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的重建工作复杂费力,好在渝州城派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财力,再有云飘飘亲自带领,重建的进展迅速。
阴云散开,阳光重新照回这片大地,经此一役,三星县洗去过去的尘埃,以后一定会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渝州城端王府内,萧池安盯着手里的密折,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是谁来?”
“禀报王爷,是苏鸣。”刘管事候在一边低声答。
“苏鸣。”萧池安细细咀嚼着这个人名,想了半天才将这个人对上,在脑内回忆勾勒出其样貌。
刘管事问:“需要对这个人做点什么吗?”
“用不着,”萧池安无所谓地将那张折子放在烛火上烧掉,“此人不重要。”
他盯着纸张被烧成灰烬,“来便来吧,索性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让他来看一眼回去跟那老头子报备,正好能再松一松他的疑心。”
再来试探一遍,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痴傻,是不是在渝州已经快要被蹉跎致死了。
刘管家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将纸灰清理干净,清扫起来倒进院子的土壤中。
萧池安院子里的土,趁云飘飘不注意的时候被倒了许多的药,花草灌木被药材浸得奄奄一息,快死完了。
刘管家回过身,发现黄大娘站在院子门口,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盛了不少饭菜。
黄大娘压低声音道:“哎哟,这都末时了,王爷午膳还没用呢,我做了一桌子菜,冷了又热冷了又热,你进去劝一劝。”
刘管家回到房中,低声询问:“王爷,已经末时了,不如先用膳?”
“没胃口。”萧池安冷淡出声,“让黄姑姑回去吧,辛苦她了。”
“这……”刚才王爷用的便是没胃口这套说辞,如今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刘管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试探着劝道,“王爷还是吃些吧,如若隔两日王妃回来了,听说王爷吃不下饭,怕是又要担心。”
萧池安手上动作一顿,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刘管事。
刘管事顶着他视线传来的压力,“王妃走之前交代我们照顾好王爷,若是王妃知道您不吃饭,属下们也不好交差。”
“你倒是学精灵了。”萧池安哼笑道,居然学会拿云飘飘的名头来压他,“怎么,本王不吃,莫非你们还要告状。”
“属下不敢。”刘管家知道这句话说对了,继续道,“王爷先用膳吧,不吃饭的话对身体多不好啊。”
“端上来吧。”萧池安道。
“好嘞!”刘管家立即眉开眼笑,打开房门,招呼黄大娘将饭菜端进来。
在给萧池安布菜的空隙,他又捡了几句好听的话说,“暗卫们传来的消息不是说,三星县的水势已经下去了不少吗,王妃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
“嗯。”萧池安淡淡应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动筷子的速度略微勤快了些。
三星县县门口,县城中情况安定下来,云飘飘准备启程回渝州城。
县令县丞都前来相送,他们刚接受三星县没多久,接连发生的两件大事都有云飘飘带着解决,对这位王妃感恩戴德。
也有不少百姓夹道恭送,经过这场灾难之后,他们逐渐清醒了过来,内心也对这位神仙一般的王妃充满敬意。
“当真不随我去渝州城?”云飘飘站在马车边,问前来送她的程树。
与上一次似曾相识的分别场景,但实则已经天翻地覆。
程树在三星县已然没了家人,云飘飘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才,有意想将他带到渝州城,送到刘波那边去。
程树沉默了一阵,内心也纠结犹豫,他心中想跟着云飘飘走,但又想留在自己的家乡助家乡发展。
不仅他在犹豫纠结,站在云飘飘身后牵着马的顺子和路北还有其余几个侍卫心中也都在纠结——
顺子朝路北使了个眼色:上次是我打断的,这次该你。
路北回他一眼:上次我也出声了。
几人看着云飘飘邀请程树,心里抓肝挠肺。倒不是他们不喜欢程树,相反他们和云飘飘对这个青年也挺有好感的。
只是若王爷知道……
好在程树没有犹豫多久,铿锵道:“多谢云姐姐,但我还是决定留在这里。”
见他态度坚定,云飘飘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好好过。”
说罢她利落翻身上了马车,月白色的衣裙飘扬,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
一边的侍卫们齐齐松了口气。
留在这里好,留在这里好,要是真的跟王妃去了渝州城,他们又要十天半月看王爷的冷脸。
作者有话说:
王妃出门前:
王妃:“看好殿下,一定要盯着他按时吃饭喝药。”
端王:“保护好王妃,盯着程树那个小子别离她太近。”
*
赶上了!亲亲大家,晚安~
第46章
将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县令来办, 云飘飘带着顺子和路北一行人回到了渝州城。
王妃赈灾回来,百姓们早就翘首以盼,挤在街上夹道欢呼。
太守刘波一早就候在了城门口, 云飘飘去三星县时,刘波一直留在渝州城中认真管理城内事务, 也预防着洪水漫到渝州城来, 好带领百姓们提前做好准备,共同抗灾。
万幸的是, 虽然玉带河有涨水的迹象,但最终没有发展成水患, 有惊无险。
进了城之后, 为了不惊扰冲撞到百姓,马车行得缓慢, 刘波骑在一匹马上跟在马车的窗边, 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向云飘飘报备这几日渝州城的情况:
“我向上头递了折子上去, 传回来消息说中央要派人过来,但是依下官看,等上头派来的救灾官员到咱们这儿的时候,洪水一早就被治理完了。”
“说要拨来的物资也还在路上,迟迟不到。”
“这段时日城中百姓还有几家大商户共同筹集出来不少善款, 下官已经派人送去三星县了, 不知王妃在路上遇见没有。”
“还有一事,除了渝州, 与我们相邻的其余几个州县也发了水患, 情况似乎比我们更加严重……”
他讲得滔滔不绝, 跟上一次一模一样, 云飘飘本就赶了近一天的路, 身心俱疲,再让他讲下去,唯恐能讲到天黑。
云飘飘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出口打断:“你回去将这些事统一写成折子,稍晚些时候再一同上报给我。”
“是。”刘波意识到了自己的聒噪,合上话头,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添了一句:“王妃连日奔波,舟车劳顿,回府后切记要好好休息调理。”
这段时间事情接着一桩又一桩,几乎都是由云飘飘亲自出面,没有半点歇下来的时候,刘波心中关心不已。
云飘飘露出半只手在车窗处挥了挥,“太守大人早些回去吧。”
此时正好行到了衙门与端王府的分岔路,刘波道:“那下官便先回府衙,稍后将要事写下来禀报给王妃。”
此时正值六月盛夏,天朗气清,渝州城中的玉兰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烈日从树叶间中投下阴影。
知了和鸟雀在枝干上鸣叫嬉闹,马车的车轮压过道路的声音穿过其间。
“娘子!”
马车刚到端王府门口,还没来得及停稳,一个穿着华贵的俊美男子便从里面跑了出来。
除了渝州城的百姓们翘首以盼期待云飘飘回来,端王府的这位端王爷恐怕更是不逞多让。
得到了云飘飘回来的消息,萧池安早就迫不及待地想亲自去城门外迎接,早就将之前云飘飘不听他的劝阻执意要去三星县而生的气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他心智不全,云飘飘特意吩咐过如果没有她在府里亲自带着,尽量不要让萧池安出门。
云飘飘将手搭在萧池安伸出来的手心上,被他牵引着踏下马车。
见到了萧池安,她心里的倦意都散了大半,有一种回到家里的安心感。
“殿下这几天在家里有没有乖?”云飘飘问。
萧池安握着云飘飘的手不放,洋洋自得道:“有。”
跟在萧池安身后的刘管事也帮腔道:“王爷这几日日日都按时吃饭喝药了。”
云飘飘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奖励地摸了摸萧池安的头,“真棒。”
天气炎热,不宜在外头久晒着,王府里一早便准备好了为云飘飘接风洗尘。
“王妃快进来吧,厨房里备着冰镇梅子汤呢!”众人刚迈进门,黄大娘也到了前厅来迎接。
“大家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云飘飘对着与她一起出门的路北和顺子等人道。
这段时间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先是帮着在水中捞人搜救,又助三星县重建,回来的路途上又是驾车骑马,比起云飘飘,他们才是出力更多的。
收拾整理完毕,换掉了出门在外穿的衣裳,云飘飘穿着一身轻薄的淡青纱裙,陪着萧池安坐在池子边的凉亭下喝梅子汤。
梅子汤酸酸甜甜,在这样的烈日里喝下一碗,让人感到浑身舒畅。
她和萧池安相对而坐,桌上还放了几张白纸,上面横竖分别画了两条线,他们二人就在这被四条线隔开的小格子里画勾和叉。
“娘子先来。”萧池安画好一个新的棋盘。
云飘飘不与他推辞,执起笔毫不犹豫地在最中间的格子里画下一个钩。
然后她看着萧池安趴在桌上,似乎用脑袋瓜子好好地琢磨了一下,思考了好半天,在那个勾的旁边跟着画了一个叉。
端王府的池子里种了荷叶,正是开放的时节,朵朵荷花冒出了花苞,粉红色的尖上停着几只蜻蜓,在花与叶间翩翩起舞。
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荷香。
“殿下又输了。”你来我往间,云飘飘落下最后一步,轻轻挑了一下眉,看向纸上三个勾连成了一线。
加上这一次,萧池安已经连着输了好几局了,但他丝毫也不气馁,又重新在空白的地方画了一个棋盘,“再来。”
“好。”云飘飘也乐意陪他玩这样无聊的小游戏。
没过一会儿,刘管事手里拿着一本折子上来,微微弯腰:“王妃,这是太守大人方才送来的。”
趁着萧池安思考在哪里画叉的空隙,云飘飘接过来翻看。
“苏鸣?”见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云飘飘念出来,语气略带疑惑。
她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此人在原书中应该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色,不会触发什么重要剧情。
刘波在折子上写道,这位苏鸣苏大人,是由朝廷亲自派来西南救灾的巡抚大人,应当不日便会来到渝州。
云飘飘指尖在此人姓名上无意识点了点,画了一个圈,默默留了个心眼。
但是不得不说,现在这个年代,交通实在不便,从京城到西南,哪怕是一路上快马加鞭都不歇息,也要花上不少时日。
如今三星县的洪水都已退却了下去,等到救灾的那位巡抚大人来,这些受灾地区恐怕早就在慢慢复苏了。
云飘飘暗自摇头,将折子搁在一边,继续与萧池安下井字棋。
与此同时,在从京城前往西南的路途中,新任的巡抚大人苏鸣也是满腹牢骚,叫苦不迭。
坐马车颠得他哪儿哪儿都痛,要到达目的地,恐怕还需要月余,到时候恐怕一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此时又正是酷暑,烈日骄阳,在这样的日头下连日赶路,想也是难受至极。
不知是哪里惹了皇上不顺眼,要被派来做这个苦差。
路途遥远还不说,到了西南之后,还需要四处奔波赈灾,如若灾情严重,那么等他这一趟到了,要救也救不回来什么了。
如若灾情不严重,那么等他到了,恐怕人家治都治好了。
更别说还有那位端王殿下在,就算那位王爷痴傻无能,但苏鸣一想到那些皇家辛密,便觉得自己稍有不慎就要脑袋不保。
这都是些什么事,作孽啊作孽,苏鸣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前几日云飘飘不在,几日不见,萧池安大概是想她想得紧,今日从云飘飘下了马车到现在,就一直黏在她身边。
云飘飘在屋内换衣时,萧池安就坐在她院子外头揪那棵小桃树的叶子玩。
那颗小桃树长得飞快,刚从青苍山带回来的时候只够得上人小腿那么高,枝干细细的,叶片也是焉嗒嗒的,快两月过去已经长到了人的腰间,青翠挺拔。
整整一个下呓桦午,直到用晚膳的时候,萧池安都一直跟在云飘飘身边,寸步不离,黏黏糊糊的像块麦芽糖。
一直持续到了晚膳后,他又跟着云飘飘回了院子,扒在云飘飘的院子门口。
他就跟在那站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也不开口说话。
“做什么?”云飘飘猜到他的意图,好笑地看着他。
“我今晚想跟娘子一起睡。”萧池安语气甜甜道,声线刻意压得软软的。
“为什么?”
今夜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夜空中星河闪烁,月光洒下来,为大地披上一层银光,明亮得不用点灯也能清晰视物。
萧池安站在门框下,被投下来的影子遮挡在阴影里。
云飘飘站在他面前,沐浴在月光下,配上身上轻薄的纱裙,整个人都闪烁发亮。
连眼睫都印上点点星光,眉目间温柔清扬。
萧池安听见自己开口:“晚上太热了,怕娘子睡不好,我可以给娘子扇一整晚扇子。”
云飘飘闻言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是我的小丫鬟吗。”云飘飘问。
“我是。”萧池安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顺着杆子往上爬。
看着萧池安隐在黑暗中依旧明亮澄澈的双眼,云飘飘沉默了一会儿。
月光下,一道人影与另一道融合。
云飘飘主动上前抱了一下萧池安。
萧池安身体僵了一瞬,有些讶异地睁大眼睛,紧接着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