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皇上被哄得高兴,手一挥,“马上就是年关了,今年春节的大典,就由你们母子俩来主持吧。”
按照大楚的惯例,每年的年庆都由帝王帝后与储君一同主持,为全大楚百姓祈福,期盼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明安。后宫没有皇后,以往也大多数时间是由魏贵妃代皇后与皇上二人一同,而这次皇上却开口点了萧泽明。
魏贵妃心中一喜,美眸一睁,“多谢皇上。”
萧泽明脸上也满是惊喜之意,跪下行了个礼,“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辱命!”
“好好准备着吧,别让朕失望,”皇上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没什么事情你们母子俩就先回去吧,朕乏了。”
“是,臣妾告退。”
“儿臣告退。”
待走出了殿外,魏贵妃与萧泽明母子俩脸上的惊喜得意之色还是压不住。
“母妃,我们终于要熬到出头之日了吗?”萧泽明激动道。
魏贵妃勉强压下喜悦之情,沉稳道:“现在还不一定,也许只是试探一下咱们母子俩,明儿,这次的年关大典,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听见没?这次过后,哪怕皇上还游移不定,你在百官们心目中也已经基本上坐稳了未来储君的位置。”
“孩儿明白。”萧泽明答道。
“咳咳,”大殿里,皇上被陈公公搀扶着走,一边咳了两声,嗤笑道,“你方才看见没?朕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那娘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坐上皇位了。”
“三王爷得殿下赏识,自然是高兴的,贵妃娘娘向来疼爱三王爷,当然也跟着高兴。”陈公公小心翼翼回答。
“肤浅之人。”皇上面露不悦,“这宫里一个二个,人人想着的都是朕这个位置,也就是如今朕身体抱恙还没被外人知道,若是知道了,朝中上下,谁无异心?”
“皇上哪里的话,大家都是真心关心皇上。”陈公公劝道。
“哼,当朕还看不出来吗?”皇上看向他,“朕看只有你,陪了朕二三十年了,还是那个样子。”
陈公公笑着,“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荣幸。”
“坐上这个位置,果真是孤家寡人一个。”皇上叹了一声,眼里略有伤感。
“若是……”他说到一半,又停下了话头。
若是喻皇后还在的话。
陈公公在心中默默将这句话补全。
一处凋敝的山洞中,云飘飘动了动手臂,被身上的疼痛与凉意弄醒。
她皱眉,不安地挣动了一下,突然惊醒过来,入目一片漆黑,凉意浸人,她身上的大半衣裳都湿了。
“萧——”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不成样子。
“娘子。”黑暗中,从她身侧传来低弱沙哑的声音,云飘飘这才感受到自己还被人抱着。
云飘飘急急地伸手摸索,抓到一只湿润的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湿润不是雨水也不是露水,是萧池安身上流的血,她心跳骤停,几乎一瞬间失了声。
“我没事。”萧池安反手握住云飘飘的手,十指相扣,低低地哄,“没事了。”
云飘飘顾不上身上被磕碰摔伤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另一只手在萧池安身上乱摸,她知道萧池安身上有很多处伤。
“别动。”萧池安柔声道,他伸手抚上云飘飘脸颊,指腹细心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真的没事。”
黑暗中细细簌簌传来声响,隔了一会儿,亮起了一点火光,萧池安燃起了一个火折子,将这片小小的山洞的全貌都照射出来。
温柔闪烁的火光中,萧池安唇色有些泛白,他对云飘飘张开手臂,“看吧,我没受什么伤。”
此次出门他穿的是一身墨蓝,沾了血颜色也并不明显,比起他,反而是云飘飘身上的白衣染上的艳红鲜血更加刺眼。
看着云飘飘脸上血迹干后留下的脏污与泪混在一起,他又笑了一声,“小花猫。”
作者有话说:
现在情况危急,王妃吓懵了又担心,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之后慢慢算账。
亲亲大家,这是晚上那一更,一起发了。
第81章
他们从云州返程时已经接近傍晚, 云飘飘觉得自己没有昏迷过去太长时间,如今应当刚入夜没多久,他们处在一个小小的山洞中, 外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是什么景象。
萧池安起身在附近拾了一些木头干柴, 在山洞里架起一小团火。
“你别动。”云飘飘出声, “给我看看伤。”
萧池安从头到尾都一直护着云飘飘,身上有多处磕碰砸伤, 他稍迟疑了一下,正打算开口道:“我没……”
云飘飘按住他, 一言不发拉开他的衣裳, 入目便触及他背上肩上一大片青紫,最严重的还是手臂上的箭伤, 流了不少血, 好在那一箭只射在了萧池安的手臂边上, 擦着皮肉刺了过去,并没有射中要害,此时血已经止住了,云飘飘小心翼翼在那周围碰了一下,低声问:“疼不疼?”
“不疼, ”萧池安却毫不在意, 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低声说,不忍看云飘飘担心。
当下没有药, 也没有用来包扎的物品, 云飘飘靠近了, 四处看了看, 从自己衣裙下摆“斯拉”一声撕下来一条布, 紧绷着脸在萧池安手臂的伤处一圈一圈地绕着,最后打了一个结。
以前莫说是受了这样的伤,哪怕是萧池安不小心被桌角磕到红了一小块,云飘飘都要心疼地吹一吹,现在却不一样了,两人相对无话。
简单又细致地包扎过后,剩下的就只有期望明日一早天亮之后他们能尽快找到回去的路,或是等到端王府的人找过来。
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有部分打湿,云飘飘脱了湿掉的大氅,离火堆很近,还是有些发抖。
刚才是一时担心急切顾不上,现在安稳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才变得奇怪起来,萧池安在一边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云飘飘看了,皱眉出声道:“你别动了,坐下好好休息吧。”
“好,”萧池安应道,他将湿掉的衣裳放到木架上烤着,才又走了过来。
他在云飘飘身边坐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环住云飘飘,拉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将云飘飘一道裹紧。
云飘飘没有躲,脑袋靠在他肩膀处,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处,没将重量往后压,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萧池安手臂收紧,看着云飘飘眼中映出的明灭火光,里面没有情绪,他一时拿不定云飘飘在想什么,心里发慌。
两人就这样默默坐了一阵,云飘飘低声开口:“今天那些人是谁?”
萧池安道:“很大概率是萧泽明派来的人,看这个样子,恐怕是知道什么了。”
“三王爷萧泽明?”云飘飘问。
“对。”
于是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是装的吗?”云飘飘终于问了。
萧池安手心冒出冷汗,觉得自己一辈子没这么紧张过,他手指攥紧又松开,艰难开口:“是。”
云飘飘不语,虽然她前两日已经隐约察觉了些许,但今日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心里还是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马上就快一年了,她跟这个人朝夕相处一年,居然一直都没见过这人的真面目,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
她想起过去萧池安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其实细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不论是萧池安偶尔露出的一些神色还是其他人对萧池安怪异的态度,但她居然一直都没看出来。
云飘飘继续道:“王府里其他人,刘管事黄大娘还有路北顺子他们,都知道是吗?”
“是。”萧池安道。
原来如此,难怪云飘飘时常会觉得王府里众人的态度有时会比较奇怪,原来是伙同在一起编了一个这么大的谎,上上下下瞒着她一个人。
云飘飘闭上眼,“我有点累。”
萧池安的手指倏然收紧,嘴张了张,最后只低哑说了一句,“睡吧,我守着你。”
这就是最真实的他,不是那个傻子萧池安,他跟他一点都不一样,一句俏皮撒娇的话都说不出来。今天过后,他展露在云飘飘面前的将都是真实的萧池安,不再有分毫隐藏与隐瞒。
与其这样平淡的态度,萧池安倒更希望云飘飘能生一场气,发一场火,骂他打他拿他出气,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不理他,不要不说话。
不过不论云飘飘会作何反应,是接受,还是不能接受,总之,他不可能放云飘飘离开他身边。
绝不可能。
云飘飘原本只是想闭上眼睛静一静,没想到却真的睡了过去,只是她睡也睡得不安慰,心绪复杂,一会儿惦记着萧池安对她的隐瞒,一会儿又惦记着萧池安的伤。
山洞里阴寒,又是夜晚,哪怕点燃了火堆,也仍是寒气逼人,云飘飘下意识地往身后人的怀里钻,寻找热源与依靠。
萧池安凝视着她被火光照耀投射出的长密的睫毛阴影,一语不发。
第二天天光乍亮,云飘飘苏醒,她被人小心的靠着山洞墙壁放着,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身前的火堆还亮着。
她睁开眼,看见前方洞口传来光亮,萧池安站在那里,逆着光,只有一个背影。
这是萧池安,又不是萧池安,不如说,这才是真正的萧池安,这才是云飘飘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看见他。
以往云飘飘很少看见萧池安的背影,萧池安总是笑着朝她奔来,更多的是萧池安看着她的背影,她看着那道墨蓝色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违和感。
那人身形挺拔,自带威压,她从前便一直觉得萧池安往那儿一站,就是一个风度翩翩贵气十足的皇族贵公子,不该是这样痴傻被人欺压的,但现在真相露出来,她心里却一时间接受不了。
她静静地凝视着萧池安的背影,没有出声,萧池安却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般,忽然扭头看了回来。
逆着光,云飘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定不是如往日般撒娇可爱的,而是另一种,让云飘飘陌生而看不懂的。
她披着身上盖着的大氅站了起来,迎着那个人走去。
清晨,外面一片雾蒙蒙,又下起了细密小雨,云飘飘看清了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这是山崖边一处偏僻的山洞,位置很隐蔽。
“饿吗?”萧池安偏头问她。
云飘飘摇头。
“刘管事他们应当很快便会找过来,不必担心。”萧池安又说。
见云飘飘还是不应,他抿唇,眼神暗淡下去。
他之前其实想过,若是云飘飘想,那他愿意一辈子在渝州,一辈子当一个傻子,但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找到了吗?”之前的山谷处,几名黑衣人在遍地搜寻着。
“没有,”一名黑衣人答道,“这里被山石掩盖,昨日我们眼睁睁看着萧池安被埋在泥沙下的,应当错不了。”
“三王爷说一定要看到尸首才行。”
“可如今这个样子,那么大半座山倒塌下来,如若真的要找,恐怕要找上许久,还不一定能找到,说不定那端王早就被压成了一滩肉泥。”
“可……”
“依我看,我们就如实寄信禀报给三王爷吧。”
领头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找两日吧,两日之后找不到再另说。”
“附近的碎石缝之类的地方也仔细找找。”
“是!”
黑衣人沿着山谷附近的悬崖开始搜寻,挨个挨个检查岩石间的缝隙,其中一人埋怨道:“我说压根就不用找了,除非咱们还能将这座山原封不动地还原回去,否则尸体被压在底下,怎么找啊?”
“别抱怨。”他身边的人正色道,“照着吩咐办事。”
“前头好像有人!”一人往前面的拐角处指了一下,众人齐齐看去,果然有飘逸衣角一闪而过。
“快跟上去!”
一队人架上弓箭,拿着刀剑追上,却被山崖边藏着的一个人利落解决掉。顺子剑上沾满了鲜血,他面无表情地将剑从其中一人身上拔出来,又继续向前。
刺客们的领头此时正守在山谷中央,他将其余手下派遣下去,自己在原地等消息,忽然听到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满脸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先去仔细搜寻,两日后还找不到尸体再另做打算吗?”
“尸体?”身后人凉声问,“谁的尸体?”
刺客头子发觉不对,脸色一变,瞬间拉出腰间的剑转身杀上去。
路北身上原本也在昨日那场战斗中受了伤,此时对上这位刺客头子却也完全不落下风,两人兵刃相接,那人勉力撑住,认出这人是萧池安手下,妄图从言语上打败路北,笑道:“你主子如今都生死不明,你还要为他卖命?”
路北并不接他的话茬,给他的回应只是利落的一剑,直直穿透他的胸膛。
“不冷吗?”云飘飘看萧池安,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自己的那件大氅还在火边烤着,她刚刚摸了,还是湿润的,之前身上盖着的是萧池安的。
“不冷。”萧池安答。
云飘飘看他手臂上昨夜被潦草包扎过的伤处,又看他垂下的手被冻得发红的分明指节,手指微微动了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握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端王:很慌于是没心情来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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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对不住小乖们,本来今天时间还蛮充足的,但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我晚饭准备做一个板栗鸡汤来着,剥了一下午的板栗,里面那个小皮不好剥我还用小刀慢慢削,还好几次差点削到手,弄了两个多小时,把板栗和鸡腿肉塞一锅炖上之后就开始码字。
码一半我满怀期待地去吃饭,尝一口——怪死难喝啊啊啊啊!真的完全入不了口,汤的颜色都是一种诡异的灰色,感觉会有毒,我不理解,我明明好好地按教程做的,可恶,于是我忙活一下午最后怒点了一份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