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死你算了,反正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这一点就行了,听话。一会还学习吗?”
许微微重重点头,“要学的,国庆回来要月考。”
“高一也那时候考?”提到考试, 徐招娣首先想到的还是许巍然,起身出去了,“巍然,你功课跟上了没有,马上要考试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要不要妈给你找个老师……”
徐招娣的声音越来约远。
许微微难掩失落之色,但她告诉自己, 她能考好的。
她的目标不高, 够上一个普通本科就满足了。
她的英语好一些, 和语文一起能拿一百多,可惜其他科目都太糟糕了,只有二三十分,加起来才可怜巴巴的不到三百,距离她的小目标差了将近二百分。
学费也是个大问题……
她搓搓脸,静下心来温书。
许巍然一进屋就锁上了门,她没有抬头,拼命去背文科的内容,课本每一页都写满了她的笔记,她一个字也不放过。
她在理科上没有胜算,只能选三门文科高考,她必须将每科成绩再提七十分才可以。
许巍然硬邦邦地横在床上,玩起了游戏。
许微微被他讲话的声音吵到,忍不住提醒:“然然,我在背书……”
许巍然假装没听到,她硬着头皮坐过去,晃他的手臂,“然然……”
他眉头紧锁,还是不理她,许微微又去看他打了石膏的腿,好奇什么钉子值好几万。
许巍然挪开了腿,不耐烦道:“走开,别烦我。”
也不嫌臭,好几天没洗的脚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许微微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刚才谢谢你。”
终于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许巍然冷嗤,“谢什么?”
总算搭理她了,许微微露出笑脸,“你帮我说话,不然我还要挨骂的。”
“你谢我这个做什么?”许巍然把手机扔一边,坐直了上身,紧盯着她的眼睛,一脸讥讽,“我这才哪到哪?哪有你的小言哥贴心,上下学接送,中午一起吃饭,他还喂你了,是不是?”
许微微呆呆地垂下了头,他说话怎么也这么快,她听不明白。
许巍然却抓住她的胳膊,“他碰你了没有?”
“疼……”
许微微皱眉,但许巍然就跟没听到一样,手掌牢牢攥住她的腰,点着她的腰窝下移:“这里,他碰过没有?”
许微微僵住,许巍然眼神一下变了,像是领地被侵犯的雄狮,低声怒吼:“许微微,他碰你哪里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她惊恐地后仰,想要躲开他的桎梏,可他就是不松手,反而将她往怀里带。
年轻的男孩没多少肌肉,但力气依然比她大不少,特别许巍然的样貌随父亲,有一双狭长的凤眼,发起火来斜着上挑,又邪又佞。
他恨到咬牙:“周言有没有碰你下面?”
“没、没……”妈妈说过那里不可以给别人看,就算是妈妈也不可以。
许巍然眯起眼睛,“没有?他能忍住?你们不是在恋爱?”
“什么?”许微微愕然,“没有!你听谁说的?”
“学校里都这么说。”许巍然松开她,“你最好没有。背你的书去,少烦我。”
许微微甩甩手腕,那里一圈红痕,她苦着脸坐下看书,注意力却怎么也没办法集中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弟弟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了,对她没一句好话。
她想说点什么,又怕他再发脾气,只好洗洗睡了。
半夜她憋醒,从洗手间回来时照例看看许巍然,他火力壮,有时会踢被子。许微微特别害怕他发烧。
糊里糊涂摸向他的被角,床上却空无一人。
她心里一紧,打开了灯,许巍然真的不在!
她又在客厅和阳台找了一圈,到处都没有许巍然。
许微微突然想起魏敏之前说的话,许巍然会和女孩子半夜去网吧……
她惊出一身冷汗,穿好了衣服想出去找,走到门口却停下了。
半夜出门很危险的,搞不好她自己也会出事。
她浑身发麻,缓缓脱掉外套,在床上枯坐了两个小时,等天蒙蒙亮了,家里的门终于响了。
她跑出去,抓住许巍然的双臂,压低了声音问:“然然,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几个小时……”
外面下了雨,许巍然一身的湿气,熬过夜的脸色发黑,他冷冷掰开她的手,一言不发走向卧室。
许微微跟在后面,急得啃手指,“你是不是和女孩子出去了,妈妈要是知道的话……”
“要你管!滚开啊!”
许微微瞬间噤声。
她愣愣地看着许巍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妈妈对弟弟学习上管得很严,他已经两次半夜出去了,妈妈要是发现了,一定会打他的!
许巍然端起水杯喝水,他带着气,多余的水顺着唇边流下也不管,吞咽的动作就像在生吞活剥什么。
他抹抹嘴,砰的一声把杯子摔在桌上,冷笑着问:“许微微,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和男的女的出去,和你有关系吗,嗯?”
许微微吓得缩起肩膀,“我是姐姐……”
“姐姐?”许巍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竟然逼出了几滴泪水,“你算什么姐姐?许微微,我倒想把你当姐姐,可是你干了当姐姐的事吗?”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嘴唇颤抖,齿磨着齿咬出:“我在医院躺着,你来看过我一眼没有!”
“那是因为……”
“因为你在和周言一起对吧。”许巍然用手背蹭过嘴唇,狠狠地盯着她,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你和周言手牵手压马路的时候、你和周言亲亲密密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次?有没有一次,哪怕一分一秒也行,你想过来看看我?!”
许微微傻傻站着,她从没有一刻这么焦虑过,恨不得多几张嘴替自己说话,可她还是听不懂弟弟的控诉,她什么也答不上来。
许巍然低下眉眼,贴近了她,他身上有着烟臭味、也有年轻男孩的荷尔蒙气息,这些复杂的东西通通扑向她,如山笼罩了她。
许微微颤了颤,第一次意识到,弟弟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有某种令她下意识恐惧的威胁在。
只要他想,只要他敢——他张开手就能将她碾碎。
许巍然当然知道她在怕他。
学生群里发的那些她和周言的照片,两个人亲密无间地挽着手走路,她的笑容天真甜美,眼里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和依恋,他这十几年都没见过她那么笑过。
凭什么呢?
他胸膛起伏,眨了几次酸涩的眼,沙哑的声音剌着他的嗓子,他颤声说:“微微,别管我了。我的人生,早完蛋了。”
他拿起书包,蹭着她的肩膀离开。
门发出震响,许微微被激出一个冷颤,她回头去看,大门紧闭,许巍然走了。
时针冰冷地指向六点,许微微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许巍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可他说过的话,就像老师讲过的课,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为什么她这么笨,听不懂别人讲话。
但凡别人语速快一点点,她就什么都抓不住,抓不住信息,也抓不住自己的弟弟。
她第一次没有做早饭,失魂落魄地上了学。
她先去许巍然的班里看了一眼,他在,只是气色不好,沉闷地坐在角落里,一米八的个子蜷缩着,她心疼死了,可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行尸走肉般走到班主任的办公室,机械敲响那扇门。
“老师,我想换座位。”
班主任微微一愣,“……行吧。”
他正发愁呢,昨天晚上周言妈妈给他打了半小时电话,句句不离换座位,他本来还琢磨怎么讲才能让许微微不难堪,没想到这小丫头自己说出来了。
他如释重负,立马给她安排了第一排的新座位,又让倒数第二排的班长搬到周言旁边去。
班长一脸不高兴,但班主任老头发话了,他能咋的?
他只能搬。
周言一般踩着点来,班长和他四目相对,尴尬到了极点,上课铃同时响起,班长假装看书,周言则锁定住最前面的许微微。
他绕到前面去,无声放下一个保温杯,他换了秋季校服,在别的男生还穿着夏季的短袖短裤的时候。
班长头皮发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谁不知道周言喜欢许微微,在意得很,眼珠子似的一天到晚的盯着。
好在周言也没问。
他只是摊开课本,目视前方,跟随老师的板书而写下整齐的笔记。
他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完全不惊讶,和平时一模一样。
许微微扭回头,打开那个保温杯。
最上面飘了几颗红枣,热腾腾的冒着水汽。
这是女孩子经期会喝的姜丝红糖水。
许微微苦涩地盖上盖子。
她想起周言昨夜被烫红的手指,他小心翼翼捧着,喂到她嘴边,温柔地说“趁热喝”。
她昨天那样把他关在门外,他敲了十分钟的门也没有给他开,她没有一声知会就换了座位,他的尊严和骄傲都被她轻贱光了。
可他还是选择穿一件昨天需要借才能得到的外套来,他还是会选择给她熬一杯红糖水,放在她面前。
第一节 课许微微没好好听,许巍然突如其来的叛逆和周言的隐忍让她心烦意乱,下课铃响了也没有发觉。
白皙骨感的指节叩响她的桌子,周言说:“微微,出来,谈谈。”
作者有话说:
弟弟叛逆期到了= =周言心里苦,但还好周言有嘴感谢在2023-01-17 04:18:54~2023-01-17 20:1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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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裙子
周言的小笨狗呀
许微微脑子嗡的一声, 因为她在周言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愠怒。
周言极少发火,但一旦动怒了,就可能做一些她不能理解的事, 她害怕。
“麻烦你了。”周言似乎笑了一下,随后是同桌兴高采烈去后排的脚步声。
椅脚剌着地面, 滋啦啦的动静,许微微压下心里的恐惧, 默默把自己的椅子挪开一点。
周言坐下, 无可奈何地看着墙角里龟缩成一小团的许微微, 她个子本来就矮,这么一窝更加惹人怜爱,娇娇小小的像个娃娃。
他叹了口气,用手撑住下巴,“微微,你昨天送鱼给我家了?我妈做了,很好吃。”
吃了??
许微微急忙转过身,也顾不上躲他了,“那是要养的呀!金鳟鱼象征鲤跃龙门, 我是、我是……”
她突然哽住,反应过来后又转回那边,额头撞着墙壁懊悔。
“微微?”周言拍拍她的后背。
她不动,也不回答,周言顿住, 转而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顺着头皮淹进去, 许微微松弛下来, 用很小很小的幅度轻蹭。
她还是喜欢周言, 还是依赖周言,不管别人说了什么。
小小苔藓也有向阳而生的权利和愿望。
“微微,你打算永远不理我了吗?”周言掰过她的脸,眼神温柔,“我知道,我妈说话不好听,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对不对?”
周言和别人都不一样,不论是妈妈还是弟弟,抑或是各科老师,他们说话都很快,不会因为知道她听不懂久慢下自己的节奏,他们不会等她,但周言会。
周言同其他人讲话是正常的,可对着她,他总是慢慢的,双眼紧盯着她的表情,随时确认她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身上有着类似于幼儿园老师的耐心。
许微微委屈地瘪了嘴,“嗯……班长学习好。”
周言勾起唇角,笑容像晴天里的六月雪,罕见的清澈和纯白,和他这个人一样。
“谢谢微微,我收到了你的心意。”周言欣慰,“真是长大了啊……懂得为我操心了。”
后桌的同学被他俩这一番对话惊得一愣一愣的,周言现在像个小学老师,又像位老父亲,亲昵的触碰还有点宠爱妻子的丈夫那味。
“不过,你不能这样躲着我,”周言话锋一转,脸色微沉,“你再这样躲我,我恐怕要惩罚你了。”
许微微矮下眉眼。
奇怪,刚才还怕得不行,他这会说出来了,她却不怎么当回事了。
“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听,医生说你考不上高中,那你是怎么考上来的?别人说你考不上大学,那你还要不要考了?”周言攥住她的手,眼神微微上挑,一根根掰开她紧张的手指,“微微,你做过的所有不可能的事,都是他们不敢相信的奇迹,但我相信,所以……”
他停下话音。
许微微难得听懂这么长的句子,隐约还摸到了一点数学逻辑,激动地盯着他,催他:“所以什么?”
周言倾身过来,笑着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
许微微不自然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好痒……
周言吹过来的呼吸。
好像钻进了她的心里,撑开她窄小的血管,冲到了手手脚脚的末端,麻麻的痒。
周言回去了,许微微表情呆滞地望着那个方向,他已经在解答同桌的问题了,阳光将他的发丝照得发黄,他整个人都处在暖色的光晕中,皮肤白得反光,轮廓都模糊了,精制逼人的五官却因为足够立体而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