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陶九九【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0 10:50:25

  “没什么。”她就只是突然觉得好难过。
  带点无奈的笑声响起,弗里德里希搂着她走到沙发上,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明天我们离开巴黎,好吗?”
  “明天?”
  “嗯,明天。”
  她静静地打量弗里德里希,之前萦绕在身上的疲惫和戾气似是散走了不少,此刻的他颇有了几分初见时的少年气,眉眼间都带着恣意。
  “去哪里?”她问。
  “德朗西,我告诉过你。”
  “你都记得?”
  “当然。”他弯身埋头在她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却又藏着笑意,“所以你记得吗?你说过要和我一起逃走。”
  调派的文件其实早在两个星期前便批下来了,只是他却自私地等到这一刻才告诉她,因为他害怕她想清楚了便不愿意与他一起逃走,他害怕安德娅会选择留在巴黎、留在家人朋友身边。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他不想安德娅离他而去,他只有她了,所以拼命地想要留住她。他再问,“好吗,安德娅?”
  “好。”她摩挲着他淡金色的头发,弯起嘴角,“你去哪里,我便到哪里。”
  弗里德里希暮然抬头,蓝色眼眸中似有星光流转,唇角一弯,连凛风亦被他融去,剩下阵阵暖意缠绕在他们身边,“这是你说的,你要记得。”
  “我会记得。”只要他一个笑容,她便轻易沦陷,亦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
  晨初的阳光倾泻而下,带来阵阵暖意,雪花轻轻飘落,裹住整个城市,伫立在远处的艾菲尔铁塔看上去孤傲超然。安德娅回身一看,弗里德里希带着笑站在露台,阳光与冰雪交替,他整个人如同露水般清澈干净,静静地等她走过去。
  只是当安德娅看到他身上熨贴整齐的国防军军服时,忽然不知道他们是逃去自由自在的天地,还是另一个牢笼。
  随心所欲终究没有那么容易,生在这个时代都注定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有修改,我把节奏改了下,建议可以再看一次后半段。其实这两章是他们都算是崩溃了。
  * T’as d’beaux yeux, tu sais ?:电影《雾港码头》很有名的一幕,男主对女主说的一句。
  * 蓝色的眼眸一下子撞进她心里,她觉得自己会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沉没*:这句灵感是来自歌曲eyes blue like the Atlantic,我超喜欢这首歌。
  关于德朗西这个地方,德朗西(Drancy)位于巴黎郊区,距离巴黎市中心有10.9公里。二战期间,德朗西曾设有纳粹德国的拘留营,用来中转从法国其他地方逮捕的犹太人,再利用铁路送到德国集中营进行屠杀,最后共有66000人因此被杀,其中包括6000名儿童。(源自维基百科)
  立flag,月底前我要至少多更三更!
 
 
第22章 未行之路
  这场飞飞扬扬的小雪持续了许久,直到午后阳光洒落都未曾停歇。车窗被安德娅摇下些许,几瓣飘雪透过缝隙轻轻地贴在她的脸上,温热的双颊在转瞬之间便把雪花融化,冰凉清爽的触感吹散了车内的闷热。她把头缩了缩,埋在了温暖的羊毛围巾里,感觉整个人都被弗里德里希的气味包围。
  淡淡的、清清的,带着凛冽和烟草味,却让她倍感安全。如同他的怀抱。
  风划过弗里德里希的脸庞,发丝被吹起,复又轻轻垂下,搭在额前,军帽早已经被他摘下扔至后座,褪去了严肃硬朗的气息。
  他好累,不想也不用再伪装了。旁边有道灼灼的视线在看他,他的心情突然有点好,“你在看什么呢?”
  安德娅耸耸肩,扬起笑容,“你呀。”
  弗里德里希愣了愣,嘴角不自觉地弯成好看的弧度。他们就像一对普通恋人,言语间带着些亲密的挑逗。
  车缓缓驶着,整齐划一的奥斯曼建筑群*被抛离在身后,前方林中布满积雪,蜿蜒的两条小路白皑皑,似是没有尽头,两旁树木的枝头挂满新雪,无论是哪条路的风景都同样美丽,静谧平和*。
  弗里德里希把车停在两条小路中间,把身上的军装外套脱下,随手一扔,白衬衫的钮扣也被他解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托着腮,笑问:“我们要走哪条路?”
  “啊?”安德娅把手臂搁在车窗上,头微微伸出,尝到了今年的第一片雪花的味道,冰冰的,很清凉,她眯起眼睛道:“就走对的那条路呀。”
  “可惜了,我不知道哪条才是对的路。”他漫不经心地道,轻轻一揽便把安德娅扯回车内,拿出手帕印去她脸上的水珠,“不过虽然路不能重新走一遍,但总能绕回去。”
  “你不知道要怎么走?”安德娅有点愕然地看向他,却意外地看到他眸中的戏谑,只得无奈地拖长语调道:“弗里德里希……”
  他把头枕在方向盘上,拉着她的手,懒懒地道:“嗯哼,耽误一会儿也蛮好,不是吗?”
  雪白的路上,没有途人,没有战争,万物生灵都不见了,只有他们。只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着,就可以逃避一切。
  窗外飘雪渐渐停下,安德娅双手染上了他的温度,看着他柔和的神色,心里软乎乎的。她定睛打量眼前的小路,想像着将会遇见的风景,半晌后才道:“左边吧,这条路看上去比较少人走过。”
  “好吧。”弗里德里希轻笑几声,光落在他的脸上,煞是好看,“反正离开巴黎就好了。”
  如果是错的路,那便更好了。
  雪后初晴,轿车停在湖泊旁的雪地,艳阳打散了寒气,天空一片澄澈,空气中带着融雪时独有的冷峻,四周杳无人烟,水面波光粼粼,偶尔飞岛掠过,一派闲适。
  弗里德里希拉开车门,弯下腰伸出手,朝安德娅挑眉,“美丽的女士,要下来走走吗?”
  “当然了。”安德娅抬头深深地吸一口气,觉得身上的枷锁暂时消失了。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批评她。她可以放纵地亲吻和拥抱弗里德里希。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他的唇略显冰凉,喷洒而出的气息却很炽热,与这冬日格格不入。带着茧子的手接在她颈后,很快便占了主导的地位,弗里德里希微微欺身而上,她的后背便抵在了冰凉的车盖上,与他身体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头脑一片混沌,双手缠在他的颈后,只任由他强取豪夺,连呼吸都没有剩下。
  良久后,这场意乱情迷才停下。
  “别动。”弗里德里希把她轻轻托起,仔细地绕好她散开的发丝,擦去了她脸上蹭花的口红,只是安德娅的双颊还是红得像喝醉了酒一般。
  他忽然俯下身,把她抱进怀中,在她耳畔呢喃,“安德娅……”
  他抱了好久,久到安德娅都不想离开他时才放开了她,殷长的身形倚坐在她旁边,双手向后撑,仰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气很好。”安德娅轻轻地道,似乎伸出手就能捉住阳光。
  “嗯,很好。”
  “Ca va?(你还好吗?)”
  “Ca va. (我还好。),那你呢?”
  “Ca va.”
  一片枯叶带着雪落在了湖面,随着水波飘荡,安德娅转身,用指尖挑起弗里德里希的下巴,瞟了眼幽静的湖泊,眼波流转,声音却带点挑衅,“要去游泳吗?”
  他抱着双臂笑看她,没有说话。
  “要去吗?”安德娅把围巾和大衣脱下放在车盖上,冷风瞬间钻进每一个毛孔,身体也微微颤抖,可是她却没有停下来。她今天穿了一条长袖的千鸟格连身长裙,低下头,一颗又一颗的钮扣被她慢慢解开,雪白的肌肤坦/露在冰天雪地上,很快便被吹得红通通的。最后一颗扣子也被松开,长裙掉落在地,鞋子也被她蹬掉,她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蕾丝内/衣,盘起的发丝也披散在肩头。
  弗里德里希依旧没有说话,蹲下把她的裙子和袜子捡起,仔细地拂去沾在上面的雪花,然后叠好放在一旁才对上安德娅澄澈的绿色眼眸,“你疯了。”
  “那你要跟我一起疯吗?”她凑到他跟前,笑意盈盈,眸中似装有星光。
  弗里德里希轻吻在她脸颊,低声道:“我的荣幸。”
  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便是午后最毒辣的阳光也带不来多少暖意,安德娅浸进水中,只觉得一阵极致的舒爽和麻痺,她沈进水中,湖里干净透澈,只过了一会儿便可以把眼睛睁开。世界很安静,她看到弗里德里希在她身前,眉眼带笑,伸手一拉,便将她拉进怀里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她想,他也当是如此。
  在不知名的一切里面,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他。
  “我喜欢你。”再次净出水面时,安德娅慢慢地道。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脸上,双颊微红,纯净又美好。他深深地吻下去,放开后才道:“我喜欢你。”
  弗里德里希的手没有再松开过,一直握着她,直到走上岸边也牵得紧紧的。
  宽大的毛巾盖在她近乎赤/裸的身体上,挡去了些许冷风,她半躺在后座上,窝在弗里德里希怀中,任由他替自己擦湿发。手中接过他递过来的法棍,安德娅正打算掰开,却听他道:“那边有割刀。”
  “噢不不不……”安德娅失笑道,转身看他,“没有法国人会用刀切开法棍,我们都是用手掰开的。”
  面包屑掉落在他们身上,弗里德里希却没有在意,他从未看过像今天一样如此鲜活的安德娅。怀里的女孩笑容灿烂,纯熟地把法棍掰出一小块,递给他,脸上犹带着狡黠,“记得要尊重每一条法棍。”
  他啧了声,笑颜逐开,“好吧,是我的不好。”
  初冬时节,咬着冷硬的法棍,却不觉难受。
  冬日的阳光很短暂,天空很快便染成一片橙红,飘雪又再次落下,停在小路上的轿车只得再一次出发。德朗西离巴黎并不远,只相距十余公里,人口亦较稀少。一路驶过,连灯火也不太通明,只遥遥地听到不远有火车的车轮声和呜笛声。隐隐约约的似是有咒骂声和小孩的哭喊声在空中交杂,却又听不真切,窗外树影掠过,声音也被抛在后方,再次凝神倾听时,只剩下几声鸟叫。
  轿车在一处纯白小屋的后院停下,弗里德里希在进入小镇前把军服整齐穿上,他抱了抱安德娅,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你在这里等我。”
  她点了点头,在他怀中待了一会儿。
  廊上有一盏半明半昧的电灯,安德娅里着弗里德里希的大衣,感受着残留的温度,静默地走到长椅坐下。眺望远方,错落地有几盏灯火,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在某一处的灯火较为通明整齐,似是在市镇边缘,大抵是德/军们的住所,只是不知道为何这边也会有如此多人驻守。
  转角处响起谈话声,一把是弗里德里希的,另一把听上去蛮年轻的声音,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德语,偶尔夹杂几声笑声,气氛颇为融洽。
  她抱着膝缩在角落,有点困倦,只想窝在温暖的壁炉旁边睡上一觉。他们还未结束聊天,安德娅小心翼翼地越缩越小,不想弄出任何声响惹人注意,却不料眼皮慢慢变的沉重,头倚在墙砖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后她的肩膀被轻轻摇晃,耳边似是有人叫她的名字,“安德娅……安德娅……”
  她挣扎着把眼睛睁开,迷迷糊糊间看到弗里德里希站在廊下,光映照在他身上,身形修长,五官俊美。这是个把他从水火之中救出的人。他走近了点,安德娅看清楚了他的脸上带着笑,还是一样的迷人。
  弗里德里希伸出手,轻柔地道,“我们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奥斯曼建筑:巴黎楼宇基本上大都是奥斯曼风格。19世纪,奥斯曼男爵受命于拿破仑三世,为巴黎设计了全新的街道规划图,建筑采用天然白色大块方石建造而成,还有宽阔的林荫大道、宏伟的建筑和铁艺阳台。在随后的17年间,巴黎在奥斯曼的蓝图下,从中世纪城市摇身一变,成为现代化都市。
  未行之路:The road not taken,英国诗人Robert Frost的著名诗作,也是一首经常被误解的诗。诗文大意是在黄树林之中他看到两条风景同样美丽的小路,驻足思考了许久,选了其中一条路去走。后来,正是因为走上了这条较少人走过的路,所以生活才得以改变。
  这诗乍一读似是励志,像是鼓励别人走一条少人走的路,可是仔细一读,其实只是一场自我安慰。两条路风景一样,他只是随意选择了其中一条。没有人知道选择另一条会怎么样,所以只能告诉自己这条路是更好的。记得当初在英国文学课上读的时候还是蛮触动的,以致我一直记到现在。
  Ca va* 这一段我用法语的原因是因为这几句蛮有趣的。法语的问句基本上就是陈述句,然后尾调稍微升高就成了一个问题。就像最普通打招呼的时候,高音一点说Ca va就是再问你好吗,平缓一点说Ca va就是说我还好。C下面没有小尾巴是因为jj不支援。
  记得之前和法国朋友去野餐时,她坚持说法棍是掰的,不许切哈哈哈
 
 
第23章 莉莉玛莲
  他的手掌很温暖,赶散了夜色里的不安静谧,牵着她慢慢地走在未知之地。指尖轻轻一拨,门廊的电灯“哒”一声,闪了几闪后昏黄的灯光便洒落一地,盖过了月色,静谧的世界里剩下他们悠长又平静的呼吸声。
  推门而入时暖意瞬间扑面而来,壁炉里的柴木烧得枝枝作响,光影铺在了大厅里的每个角落,沉沉的木香萦绕在四周。墙边伫立的柜子摆满书籍,上面还有不少精致的玻璃小摆设,纯白的钢琴靠窗而立,打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三张沙发围绕着壁炉而放,厚厚的毯子和抱枕搭在一起,整个大厅很温馨,充满生活气息,明显曾经有人久居于此。
  安德娅好像看到了穿着茶歇裙的少女坐在琴椅上,巧笑倩兮,指尖在黑白键上飞舞,优美的旋律流淌而出,几个小孩子拉着手在玩闹跳舞,青年男女边听着演奏边喝茶,欢声笑语,和谐美好。
  如果没有战争,这里的生活该是这样吧。简单平凡。
  她蜷缩在和暖的壁炉旁边,感受着热气拂过脸上,眼前小小的火花在飞舞,很安静,很安静。弗里德里希把军服随意扔在沙发上,从书柜挑下一张唱片,拨弄了几下面前的留声机,沙沙的机械声便从金黄色的大圆筒吐出,然后格里格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便响起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