍过的地方也痒痒麻麻的，像是有电流经过，罗民惊慌地低下头。
想起妈妈曾说，说教和纠正坏习惯最好背过身，让对方更好接受，姜知瑞吐了口气转身唠叨起来。
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民的润唇膏要好好用哦，特意没有买草莓味的呢！
一天两次，不要超过三次，过度使用会让嘴唇水分流失加剧，更容易嘴唇脱皮干燥的。
旁边被姜知瑞视线扫到的李楷灿双手合十，熟练地做出虔诚聆听的模样。
对，公主大人说的都对。
李帝努练习结束后问姜知瑞，是不是又看了什么杂学书，结果又戴上他眼镜的亲故列了一堆数学习册名单，让帝努快点做完，方便讨论解法。
我喜欢看书的，李帝努小声嘟囔，自从见过他打盹倒着书阅读后，姜知瑞总爱这样逗他。
当sm再次联系韩秀华商量姜知瑞签约的事宜时，反复确认几遍外甥女的意向，她专门联系姜知瑞父亲的律师朋友，拿着合同请他一一过目，挑了几个小问题修改后才替孩子签的约。
不是说知瑞想像他一样成为医生的嘛，志焕那小子又诓我。
和李帝努戴着同样斯文眼镜的大叔最后还爱怜地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想起了故去的旧友。
姜知瑞搬进公司宿舍那天是周日，她拉了足足三四个行李箱过来，弟弟知元也跟着韩秀华来送姜知瑞，被staff老套地问想不想成为大明星。
韩秀华斟酌着用词正要代替拒绝，脸蛋还挂着奶膘的俊秀男孩已经说出不要，半秒都不带犹豫。
姜知瑞揉揉弟弟的脑袋，向因为被拒绝太快而发愣的staff解释，知元喜欢围棋，是围棋选手。
当天的训练开始前，姜知瑞特意问了帮她搬行李的00z，对弟弟姜知元的印象是什么。
怕不是个炫弟狂魔，三人看着姜知瑞的眼色，稍加润色地说出感觉。
和帝努一样沉默不爱说话的漂亮孩子，一直帮姐姐做事的乖巧孩子，酷酷的冷都男，很早就坚定梦想、了不起的孩子。
罗民记得姜知瑞庆幸般地松了口气，接着调皮地夸了句孩子们很有眼色嘛。
还是多年后，罗民才知道当初姜知瑞在害怕，害怕弟弟知元会被用奇怪之类的词形容。
被划分进区别于传统abcd等级班的rookies班时，试训班的四人才明白先前大教室的考核实际是新企划的甄选。
成为rookies是了不起的事，可以有专门的练习教室，能够拍摄出道艺人才有的简历照，提前曝光被大家认识。
简历拍摄那天姜知瑞的状态很好，轮到她的部分时，摄影大叔的快门声和夸赞声就没停过。拍摄经验比较少的孩子往往都比较僵硬，但镜头里的姜知瑞明亮而鲜活，她像是能隔着屏幕与人互动，清澈明亮的眼睛温柔望着你，只看着你。
比美貌与实力更罕见的是，仿佛天然的互动感与亲和力。
当天参与拍摄的是rookies班的全部孩子，姜知瑞排在五六位的顺序，拍完她问staff可不可出去玩，外面下雪了哎。
这次带负责孩子们出来拍摄的是平时不太负责rookies的艺人统筹，他有些为难，也有些讶异，平常因为看着凶没几个孩子敢靠近他，而应该是初次见面的小姑娘直接跑到面前，仰起脑袋巴巴望，说知瑞很乖，不会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