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咽,他就发现了其中奥妙,原来母亲与他说过的,百步之内必有解药是真的。厉娘的毒、厉娘的解药都在她身上,可谓正中这个规律。
陈松看着沈宝用紧张的神色,他笑笑道:“你猜对了,这是解药。”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陈松却一敲沈宝用的脑袋:“你疯了,如果你没猜对呢,如果这个也有毒呢,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冲我傻笑。”
他还真下死手,沈宝用被他敲疼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没反驳没解释,只是看着他笑。
陈松能拿这样的她怎么办,他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走出大屋。
明明是抓到了要犯,破了大案,所有人又都全部平安,这样光彩的时刻,他应该昂首挺胸大阔步的走出去,而他却因衣服被沈宝用撕破了,而出不得屋。
他唤:“柳侍令。”
“是,大人,有何吩咐?”
陈松一指自己后背:“还有衣服吗?”
柳侍令马上反应了过来:“属下这就去找。”
好在是在大绣院,最不缺的就是衣饰,不一会柳侍卫就找来了一件与陈松身材差不多的衣服。
大屋里其他绣娘都已离开,厉娘的尸身也被抬走,屋中只剩等衣服的陈松与守在他身边不肯离去的沈宝用。
大屋里正好有比赛用的格间,陈松步入其中一间把衣服换了下来。沈宝用在外面问他:“需要帮忙吗?”
陈松像被踩到了一样:“不用!”他是真怕了她了,怕她像刚才那样虎,直接进来要帮他换衣服。
沈宝用没直接闯进去,只在外面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现在是病人,病者面前无男女,不过是件上衣,那河边穿着亵裤光着脊背洗澡戏水的,我打小看到大,这有什么了。”
陈松不说话,只是手中动作快了不少,拜沈宝用所赐,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慢下来,真是比好人还要快的穿好了衣服。
后背模糊的血肉肯定是沾在了衣服上了,但现在顾不了这些,他作为都城府的都尹,是要这样表面光鲜亮丽地走出去,这都城想看他笑话的人太多了,他虽不在乎被人看笑话,但他此刻不想。
他出来后看着满脸关切的沈宝用,是的,他此刻不想。
一直潜伏着的阿感,心中泛苦,如今他已知沈姑娘于太子殿下意味着什么,一想到他要把今日这一幕原原本本地汇报给殿下,阿感就有乌云压顶般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小宝要被豪夺了,而我发烧了,我们俩都算是尘埃落定。小宝后续会如何请各位看官往下看,而我是不会断更的,我会保持日更的,以此回报一直以来追更的老板们,咳咳咳咳咳……不是说快好时才咳的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35章
偏巧这两人还在腻歪,怎么陈都尹换个衣服沈姑娘也不知回避,站在格间门口楞是把陈都尹吓得匆匆忙忙地把衣服穿上了。他又不能对殿下有所隐瞒,这段要他怎么说。
陈松换好衣服后,他能感觉到那解药的功效,除却伤口在疼,体内所有中毒的迹象都在消失,看来是不用动用他试过百毒的身体来调剂了。
“你不回去吗?不看大夫吗?你那伤口总要处理的吧。”沈宝用问他,她可是看得很清楚,陈松后背上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
陈松一挥手:“无碍,小时候被我爹打的伤有时比这还重,我都习惯了。”
接着他又说:“这一闹,大绣院的这场比试被打断了,你要当绣坊仙子的事不知还能成吗。”
这时候谁还在乎这个,沈宝用在陈松说话的当头,一步步地走向他,然后她站定在他面前,抬起头来看着他。
陈松话说得好好的,眼看着沈宝用一步步逼近,他一下子卡壳了。
她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劫难,发丝粘在额上,眼晴赤红脸色却泛白,嘴唇的颜色偏红,与陈松印象中的水泽光嫩不同,下唇竟起了干皮,可见刚才经历的一切对她有多大的影响。
她就这个样子站在面前看着他,明明是个娇弱女子,但就是震得陈松说不出话,移不开眼。
他不知她要对他说什么,但他在期待,既期待又忐忑,这一刻两人之间安静得,陈松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沈宝用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她说:“你今天吓到我了。”
陈松:“抱歉让你担心,但你看我现在已无事,”
“我不是指这个,在这之前你就吓到我了。”
陈松不说话了,等着听她道来。
沈宝用:“从小到大,没有人为了我做到你这种程度,我的亲生父母都没有。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秉承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原则。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把我的安危放在自己之上。陈松,你吓到我了。”
陈松是懂她的,虽他没有过悲惨的童年,流浪的经历,但他明白这种精神孤独的感觉。
他道:“你不也是一样,那个脏东西你毫不犹豫地就吃进了肚子,要知道谁也没有把握那会是解药,甚至它更可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你违背了你的原则,你不也在做着把别人安危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事吗。”
沈宝用移开了目光,喃喃道:“竟然是我们,我们竟然会为了别人做出这样的事。”
陈松发现,她说什么他都是懂的,她在说他们的过往,小时候明明都是满心算计,满心利用的心性,在见识到更多的人性不堪中长大,以为心已足够冷足够硬,却忽然为了一个人而无私了起来。
陈松在替沈宝用挡那一下时,虽他有一些把握,但扪心自问,他并不能完全规避风险,他是可能因此举动而丧命的。
但之后沈宝用的行为,让他的所做变得值得。他没有错付不是吗。
阿感听着这段他不懂的对话,他必须要先走了,都城府的官兵来了很多,怕那死掉的重犯在这里藏有剧毒,为了排除隐患,都城府的人要彻底清查这里。
这样一来阿感就有了被发现的危险,他不得不先行离开。
而大屋中的两个人,谈话还在继续。沈宝用说:“陈松,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过命的交情?“
陈松一楞:“算吧。”
沈宝用:“那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从来没有过朋友呢,原来交朋友是这样的感觉。”
陈松更楞了,这一次沈宝用说的话他听不懂了,他刚才深觉自己十分了解她的自信动摇了。
陈松问:“只是,朋友?”
沈宝用微低了下头:“我知道你是大人,我是平民,我只是单方面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就当是我在瞎说。”
沈宝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知道,陈松不会觉得她不配,他一直都没对她摆过大人的架子,一直都很尊重她。
陈松皱了皱眉,他问:“沈宝用,我每次去水墨坊找你,你高兴吗?”
沈宝用点头:“高兴,你每次来我都高兴,不仅有破案的故事可以听,你还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我可是很盼着你来的,怎么可能不高兴。”
她撒了点小谎,在她发现自己对陈松这个人有期待时,她怕失望怕受伤,她曾想过再也不见他躲避他的。
但现在她知道他是个可靠的朋友,她可以对他有期待,所以她不再患得患失,她可以面对自己的内心。
陈松又问:“那你听到绣坊里的姑娘拿我们两个打趣,你怎么想?”
绣坊里的人确实这么干过,沈宝用刚还泛白的小脸忽然就粉了起来,她说:“不理她们呗,我又堵不了别人的嘴。怎么你在意她们这样说吗,那我回头与她们说说,不让她们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陈松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以及心虚的语气,他忽然明白,沈宝用对于男女之事真是一点窍都没开,她当初是怎么勾上沈芮的,真就是无情反而拿手吗。
还是缺少家庭缺少女性长辈的教导与关怀吧,没见过也没人点拨过她。陈松没有从沈宝用的言语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从她诚实地回答中、表情中还是能窥到她还没意识到的情意。
陈松到是很珍惜这样的沈宝用,他不想点破什么,他会给出十足的耐心,等待她自己明白过,了解自己的心意,开窍的那一天。
于是他道:“不需要,她们说的我并不反感。走吧,送你回水墨坊。”
沈宝用脸更红了一些,她也不明白自己心跳为什么开始加快,刚才犯人要她命时、她试毒时都没有这样跳过。
沈宝用摆头摇手:“不用,你怎么还送我呢,你是病号,该是我送你回去。”
陈松点点头:“也对,那我们走吧。”
陈松留柳侍令在大绣院搜查,又提醒他们注意,厉娘阴险,她又提前对沈宝用起了疑心,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大绣院中留后招。
柳侍令表示明白,让大人赶紧回去治伤,这里可以放心交给他。
沈宝用与陈松回到都城府,在门口陈松停下脚步问她:“我已平安回府,你还要再跟吗?”他是不想沈宝用看到他治伤的过程,以她刚才非要查看他伤势的架势,请了大夫来,她恐怕也要在旁监工。”
果然,沈宝用一副跟定他的样子:“我当然得看着救命恩人治上伤,亲口听了大夫说没事才能离开。”
陈松拿她没办法,只得放她进去。
另一边,阿感回到佑前巷别院,他一进主院正好碰到往外走的总管守铭,他拦住人问:“大总管,殿下在吗?”
守铭点点头:“在呢,刚眯了一觉,这会儿醒了,大人进去吧。”
阿感还想问,殿下心情如何,但想想还是算了,无论殿下心情好坏,听到他的禀报该是都不会好的。
他垂头丧气地走入主院,自己通报:“殿下,属下可以进来吗?”
“可。”薄且的声音慵懒且疲乏。
他确实如守铭所说睡了一小觉,这会儿刚醒,做的梦杂乱无章,感觉很累。其中的内容他记不太清了,好多人好多事,捋不出一段完整的片段。
但其中一个片段导致了他的惊醒,所以他记得很牢。
他面前的是一只手,柔软与骨感并存的一只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它!失了这次的机会,他就什么也抓不到了。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哪怕拼尽了全力,也只够到了尖尖,终是失之交臂。
他还沉浸在那种失去的怅然中,就听阿感在外求见。
阿感步入屋中,这回他可不敢听殿下的坐下,而是立在椅子旁低着头的禀报。
他说了很久,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复杂且多,在这期间他以为太子殿下会有问询,但殿下全程听下来,没有出声打断过他。
阿感说完后不敢抬头,殿下一直不说话,他额上开始冒汗。
不知过了多久,待阿感手心都开始冒汗时,听太子殿下道:“不用再盯着陈松,你的新任务是跟在杨嬷嬷身边,协助她做事。之后园子里护院事宜由你亲自来盯,日后若还有人敢闯进来,不用请示一律拿下关进水牢。”
若太子此时不提,阿感都快忘了这园子里还有一座水牢。太子最初住到佑前巷的这个园子里时,时不时会被盗贼惦记,水牢就是那时遵太子令修建的。
太子对他安静私密的生活非常在意,佑前巷这园子连个牌匾都没有,就是因为太子想低调地隐于都城中。可偏偏有那要钱不要命的撞上来,那一阵阿感好几个晚上没得睡,把人抓到水牢里任他们自生自灭。
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奴婢、下属是很好,但对待外面惹到他的人,他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是,属下遵命。”不用再去盯陈都尹的梢,阿感松了一口气。
他从屋里出来又碰到了守铭,他刚要与大总管聊两句,就听殿下在屋里唤:“谁在外面?”
阿感与守铭彼此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一个等在外面,另一个快步步入屋内。
“殿下,奴婢在。”
“把杨嬷嬷叫来。”薄且如守铭出去时一样,依然倚在长榻上。
杨嬷嬷被守铭叫来进去后,呆了不少时间,待她出来时,站在门口的高台阶上把额前的碎发朝上缕了缕。
这举动守铭眼熟,宫中的管教嬷嬷们,凡是领了打罚的令,都是这副昂首挺胸整理衣发的架势。守铭上前小心地问:“殿下要动手了?”
杨嬷嬷“嗯”了一声,拉他到一处:“不是什么好差事,太后那里下了严令,这是殿下头回开窍,可惜是个不服贴的,娘娘的意思不能让她伤了殿下,身上心里都不行,怕殿下好不容易对女子感了兴趣,再被她刺激得退缩回去。”
守铭有不解,他问:“殿下选太子妃是板上钉钉的事,这节骨眼儿,太后娘娘竟不反对殿下这里进人?”
杨嬷嬷叹口气:“这不也是没法子吗,你也知道这几年太后往殿下身前送了多少人,什么样的没有,我看都要看花眼了,但殿下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因为这事,太后私下与皇上提过心中隐忧。”
“我怎么会不知道,圣上当时把事挑明直接问到殿下面前,咱们这些近身的有哪个不知道。”
守铭还记得当时太子殿下是怎么回皇上的,殿下说,他知太后与皇上担心什么,但他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他还是知道的,若皇上不信可以找御医来看。他只不过是没碰到可心的,在这方面要求有点高。
太子殿下那样一说,皇上倒是马上明白了,怎么着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知他生活习惯脾气秉性一贯如此,喜欢的东西才肯入嘴。
守铭还想起一段往事,小时太子挑嘴,这个毛病于君王来说是大忌。如圣上每次用膳时都是雨露均沾,没有人知道他口味的喜好。太子这个毛病被太后知道后,专门把他弄到宫中扳正。
可太子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张嘴,太后娘娘也是个心硬的,竟与太子杠上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太子殿下险些饿死,送回到九王府后,皇上亲自派下来的御医好是给殿下调养了一阵,才将人救过来。
可见太子殿下的这个习性连太后娘娘都扳不过来,如今娘娘竟能在太子择婚之际不仅同意他别院里进人,恐怕暗中还交待了杨嬷嬷一些别的。
守铭不好过问的太过详细,两个人说了几句杨嬷嬷就赶着去替太子办事了。
杨嬷嬷出现在水墨坊,王掌柜的自然亲自接待:“嬷嬷怎么过来了,我这小店着实乱,您往这边请。”
王掌柜欲把杨嬷嬷带到楼上的正屋,但杨嬷嬷不为所动,站在原地道:“我是来接沈绣娘的,听说大绣院出了事,这比试该当是结束了吧。我家主人算是好说话的,沈绣娘又是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又是参加比赛的,已好久不干正职,我家可是付了大价钱的,就算东西要得不急,可何时完工也得有个期限吧。”
王掌柜赔着笑脸道:“本来比赛也是马上就要结束的,就算大绣院那边不出事,过了今天我们阿用也是要回您那里的。嬷嬷请放心,我们水墨坊的口碑很好的,自然是要顾着主顾的利益。这不是三年才一届的比赛赶上了吗,我们念着您,还有您主家的好呢,往后只会尽心尽力地把活儿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