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步骤一不小心就会被滚烫的油溅伤,也是现在很多人家宁愿在外面买也不愿在家做的原因。
噼啪声渐弱,唐稀掀开盖子,肉皮结了一层褶皱,油已经炸出来了,肉香味缠绕着整个别墅场院。
做了满满一大盆走油肉，肉馅粑粑也做了好几笼屉，唐稀和妈妈又合力做了好多三鲜丸子。唐志国感慨：“这么多年第一次，难得有时间做这么多东西。”
“是呀，以前都是马马虎虎过个年，哪有时间。”张芸将一份份分好，装进袋子里。
去年这时候他们还在忙上忙下地刷油漆呢，直到大年夜前一天才停下来，匆匆忙忙去买点菜准备年夜饭。
唐志国开车一家家去送，张芸别墅楼上楼下地打扫。
唐稀本想请钟点工的，不用那么累，张芸表示这看着都高兴，打扫哪会累啊，恨不得每个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瞧一遍呢。
唐稀要帮妈妈打扫，张芸把她赶出门，递给她一个饭盒，“小焱刚回来，去找他玩，晚上一起回来吃饭。”
出门的时候，唐稀还拎了一个大红的袋子，里面是春联窗花红灯笼。
沈焱因场景需要，整个剧组去漠河待了一个月，回来还不到一小时。
唐稀拎着饭盒出现，沈焱一手拉着她，一手接过，“送来的正好，我正饿着呢。”
那次狗肚虽一下子吃多了，效果还是不错的，沈焱的胃病好了不少，胃口比以前好很多。
吃完两人一起贴春联窗花，挂红灯笼。
这些买的时候都买了三份，‘幸福小馆’一份，家里一份，沈焱那一份，这还是张芸想出来的。
张芸大概知道了沈焱的家庭状况，待沈焱就如同亲儿子，过年过节家里大人应该做的，都想着沈焱那份。
大年夜，一大早沈焱就来帮忙了。
家里商量着是第一次在别墅过年，热闹一点，和两个舅舅和外公家合过。沈焱和唐稀一人开一车去接他们。
老人家最欣慰的就是小辈们过得好，从家门口地小路上一路笑盈盈地走到大路上，不时停下来和邻居们笑说几句。
到了别墅，张芸已经把菜切好洗好，唐稀下厨。
七点开饭，大圆桌中间是鸳鸯火锅，外围一圈是佛跳墙、松鼠鳜鱼、四喜丸子、红烧蹄膀、八宝葫芦鸭、酱烧牛肉、清炖羊排、清蒸鲈鱼、黄金沙律虾球、八宝饭、甜水枣、熏鱼、油菜香菇、西芹炒百合……
伴随着春节联欢晚会的热闹声，一顿饭吃到了十一点。
沈焱收到了不少红包，小孩子们坐不住，沈焱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狗尾巴草”，小烟花伤不到人，侄子侄女们玩着也高兴。
唐稀和沈焱第一次不是一个人过年。
番外◇
◎糖醋排骨和鲫鱼汤面◎
沈焱那三个月的饭钱,最终还是没给。
他倒是想给，唐稀不要。于是，沈焱主动申请成了“幸福小馆”的长期后备员工,只要不是工作时间，随叫随到。
唐志国和张芸作为准老丈人丈母娘,又知道沈焱的父母是那个德性，简直把这准女婿当成了亲儿子,一日三餐都替他留心着。
怕沈焱工作的时候顾不上吃饭,唐志国和张芸打算轮流给他送午饭晚饭,沈焱哪好意思,经过商定,每天叫跑腿送，时间也提前到了正常饭点。
沈焱已经好久没有家人的概念了，唐志国张芸的这种只求孩子吃饱穿暖的爱正在慢慢填补他心里某个地方的空缺,他是自然而然的和他们亲近。
谢玲玲有考试,沈焱就替补上了。
进门看到收银台小黑板上写着糖醋排骨,会心一笑,唐稀在电话里说今天的特色菜他一定喜欢。
他朝着唐志国张芸叫了声叔叔阿姨。
张芸向他招手：“小沈来得正好,围巾阿姨织好了，戴上试试。”
“阿姨您速度这么快？”沈焱走过去,张芸给他戴上,围巾纯黑色,用的是最好的山羊毛毛线。
“小沈皮肤白,戴着好看。”
“谢谢阿姨。”
“阿姨再给你织条大红的,和小稀一个颜色的,黑色的就平时戴戴。”
沈焱的微笑直达眼底,哪里去找这么懂他的丈母娘。
他去后厨找唐稀,程雷手法利落地处理鲫鱼，只有嘴闲着，憋得慌，“哟，这不是小唐男朋友嘛。”
“你怎么还在？”沈焱回呛他。
“瞧瞧我干的这些活儿，”程雷连自己都佩服自己，“我真是太能干了，小唐离不开我，对吧小唐？”
回呛他的还是沈焱，“你没来的时候也不见唐稀来不及。”
“你——”程雷掏完鱼的内脏朝他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那我至少能帮，你会啥？”
“一家要两个会的干什么，多余。”
“我家祖孙三代都会，没听过传承吗？”
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得阴阳怪气几句，唐稀见怪不怪了。“要不，厨房让给你们，我去休息休息？”
战火暂歇，沈焱给唐稀递保鲜膜，他属于啥都不会干，但很有眼力见儿那种。
一根猪肋骨，唐稀手起刀落切成大小均匀的小排，再一根五秒，下一根四秒，很快一大盆子切好，下大锅焯水。
十点半左右，沈焱出去，厨房这里正式开火。
老顾客都知道沈焱，年轻人上网的大多也知道。
李阿姨和老公找位置坐下，照惯例和唐志国聊几句，“老唐，女婿今天又来帮忙啦？”
唐志国哈哈笑，点头，“欸欸，对对，小孩子今天没事，店里正好缺个人。”
“你和张芸真是好福气，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是导演不说，还高兴天天来帮忙，我女婿在家里洗个碗都要拖拖拉拉半个小时。”
李阿姨老公觉得他老婆这话说的不周到，补充道：“小唐也优秀的，叫你女儿炒个菜她会哇啦，恨不得每天下班回家吃个饭再回去，菜也不用烧，碗也不用刷。”
天天招呼客人，唐志国说得也是相当周到，“你们女儿也是优秀到万里挑一的，有几个人能做到大公司会计。我们家两个小孩么是好得不得了，我们真的是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上辈子一定修了不少福。”
李阿姨又接一句：“大公司会计还是多的，能做导演真是不多的。”
收银台不远处，王阿姨落座，她带小姐妹阿芳过来。
阿芳老早就听说“幸福小馆”了，不过因为家里的事情，一直没心情来。
沈焱过去记菜单，尽管戴着口罩，但是大高个，长睫毛，白皮肤，额前几搓秀发，王阿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给阿芳介绍，“这小伙子长得那真是我没见过的好看，还是导演呢，电影获大奖的，还是老唐的女婿呢，一有空就来帮忙，你说好吧！”
阿芳点点头，“好，真是好。”她有点敷衍，“女婿”这两个字现在对她来说还非常敏感。
她儿子是再也做不了人家女婿了。
半年前，她撞见自己儿子ᴶˢᴳ和一个男生牵手，儿子跟她坦白喜欢男生。
她哭着让儿子去挂精神科，去看心理医生，一向听话温顺的儿子决绝地告诉她这是先天的，基因里就存在的，他就是喜欢男生，掰不回来！
这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向她砸来，彷佛灵魂被抽走，每天不知道活的意义是什么。
儿子看不下去，蹲在她床边说：“妈，我和他分手，但我一辈子一个人过行吗？别逼我结婚，那是害了人家女孩儿。”
儿子眼睛里的悲伤和绝望刺进她心脏。
儿子，她的宝贝儿子，他该有多难过啊！这么多年他一个人顶着这个压力，该有多难啊！
这个世界上连妈妈也不能支持他了，那他还有谁？
她得给儿子撑起这片灰暗的天来。
儿子带他的——男朋友来见她，小伙子还不错，半年来时不时给她送牛奶，送补品，儿子在他那还胖了几斤，除去不是女的，凭良心讲都不错。
事实已经这样了，也只能盼着他们长长久久了。
唐稀接到菜单开始做糖醋排骨。
冰糖炒化放排骨，生抽老抽提鲜着色，被糖汁裹着的一块块排骨上冒着透明的糖泡泡，倒醋加水煮一会儿，加水淀粉收汁再淋一圈锅边醋，酸味瞬间让鼻子酸了酸。
糖醋排骨端出后厨，服务员走到哪，后面总有一圈人跟着鼻子酸了酸，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排骨移动。
程雷下面也很快，他一下子能盯二十份面，还能确保面不坨，口感筋道。面煮好马上放进过滤好鱼肉的鱼汤里，厨房出菜铃就没停过。
“啊啊啊啊啊，沈焱过来了，过来了！”小雪悄悄激动着。
对面糖糖用勺子敲了敲，“收起你的花痴，人家名草有主！”
小雪稍微捏了捏笑得僵硬的脸，“谁说我是花痴，他是我人生导师，我不跟你说了嘛，我考研要考电影学。”她还指了指张家梁，“我喜欢比我小的，那弟弟不错。”
沈焱端着糖醋排骨走近，俩人对话暂停，小雪双手去接那盘糖醋排骨，怎么好让人生导师替她端糖醋排骨！沈焱笑笑，把菜放到桌上，说了句“慢用”才走。
人一走，两人马上现原型。
“不说了，今天这盘子我负责舔干净。”
当她尝了一块糖醋排骨后，发现偶像女朋友做的糖醋排骨要舔干净太轻而易举了，完全没难度，这怎么彰显得出对偶像的崇拜。
王阿姨给阿芳夹菜，“阿芳你这段时间怎么瘦这么多，多吃点。”
事情想通了，胃口也有了，阿芳夹起糖醋排骨吃，酸甜的口味激发了压抑许久的食欲，酸甜味散去能尝到这排骨的每一丝肉里都藏着新鲜肉质的鲜香清甜，咽下去满嘴留有余香。
她自己又夹了几块吃，“这排骨好吃。”
“他们家就没有不好吃的菜，你要是胃口不好就多到这里来吃。”
鱼汤面端上桌，王阿姨和阿芳是两人一碗，每人撩了点到小碗里。
鱼汤浓郁呈奶白色，面条微黄，是不加一滴水，全用鸡蛋和的面，十分筋道。
阿芳挑了点来吃，鲜汤顺着面条一同嗦进嘴里，以前吃过的所有面条在这一口面前都显得逊色，还能有这么好吃的面？
被碾碎的鱼肉肉眼看不见但能吃出来，鱼肉质也紧实，还有煎过的焦香味，再来片鲜笋，一人吃一整碗都不嫌多。
她和王阿姨把整桌菜都吃了个干净，擦擦嘴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会儿后，给儿子打电话。
“小路，妈妈今天碰到了一家很好吃的饭店，你跟小齐有空也过来吃吃看。”
陈路顿了顿，马上回，回的有点结巴，“哦，哦妈，这家饭店叫什么？”
“幸福小馆，哦哟他们那个鱼汤面我跟你说，鲜得来，吃过你都不要吃别的面了。小齐不是喜欢吃面条嘛，你带他来吃吃看，还有糖醋排骨也好吃的。这两个是他们今天的特色菜，每天都换的，你们看有没有时间，晚上过来吃吃看。”
陈路一口答应，“好，我跟他说。你现在还在那吗，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不用，今天约了你王阿姨，逛逛再回去。”
挂了电话，王阿姨听着口气感觉像是小姐妹儿子有对象了，八卦地问：“你们家小路有女朋友啦？”
阿芳淡淡的笑说：“有男朋友，小路不喜欢女的。”
王阿姨笑容僵住了，“那，那么……”她想不出说什么。
“小伙子不错的，对我们小路好的没话说。”
沈焱的剧组要去漠河拍摄一个月，中午营业结束，唐稀陪他去买御寒装备。
华阳街附近就有几家专门卖户外装备的店，下午没事正好慢悠悠步行过去。
“手。”
唐稀把手伸过去，沈焱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别看这动作默契十足，也磨合了不少时间呢。
两人第一次约会时，沈焱牵唐稀手时，唐稀的表现就跟手上放了个定时炸弹，动都不敢动。
她天不怕地不怕，砍鸡头鸭头都是手起头落，心早就练的跟手中那把钢铁做的菜刀一样硬了，牵手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沈焱给足她理解和耐心，唐稀才慢慢接受这双有温度的手，现在反倒是有点依赖了。
“听说那里站几分钟，睫毛都会结霜。”
“嗯，零下三十几度了。”
“那得买个厚一点的帽子，最好能把整张脸都遮住的，留个眼睛就行。冲锋衣保暖裤登山靴都得买……”
“你给我挑。”
“行，我给你挑。到那别挑食不吃饭，不好吃也得吃，你的胃刚好一点点。”
“吃惯了你做的菜，我怕是到哪儿都不习惯了。”
“那等你到了给我发地址，我给你寄点丸子过去，嗯——再给你做点小零食吧，牛肉干卤鸡腿要不要吃……”
两人有说有聊，把所有东西都买了，赶回店里正好准备晚上的食材。
唐志国张芸趁休息时间去了趟超市，奶粉，黑芝麻丸，茶叶，进口的水果，饼干放了整整一车。
“阿芸，张芸！志国！”阿中慧琴迎面走过来，“怎么这么巧呀，在这里都能碰到。”
慧琴是张芸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管多久没见，见面还是不会有一点生分。
张芸笑着问，“你们来买什么东西？”
“我们还什么都没买呢，想不好呀，今天主要是想来买几件衣服，威威不是要结婚了嘛，总不能还穿的跟平时干活穿的一样，他们给我们一人两千块红包让我们来挑，刚挑好，想进超市来买点吃的带回去，不过这里东西都太大件了，拿回去都不方便。”
张芸拍拍车里的奶粉，“去买！买好一块回去，正好我们这点也要带回去给我爸妈。”
慧琴瞪大眼睛：“你们开车子来的？”
张芸点头：“不然这么多东西怎么带回去。”
慧琴拉着她老公走：“那你们等我们些时间，我马上去挑点。”
慧琴走远了，张芸喊她：“我们在结账那里等你们。”
慧琴家是三大袋东西，唐志国是直接推车推到地下车库的，光苹果葡萄草莓就是三大盒，一箱老酒，两罐奶粉，还有七零八落的东西，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
慧琴看了直感叹：“阿芸啊，这些东西是要不少钱吧？”
张芸虽说现在舍得花钱买了，那也仅限于给爸妈，这一千多的价格还是不太容易从嘴里说出来，“给老头子老娘吃的嘛，多少总归要舍得的。”
几人上车，慧琴老公问：“志国，你什么时候学的车啊？”
“拿到证才两个月，阿芸拿的比我早。”
慧琴老公：“啥？阿芸也学啦？”
唐志国：“还开的比我好呢，所以让我多练练。”
慧琴：“阿芸以前晕车不要太厉害，每次约她到市里来逛逛，她一想到要坐车就眉头皱紧，谁想到现在居然会开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