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被攻略的万人嫌——云上浅酌【完结】
时间:2023-03-23 11:15:42

  雪花横斜飘舞,稠密如瀑,仿佛也将此处和外界隔绝开了,成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我刚才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我现在还是有话想说。”尹之枝捏了捏拳,抬头,坚定地说:“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出身也不能用来评判一个人肮不肮脏。她刚才说的都是屁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周司羿突然开口:“她说的乱伦,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什么?”
  “她和周学谦没有血缘关系。”
  周司羿从食物包装袋里拿出一杯温热奶茶,递给她。
  那还好一点,尹之枝松了口气,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暖身,才疑惑道:“那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爷爷的第五任妻子。”
  尹之枝:“……”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
  周家与岳家同属豪门,底蕴还是有别,前者的家风要开放多了。
  岳老爷子一辈子都和夫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专情得不能更专情。周老爷子却不是。
  当年,他的原配夫人是下嫁的,两人少年夫妻,恩爱不已。可惜的是,诞下第一个孩子,即周学谦后,原配夫人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之后,这数十年的漫漫人生,周老爷子又有过几段婚姻。光是对外公开的妻子,就有五任,膝下的六个孩子,也非同一任妻子所生。后代不齐心的种子,也是从这里就埋下了。
  周司羿的生母凯瑟琳和周老爷子年龄差了快四十岁。她出身底层,但貌美惊人,野心勃勃。这份美貌给了她向上突破阶级的底气。
  然而,她进周家时,老爷子都六十岁了。想在这样的家族坐得稳,分家产,没有一儿半女是不行的,凯瑟琳深谙此道,但周老爷子早已过了最佳生育之龄。
  如今已无人知晓错误是怎么犯下的。总之,凯瑟琳发现自己怀孕后,根据时间推算出是周学谦的孩子。正好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便打算将错就错,把孩子算到周老爷子头上。
  结果,这步棋走错了。
  凯瑟琳不知道,在自己进门前,周老爷子已动了结扎手术。等肚子的月份大起来,她才知道真相,可孩子已经流不掉了,不然很容易一尸两命。
  周家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丑闻存在,就把凯瑟琳秘密地送到国外,安胎生子,并用了一点手段,从此不再让她踏入华国一步。
  自此,周家上下,全当这个人不曾存在过。
  当然,大家的认知是不一样的。其他兄弟姐妹只以为周老爷子又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婚姻。只有老爷子、周学谦和周司羿三人知道,凯瑟琳从人前消失的真正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周司羿的生母身份不能在大众面前曝光。
  整件事里,明明犯错的有两个人,周老爷子却只流放了凯瑟琳,而原谅了大儿子,还既往不咎。个中原因,无非是周学谦是他自认为亏欠最多、如同白月光的原配夫人所生的。
  凯瑟琳并不愿意一辈子都待在寂寞的C国。如果当初没有走错那一步,她现在还在周家享福,绝不会那么快出局。
  留守异国的空虚、愤懑和后悔,日积月累,形成了尖锐负面的憎恶情绪。她没有渠道纾解,就将它尽数发泄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如果没有生下这个罪魁祸首就好了。
  但年复一年,等这个被她漠视、虐待的儿子逐渐长大,凯瑟琳才发现,她想回到周家,只能靠这个儿子。
  尹之枝心情复杂,仿佛堵了块破布。
  难怪他们母子关系这么差,搁谁能没有阴影啊!
  而且,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别说《弟弟凶猛》玩得花了,原来周家上一代人就有这么抓马的故事了。
  她仰头,有些不忍地问:“那么,她当年对付你的宠物,其实也是为了泄愤?”
  周司羿淡淡道:“不全是。她只是喜欢控制,不愿意我对任何活物产生依赖和喜欢的感情。”
  所以,他后来不再养任何小动物。转而深深沉迷于滑雪那种失速且不受重力束缚的感觉。
  这条路充满希望,也充满挑战性。他本???该沿着它一直前进。
  但这一切都在周学谦来找他的时候改变了。
  周家原本是一块非常遥远的、他一辈子也碰不了的蛋糕。
  虽然他没吃过,却从小就知道它,皆因遭受的情感虐待都间接因它而起。
  那一刻,看着出现在他面前、自称为他父亲的中年男子,他突然也想知道,那个女人那么想要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周司羿也拧开饮料,喝了一口,看着雪中模糊的霓虹灯光,忽然问:“枝枝,我记得你妈妈很早就走了。你现在对她还记得多少?”
  “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如果你妈妈也像是……”周司羿握住杯子,手背泛出青筋,半晌,才瞥向她,续道:“你还想见到她吗?”
  他中途停顿了一会儿,但尹之枝意会到了他在指什么。
  在见到真人前,人的想象力会美化对方,为对方赋予很多美好的特质。
  周司羿问的是,如果见到真人,发现现实和想象的落差很大,幻想中的母爱并不存在,甚至找到的母亲和他的差不多。那么,她是否会后悔去寻觅真相。
  尹之枝踢了踢路边的积雪,踢散了雪花。思索了下,她给出心里的答案:“想。”
  “……”
  “我前段时间正好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人应该活在美化过的幻想里,还是面对真实更好。我觉得,还是后一个吧。”尹之枝想着柯炀的话,吁了口气,望向天:“其实,妈妈离开了这么多年,我对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做了心理准备。也许她有苦衷,有一天解决完麻烦,就会回来找我。也许她另组家庭了,所以不方便和我联系。我还想过,她会不会某天偷偷回来过B城看我,发现我过得好,有人疼爱,她安心了,就悄悄走了。当然,最坏的可能我也想过,就是她已经不在了。”
  周司羿侧眸,定定地看着她。
  尹之枝挠了挠耳垂,说:“扯远了,怎么光说我妈妈了。回归正题――总之呢,你听我的,别听那个人说的难听的话,她说的全都不对。”
  周司羿慢慢捏紧了饮料杯,半晌,似乎做了个决定:“枝枝,你们是后天的飞机吧?明天下午,想不想去见见Joslyn?”
  “怎么见?”尹之枝疑惑地仰头,便是一怔。
  因为周司羿也低下了头。两人近近地对视着,有微蓝的光在他眼珠里跳动,连表情都柔和了起来:“我和特蕾莎修女一起给Joslyn建了个坟墓,就在山上,还做一间小狗屋。我把和它有关的相册,也放在了修女那里。我想带你去见见它。”
  尹之枝点头。
  然而,到第二天中午,周司羿派去的人并未接到她。
  连她的电话也打不通。
  尹之枝失约了。
  .
  下午两点半,独立屋里,收音机传出甜美的女声,播报着C国各地的天气预报。姜照年站在厨房的落地窗前,正用面包机烹饪一份迟来的午餐。
  客厅地板上,放着两个大行李箱。
  今晚凌晨,他们就要踏上回华国的归途,东西也差不多都收拾妥当了。
  黑咖啡注入杯子,香气醇香悠长。姜照年端起杯子,享受地一嗅香气,忽然听见门铃声。
  没舍得放下杯子,姜照年便直接端着它,走去开门。
  门开,看见来客,他有些意外:“周先生?”
  周司羿一路都走得极快,气息急促,此时,紧绷的肩才微微松弛下来――门内的姜照年穿着常服,手拎一杯刚出炉的黑咖啡,讶异地看着他。
  他身后的走廊阳光充沛,客厅收拾整齐,还飘出了一股面包刚出炉的香气。
  这么稀松平常的生活化情景,足以印证,他来路时最担心的安危事件,并没有发生。
  周司羿定了定神:“下午好,姜先生,枝枝在吗?我今天下午约了她,可她没按时出现,电话也关机了。”
  姜照年愣了愣:“啊……是吗?你们有约?可她昨天晚上已经回国了啊。”
  周司羿愣住:“怎么回事?”
  “大概是昨晚十一点多吧,之枝接到她华国的家人打来的电话,一挂电话,她就说自己家里出了急事,得立刻赶回去。好不容易捡漏买到机票,怕坐不上飞机,她连夜就去机场了,还是小林开车送她去的,所以他现在都还没起床,才睡下去几个小时。”姜先生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她应该还在飞机上,电话关机也很正常。”
  周司羿抿唇。
  不用问,他也猜得到电话是谁打来的。
  在大洋彼端,只有一个在她心中占据最重要分量的人,可以让她连夜赶回去,披星戴月,抛下一切。
  也忘了在Joslyn的墓地等她的人。
第85章
  飞机机舱内光线昏暗, 指示灯散发着暗绿的幽芒。
  这架红眼航班,已经平稳起飞了三小时,整个机舱的乘客都在沉睡。尹之枝的邻座亦已睡得东倒西歪, 很有节奏地打着呼噜。
  只剩尹之枝毫无睡意。她眼圈通红,用指甲神经质地反复刮着安全带扣, 望向舷窗外那正值凌晨时分、晦暗不明的云层。
  昨晚十一点多, 想着第二天有约, 要去见Joslyn,尹之枝打算先把工作理一理。她坐在客厅,帮姜照年回复工作邮件时,突然接到岳嘉绪的电话。
  出国后, 岳嘉绪要求她每日给他报一次平安, 并汇报行程。这还是他第一次毫无先兆地打越洋电话过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 拿起手机时,尹之枝的右眼皮就连跳了两下, 涌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通电话为她带来一个噩耗。
  ――前天晚上, 岳老太太半夜起床,在洗手间摔了一跤。等天蒙蒙亮了,才被早起的岑姨发现。
  平时,岑姨对岳老太太的起居照料,堪称十二万分的用心和尽责。不仅白日贴身照顾,夜间也和老太太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考虑到半夜如厕、喝水等需要叫人的事儿,岳老太太的床头就有触手可及的按铃。只需轻轻一按,就会唤醒岑姨来帮忙。
  只是, 岳老太太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配合用到这个铃。她的老年痴呆症间歇性发作。发作时, 就会像一个不听话又糊涂的老小孩。事发那天半夜, 她便是没按铃,绕开了岑姨。
  老人最怕摔跤。等岑姨发现出事时,老太太已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几个小时。岳家用最快速度将她送进医院,极尽全力,调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但都阻止不了老人生命之火的迅速衰颓。
  也许是不希望吓唬她,岳嘉绪在电话里表达得很克制,只简要说了情况,希望她能早些回去。
  但尹之枝的眼泪,还是在一刹那间就夺眶而出了。她知道,要不是真的到了严峻的最后时刻,岳嘉绪是不会打这通电话来的。
  岳老太太,她的奶奶。
  十三年前,岳诚华接她回家。对于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小姑娘的事儿,大家都有些不习惯。岳老太太是这个家里第一个放下偏见,主动接纳她,搂住她喊她囡囡,对她展露出善意、温暖和疼爱的人。比岳嘉绪还要早。
  她必须回去,亲自送别这个疼爱自己的老人,去见她的最后一面。
  从心急如焚地搜索机票、赶去机场、安检登机,前后花了不到三小时。
  关心则乱,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将她的冷静冲击得七零八落。直到飞机起飞了二十分钟,她瘫在椅子上,才慢慢记起来,自己和周司羿还有约,要去看Joslyn的墓。
  可那时,飞机已经在天上了,信号与地面完全断开。
  在这一年,大部分航班尚未提供上网条件。任你手机电量满格,也无可奈何。尹之枝只好先编辑好信息,道歉并解释自己的失约行为。
  【对不起,岳家老太太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赶回B城。飞机票买得急,起飞了才想起忘了和你说一声我去不了看Joslyn了,下次一定会去。】
  之后的飞行里,尹之枝勉强睡了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头疼着,半梦半醒。
  历经十二个小时,航班穿梭过灰霾浓雾,???终于降落在B市机场。一看手机有了信号,尹之枝赶紧把信息发出去,同时收到了岳嘉绪的信息,说他让老陈来接她了。
  尹之枝抓起包包,往停车场的方向狂奔。
  此时的C国,正值下午三点,已过了她和周司羿约好的时间。周司羿回复得很快,发来一段语音:【没关系,你奶奶的事情更重要。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和我说。】
  晨雾中,老陈和宾利车在停车场候着。他的表情罕见地严肃,没了平日和她愉快寒暄的模样:“尹小姐,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尹之枝使劲儿点头。
  B城天际阴沉,如同一块脏抹布,湿湿沥沥,铺在头顶。宾利车沿着铅色机场高速路,朝医院一路疾行,仿佛要与死神争分夺秒。
  私立医院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如雕塑般站在那里,眺望着道路尽头。
  看见宾利车驶入园区,岳嘉绪大步走下楼梯。他神情凝重,眼底布满血丝,仿佛已在风里立了许久。
  尹之枝下车,疾步奔向他:“哥哥,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后半句,心中酸楚,她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
  岳嘉绪接住了扑向自己的她,看到她红肿得像桃子的眼,一展臂,将她揽入怀里,收紧了有力的臂膀,短促地抱了她一下,下巴抵住她的发旋。
  这个无言的拥抱,透露出了最直接的莫大的安慰。尹之枝鼻子深处一酸,仿佛一艘摇摇晃晃穿过风浪的小船,回到了能停泊的港湾。
  因时间紧迫,岳嘉绪并未过多停留,这个拥抱持续了约莫三秒,稳定了她的情绪,他就松了手,低声说:“进去吧,奶奶在等你。”
  尹之枝眼圈红红:“好。”
  被牵进去的路上,她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电梯门来到顶层,“叮”一声往两边打开。
  私立医院整整一层顶楼,都被肃清了。地板打了蜡,整洁锃亮。病房门外,休息厅的几张沙发上,竟坐满了人。尹之枝看到很多眼熟的面孔。
  跟上次寿宴不同,今天来了的人,全是与岳老太太沾亲带故的人,有岳老太太娘家亲戚,也有岳家的亲家――祁家人。祁晓莉陪着一个老太太坐在沙发中间。
  这位老妇人年过六旬,一头银丝盘成发髻,精明矍铄,面沉如水。
  听见走廊脚步声,老太太转头,两道迥然有神的目光扫来,认出了尹之枝,骤然变得冷淡。
  尹之枝咬了咬唇,有些不安。
  这是已故的岳夫人祁贞的母亲,也就是岳嘉绪和岳榕川的外婆。
  因为宋媛插足了祁贞和岳诚华的婚姻,祁家人并不喜欢她这个由宋媛带来的小拖油瓶。但今时不同往日,祁贞的弟弟经营公司,很大程度上都依赖着他厉害的外甥,即岳嘉绪的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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