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一切才七点二十二，罗民想这时叫醒姜知瑞大概率会被埋怨，只在旁安静看着她也是好的。
他轻轻推开房门，发现一个发呆的背影，薄薄的，脆弱的像窗外不停扑打坠落的雨滴。
反常的，醒的很早。
就像李东赫所说，姜知瑞的状态很像那两年，曾经很疲惫的那两年。
ins更新频率下滑是因为情绪高涨时才有的分享欲减少，总说配餐豪华但好像总是吃不胖其实是胃口变小，回复简讯的速度变慢、内容变浅，被问“最近过得好吗”因为隔着网线会说还不错。
被追问也只会回复接近年底拿了很多奖，收到新的代言邀约，最近的MC主持获得不少夸赞，学业排名不错，剧组的氛围也好。
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罗民走到床边挨着姜知瑞坐下，拉过她的手握住，陪她望着外头落下的雨：“最近过得好吗？”
“说实话，”房间里开着暖气，姜知瑞的手还是有些凉，“不知道，我想我应该过的不错。”
罗民拉过姜知瑞另一只手一起捂着：“那昨晚睡的好吗？”
“雨下了一夜，太吵了。”没有睡着。
“有没有不舒服？”罗民望向姜知瑞，她还是望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咬过很多次嘴唇，往日红润的唇瓣没什么血色。
“神经在跳，有的时候是脑袋，有的时候是小腿，有的时候是手，真的有点痛，”姜知瑞只愿对物理与精神意义都在她身边的人说实话，“民啊，我失眠了。我应该在正确的时间停下来休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但熬久了，累的时候自然会睡着的。”只是昨晚熬得太久，直接熬到天亮。
“失眠多久了？每次到几点才能睡着？”罗民起身蹲到姜知瑞面前。
姜知瑞想自己的黑眼圈会丑，别过脸：“就这两天，两三点，早上醒的也早。”
“看着我，”罗民晃晃她的手，柔声哄，“知瑞，像现在这样六七点醒？”
姜知瑞点头，看他裹满温柔的眼神反而感到越来越委屈：“昨天没睡着，明明是我的生日，好多讯息我还没有看，也没有回复，我应该...”
“没有应该，”罗民摇头，“知瑞说太多应该了。”
“失眠也是好事吗？不回复好像不好。”
“没有好坏，累的时候就休息。”
“可是我没有睡着，我应该睡着的。”
“知瑞还记得刚成为练习生时我每天都在玩手机吗，你问我是不是有点累，东赫那家伙说我每天都在玩手机，怎么可能会累，但知瑞却说因为累，才会每天玩手机。”
就像喜欢8shot咖啡并不是喜欢那味道，而是借极端宣泄被压抑的迷茫或痛楚。
怪异的不正常背后常是沉默的喧嚣，比起被指教应该如何、被评价表现好坏，更期望被承认正在迷惘，正在受苦。
“知瑞辛苦了，”罗民抬手轻抚她湿润的眼睛，“睡不着就睡不着，生日不想回复就不想回复，想哭就哭，想痛苦就痛苦，想郁闷就郁闷，忘掉那些应该，任性点，脆弱点都没关系。”
姜知瑞愣了两秒，而后吸吸鼻子：“民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惯坏了也没关系，”罗民轻笑，“我会永远承担名为姜知瑞的后果。”
如果真诚被揉碎，应该都会被装进他的眼里，姜知瑞的嗅觉在某些情绪被丢弃后回来：“民喷了草莓味的香氛吗？”
“嗯，我讨厌的，”罗民微皱鼻头，“但知瑞喜欢的。”
“我好像有点困了，”暖气的温度似乎随着草莓味香气一同包裹住大脑神经，姜知瑞伸手想拉起保持蹲姿的罗民，“陪我睡会。”
“要不要先吃早饭？”顺势起身的罗民揉揉她的脑袋，“刚做了早饭，吃饱了应该会更困的。”
“好啊，我好像也有点饿了。”
姜知瑞撑起手臂准备起床，被一把抱起，她下意识搂住罗民的肩膀，听见他说：“瘦了，抱起来都有些硌。”
“哼。”姜知瑞不满地捶起他的背。
“所以知瑞要多吃点啊。”
“少管我，”姜知瑞故意往罗民耳旁吹气，看见他的耳尖瞬间泛红，她又用脸颊贴过去，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也多管管我。”
“好。”罗民总会回应姜知瑞。
每一次，每一句。
第62章 EC31 许愿
罗民将姜知瑞抱到餐桌前的矮背椅子上，走去餐厅尽头的开放式厨房。
拖鞋没有一并带来，姜知瑞抬高双腿避免碰到地板，碰到不会太脏，她经常奴役家里的扫地机器人，有亲近的人进屋也都必须换上室内拖鞋，不过待会还会再钻被窝，心理作用总会有古怪的暗示效果。
早餐是海鲜饼、小米粥与姨母制作的小菜，除却凉菜都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姜知瑞接过罗民递来的筷子没直接开动，反而是放下，还抬起双臂孩子般撒娇要抱的样子。
罗民困惑地用眼神询问，身体更快地反应过来，中断在旁坐下的动作，来到姜知瑞面前托住她的手臂。
实木餐桌一侧是三把矮背椅子，一侧是视觉上更为宽敞透亮的长凳，人也能挨靠的更近些。
“我想坐对面，和民离得更近些。”
再把脚摆放在男朋友的拖鞋上，暖气开着并不冷，但还是不老实地钻进去抢占领地。
只是孩子气的调皮，兴致高的玩耍，但痒痒地拨弄，无意识地挑逗着，罗民盛好一小碗热粥，拉过她支撑在他腿上的手臂：“吃早饭了，知瑞。”
“好，”姜知瑞嘴上说着好，却开始用脚趾扯起他脚上的袜子，和那年在Mickey Mouse Club录制扯袜子游戏一样的黑色，质地是差不多的棉麻，更厚实，长度也要长些，“民和小南当年都很会玩游戏，我们Mickey亲故的全能小子和胜利女神。”
“每次听到李闰珉的《回想》都会想到那一年，东赫认真弹琴的样子倒是挺帅的，民现在还会弹《River Flows in You》吧？”sm速成钢琴课的考核曲便是《River Flows in You》，姜知瑞抬起头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忘记了。”
“可以重新熟悉起来的。”罗民捏捏她微凉的手心，传导温热的体温。
“不想再熟悉了，”陷在回忆里太久只会徒增伤感，在下个春天到来前该准备好告别了，“民会弹给我听就好了。”
“好。”
吃完早饭，姜知瑞脱掉罗民的外套大衣，将只剩针织里衣的他拉进被窝，她怕冷，体质也偏寒，但还是喜欢冬天，因为可以找人取暖。在外头沾染上的寒气会被紧贴的拥抱挤走，姜知瑞躲在清甜草莓味与温暖热气环绕的臂弯里，隔绝掉外头喧扰繁杂的世界，眼前只有他。
最近因为活动罗民的发色被染成橘黄，浓密的总被Cody修剪锋利的眉半露，像他给人的感觉，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微妙魅力。姜知瑞喜欢摸罗民的睫毛，长长的翘翘的，碰到后扑闪扑闪，小猫撒娇似的挠着手心。手指再下滑扫过他的鼻尖，落至唇畔，她轻触那微微凸起的唇珠，干涩但柔软。
“睡觉，”笑起来总是上扬有弯勾的嘴抿成一条线，暗哑的声音透过相互取暖的温度扩散，“知瑞。”
耳朵酥酥痒痒的，姜知瑞忍不住用指尖蹭那柔软的唇瓣，被罗民抬手抓住：“乖，不是神经痛吗？”
“想多看民一会。”神经因为缺少睡眠发痛地跳，但平常很少能看见和触摸到，少看一眼都是浪费，姜知瑞挣开罗民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看见他因过烫的体温而泛红的脸颊。
没两秒，姜知瑞的眼睛被燥暖的手掌盖住，干涩的柔软贴近唇瓣后又分开：“再继续就忍不了了，听话。”
姜知瑞抬手搂住罗民，蹭过去与他贴的更紧，因突跳的神经而加深的疲惫感压倒一切，坏笑的声音变小，轻微的像羽毛：“那就忍着吧，民，我要睡觉了。”
夹杂着无奈难耐的叹息与耳尖被报复的啃咬一齐飞进甜蜜的梦乡。
迷迷糊糊中，姜知瑞被叫醒，她的脑子有些昏，抬手揉犯困的眼睛：“几点了？”
“一点。”打扰她清梦的罗民坐在床沿，笑起来嘴角上扬有弯弯的勾，让她完全没脾气。
“半夜一点？”姜知瑞瞬间清醒，难道直接把生日睡过了？她捂住脑袋，还有好多礼物没拆，简讯没回。
罗民伸过手给姜知瑞看白金手表上的时间：“下午一点。”
“民nim，”那才睡了四个小时啊，姜知瑞幽怨地捏了下罗民的脸颊，转身就要回笼，“好困的。”
“知瑞，”罗民一把按住姜知瑞，将她转回自己面前，笑的很欠揍，“忍着点。”
“你在报复我。”是描述客观事实的陈述句。
“白天睡太饱，那知瑞晚上又要失眠了。”
姜知瑞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后捶打起理由完全正义的罗民。
“待会下楼丢垃圾，”罗民顺势抱住她，贴着腰摸摸，加厚的珊瑚绒睡裙还是不够，“再多添点衣服，袜子也记得穿。”
“民，”姜知瑞费解地抬头看他，刚被美色哄骗走的起床气跑了回来，“你想被丢到垃圾箱吗？”
“下楼吹吹风，要不然会犯困啦，外头有小雨，雨伞放在玄关了。”
姜知瑞嘴上说着民讨厌，但都乖乖听话照做。
罗民跟着送到玄关，在姜知瑞坐着的小木椅旁蹲下身，扣住她穿上白色毛毛袜的脚帮换上皮靴，自然熟练的像做过无数次似的。
姜知瑞摸摸他的脑袋，碰到柔软蓬松的头发，暖黄的灯光自上方照下来，随着她指尖的动作，碎成黄昏下水面熠熠的波纹，声线也跟着微微漾起：“民啦~”
“嗯。”罗民仍低着脑袋，将换好的室内拖鞋齐整地放在旁边。
姜知瑞蹲下身，像企鹅挪步一样挨靠到罗民面前，双手做成喇叭状放到他耳旁，用轻微到稍微加深呼吸就会盖住的声量说我爱你，咻的起身拎起垃圾袋和雨伞跑开，急速推开的门也忘记关。
罗民望着外头空荡的走廊愣了两秒，而后忍不住反手托腮笑。
门铃在差不多半小时后响起，罗民打开门，和意料之外的人面面相觑，互相瞳孔地震地简单点头打了招呼。
端着一碗海带汤的男人往后退步，眼神确认四周，他走错了吗？
远处丢完垃圾接到电话，又从姨夫那拎来蛋糕餐盒和礼物的姜知瑞见状在原地站定，思考了两秒跑过去，开朗地向疯狂眨眼消化情况的孔刘介绍：“大叔，这是我男朋友罗民，长得很帅吧，今天过来陪我过生日。”
罗民自然接过姜知瑞手里的一摞东西，被她故意炫耀而略上扬的语气可爱到，向孔刘弯腰打招呼时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真切笑容。
“民，这是住我隔壁的邻居大叔，”姜知瑞双手掌心朝上交叠做介绍大贵宾的样子，惯会嘴甜讨喜，“很有名就不说他名字啦~”
轻巧地划开职业，口吻调皮又尊重，平常的像晚辈给亲近的长辈介绍自己的爱人。
看起来感情很好的小朋友们，不禁绽开阿爸微笑的孔刘将放温的海带汤递到姜知瑞手上：“祝知瑞生日快乐，我就先走啦。”
“谢谢大叔~”姜知瑞外出时戴了顶雪球帽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眨巴，湿亮澄澈的像晴空的星星，“可不可以再帮个忙？”
漂亮孩子总会让人心软，答应太快容易显得他肤浅，孔刘特意装作思考一会才点头。
“大叔帮忙转个身吧！”姜知瑞将海带汤放在玄关处的木椅上。
“哎？”尽管有些纳闷，孔刘还是配合地转过身。
姜知瑞扯开罗民拎着的东西轻声扔到地上，拉过不明就里的他正转向孔刘的背影，双手合拢闭眼示范完后看向他，是快许愿的意思。
“大叔，再这样坚持三十秒就好~你是全世界最帅的大叔！”
罗民觉得全世界的温柔和光都具象成名为姜知瑞的女孩，他学着她的样子合拢双手，闭上眼睛，虔诚地许起愿。
神明啊，希望你能实现知瑞的愿望。
满腹疑问的孔刘后来被小朋友一句“上辈子是鬼神嘛！”打发走。
完全幼稚的可爱鬼。
许完愿，姜知瑞便跑到餐桌前吃起姨夫送来的蛋糕，是姨母亲手做的草莓水果冰淇淋蛋糕，甜而不腻，完美戳中姜知瑞的取向，姨母同样也给过生日的她煮了海带汤，比隔壁鬼神大叔做的更鲜美些。
邻居大叔的手艺只比韩食店老板的姨母稍逊色一丢丢，外加上辈子神明恩赐大buff，姜知瑞喝下足足半碗，另外的全都喂给一起许愿的罗民。
大概吃饱后容易犯困，姜知瑞不久前在外边清醒过来的神经发软，她懒洋洋地钻到罗民怀里：“民啊，我好像又困了。”
罗民轻揉她的发：“那就睡吧。”
“晚上失眠怎么办？”姜知瑞把玩起罗民的高领针织衫，和他一样，柔软又温暖。
“我陪知瑞一起。”
“要是民很困怎么办？”许是因为总能被回应，姜知瑞总爱向他发问。
“叫醒我。”
“叫不醒怎么办？”
“不会，知瑞喊我的名字就好。”
“民做不到怎么办？”
“那就来讨伐我。”罗民回答的认真，哪怕她只是玩闹。
“民怎么在说瞎话啊。”
“不是瞎话。”
“是瞎话！”姜知瑞任性地捏他的腰。
“好，是瞎话。”
“你怎么这么没有原则，罗民xi~”
“因为知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