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罕见。
她厨艺很好,中西餐都会做,下厨的次数寥寥可数,因为家里都有佣人。有时候齐聿礼也想吃她做的菜,但她这种时候少见的不听他的话,明示暗示通通没用。不想做,就是不做。
南烟点头:“我做。”
齐聿礼眼底浮现稀疏笑意:“煮碗面就行。”
她点点头,从他的怀里出来,离开前叮嘱他:“你出来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看到了。”门打开,又被她合上,她还是放心不下,“算了,你别出去了,我待会儿把面拿上来。”
齐聿礼躺在她的床上,任她安排:“随意。”
反正刚才从车里把她抱回屋的路上,有不少人看到了。
该说不说,她的体力是真的差劲。
前后一个半小时,就累得睁不开眼、睡了过去。
怪不得她最讨厌在上面。
那姿势最费体力。
南烟以为,齐老爷子会找她聊结婚事宜,等了一天,却没等到。
下午的时候,她按捺不住,问管家,“爷爷在书房吗?”
“老爷子今天和城东霍家霍老先生约了一块儿打高尔夫,烟小姐找老爷子有要紧事吗?如果事情紧急,我让司机送你去高尔夫球场。”
“没什么要紧事。”南烟淡声,“我想和他下棋的,既然爷爷在外面,就下次吧。”
齐老爷子迟迟不回来,齐聿礼倒是要走了。
离开前,把南烟也一并带走。
南烟是要回南家过夜的,齐聿礼在白天就把晚上的事儿给干了,地点还在车里,他过了瘾。于是也没和以往一样,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去。
之后的几天。
风平浪静。
南烟一般是下午才去锦琅府上课,早上陪老太太晒晒太阳,散散步,再聊几句。
她有问过沈老太太,结婚的事,“您和齐爷爷是怎么商量的啊,怎么突然就要把婚约提前了?”
沈老太太当时正教南烟如何制作盘扣,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使,她戴着副老花镜,左右手各执缝合好的斜条两端,一步一步地教南烟做最基础的传统盘扣。
听到这话,她停下教学。
“早点结婚不好吗?”
又将问题抛给了南烟。
南烟说:“我才二十三。”
沈老太太笑:“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生下你爸爸了。”
南烟没吱声。
沈老太太接着教学。
缝合好的斜条翻转,将缝头藏到里面,斜条因此成了一条粗细均匀的绳子。
再取绳子最中央部分,打两个方向相反的线圈,线圈互相缠绕,取一段线头穿进一个线圈中,再取另一边线头,穿进另一个线圈中。
之后,再取一条绳子,穿进第一条线圈中。拉扯,固定。
两个线头再找到线圈,穿入,盘缩,拉紧。
之后,取出后来的那条绳子。
扣珠完成。
再用针线将绳子固定好。
盘扣分为两部分,一个是扣珠,另一个是扣袢。
扣袢的制作比扣珠简单不少,南烟不到两分钟就做好了。
做好后,南烟欣赏着,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甚至拍了张照,发给齐聿礼。
南烟:【好看吗?】
南烟发消息给齐聿礼时,齐聿礼正在会议室和开发部的人开会。
霍氏四位总经理是轮流开会的,这周正好轮到齐聿礼,所有开会汇报的人,无一例外被骂的体无完肤。所以公司的人,都挺怕齐聿礼给他们开会的,第一怕齐聿礼,第二怕容屹。另外两个,霍以南和商从洲,开会的气氛和谐,他们都喜欢他俩。
会议室刚经历过一场山崩地裂般的海啸,齐聿礼看完送上来的项目总控进度计划之后,将他们部门上下批的一无是处。
齐聿礼的特助何银砾想了想,齐总的原话是,
“——这种进度计划表,我大一的时候都能做,不需要半个月,三天就能做好。”
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每年拿着百万底薪的人,听到这话,羞愧地低下头。
何银砾心道,你们真没必要羞愧,齐总大一那年就成为了华尔街传奇,赚得的第一桶金就有百万美金。
这种紧张的局势下,何银砾看到南烟给齐聿礼发来消息,感叹着,你们这群人最好盼着烟小姐说些好听话,要不然面对的就不止是低气压,而是狂风暴雨了。
何银砾把手机递给齐聿礼,低声道:“齐总,烟小姐的消息。”
齐聿礼拧了拧眉,接过手机。
他垂着眼,打字:【好看。】
南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齐聿礼:【绑头发的发带。】
南烟:【不是,是我上吊用的白绫。】
齐聿礼:【?】
南烟:【这是盘扣!】
南烟:【盘扣啦!!!】
南烟:【旗袍的盘扣啊!!!】
然后众人偷瞄向齐聿礼的眼,意外看到自家那位总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齐总,嘴角恐怖地,往上弯了弯。
竟然笑了?
众人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唯独站在齐聿礼身侧的何银砾,司空见惯。
烟小姐还真是把齐总拿捏得死死的,齐总都快处于暴怒边缘了,和她聊了几句后,沉冷的面色,阴转晴了。
齐聿礼锁屏,抬眸,视线浅浅地扫了一圈,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重做进度表,三天内做好,放到我的办公室里。散会。”
底下众人,死而复生地松了口气。
另一边,南烟并不知晓,就因为她给齐聿礼发了几条消息,开发部的部门成员逃过一劫,
她发完消息,就看到沈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南烟莞尔:“奶奶,怎么了?”
沈老太太笑起来时眼尾皱纹明显,依稀中,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的模样。听说她年轻时,以一张脸享誉南城,追求者无数。齐老爷子和她是青梅竹马,曾说过,追她的年轻才俊,数不胜数。
齐老爷子还说,碧华,你看南烟,像不像年轻时的你?她长得真像你啊。
沈老太太抓着南烟的手拍了拍,“奶奶知道你为什么回国,我知道你在害怕,奶奶也在害怕,所以烟儿,就当是奶奶自私,想趁着现在还清醒的时候,看到你成婚。”
她们祖孙第一次提到这回事。
南烟以为她藏得很好。
原来她早就被看穿。
她点了点头,“嗯。”
“还有,结婚对象的事儿——”沈老太太笑着,“你齐爷爷觉得他家老五、老六不错,那俩小子我也见过,挺好的,也都有意想和你结婚。你齐爷爷问过我的意见,我是觉得,你的婚事,自然得是你做主,我的意见,不重要。”
“不,你的意见很重要。”南烟正色,“奶奶,你想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沈老太太:“真的?”
南烟咬了咬牙,“嗯,真的。”
不管是谁,她都认了,只要能让老太太开心,就好。
沈老太太笑意温柔,缓缓道:“什么老五、老六的,老太婆只有去齐家才能见到这两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真正愿意低下姿态来南家看我这老太婆的,只有一个,齐家老三。”
“烟儿,奶奶老了,看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只知道,一个人要是真对你上心,就会重视你周围的一切人和事。”
“我不清楚齐家老五、老六对你如何,但是齐聿礼这些年怎样对你,我是看在眼里的。”
“我挺中意齐聿礼的,烟儿,你呢,你喜欢齐聿礼吗?喜欢到,愿意和他过一生吗?”
作者有话说:
这本文呢,比较简单,就讲两个事情。
一,睡觉。二,结婚。
嗯,文名就概括了。
本章依然,评论都送红包。
第三更在晚上八点,大家晚上来吧~
第十七章
几乎身边所有人, 提到结婚一事时,都会和南烟说两句话,
“你一定很喜欢齐聿礼吧。”
“你喜欢齐聿礼吗?”
南烟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定要喜欢才能结婚呢?
这个圈子里, 没有感情的联姻不计其数。需要对方的时候露个面, 大多数时间,各玩各的,彼此心知肚明。
南烟始终认为, 人生由很多部分组成,爱情最不值一提。
她自问能做到无动于衷。
就像那次,歌剧院外。
许流霜从齐聿礼的车上下来。
吃醋、嫉妒、不满……诸如此类的情绪,南烟皆无。
她要的从来不是齐聿礼车上的位置, 她要的只是能昭告所有人的地位。
——齐聿礼的妻子。
思及此。
南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少女的羞赧,又有些许的别扭,和坚定。
“喜欢。”她呢喃般道, “奶奶, 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沈老太太满意了,她以为自己这孙女还没开窍, 把齐聿礼一直当哥哥。原来,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对齐聿礼的感情,不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是成年女性对成年男性的情感共鸣。
她躺在摇椅上,春日阳光温薄,摇椅摇摇晃晃。
沈老太太慢悠悠地说:“晚上让他在这边休息吧, 别总是在外面等着。”
“啊?”南烟茫然。
“你还不知道吗, 聿礼的车, 每晚都会停在院子外。有时候待一个小时, 有时候待得久。像昨晚,半夜来的,今早我醒来,看到他的车还停在那儿。”沈老太太笑着,“你不知道吗?”
南烟一无所知,“他没和我说过。”
“估计就是想你,想带你回老宅住,又怕你不愿意。”沈老太太开玩笑,“奶奶这个瓦数的电灯泡,够闪够亮吧?”
“奶奶!”南烟无奈。
“哈哈哈哈知道了知道了,不开你玩笑了。”
过半晌。
南烟心痒痒地问:“三哥真的每晚都过来啊?”
沈老太太:“觉得我在骗你啊?那你等等看呗。”
“我才不等他。”南烟小声反驳。
结果晚上从锦琅府回来,她便心不在焉了。
以往,她从锦琅府回来,吃过晚饭,就会钻进老太太的工作室里,安心学习。家里的工作室,布料设备一应俱全。南烟上了近一个月的课了,其实到现在,连缝纫机都没碰过。不管是锦琅府教她的师傅,还是沈碧华,都没让她试着先做一条成品旗袍。
南烟自己学的就是服装设计,基础比别人不知道好多少。又是一眼被享誉全球的婚纱大师Victoria Meng相中,签约婚纱工作室的。其实都不要教,她自己就能照着街边随手买的旗袍教学书做出一条旗袍来。甚至还能整改,将尺寸做到最合身,最能彰显出穿衣服的人的身材。
直到真正学习旗袍,她才知道,做一条简单的旗袍容易,做一条处处透着精致的旗袍,极难。
做旗袍之前,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了,别说旗袍有那么多的布料,就连做旗袍搭配的针线,都有非常多的选择。
这条旗袍要不要有琨边。
无绲边旗袍能够最大化的突出面料,衬得旗袍有种低调的奢美。
而有绲边,又分几类。
单绲边。
双绲边。
三绲边。
一绲一宕。
宽绲边。
一绲一嵌。
复杂繁琐。
南烟这会儿正在看以前沈老太太和锦琅府出品的旗袍。
手里拿着只笔,一边看一边记笔记,手里的手机随时拍照,照片打印出来,贴在笔记本上。按类别分好。一张照片贴上,提笔要写的时候,她大脑泛空,突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了。
神游不知多久。
南烟捏紧笔,精力集中,盯着旗袍。
几秒后。
她松开笔,拿起手机。
【你在干什么?】
等最难熬。
南烟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蓦地。
手机亮起。
齐聿礼回了:【想我了?】
南烟纤长的睫毛一颤,指腹敲着键盘,一个“没”刚打出来,聊天框里,响起“咻——”的一声。齐聿礼发来一条消息。
【出来。】
南烟猛地站起。
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又坐回原位。
消息发出去,到南烟出现在视野里,前后相差十几分钟。
夜色苍茫。
路边栽种着常年翠绿的香樟,蓊郁树叶里,藏着路灯灯光。
灯光影影绰绰,碎光在她身上摇曳。
车门打开,她进来,带来一身幽香。
南烟压下蔓延至喉管的难以置信,睖睁着眼看向驾驶座上的齐聿礼,“你怎么在这里?”
车厢里没开灯,外面昏蒙的日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他寡冷的脸上。
驾驶座往后调了,他半躺半坐的姿势,眼紧闭,唇微张,“正好路过。”
南烟先是哦了声。
又拆穿他:“每晚都是路过吗?”
齐聿礼掀起眼皮,投来一抹意味深长的视线。
南烟澄清:“我没关注你。”
齐聿礼:“那你怎么知道我每晚都在?”
南烟:“奶奶说的。”
齐聿礼又阖上眼了。
光影交错中,南烟好似看到他眼睑处有一抹淡青色的疲倦。
她忍不住问:“你今天很累吗?”
闻言,齐聿礼没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地揶揄她:“我要是说累,你会怎么样?让我别走了,去你家过夜吗?”
想当然,不可能。
南家的佣人不像齐家,屈指可数。别说客房了,就连南烟住的房间,也只能做到一个礼拜打扫一次。客房,估计家具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了。
齐聿礼要是留南家过夜,只能和南烟睡一间房。
别说南烟不愿意,齐聿礼也做不到这种事儿来。
还没结婚,他们的关系尚未明朗,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同处一室,未免显得有失体统了。
出乎意料地,南烟反问:“为什么不能去我家过夜?”
齐聿礼眉头微拧。
眼皮一沉,她的手盖了上来。柔软纤细的手指,稍一用力就会捏碎。所以他每次,都像是守着一块和氏璧,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而后,是她身上的气息,浅淡的花香,混着春日清冽冷风,又有股她身体乳的奶香。各种味道,占据他的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