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的手离烟花信子的距离要比之前近了一半,鹿恬刻意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抖,终于将烟花引信点燃。
引线向筒内燃起时,鹿恬娇笑着往沈措方向跑。
因为太久没燃过烟花爆竹,她逃跑的动作有些大。
鞋侧的锁链不小心将沈措固定好的烟花筒带倒。
鹿恬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鞋狠狠带了一下烟花,惊恐转头,便看到开始冒火花的烟花筒似乎被加了慢镜头,逐渐倒下。
她眼睛倏然睁大,下意识想要回头弯腰去扶,被身后的沈措一把拽住,将她扯离烟花筒口的方向。
烟花几乎是瞬间从烟花筒里冲出来,噗噗的响声带着火花四处乱窜,沈措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带她走到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
偷偷在他怀里偏头,鹿恬看向那个正叫嚣喷火的烟花筒,火喷向楼前的枯草地。
那枯草,好像被点燃了。
鹿恬指向被点燃的地方,想要提醒沈措。
“别动。”沈措把她的头按回去的同时,也把她的手压了下去。
“?”
沈措的桎梏不紧,鹿恬轻易又能把头转过来,她看到他们的烟花把路人吓得退避三尺,倒是一群小孩兴奋地看着烟花叫嚷。
烟花燃尽,沈措才松开鹿恬。
烟花筒下方的枯草果然在烧,小孩们嘻嘻哈哈地要往草地里冲,鹿恬开口制止:“太危险了,不要过去。”
“烟花没燃尽的话可能会伤到你们。”
小孩们还算听话,鹿恬说完之后他们也站在旁边,只目不转睛盯着草地上的火,等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就有人安耐不住问鹿恬可不可以进去。
鹿恬走过去要把烟花筒拿开,被沈措抢先一步,扔到路边,把烟花筒口换了个不对人的方向。
几个小孩不知道从那里抽来几根树枝,笑闹着要从地面零星的火势上引火下来。
火势不大,只有燃烧过位置的边缘还有很细微的火焰跳动。
鹿恬想要上去将火踩灭,有个小男孩直接用树枝在火上打了一下。
火星瞬间四起,带了火星还没熄灭的叶片被捶打之后,火星四溅,吓得鹿恬收回脚。
一个小孩敲完之后,其他的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在火上、火星上敲敲打打,被他们这么一闹,草地上的火反而很快熄灭。
火没了,孩子们也都四散逃开,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去找新的放烟花的楼口。
鹿恬不放心,捡起他们留下的一根树枝,把边上的残雪扒拉过来,盖在被火烧过的位置,才和沈措上楼。
林宁手里捧了杯热水,站在窗前边看边轻抿,将刚才的情形尽收眼底,包括沈措把鹿恬抱在怀中的场面。
她心情不错,直到看到两个年轻人想要上楼,才慢慢踱步回沙发上,遥控开电视,选了个春晚直播在电视上播放。
熟悉的音乐盈满整个屋子,各家灯火通明,每个屋子的灯都被点亮,门窗上被鹿恬贴了喜气的窗花,就连电视机上都被她各挂了两个小灯笼。
林宁很久没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了。
工作一直很忙,沈措又是个男孩子,他们从来都认为男生皮实,对待感情也不会像女生那么细腻,很少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用心。
沈措也从来没有怨言。
新年时也不会刻意买了这些小物件来贴。
林宁对鹿恬的喜欢是由内自外的。
林潇潇年轻丧命,留下一个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受罪,她本就对鹿恬偏心。
她长大了,越来越懂事,又努力上进,林宁越看越喜欢。
门被从外面打开,林宁弯了眉眼看进门的两个人。
鹿恬看她笑,也跟着一起笑,钻进小小的房间里,坐到沙发上,兀自拿了个橘子,她剥开塞进嘴里一瓣。
“哎!”林宁娇嗔地怨她,“洗手去。”
鹿恬吐了吐舌头,捧着橘子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她看到鹿恬又从橘子里扒了一瓣下来,举起手,沈措低头含住橘子,吃下。
自己儿子她怎么能不知道他的性子。
看他吃下可能沾了烟火的烟尘橘子,似乎还挺高兴。
鹿恬洗完手过来,她手里的橘子也只剩了个皮。
林宁瞧着鹿恬,突然开口:“恬恬,要不咱们来个俗气点的东西?”
“什么?”鹿恬从盘子里抓了把开心果,抬眸看向林宁,眼睛灵动,微光流转。
“定个娃娃亲?”林宁视线复而投向刚从转角洗完手出来,听到她的话身体顿了一下的沈措,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喝了口热水,“怎么样?”
“以后不把你当女儿养了。”
林宁抿唇坏笑,眼看面前的小姑娘脸色从白皙干净瞬间变得粉里透红。
她不好意思地重新拿了个橘子,故意没看沈措的方向,顺着林宁的话往下调侃:“行啊。”
林宁朝沈措挑眉,从怀里变出一个金镯子,抽过鹿恬的手给她套进去:“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变了哦。”
作者有话说:
我裂开了,发之前我把未修的复制成了十份,慌慌张张找了半天,还是发了个未修版,蠢哭QAQ
时间也没卡上!
第52章
林宁给鹿恬套镯子的动作利索爽快, 不容拒绝,鹿恬脑海中闪过许多玛丽苏小说的传家宝情节。
伸长耳朵等林宁说这个镯子是沈措奶奶传给她,她再传给自己。
镯子看上去比较精致, 素净简洁, 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花纹,黄灿灿的颜色很衬肤色。
替鹿恬戴好之后,林宁打量了许久, 笑着望向沈措:“好不好看?”
“好看。”沈措回答,眉眼的弧度和林宁如出一辙。
林宁将鹿恬袖子放下, 替她理了理不平的衣服, 对她说:“这个镯子啊……”
来了来了, 鹿恬期待的视线投向林宁,把她看得愣了一瞬,才继续说:“是年前去饰品店时看到的,当时就觉得很适合恬恬, 恬恬这样的小姑娘戴一定好看, 就想着买来给你当新年礼物。”
眼看鹿恬期许的眸光黯淡下去, 林宁抬头看了眼沈措, 犹疑地问:“怎么?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鹿恬另一只手搭在手腕处的金手镯上,指尖手镯轮廓触感清晰,“只是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礼物。”
林宁似乎想起什么, 原本脸上盈满的笑意瞬间收敛, 转眼之间, 眼眶中只剩下心疼和怜惜的情绪。
鹿恬没想到林宁的情绪转得如此快, 她跟着愣住。
“怪我, 一时间忘记你妈妈留给你的遗物。”林宁叹了口气,惋惜道,“也难为你还记得你妈妈留给你的金手镯,只是你现在大了,那个手镯早应该戴不上了。”
听了林宁的话,鹿恬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原来和潇潇相关。
林宁觉得鹿恬“悲伤”的情绪是因自己而起,但是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顺势安慰她几句。
其实看在鹿恬眼中,在曾经的感情里走不出来的人一直都只有林宁,她却宽慰她不要把自己过度留在回忆里。
还好,成年人懂得自我调节,林宁并没在悲伤的情绪中沉浸太久。
一个小品就将她逗笑,眼角泛着光,细小的皱纹在眼尾昭示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沈措坐在鹿恬旁边,三个人距离很近,视线都落在电视机屏幕上,享受难得的年味。
——
沈措再次回到京研上学,已经到了高三下学期。
这一年的时间,鹿恬身边的人和事,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鹿恬班级的学生,多一半的人已经确定了自主招生的名次,只要最终成绩过了强基线,就能确定最后结果。
这个成绩对于他们班的学生而言,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很明显,这些结果几乎注定的学生学习的劲头比其他人弱了些,但是与普通高中生相比,还是要更努力些。
成绩也更高点。
只是不再没日没夜地做题刷题,查缺补漏了。
杜林骁在正碇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中取得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他比别人有更多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实际上,已经有正碇大学的老师和他接洽,为以后毕业设计以及后续的发展提前打好基础。
他的精力能放在高中知识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成绩优异,杜林骁本来有保送的机会,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不了了之。
因为他没有直接入学正碇大学,最终回来京研,许多人都传他保送的事情黄了。
反正,如今他继续留在京研上课学习,只用周末和假期的时间去正碇大学。
关于正碇大学的事,杜林骁说得不多,只有偶尔别人问起才会提起,所以鹿恬也只了解到大概。
沈措回来后,进的是童童所在班级。
只不过,童童已经确定能拿到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现在摆烂得厉害,在学校也从来不学习,老师们心知肚明,基本也不会管她这样的人。
童童正在等录取通知书到手,她说只要一到手,就打算直接不上学了。
这次开学,整个班级,乃至整个年纪的氛围似乎与之前相比,变了很多。
平时吊儿郎当不怎么听课的学生也一本正经地拿起笔,努力听自己有点听不懂的天书,想要在最后的阶段冲刺一下,临时抱抱佛脚。
虽然笔记上歪歪扭扭记了些零碎的知识点,或许下课了扭头便忘,但是到底学习氛围浓郁起来。
菁英班的学生更是努力,尤其是没能走好自主招生这条路的学生,颇有股废寝忘食、悬梁刺股的劲头。
鹿恬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内卷的学习氛围,她倒没给自己太多压力,依旧按照之前的学习进度上课、休息。
过多的精神内耗,自然会导致心理或生理上的问题,随着大小考试的不断交替进行,鹿恬亲眼看到有学生哭着从办公室出来,还有人黑眼圈浓重,上课拼了命想要支撑住眼皮听课,却还是抵不住晚上失眠的压力之下的周公召唤,在课堂上睡着。
大约因为身边人都很优秀的缘故,个别学生的焦虑情绪很严重,甚至有人还需要借助药物入眠,鹿恬心中骇然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她向来心大,在这样的氛围下,对她的影响倒是不大。
时间似乎就要日复一日在不断的做题讲题,做题讲题中度过。
春风悄然吹绿大地,也吹醒某些人萌动的心。
副校长在台上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废话,又用长篇大论抨击那些临近毕业还不消停的学生,顺便把沈措和秦风点着脑袋批评了一顿。
之所以是点脑袋,是因为两人在二月二,理了个头发,顺便把头发染成了红色。
这个颜色其实在室内灯光下并不明显,几乎接近与黑色。
但是在太阳底下,日光透过发丝,着实红得扎眼。
沈措和秦风两个人又站在同一排,校领导直接数了班级和行列,好一通批评。
他们班主任是个年纪挺大的老教师,当场把脸色气得憋成猪肝色。
老蒋现在除了是鹿恬的班主任之外,还兼职高三年纪的纪律,副校长走后,他板着张脸站到他们班级前,对着正主说:“你们班这两颗火龙果,抓紧时间染回来,等你从这个学校出去,随便你染成红的还是绿的,都没人管。再说那个东施效颦的,人家染了是帅,你染了是啥?”
“哪有这个色儿的火龙果……”秦风没听出老蒋话里有话,龇着大牙还在笑说他们像火龙果的话。
“还傻笑呢,听不出别人说你东施吗?”秦风班主任宋老师恨铁不成钢。
“东施是啥啊老师?”秦风追问。
宋老师觉得秦风无可救药,又没什么文化。根本没搭理人,跟着其他班级老师一同往教室走。
老师们前脚才撤,有个男学生后脚冲到最前方,对着队伍里的某个女生说:“严雪,再不疯狂就毕业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和你谈个恋爱!”
同学们的起哄声此起彼伏,鹿恬忍不住看向老师们离开的方向,见有老师听到动静往回张望,但是没人回来。
也觉得他们是真的少年志气,敢说敢做。
那个叫严雪的姑娘从队伍里跑出来,生拉硬拽把人从丢人的局面下扯回班级队伍。
他们所在位置传出同学们起哄的口哨声。鹿恬八卦地往那边的方向看,还挺好奇他们是不是真的会趁毕业前夕谈一场恋爱。
“怎么,很感兴趣?”杜林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鹿恬旁边,声音中带笑,尾音上扬,笑着打趣,“要不你也感受一下?”
鹿恬想了下画面,沈措顶着他阳光下红艳艳看起来土土的完全靠颜值支撑的头发,再加上他因为不好意思涨红的脸,那该是多么幻灭的场景。
失笑地摇头:“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有呢?”杜林骁收起笑容,认真地盯着鹿恬的侧脸看。
她没有看向他,只沉浸在自己冠以沈措身上的想象中,越想越觉得滑稽好笑,忍不住偏头笑起来。
“笑什么?”杜林骁看她笑,没忍住跟她一同笑起来。
“没什么。”鹿恬笑意未减,和杜林骁对视一眼,想到他和白芷的情感线,忍不住问他,“你呢?打不打算在毕业之前告白?”
“在犹豫。”杜林骁承认得坦荡,视线转向前方,表情带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也怕影响她高考。”
鹿恬想起,白芷花了很长时间和很多精力准备自主招生考试。但是不幸的是没有考上,现在最后的路只剩下高考,如今的她学习努力刻苦,现在告白可能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点点头,赞许杜林骁的想法:“现在可能真的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是我的话,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花钱出国,高考的成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她拿自己举例,是想让杜林骁知道白芷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高考。
杜林骁若有所思。
“假设真的有人在很多人面前同你表明心意,你会怎么办?”杜林骁继续问她。
鹿恬将白芷直接代入杜林骁喜欢的人的身份里,犹豫片刻说:“可能会社死,最好提前旁敲侧击地通知她一下,避免到时候太突然两个人都下不来台。”
杜林骁煞有介事点头:“如果主人公是你的话,你会讨厌吗?”
“嗯……”鹿恬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讨厌应该不至于,结果无非是答应、拒绝、或者不回应几种,实在不行还可以装死,只要别喊名字,就行。”
杜林骁点点头。
鹿恬从心里觉得他这个人,还挺有心,知道怕白芷尴尬,专门找人问好需要注意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最终的结局到底会不会走到一起。
毕竟两个都是很努力生活的人,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也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