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迟归不太听的懂他的游戏黑话，搜索了一下该游戏藏宝阁。
跳出来的卖号信息倒也不少，池迟归问：【你说那个账号叫什么名字？】
【弦月霜，是个满级女刺客号。全部修炼数值都已经拉满，时装特效满，全成就已经拿齐，门派还有本人雕像。号主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池迟归搜了一下，发现账号售价20万元。
池迟归给弦月霜发消息：【是所有东西都有的号吗？现在买什么时候能玩？】
弦月霜大惊：【你还真要买，我跟你说实话这游戏凉的不得了了，你要是想看风景自己建个小号随便逛逛就行了。20万的号，不值当。】
池迟归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但是她：【没事，你号不是衣服多，图个开心。】
弦月霜答应了。两人约定池迟归先付定金7万，验号确认无误后换绑身份信息然后在平台上结尾款。
整个过程都从游戏藏宝阁走，不用担心风险。
池迟归付完定金，得到了系统发来的账号密码，她在手机上下载游戏，光更新就更新了20分钟。
等待更新的时候弦月霜说想上线最后看一眼游戏。
池迟归答应了。
她倒是不怕自己被骗――光看弦月霜能在这个游戏坚持到最后，还劝她不要买号，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
弦月霜也很守信，上号看完了之后就告诉池迟归自己已经解绑设备了。
然后他给她讲了很多游戏上的设定、背景故事、知名景点。
看得出是真的很喜爱这个游戏，也真的很怕她这个新手体会不到这个游戏的快乐。
最后他还说：
【交换个联系方式吧，我把你拉进我们十合为数不多几个活人的群里。现在人不多了，平时在线的只有那几个，你总会认识认识的，不然一个人玩太无聊了。】
池迟归原来只打算上线去看看风景的，听他这么一顿介绍，反而对这个游戏的世界好奇了起来。
群里面人不多，只有十几个，根据他们的发言，池迟归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还在玩的也就只有六七个人。
弦月霜已经把群里的名片改成了：老良-弦月霜已出
池迟归想了想，暂时把名片改成：小池-弦月霜新号主
她在群里打了个招呼：
【小池-弦月霜新号主：大家好，我买了新账号。之后游戏里遇上了混个眼熟呀。】
几个ID跳出来欢迎了她。
【老勾：欢迎妹子，世界上遇见了唠唠嗑一起玩。多少年没见过新人了。】
【老良-弦月霜已出：新号主是纯萌新，你们有空多带带。】
等到更新完毕，她正式踏入游戏。
一个已经到生命周期尽头的游戏是什么样的呢？
漫长的加载页面过后，所有聊天频道都空荡荡，仿佛一款单机游戏。
唯一的系统通知是：你已进入安全区。
池迟归按照老良教的把画质和镜头调试完，打开了衣柜界面。
所有的图标都是亮着的。它们有的标着绝版，有的巨丑无比，有的过于浮夸和游戏整体画风很不相符。
玩家或许也骂过，可能从武侠游戏里出现了发光特效开始，也可能从头上身上开始披鹿角狐狸耳朵戴兔子尾巴等等挂件开始。
也可能是因为坐骑页面那支散发着七彩炫光的宝剑，他们失望了，离开了。
但是在弦月霜的账号上，无论它们是丑是美，是褒是贬，都在衣柜里被点亮，被珍藏。
池迟归查看了图鉴和成就，毫不意外的发现都是100。
甚至在装备页面，所有的数值都是整整齐齐的50，可以知道50就是这件装备的培养上限。
在一款已经五年没有更新的游戏里，要付出多少耐心和时间，才能在漫长岁月里把一切都点满呢？
她查看了一下充值记录，发现在过去的十年里，老良为这个账号充值了超过500万。
最近的一笔充值在两年前，他购买了一张年卡，但是由于卖方原因，交易失败了。
老良的信息刚好发过来：
【还不错吧，画质。哪怕已经是五年前的技术了，现在看来还是超越了当下很多端游的画质的。可惜了。】
池迟归给藏宝阁付了尾款，回他：【看得出你非常热爱这个江湖。】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她没动账号上的任何东西。
池迟归穿着老良上一次离开游戏时的那件新手布衣，坐上坐骑在世界漫无目的的跑起来。
说来叫人心酸，一个全衣柜的账号，在离开游戏的时候，他骑着系统初始的小黑马。
和他第一次来时一样。
之后的几天池迟归在地图上闲逛，不用传送阵，自己一寸寸一步步的看过去。
她见到了大漠黄沙，看过了松林涛涛，见到了江南烟雨，也爬过雪山，泡过温泉。
在高塔上一跃而下，或者沿着水系游遍地图。
在野外抓牛骑，抱罐子。
用轻功飞跃大断峡，撑伞走过雨天，在雪落时点燃篝火。
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有人忽然加入队伍，然后他们也不聊天，池迟归只要点击跟随，跟上他的步伐。
于是她在寺庙穿越山石谒观音。
也在深海穿越地图边界看珊瑚。
卡bug站高处在星河之上行走。
试图绑架一碰就死的npc回家。
在装修豪华的家园里拔草种瓜。
然后她跟每个门派的掌门都合影道别，池迟归登出了这个江湖。
她跟老良说：【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风景，但是山川河流里都有你们的记忆，这是你的十年人生，我想还给你。】
老良发了个【害。】
【其实是我们一直走不出去，这个江湖的故事早就结束了。游戏开发其实好几年都没维护过了，服务器一直没关，是因为大家凑钱在给这游戏服务器续签。】
【今年应该是最后一年了，大家陆陆续续散的散，还愿意留下的也越来越少了。】老良跟她解释：【号卖你了也好，起码我也能放下了。】
池迟归想了想：【我没玩过这个游戏，但是这几天已经喜欢上了它。弦月霜永远是你的弦月霜，我想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好好珍藏你的这十年，账号密码我不会去改，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看看，那就随时看看。】
池迟归本来对于武侠是没什么想法的。但是在那样一个风霜已逝的江湖里，一草一木都有过去人的痕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惆怅从哪儿来，大概是来自人类共同的潜意识吧。
花钱玩游戏反而把自己玩抑。
【小池：鱼兄，你知道有个游戏叫一团浆糊吗？】
【易：有点熟悉，我问问玄青。】
过了一会他回复：
【易：几年前颇具知名度的手机游戏，怎么你感兴趣？】
【小池：这两天被人带着玩了玩，感觉...balabala】
【易：玄青说ip 在我们手里，最近正在重做，你有什么要求跟他提。】
【小池：？】
第48章 神与仙
玄青很快就拨了个电话过来：“池小姐下午好, 我是玄青。听说您对于手游《意剑江湖》有兴趣，我可以为您联系负责该项目的贰见江湖工作室具体讨论您的想法。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您觉得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池迟归：不是, 你这有点突然。
“不用不用，我只是碰巧玩到了, 没有什么想法。”
“在手游重做的过程中, 您的任何想法都可以得到满足。我随时可以为您安排参观和讨论会, 只要您需要。”
“暂时不用了，谢谢！”
挂了电话后，池迟归想了想, 在群里问：
【小池：如果《意剑江湖》要重做复刻，有什么是你们想保留的，有什么是希望改变的呢？】
群里暂时没人回答。
池迟归把手机放到一边，在电脑前看关于《意剑江湖》的视频。
大部分的视频已经是8、9年前的了，那个时候是游戏的辉煌时期，有很多玩家录制了各种各样的视频，有的记录游戏的壮丽风景，有的记录有趣和新奇的玩法，还有的记录了玩家之间的恩怨情仇。
比起池迟归所看到的这个沉寂又冷清的江湖, 视频中的它活泼热闹，充满了年轻的气息。
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
池迟归感慨：“真想真正踏入一个‘活着的’江湖啊。”
之前发在群里的问题也陆陆续续得到了几个人的不同解答。
【老良：几年前那个江湖太好了, 只要别出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能，什么翅膀、飞天祥云还有喷火。好好做武侠，贵点都不算什么。】
【老勾：武侠游戏，他得对得起‘江湖’两个字啊。】
【江月牙：别的不说, 不求他们能在游戏剧情里写一本武侠著作，至少别在玩家的眼睛里喂屎。一个武侠游戏, 每个新地图的剧情都写两男恋一女或者两女恋一男，搞不清自己究竟在看狗血古偶还是在玩游戏。】
【老勾：这话说的，现在赚钱的这些游戏，不都是些精致的屎吗？】
根据这些天看到的视频，池迟归对于《意剑江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些大家的想法让她窥见了这个曾经热闹的大世界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尤其有一句话让她印象特别深刻。
【寻声：无论这游戏到后来如何令人失望，我无数次依然希望打开游戏，点击登录的时候，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当年那个人人心向往之的江湖。可是初心又如何回来呢？】
一眨眼住进小别墅都十来天了，池迟归的假期都被迫续了一周，说好的第三道封印还是没有解开。
池迟归这几天开始看武侠小说了――她想体会体会群里几人所说的“武侠”、“江湖”和“初心”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金戈铁马，快意恩仇？
除暴安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又或者突破极限，追求武道巅峰，向着更高、更强？
池迟归想不懂，她觉得每一种都对。
于是她问了空易。
空易说：“侠者在心，大无畏，有担当，不拘泥。武是装备侠心的利刃，让侠义之心有力量。”
池迟归还想再问，空易无奈：“在那之前，送你几本书读读。”
池迟归以为他会送她武侠小说呢，结果拿起来一看，泛黄的书页上写着四个大字：《诸神本纪》。
池迟归：“这是？”
“比起思考什么是武侠，我可能要先跟你介绍两种其他概念：你知道神、仙吗？”
“神话故事？”
“这么说也不错。神和仙都是宗教传说、神话故事中经常出现的。你去过云愆寺，应该知道那里也供奉着道祖和神明。”
池迟归在记忆里找了找：“万道之宗和开山祖师？”
“还有呢。”
“万海统帅龙君，和上神蝉C。”池迟归有点费劲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蝉Li的Li到底是哪个字？”
空易轻叹：“神褪仙隐的时代，你不信神，倒也正常。”
池迟归正色道：“我信。”
空易失笑：“你要是信，怎么从来没去查过，本君的‘龙君’，是哪位‘龙君’。”
对啊。
池迟归愣了一下：空易都这么不科学了，她为什么一点好奇心都没升起来过？他是龙诶。
“这和封印你记忆的人有关。”空易好像想起了什么：“你的上一世，那时候你就是不信神的，还觉得我是骗子，要抓我去警察署。被她影响的你不信神不问神也不意外。”
“不过这可就影响到你记忆的恢复了，所以我来先给你补补课。”
“《说文解字》曾说：‘神，天神，引出万物者。’‘荩人在山上’。神和仙最本质的区别在于：‘神’是天地造物，天生天长，从出生时就有特异之处。而‘仙’是人类中有修炼机缘者飞升而来的。”
“之前我们提到的‘道祖’，便是‘神’的造物主，是‘天生天长’中的天。‘龙君’和‘蝉C’是天地所生的神。而‘开山祖师’李尔，开的是人族追求大道之山，是人族飞升第一人，因此他是仙。”
池迟归点点头：“嗯嗯理解了，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空易：“我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他点点自己：“本君，龙君。”
池迟归：“万海统帅那位龙君？”
空易：“你说呢。”
池迟归：“那我是谁？”
空易：“反正不是道祖也不是李尔。”
池迟归郁闷了一瞬：“我是那个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空易：“算了，光说没用，带你去看看吧。”
他们坐车前往云愆寺。
池迟归：“鱼兄你不是龙君吗，怎么还要坐车，不能‘呼啦’一下就飞过去吗？”
空易：“在这里我们会受到世界法则的影响。”
池迟归：“鱼兄，不对，龙君，这个上神蝉C是做什么的，上神，听起来我以前混得很不错。”
空易委婉道：“这个上神是死后的追封。”
池迟归：“啊，那我死了？”
空易：“死了，还死了好多次了。”
池迟归・全新版本10.0：“你说得对。”
终于到了云愆寺，他们没在山门处下车，反而长驱直入径直开到了山门和道场的交界处。
不是上次见到道人的那个小偏门，云愆寺道场为他们洞开了大门，几十位道士在道路两侧静站欢迎。
池迟归在众人的注目下和空易走过长长的甬道进入道场的祭祠，看到了并排供奉在殿上的“龙君”和“上神”。
池迟归站在堂下：“我需要跪拜或者上个香什么的吗？”
空易神色奇异：“这两个塑像，你想拜谁？”
拜空易？他本人不就在这？
那拜自己？
池迟归问他：“鱼兄，我这位前世是哪个版本，3.0？”
空易想了想：“严格来说是1.2。”
红鱼：1.0。
小侍：1.1。
上神：1.2。
池迟归隐隐约约懂了。
他们两个又在殿里站了一会。
池迟归：“鱼兄，我们在这站着干嘛呢。”
空易看她：“你，没什么感觉吗？”
池迟归：“腿有点酸，不过我还能坚持。”
空易：“我是说封印。”
池迟归感受了一下：“坚固的很，放心吧。”
空易：我放心不来。
他们俩在道场里吃了一顿素斋又各自回安排好的房间睡了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