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鹿恬迟钝地问，没反应过来沈措的意思。
“青市。”沈措垂眼，他唇线紧绷着，似乎也有许多不舍。
但他不得不去。
“哦。”鹿恬反应过来，但是好像她也没什么能对沈措说的，琢磨好半晌才回了句，“好好学习。”
“嗯。”鹿恬一直低着头，几乎没怎么看沈措的脸，只把人的鞋裤衣衫全打量了一遍。
沈措的身形好看，腰窄肩宽。T恤是宽松的，但还有部分布料是能贴肉的。
紧致的肌理能隐约穿透衣物的阻隔，被鹿恬的眼睛捕捉到。
他的腿很长，什么裤子被他的长腿一穿，都显得合适好看。
少年气的装扮同时又有那种清冷禁欲的味道。
哪怕真的做个别无长物的沈措，靠颜值应该就能吃一辈子。
沈措知道鹿恬不愿意看自己，还以为她是因为他要走不太开心。
林宁派来的车还在鹿恬楼下等，他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和她相顾无言。
眼神落在鹿恬头顶的发旋，因为才起床，她的头发稍微有些凌乱，恰好能将她的迷糊性子衬得淋漓尽致。
想抱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但是沈措到底忍了下来，只用发干的嗓音对她说：“能抱一下吗？”
“书本上欠下的东西太多，以后可能周末和节假日都没办法回来。”
鹿恬这才愿意抬眼看向他的脸。
少年脸上还有明显的稚气，却满眼真诚。
鹿恬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想拒绝。
她没有回答，沈措当做有了答案，把面前姑娘抱在怀里。
一只手规矩地托住她的背，放轻呼吸，生怕吓到她。
另一只手放置她的脑后，很轻地一下一下顺着发丝向下抚摸。
时间仿佛在此刻得以延长，沈措低头，在鹿恬头顶的发丝上，用鼻尖很轻地碰了碰。
沈措松开她，说了句：“期待下次相见。”
他走时，并没有再回头看她。
鹿恬注视他的背影，看他走得决绝，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只有沈措自己知道，如果还留恋这一眼，那么他就更舍不得走。
电梯中冰冷的按键平白在两人之间隔出一段距离。
似近似远。
若有若无。
鹿恬走进卫生间，看向镜中头发凌乱的自己，指尖在沈措鼻尖碰过的地方顺了顺。
她默认沈措的亲近，不知道算不算对抗命运。
她以为，刚刚在头顶的轻轻触碰，是沈措留下的发乎情止乎礼的吻。
鹿恬闭上眼，鼻头酸了酸又睁开。
没有眼泪在眼眶聚集，她开始害怕。
她从来知道，书中的一切都只是假象，即便再真实，再引人入胜也都是假的。
她也不敢忘了，所有的人都诞生于别人笔下，然后在作者的思想引领之下，完成整个故事。
她可能是作者从未想过的变数。搅乱书中主线的变数。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真真切切喜欢上一个人。
曾经的喜欢大多都是浅尝辄止，还没和对方有过多接触，便结束。
好像沈措这个人，她的确可以试试的。
——
没有沈措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童童和秦风依旧围在她的左右，在平时玩闹之余，鹿恬开始管起童童的学习态度和生活习惯。
只有她和秦风在时，才会同意童童少喝点酒，鹿恬也限制了她的社交。
童童向来都听鹿恬的话，自然而然减少了和社会上那些不学无术的人的来往。
分班之后，许多人开始张罗起出国的事，周围的人纷纷开始学英语，考雅思托福。
学习氛围难得浓厚起来。
鹿恬全部心思投入在学习中，和难题群中的同学关系日渐变得亲近起来，就连平时见到白芷，两个人都能笑着打招呼。
白芷向鹿恬道过歉，当初给她发的微信消息，不过是被在沈措的光环之下悄然升起的喜欢。
其实白芷在学业上很努力，她深知自己家境不好，要想有所改变只能靠自己。
所以想通之后，就不打算喜欢沈措了。
她对鹿恬说的原话是：“深思之后，其实发现沈措除了长相好之外，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人群中他不会一眼看到我，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最开始我误以为的关心事实上也不过是与你赌气罢了。他有他想守护的人，我又何必执着于没有结果的感情呢？与其让自己每天想了难受，不如多做几道题。”
鹿恬知道白芷放下，却不知她的放弃比自己想象的要彻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沈措的未来中，是不是肯定不会再有白芷的位置。
她不想和所谓的情敌有什么纠葛，而且在她印象里，白芷也不该是那种精明自私，争强善妒的人。
他们学校高二高三的班级往后几乎不会再有什么变动。
鹿恬所在班级的学生成绩都是比较优异的，对外称为菁英班。
因此班级里还有杜林骁和白芷。
鹿恬物理成绩更好些，单科成绩每次都能排在全校第一名的位置。
其他的科目第一大多都被杜林骁占据。
杜林骁花了很多时间和功夫准备各种竞赛，物理老师也把鹿恬叫到办公室。
这天阳光明媚，秋叶逐渐凋零。
偶尔从窗外传来几声鸟叫，视线放到窗外多等几分钟，就能看到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左右游曳缓慢飘落。
高三和菁英班的教室都被安置在一楼，叶子掉落的响声被老师的讲课声盖住。
等走到树下，没人能辨析出，哪片叶子是才落的，哪片又是落了许久。
物理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语重心长的说：“鹿恬和杜林骁你们两个都可以走竞赛这条路，杜林骁除了物理之外其他的成绩也不错，要看你自己的取舍。如果每一科都选的话，精力不集中，结果反倒可能会不好。”
“这次正碇大学组织的考试，我们学校应该只有一个名额，所以我把你们两个叫到办公室，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第43章
“不知道你们两个私底下自己有没有留意过正碇大学的物理招生, ”物理老师是个老教师，平时上课的氛围也总是轻柔细语，很少因为学生上课不专心动气, “考试只考一科, 考过之后会可以免费参加学校组织的冬令营和夏令营，明年九月十月份左右物理竞赛之后，成绩留档, 并且在自主招生时能有比较高的加权分数。”
“总而言之，这次考试很重要, 虽然明年四月份左右还会组织另一场考试, 但肯定是这次过线最好。”
杜林骁对竞赛和自主招生的章程要比鹿恬了解更透彻, 但也不表示她一点不知道。
正碇大学是京研最好的大学，物理学院的排名在全国前几。
但鹿恬的书面成绩虽然不错，动手能力却差些。
她平时的实验数据做得并不好看，因此有些纠结。
从办公室出来,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杜林骁问她：“你想好了吗？你应该算是我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走廊的地板才被人拖过, 此时还残留些水渍, 鹿恬步子落得小心翼翼，不确定地说：“不知道，你呢？”
杜林骁笑笑，半晌之后才说：“你应该听说了，除了计算机的竞赛之外, 我都有准备。其实物理这个科目算是我的短板。”
鹿恬没搭腔。
物理对于杜林骁而言, 其实算不上短板, 只是少有的拿不到单科成绩第一的学科而已。
鹿恬物理成绩好, 无非也是兴趣使然, 她就喜欢钻研物理上的题目，喜欢研究电磁场中的粒子偏向问题。
久而久之，可能做的题多了，很多时候给了图和题干，她不画图就能知道结果。
“但是说好了，虽然我参加不止一个竞赛，但是物理这个科目的名额，我可不会让给你哦。”杜林骁面对鹿恬，后撤着走。
“谁要你让。”鹿恬笑起来，并不想跟他客气，“说不准我能得到名额的概率更大呢？”
杜林骁煞有介事地点头：“从平时成绩来看，确实如此。”
“但我是竞赛型人格。”
“什么？”
“参加竞赛时会发挥超常，超过你也是很有可能的。”
鹿恬只用浅淡的笑容作为回应。
她其实对物理这个学科没有太大的期望，相较之下，她更想学些现实中自己能用上的东西。
毕竟她一直记得，她来自另一个地方。
“有人。”杜林骁身后走过来一个学生，鹿恬提醒道。
杜林骁这才转身过去，好好走路。
毕竟他们还是高二的学生，不需要太过考虑竞赛和自主招生的问题，整个学期也只有正碇大学的物理考试需要提前做准备。
鹿恬心里虽然纠结，但还是决定去参加。
说不准这次机会能够让自己的眼界更开阔，或许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因为京研中学的参赛名额只有一个，学校事先举行了校内的筛选考试。
选了期中考试物理单科成绩前十名的学生参加校内考试，最终成绩第一的去参加正碇大学的考试。
因为参加考试的人少，成绩很快出来，当天十个人全部被叫到办公室等待公布成绩。
高二的几个物理老师都在办公室内，一张张试卷按照姓名还给每个学生。
最后只有鹿恬和沈措的试卷没有到他们两个手中。
他们的物理老师在鹿恬和沈措身上各自多停留了一瞬，手中的卷子举了起来，给在场的学生看了眼试卷扉页的红色签字笔写明的成绩。
两个人的成绩都是98分。
物理老师说：“两个人的试卷我们所有物理老师都仔细分析过了，鹿恬最后一道大题的计算结果错误，扣两分。杜林骁有个公式书写不规范，同样扣两分。”
“平时的判卷标准都是这样的，也不存在是否偏颇的问题。”
“剩下的人可以回去上课，鹿恬和杜林骁留下。”
鹿恬看向杜林骁。
杜林骁明显很高兴。
鹿恬并不是势在必得，所以相较而言，也没有失落的情绪在。
“名额只有一个，所以尽管你们两个分数都是第一名，但总归要决出个最终人选。”物理老师大约也觉得难选，问鹿恬和杜林骁，“我和其他物理老师商量过了，想再出一道题，从时间、分数多个层面去判定。并且为了保证公平，几个物理老师都在场作为裁判，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鹿恬还没说话，杜林骁直接应下，“只要公平公正，我都没意见。”
鹿恬跟着点头。
无非是加试，她可以接受老师的提议。
“只是题目还没有具体确定下来，你们有什么意见吗？”物理老师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点，似乎也在考虑从哪里出题。
她没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只能在旁边安静站着。
杜林骁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最终成绩总要体现在竞赛上，不如考虑竞赛题目吧，有难度也有深度。”
物理老师向办公室内其余老师投去视线，有老师很轻微地点头。
只有鹿恬稍稍皱了眉。
她知道杜林骁因为准备各种竞赛，从高一起就做了许多竞赛题。
同时，杜林骁也知道她几乎没有准备过竞赛，更不用说练竞赛的题目。
和平时的知识点相比，竞赛题目的知识点考察和解题思路都不太一样。
这次的校内考试，老师们选择的题目实际上还是平时考试的难题，并没有在竞赛题上动心思。
物理老师没有立刻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说他们会考虑一下，让鹿恬和杜林骁回去等消息。丽嘉
回去的路上，杜林骁脸上依旧是满满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他仍然是物理学科有力竞争者，他问鹿恬：“这段时间你应该在练竞赛题了吧？”
鹿恬确实看过部分之前的竞赛题，但肯定还是没有杜林骁做的多。
“那就好，”杜林骁松了口气，“我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你可能竞赛题做的不多，你在练我就放心了。”
“老师没说会选竞赛题作为加试。”鹿恬反驳道。
“不一定啊，毕竟最终的物理竞赛，考的还是竞赛题。”杜林骁给鹿恬解释，“正碇大学的冬令营和夏令营，其实就是教竞赛题目那些东西的，为了让大家能考个好一点的竞赛成绩。”
“哦。”鹿恬兴致缺缺，不怎么想说话。
杜林骁仍然很兴奋地在给鹿恬解释：“其实正碇大学的物理学科就是太牛了，根本不怕竞赛成绩考出来之后给别的学校做嫁衣。能通过自招进去的，都是全额奖学金，可以说这是所有竞赛中的最优解。”
鹿恬抬眼看了看兴奋到极致的杜林骁。
这确实是杜林骁最优的选择。
只是他可能没想到半路会突然杀出一个她来与他竞争。
毕竟在鹿恬之前，杜林骁也是可以甩别人很多分的。
她一时分不清，今天杜林骁提议竞赛题的目的，到底是灵光乍闪还是刻意为之。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太过敏感，有些愧对杜林骁偶尔对她的分享和科普。
但如果是刻意为之，那么杜林骁这个人，城府肯定要比她想象的深。
她不想拿恶意揣度别人，但有时候的偶然，可能真的会显得过于刻意。
时间照旧流逝，加试通知也已经出来。
学校官网也放了公告，贴了鹿恬和杜林骁的名字和学号。
也标明加试的时间和场所。
论坛有人在讨论这次加试，对学习相关的东西，参与的人不如其他事情多。
鹿恬不经意刷到的时候，里面也只有几个人在讨论她和杜林骁的关系。
5L：「有没有发现最近物理公告里那两个人走得可近了？」
6L：「+1，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7L：「你们别忘了大明湖畔的某某。」
8L：「正主都辟谣了，管他大明湖畔的谁谁谁。当初女主角喜欢某某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后来都知道放弃了啊。」
9L：「插眼，我还是觉得学霸情侣比较好嗑。」
10L：「nonono，9楼懂什么，两个书呆子而已，无趣。」
11L：「听说，男学霸，好像喜欢女学霸。」
没人提他们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说得是她和杜林骁。
这句话之后，跟了很多层楼的“说来听听”，但11楼并没有出来详细解释。
鹿恬的目光落在11楼的话上，看了莫名有些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