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入睡——慕吱【完结】
时间:2023-03-24 10:55:23

  “我只是想做的周到些。”
  齐聿礼的语气骤然又趋于平静,像是看小孩胡闹一般。
  他声音很淡,话里却满是窒息的压迫感:“既然想凡事都做的周到些,那就麻烦齐氏现任总经理齐云川齐总,齐家五少爷,能够想一想,你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什么?你的努力和付出吗?还是你父母的帮衬?”
  “都不是。”
  齐聿礼的神情怜悯又同情,“靠的是——我的施舍。”
  “我不要,才轮到你,懂吗?”
  死一般的沉寂。
  齐云川脸上毫无血色,一片惨白。
  齐聿礼转过身,低敛着的眉眼还泊着几分没收走的阴鸷。他对着南烟,倏地笑了下。
  有种杀人过后,刀口舔血的杀戮感。
  可南烟闻不到血腥味,也见不到一丝血光,甚至连那把满是鲜血的刀刃,都被他藏的极好。他给她的,从来都是微薄的温柔。
  那微薄的温柔,已经是他的所有。
  齐聿礼拉着南烟往回走。
  他的指尖温凉,南烟却贪恋这份凉。
  齐聿礼没拉她回房,一路走去停车场,动作粗鲁地打开车门,然后,把她带进后座,放在自己的腿上。车门紧闭,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她总觉得自己才是落于下风的那个。
  “偷听到了什么?”齐聿礼的视线,轻佻又散漫,由着她的脸,到她的颈,顺着衣服领口,往下蔓延。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薄毛衣,拉扯间,领口敞开,隐约可见迤逦的凸起线条。
  他的手,和他的眼同步。
  车里没开暖气,因此,车厢里有着挥散不去的湿冷。
  他的呼吸是温热的,手却是凉的,一个扑洒在皮肤上,另一个,直接触碰着她的皮肤。
  冰与火交加。
  仿佛一个回答不正确,冰会将她冻结,火会将她消溶。
  南烟屏息片刻,“我没有偷听,是齐月偷听的。”
  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
  腊梅开到此时已近衰败,车厢里却有两朵傲梅盛放的尤为鲜艳。粉嫩的,轻轻一碰,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却越发挺立。
  南烟的声音也是颤巍巍的:“……我后来就把齐月拉走了,只……只听到了一小部分。”
  “听到哪里?”
  干涸的沟渠,渐渐有溪水泛涌。
  南烟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勉强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你说、说,唯独、独齐云川,不……不行。”
  梅花沾水。
  被裹在温热的水里。
  齐聿礼含糊不清的声线,透着愉悦,“他不行,那谁行?”
  “你,你行。”
  “我是谁?”
  溪水放肆横流,南烟整个人犹如浸在潮水中,潮涨潮落,她听见呼啸的风声,整个人被席卷进去,灵魂失守。
  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肩上,哑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着他的名字:“你是齐、聿、礼。”
  而后。
  海浪来袭。
  山崩地裂般,她动荡不安地摇晃,梅花也在空中摇晃,最后,没入温润之中。
  室外的迟迟春色,浸满车厢。溪水声被风声湮没,梅花挺立饱满,一遍又一遍地沾湿带露。白雪上印着点点红梅,斑驳迷离的绯红,令人痴迷,沦陷其中。
  ……
  南烟以为,齐聿礼会把自己带回他的私人别墅。
  醒来,发现她还在齐家老宅。
  房间里响起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既然他把我的话完完整整转述给您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手机没有开免提,但南烟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是齐聿礼的父亲。
  他被齐聿礼的话给说的不知要如何反驳了,齐云川走到现在的位置,确实得益于齐聿礼对齐家没有任何想法,因为齐聿礼自身创造的价值远超于齐家所有人。可很多东西,看破不说破。
  齐聿礼知道。
  齐云川知道。
  齐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
  一直以来碧波无澜的水面,突然跌进一枚石子,水面荡漾,水里的鱼不安地游荡。
  “你向来看不上齐家的产业,我清楚,你也向来不和这些弟弟们比较,因为他们确实……”他别扭地咳了几声,明明身边没有人的,说这话时,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比不上你。”
  余光中,瞥到苏醒的南烟。
  齐聿礼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把她抱在怀里。
  对话声更清晰了。
  齐聿礼话语里的轻慢也更清晰:“所以,我只是说了个事实,他就和您告状?他二十七岁了,不是七岁,一不如意就回家找家长。更何况,您又不是他的父亲,他找您诉苦是几个意思?”
  “兄弟之间,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呢?”
  “他可没把我当兄弟。”
  两厢沉默。
  电流声作响。
  “发生什么事了?”
  齐聿礼莫名好笑:“他没头没尾地和您告状?前因后果都没告诉您,您就打个越洋电话来问责我是吗?”
  齐白瑜分明是老子,但他作为老子,怕自己的儿子。
  他立马撇清关系:“率先声明,我不是来问责你的,我就没怎么管过你,不算个合格的父亲,你呢,也不算个合格的儿子,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对等。我没有资格问责你,但是云川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聿礼,你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没给你交代缘由吗?”齐聿礼语调懒散,颇有闲心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南烟的耳垂。
  “他说了,但我更想听听我儿子的说法。你毕竟是我儿子,伦理道德上,我站在你这一边。”
  “道德暂且放到一边吧,齐云川喜欢讲道理,我也和您讲讲道理。”
  齐白瑜来兴致了。
  他这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人生顺风顺水得可怕,遑论他的起点是旁人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终点,就连在满城豪门的南城,他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寡冷和轻慢,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点儿怵得慌。
  食物链顶端的人,不是规则的簇拥者和践行者,而是规则的制定者。他不需要遵守规则。
  换言之。
  齐聿礼这人,不太讲道理。
  齐白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讲道理,非常新奇:“你还会讲道理的?你是不是生病了?”
  “……”
  “……”
  南烟紧抿着唇,憋笑。
  齐聿礼冷哼一声。
  齐白瑜捕捉到这声冷哼中藏着的不耐烦,赶忙转移话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快说。”
  “齐云川为了南烟的婚事找爷爷了。”
  “啊。”
  齐白瑜先是平淡的应了声,两三秒后,语调升高,“他和南烟背着你在一起了?”
  “背着我。”齐聿礼不咸不淡地勾着唇,“爸,您这说法还挺有意思的。”
  “那换一种说法?南烟和齐云川谈恋爱,没告诉你。”齐白瑜突然怅然地叹了口气,感同身受道,“就和你谈恋爱不告诉我一样,做爸爸的心情很复杂,明明是我的儿子,我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却什么事都不和我分享。爸爸很难过。”
  齐聿礼:“首先,你没有养我。”
  齐白瑜:“……”
  虽然齐聿礼在堂兄弟间排老三,但齐白瑜却是齐家长子。
  这也是为什么,齐老爷子会定齐聿礼为齐家继承人。
  齐白瑜和齐聿礼的母亲沈望月,对于生养小孩一事,只做到了“生”,没做到“养”。齐白瑜给齐聿礼的卡里有着数不清的金额数字,可齐聿礼从没用过。他拥有的太多了,父母给的那部分,都显得微不足道。
  “其次,我和南烟的关系,和,你和我的关系能一样吗?我是您的儿子,她又不是我的女儿。”
  “你不是把她当女儿养吗?”
  “是吗?”齐聿礼冷了下来。
  齐白瑜纠正:“小五岁,不能是女儿,你把她当妹妹养。”
  齐聿礼嘴角掀起轻蔑弧度。
  他的指尖,一寸一寸撩过南烟的下颌,每一次游移,都像是磨损着她的意志,她心紧绷起,生怕手机那头的齐白瑜越说越错,导致齐聿礼心情不好。
  齐聿礼心情不好,苦的还是南烟。
  她不知道要哄多久才能哄好,他一点都不好哄。
  “你养了她这么久,她看上去也不像是白眼狼,会干出这种在你眼皮子底下和别人谈恋爱的事儿。该不会,是齐云川单相思南烟吧?”
  南烟松了口气。
  还好,猜的很有逻辑。
  “与其说是单相思,不如说是想通过和南烟结婚,来巩固自己在齐家的地位罢了。”他不无讥讽地说,“单相思的对象不是南烟,是南烟带给他的利益。”
  南烟结婚,齐老爷子给南烟的,既是嫁妆,又算得上是聘礼。
  ——齐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要知道,齐家子孙十个,平分下来都没有这么多。
  南烟靠在他胸口,因此,他看不到南烟听到这话时,瞳孔地震般地抖了抖。
  不是因为她能从齐老爷子那里得到的如此多的钱,而是因为,她和齐云川一样,想要的,是利益。
  齐云川想和南烟结婚,以此获利,巩固自己在齐家的地位。
  而南烟一心想和齐聿礼结婚,巩固自己在南城的地位。
  严格意义上讲,他们两个是一类人。
  齐聿礼今天有多瞧不起齐云川,恐怕等到知晓真相的那天,他对南烟的轻蔑,会更甚。
  蓦然间。
  南烟胸口滞闷。
  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耳边,他俩的对话还在进行中。
  齐白瑜说:“这个圈子里,联姻是常态,婚姻有时候,并不需要爱情,但需要彼此的意见统一。云川这事儿做的未免太鲁莽潦草了,他想和南烟结婚,那就得去找南烟,询问南烟的意见。而不是找老爷子……找老爷子说结婚的事儿干什么,他又不是要和老爷子结婚。”
  齐聿礼没情绪地扯了扯嘴角。
  “不过你就因为这点儿事和他起了争执?”齐白瑜不太理解,自己的儿子向来做事沉稳,一直以来,他都看不太上这些堂兄弟,懒得和这些堂兄弟说话,今天却为了这么一件事儿和堂兄弟撕破脸,简直难以置信。
  “该不会……”齐白瑜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更难以置信的念头来,“你想和南烟……”
  “嗯。”
  “我什么都没说,你嗯什么?”
  齐聿礼低垂的眼,自上而下地扫视着南烟的脸。
  她头枕着他的胸口,所以,他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变化,只能看到她因为紧张而颤动的眼睫,摇摇欲坠的,脆弱的令他心疼。
  比起心疼,他其实更容易为她心软。
  冷漠如齐聿礼,都忍不住割掉一小块心尖肉,捧到她面前。
  他眼神暗了几分,喉结滚动着,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爸,我没有那么大方,会替别人养老婆。”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哇宝子们。
  本章留言都送红包。
第十六章
  电话挂断。
  室内暖气开得充足, 凛冽的寒气被四面八风的热意烘干。
  好像有猝火,也在南烟的身上烈烈燃烧。
  那些挺立永不弯折的骨气,好像也被灼烧殆尽。
  她身体软软地贴在他的身上, 抬头仰望他的时候, 泫然欲泣的脸,几分委屈几分感动,不堪一击的破碎感。说话时, 声音娇媚,好像有只手在他身上轻抚,勾起他身体,本能失控。
  南烟说:“我只愿意嫁给你。”
  半真半假。
  他是真的。
  她是假的。
  她把他的话当虚情, 她又真心说假意。
  又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
  结局是他想要的。
  齐聿礼拢过她的腰,把她抱得与自己更贴近,双唇贴合,说话时, 唇瓣一张一合, 每个字音吐露,不止是听觉, 她的触觉也被他占领。
  “我是真没想到, 有那么多人想和你结婚。”他手挑着她的下巴,轻佻地捏了捏,“这张脸,是真的祸水儿。”
  齐云川另说。
  老六齐辰星竟然也对她有想法。
  “老爷子也真有意思,让我给他做参谋, 帮你选结婚对象, 选来选去, 里面竟然没有一个选项和我有关。”
  也难怪南烟会让齐月找他, 让他搞定结婚事宜。
  南烟在老爷子面前是个完美的大家闺秀,温婉娴静,会认真听从长辈的话,做出长辈们眼里,最正确的决定。所谓的正确决定,指的是,长辈们给出选择,她在其中选出正确选项。
  南烟不可能也不可以跳出选项。
  关于结婚对象。
  齐聿礼并不在选项中。
  她无法将齐聿礼放进选项中,但齐聿礼可以主动成为她的选项之一。
  成为她的唯一选项。
  没有人敢质疑齐聿礼,没有人会否定齐聿礼。
  有的人就是命好到,能够决定别人的命运。
  “三哥。”南烟声音很轻。
  齐聿礼嗯了声。
  她问:“那现在,选项里有你了吗?”
  齐聿礼寡淡的脸,渐有笑意,“——没有。”
  南烟僵了僵。
  齐聿礼不甚在意:“发生太多事了,没来得及说。”
  南烟莫名:“你们在书房里还聊什么了?”
  齐聿礼没再说话。
  南烟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内容,有些突兀了。他不太喜欢问太多的人,而且她也不怎么问他,公事,私事,都很少问。
  因为不关心啊。
  她不关心他的生活,她只关心他生活里与她有关的部分。
  “你是不是从书房出来就跟着齐云川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他俩面前。南烟快速转移话题,“那你到现在,都没吃早饭吧?”
  “吃了。”
  “吃的什么?”
  齐聿礼视线淡淡一扫,停留在她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
  南烟无言:“我又不是吃的。”
  齐聿礼:“你是。”
  南烟掀了掀眼皮,最后还是懒得和他争辩。
  过了一会儿,还是问他:“你的胃本来就不好,不能饿,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中式还是西式?”
  齐聿礼眼皮轻挑:“你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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