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回到高三以前,有人对她说,许微微,你一个人能在京城过得很好,你信不信?
她一定会说不信。她蠢笨、弱小、胆怯,在学校和家庭的夹缝间苟延残喘,她不敢奢望未来,只等待母亲的支配。
是周言一直陪伴着她,告诉她,她可以,只需要慢慢来。
她记得开学第一天,周言回来的那一天,她刚被妈妈打过,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学,他坐在那里,干净温暖的样子和她格格不入,但他还是向她伸出了手,说:“还记得我吗?”
她也记得周言在她的书上写的话:「致我的小狗:这是很长很好的一生,我等着看你创造奇迹。」
周言的好,丝丝入扣,贯穿了她无人在意的前二十年。
她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喜欢周言吗?
许微微终究是渴望,也用额头轻轻碰了他一下,像雏鸟第一次碰触她的母亲。
“周言,我、我……”她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微微,我也不是十全十美,事实上,我的问题可能比你想象的更严重。”周言垂眸,把右耳侧给她看,“看到了吗?白色的。”
许微微呆呆看过去,周言粉色的耳蜗里藏着一点点白,“这是什么?”
“人工耳蜗。”
许微微怔了下,周言解释:“我的右耳丧失了一大半的听力,必须借助这个才能听到声音。”
人工的东西不具备智慧,什么声音都会被收集进来,噪音刺耳而尖锐,他从七岁以后,就生活在了无时不刻的吵闹中。
周言摸摸她的头,“不要担心,只是不能下水了。”
“会疼吗?”许微微用手去碰他的耳朵。
这里很敏感,周言抿唇脸红,微微摇头,“并不会,除非沾了脏水,发炎。”
那样听力也会继续下降,直到完全丧失。
许微微心疼地摸着他的耳廓,难以想象,这么好看的耳朵快听不到了,可周言却从未说过,也从未抱怨过。
他那么美好,但也有着自己的瑕疵。
“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
“不要说对不起,要说在一起。”他又屈下了一点膝盖,仰头望着许微微,“在一起,可以吗?如果你答应,那就亲亲我。”
他挠着她的手心,许微微赧然,紧张地盯着他。
周言真好看,可这样好看的人,竟然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她。
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幸。
她努力压下脑袋,一点点凑近他。
周言闭上眼,睫毛些微颤抖。
半天没有感受到她进一步的动作,周言合着眼帘,笑问:“还要我等多久?”
通道的灯很暗,一呼一吸都能听到回响,许微微提了口气,握紧了拳头,“你不后悔?”
周言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笑,“慢死了。”
他抬手掌住她的后脑,许微微瞪大眼,梗着脖子不肯动。
她以为她安全了,周言却突然直起身。
“还是我来好了。”
唇片陡然碰在一起,许微微提起肩膀,气都不敢喘一下。
是周言在亲她……
是周言,不是别人,就是周言。
她不自觉热了眼眶,傻傻地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和精致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眉,他的唇片印在她的唇心,鼻息灼烫而急促。
周言抬眸,这小傻妞整个人僵住了,两个小拳头抱在胸前,抖得像只兔子。
周言最后抿了一口,克制地撤开一点距离,忍不住笑开。
“微微,”他系好衬衫扣子,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地说:“只有在接吻这件事上,我承认你是个笨蛋。”
许微微眼睛亮亮地盯着他,咬着唇把脑袋闷进他的怀里。
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许微微这个人,生来是傻子,却在一岁时可以得到周言的帮助,又在二十岁的时候和他在一起。
“周言……”她带着哭腔说,“我一定会乖的,我要做全世界最棒的妻子,我会每天给你做饭,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周言揉揉她的小脑袋瓜,“那我娶个保姆行不行?”
许微微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红了眼,“……不行。”
周言已经是她的了,怎么可以再娶别人?她不要。
“只有保姆才会把做饭和打扫当成每天的目标,我的微微啊……”周言轻笑,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每天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许微微一脸茫然,“什么任务?”
在进会议室的前一秒,周言松开了她的手,许微微呆呆地盯着自己空了的手,怅然若失。
周言俯身,咬住她的耳垂,“笨蛋,三次。这件事上你也是笨蛋。”
耳垂上传来麻麻的电流感,她不自然地垂下了头,“我不笨。”
“那就好好学。”周言推开会议室的门,指腹意犹未尽地擦了下唇,“进去吧。”
两个人同时进来,许微微双眼通红,捂着脸颊耷拉着脑袋,一副被骂哭了的惨状,员工们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变得沉闷。
王好好尴尬地笑着,“周总,排班已经定好了,您看看。”
周言首先看的是许微微的班,七天全排满了,他凝眉,但是没说话。
会议结束,人都走差不多了,他才说:“把许小小周末那天班取消。”
“周总,小小一般不休息。”
“从今天开始,每周末让她休息一天。”
王好好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小小这是得罪老板了,“周总,小小她有点笨,也不太会说话,要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您告诉我,我去和她说……”
“不需要。”周言起身,穿上外套离开。
王好好着急忙慌出去找许微微,但许微微早走了,她望着夜色浓倦的大街,心里就跟打鼓似的不安生。
后门,许微微安安静静蹲在电线杆底下,周言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呆滞的神情。
他如四岁时第一次那样向她伸出手,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迷茫了。
“微微,走,回家,”他照例补充:“我和你的家。”
许微微拍拍裤子上的土,把手沉甸甸地压在他掌心,“嗯!回家,回我们的家!”
再进这栋房子,许微微的心情完全不同。
她把鞋脱掉,大胆地踩在地板上,去沙发上滚了一圈,最后挑了个舒服的姿态趴下,她斜着眼瞅摆在玻璃桌上的笔记本,问:“周言,你在写什么?”
“论文。”
“哦哦。”许微微弯起眼睛,“你好厉害呀。”
“嗯?”周言但笑不语,从背后抱住了她。
背后压了一个人,许微微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她回头,周言顺势亲了亲她的脸颊,随着双臂的收紧,许微微低低地喊了声疼,奶猫在呜咽的动静。
周言抚摸着她的脸,把唇印在她的耳后。
和西点打交道的日子久了,她身上总一股甜蜜的气息,她自己不知道,周言却痴迷。
他小心翼翼地吻着这一片肌肤,呼吸逐渐失控。
“笨蛋小姐,要学一学接吻吗?”他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说:“虽然笨蛋先生也是初吻,但是笨蛋先生似乎懂得稍微多一点。”
作者有话说:
啊,甜甜的初吻啊!天昏地暗的初吻啊!(ps:这个初吻已经和我当初发的小剧场背道而驰了= =我感觉我控制不住他俩,他俩就想着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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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想
first kiss
许微微像个孩子似的看了他一会, 那双眼清透懵懂,周言因此有了一瞬间的负罪感。
他坐起来,拍了拍腿, “过来。”
许微微侧坐住,搂着他的脖子, 还在盯他的唇。
她知道接吻,见过王好好和男朋友啃嘴巴, 王好好矮, 中介的个子也只比好好高一点, 她记得中介是把王好好搂起来亲的,两张嘴巴紧紧贴在一起,似乎要把对方吸进身体里。
但和周言亲亲会是什么感觉?
周言也会像中介那样亲到脸都扭曲吗?
窗帘徐徐晃动,像是舞蹈家飘逸的裙摆,小院里的月季开了,铜座灯将它们照得发暗,沉沉的花朵坠着向下,几只白色蝴蝶停在上面歇脚,许微微仔细去看, 才发现这种蝴蝶她见过,就是高三那年学校里断翅的那只。
她眼睛一亮,“周言,蝴蝶!是学校的那种!”
腿上一轻,周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许微微就已经跑了出去。
她没有穿鞋,赤着足踩在石板上, 在月季花旁站定。
袖珍的蝴蝶仿佛睡着了, 翅膀合拢, 三只凑在一起,一动不动。
周言倒还记得穿拖鞋,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脏兮兮的脚,“微微,光脚会闹肚子。”
“周言,它们睡着了。”
听到许微微傻里傻气的话,周言抿唇而笑,“是,睡着了,但你要穿鞋。”
他把一双白色小拖鞋摆在她脚边,许微微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边穿鞋一边说:“我怕出来晚了,它们会飞走。”
“不会。”周言摸着她的头,心里感叹,这小傻妞,看不出来这些蝴蝶是他养的吗?
栅栏上挂着盛满花蜜的小盒子。
当然,有时蜜蜂也会来偷吃就是了。
月光静美,蝴蝶没有醒,许微微看了一会便腿酸脚疼,皱着脸说:“它们好懒,动也不动。”
跟着周言进了屋,许微微还在回头看,“它们明天还会来吗?”
“会来,咱们家有花。”
周言领她去洗手间,脱下她踩满泥土的鞋子,洁净的瓷砖转眼留下一串小小的足印。
许微微害羞地蜷缩起脚趾:“我自己来吧。”
周言却抱她坐在洗手台上,把她的脚放进了洗手盆里,“地上凉。”
“穿拖鞋在地上冲不就好了?”
周言没有说话。
他拧开水龙头,认认真真地给她洗着脚。
娇小白嫩的小脚被温水冲得暖洋洋的,许微微后仰,双手撑着台面伸了个懒腰,“我困了。”
“等一下再睡。”周言的声音有些哑。
他一直觉得许微微的脚长得很好,够小,还没他的手大,她腿细得像麻杆,但脚却肉乎乎的,像个小桂花糕。
他洗得细致,连脚趾缝里的角落都不肯错过,骨感苍白的手指穿过缝隙,许微微莫名全身紧张,勾起了脚背。
手指被卡住,周言侧眸,“松开一点。”
“很痒呀……”许微微的嗓子也有点哑了。她搞不懂为什么,只知道现在身体发紧,血液里流淌着一股胡乱窜逃的电流。
她关掉水龙头,低声嘟囔:“不洗了,怪怪的。”
周言单膝跪在地上,用一块干净的毛巾擦干了她的脚。
捧着这双小脚,周言的呼吸变得凌乱,他站起来看着一脸茫然的许微微,不知道为什么而紧张,她低下了头。
宽厚的掌心抚上她的脸,她抖了抖,温顺地把头压了上去。
她的头发这些年没有剪过,从齐肩长到了腰部,平时总是梳起来包在帽子里,每天晚上回家才会拆开。
周言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取下了她的皮筋,一头柔顺的长发散开,他温柔抚摸,从脑后一直滑到她的脊背。
他的指尖到了哪里,许微微的哪里就变得僵硬。
“微微,不要怕我。”
许微微点头,攥住了他的衬衫。
周言的手刚洗过,带着凉凉的温度,所以钻进她的衣摆里才那么明显,她咬着唇哼了一声,将脸藏进他的胸膛里。
额头上落下轻而珍贵的一吻,许微微颤抖,她以为周言会像平时那样一触即离,没想到这个吻久久地贴在了她的肌肤上,失律急短的鼻息沿着她的侧脸一路下滑到了脖子,她不安地抱住了他。
周言用鼻尖挑起她的下巴,他的喉结滚动,终于亲了她的唇心。
要来了吗?
她和周言的初吻。
和刚才在沙发上的浅尝辄止不同,周言小心翼翼地抿着她的唇片,用目光注视着她的一切。
她闭着眼,小小的脸上满是紧张,肩膀像只害怕的猫咪一般耸起,却仍旧乖乖地承受着他越发收紧的双臂的力量。
好乖,乖得让他想撕碎。
周言叹息,但这声叹息很快淹在了她的口中。
温暖、湿热,如同世界都消磨在这方寸之间,他温柔地卷着她的舌吮。
怎么连这里都这么小……
他头皮发麻,却不想停下来。
手掌不知何时从脸颊移到了脑后,他已经捕获了渴望已久的东西,但还想要更多,于是贪心地按着她不断向自己供奉。
许微微被他亲得眼冒金星,说快断气了也不过分,不得不用手去推他。
周言顿住,含着她的唇粗声喘,他真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居然在这时候还能停下来。
许微微靠在他怀里发抖,周言透过镜子看到自己懊恼的一张脸,低声安慰她:“我吓到你了?不要怕,不亲了,好不好?”
身体还在传来一阵一阵的规律性收缩,许微微好奇又胆怯,抱他更紧了些,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