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聿礼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隔天下午下飞机。
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齐聿礼抵达南城机场。
往日都是司机在出口等他,所以齐聿礼也以为南烟会和司机一起在机场出口等他。落地后,他打开手机,手机嗡嗡震动,进来两条消息。
南烟:【到了吗?】
南烟:【我在到达大厅这里等你。】
齐聿礼扬了扬眉,回了她“到了”后,便快步往外走。
一出来,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南烟。
她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
高马尾,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没化妆,五官素净,显得分外干净纯情,像个女大学生。身上的衣服也是,背带裤,内里穿了一件无肩带的裹胸。清纯中带着热辣的性感。
齐聿礼走到她面前。
还未等他开口,南烟便说:“齐月说我今天的穿搭是美式风,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美式风。你在美国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应该很清楚吧?”
齐聿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又细究不出什么来。
齐聿礼反问:“你学服装设计的,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美式风?”
“那肯定没有你懂得多,毕竟你在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南烟拉着齐聿礼的手,慢悠悠地说,“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你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身边有女孩儿追过你吗?”
齐聿礼皱眉。
南烟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听说美国女孩儿性格都很大胆的,你是喜欢开朗主动的,还是喜欢害羞内敛的?”
话到这里,齐聿礼再察觉不到她再闹脾气,就愧对彼此生活这么多年的时间了。
“你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沉声问。
“什么是乱七八糟的?”南烟仰头,一副单纯又好奇的模样,“是有人追你追到哈佛去?还是说有人想营造和你相处的机会,特意买了和你一趟的航班?”
作者有话说:
南烟:我可没有在吃醋。
第五十一章
六月中旬, 南城入暑,下午五六点,天边垂坠着火烧云, 荼蘼染天。
南烟那侧车窗降下来, 热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她神色平静,不急不缓地反问, “这些算是乱七八糟的还是算正经的?”
“不清楚。”齐聿礼说。
“那你清楚什么?”
“你好像在生气,”齐聿礼眸色微沉,“我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我没有在生气。”
气温灼热, 空气被太阳炙烤,热风涌动拂过她脸,带来挥之不去的燥意。车内的冷风没有任何作用,南烟伸手将车窗升上。燥热好像顺着喉管一路往下, 钻进她的心肺里。
南烟稍顿, 好半晌,承认:“有一点儿不开心。”
齐聿礼:“我做什么了?”
不是虚心求教的口吻, 是不明所以却又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干的逼问。事实上, 齐聿礼确实什么都没干。
南烟想了想,忽然道:“我做了个梦,梦到你了。”
齐聿礼瞬间意会:“我在梦里惹你不开心了?”
“何止是惹我不开心了。”南烟半真半假地数着他的罪状,“我梦到你才上高中,就和班里一个女同学眉来眼去。你俩在学校天天一起吃饭, 你在篮球场打球, 她就在边上抱着你的衣服, 趁中场休息的时候给你送水。”
其实南烟也知道自己没必要生气, 他俩压根没任何关系。可就是憋不住。
太喜欢了。
喜欢到要完蛋的地步。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他清白的过去都会吃醋。
真是要命。
完全控制不住。
闻言,齐聿礼皱了皱眉:“你觉得这像是我会做的事吗?”
南烟:“像。”
齐聿礼眉头褶皱更深:“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南烟添油加醋:“梦里后来,你和那个女的还在教室……那什么了。”她含糊带过,“这不就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吗?”
不是假的。
南烟昨晚真做了这么一个梦。
甚至于梦境一开始,就是空旷无人的教室。原木色的课桌摆放齐整,窗户明亮几净,阳光和煦,微风徐徐吹动,白色纱帘缓缓摇曳。
下课铃响了许久,校园里也没有人影。
蓦地,教室门被人打开,一男一女,前后走进教室。
她看清了男生的脸,是齐聿礼,穿着附中衬衫校服的齐聿礼。
女生的脸她看不清,但她潜意识觉得那是夏弦月,不是夏弦月也是别人,反正不会是她南烟。他们差了五岁,齐聿礼上高一的时候,南烟还是个小学生。
要是南烟的话,那齐聿礼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变态了。
齐聿礼和夏弦月停在课桌前。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对视,彼此便知晓对方的心意。
梦境就开始掺杂禁忌色泽了。
然后南烟就醒了。
其实这个梦到他俩对视,快要接吻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但南烟醒来后,说不清是吓的还是怕的,全身冷汗。
“你出轨了。”南烟胡搅蛮缠起来,“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出轨了。”
“……”
齐聿礼眉间褶皱更深。
他刚准备说话,车厢里响起短促紧绷的手机铃声。齐聿礼的手机铃声是手机自带的铃声,一直没换过,响起来的时候总有种催命的感觉。
齐聿礼给南烟递了一个“适可而止”、“等我接完电话再来教育你”的眼神,然后按下电话的接听按钮。
他没有开免提,但手机那端的声音清晰地响遍车厢,就连前排的司机和何银砾都听见了。
“齐三,附中后天百年校庆,咱们兄弟四个得去一个。”是霍以南的电话,“容四不是附中出来的,商二在国外,我最近有点儿忙,怎么说,要不你过去?”
霍氏是附中最大的赞助商,每年给附中数千万的赞助费。
附中校庆,自然要邀请赞助商出席并发言。以往这种活儿都是商从洲干,可商从洲好巧不巧,不在国内。
齐聿礼想了想:“嗯,我过去。”
霍以南:“行。”
电话挂断后。
齐聿礼一抬眸,正对上南烟水汪汪的眼,幽怨无比地盯着他。
南烟:“故地重游,旧情复燃。”
齐聿礼抿了抿唇,耐心告罄,伸手,不带任何温情地掐住她的后颈,把她的脸往自己腿上按。顾及车里还有其他人,他没进行接下去的动作,只是俯身附耳,黯声宣判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到家后我有一万种方式堵住你的嘴。”
南烟挣扎。
齐聿礼空着的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把她死死地按在自己膝盖上。她埋在西装裤面料里,不敢放大动作也不敢大声叫,呜呜嗷嗷的反抗着。唇齿呼吸间的热意全都聚在一处,他小腹一热,险些控制不住,低声呵斥:“别动!再动!信不信这会儿就让你吃下去!”
“……唔,唔!”南烟瞬间安分了。
车子一停稳,南烟率先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任身后的人怎么喊“太太”,她都没搭理,管家困惑,太太平常挺端庄优雅的,怎么今儿个毛毛躁躁的?
南烟不是毛躁。
是急躁。
别人可能是恐吓一下,齐聿礼不是,他是说到做到的人。
南烟还在和他生闷气中,不想往自己的嘴里塞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可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晚上洗完澡,二人还是得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床很大,南烟占了非常小的一半,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床边躺着了,剩下一大半的地方都给齐聿礼睡。显而易见,要和齐聿礼这个梦中出轨的男人划清界限。
齐聿礼向来不讲道理,更何况——现在不讲道理的人是南烟,不是他。
他洗完澡后,走到南烟睡的床这一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南烟心虚地不敢看他,“你干嘛?”
齐聿礼:“说清楚。”
南烟:“说什么?”
齐聿礼一声冷笑:“为什么突然来机场接机?”
南烟眨眨眼,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你看窗外的月亮,下弦月呢,真漂亮。”话里有话。
齐聿礼甚至没转身看,冷冷地提醒她:“今天农历初八,天上挂着的是上弦月。”
“……”
“你懂得可真多。”南烟没想到他这么煞风景。
“上过初中的都知道。”齐聿礼说。
“我没上过初中。”南烟赌气道,“我是小学生。”
齐聿礼对她这胡搅蛮缠又无理取闹的行径向来采取一个措施,也是他当时所说的——睡、服。
南烟不太乐意:“你别碰我,你出轨了。”
齐聿礼边拉开床头的抽屉找到里面的塑料包装制品,边把她死死地按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现在少说几句,待会儿有你叫的。”
“……”
“……”
……
齐聿礼出差一个礼拜,像是要把这一个礼拜缺了的都给补回来。
南烟最后犹如条涸泽之鱼,毫无招架能力。
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她才是最无防备意识的乖,趴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昨天齐月的生日宴,我遇到你以前的追求者了。”
二人都还没去洗澡,他身上有他的汗,也有她的,更多的还是刚才苦苦求饶时她落下的眼泪。
南烟舔了一口。
苦的她眉头紧皱。
显得她声音更委屈了:“知道她以前追求过你之前,我还觉得她人挺好的,长得也挺漂亮的。我听说她还为了你考去哈佛了,家境好,学历好,人又好……”
饶是圈内赫赫有名的烟小姐,也产生了一股卑微之情。
“……谁?”齐聿礼一个字,瞬间秒杀所有。
南烟默了默,“夏弦月,你高中同学,你没印象吗?”
齐聿礼面色冷淡:“她确实是我高中同学,但她考上哈佛了吗?我没印象,我出国是为了读书的,不是为了和高中同学谈恋爱的。”
这种严肃正经的撇清干系的模样……
南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醋吃的太莫名其妙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和我生气吃醋,烟儿,真的没必要。”齐聿礼说,“我要真对她有想法,我俩早就在一起了,就没有你什么事儿了。”
“哦。”南烟扯了扯嘴角。
“又生气了?”齐聿礼熟知她的情绪变化,“我说的是实话。”
“那麻烦你不要在刚做完爱的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南烟也学着他说话的姿态,冷眸冷脸,如出一辙的高高在上,“成熟的男人是会在这种时候调情的。”
“成熟的女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提我没什么印象的追求者。”
“……”
“……”
一场无硝烟的斗争,谁都没赢,谁也都没输。
附中的百年校庆是在两天后。
而两天后,也是南烟的生日。
南烟不像齐月,过个生日要号召天下,恨不得把全南城名媛圈的人都喊过来替自己庆生。南烟并不热衷过生日,也不过生日。
但生日这天天一亮,她窝在齐聿礼的怀里,趁他还没醒,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齐聿礼被她吵醒后,干脆利落地又压着她来了一顿。
早上九点多。
齐聿礼难得还躺在床上。
他伸手拨了拨南烟垂落的碎发,喑哑着嗓,戏谑她:“怎么这么主动?”
南烟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齐聿礼:“附中百年校庆。”
南烟板着脸,不说话了。
齐聿礼没再逗她,清浅地勾了下唇角:“你生日。”他把她抱在怀里,“生日礼物已经送到你衣帽间了,除了衣服包以外,还有一枚粉钻戒指,前阵子在苏富比拍卖会拍到的。”
苏富比拍卖会上的粉钻都是fancy vivid purplish SI1净度的艳彩粉。饶是常年收贵重礼物的南烟,也不由得心动了一下,可她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再说吧,你又不是没送我戒指过,我今天生日,你得满足我一个生日愿望。”
“什么愿望?”齐聿礼声音沉哑,略沉,“除了要个小孩儿,其他都可以。”
“……”
南烟:“?”
作者有话说:
南烟:我他吗还是个孩子我要个屁孩子!!!
第五十二章
南烟是不太清楚, 为什么话题可以由“你想要个什么礼物”过渡到“要个小孩儿”的?
难道是因为齐聿礼年纪大了?
二十八岁。
确实不小了。
是到了要小孩儿的年纪了。
可听他话里的意思,并不期待小孩。
南烟一时间也没着急自己的事儿,反而仰头, 认真发问:“你为什么不想要小孩儿?”
“你年纪还小, 事业又在上升期,锦琅府各方各面都需要你操心,”齐聿礼像是做集团的合作分析报告似的, 每个点都说出来,分析得透彻清晰,最后得出结论,“——我是觉得近五年都可以不要小孩儿。”
“五年以后你都三十三岁了。”南烟小声道, “那个时候要小孩,会不会太晚了?”
诚然,南烟从未思考过小孩儿的问题。
以前是抱有目的性地和齐聿礼在一起,不会憧憬和他的未来, 只在乎当下就好。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 她和他之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她的情绪总会因他而起伏不定。
订了婚的人, 日后势必要结婚。
结婚以后呢?好像是得要小孩儿的。
“对我而言, 有没有小孩不重要。”齐聿礼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要因为旁人都结婚生小孩儿,所以你也盲目跟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不相同,没必要参考别人的人生。”
南烟似懂非懂地嗯了声。
齐聿礼为她请了那么多教师, 可她记到心里的, 只有齐聿礼说的话。
她潜意识里总觉得, 他是齐聿礼, 他说的绝对不会有错,他绝对会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思考问题,所以她可以无条件信任他。
“所以,”还是齐聿礼绕回来,“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南烟回过神来,清清淡淡的语气说:“也没什么,就想你今天一直都陪着我。”
齐聿礼现在……怎么说呢,还是挺怕她口中说出的“想”的。
会让他想到前两天机场接机时,她阴阳怪气的模样。虽然他应对的很轻松,结局是他期望的那样,但他其实不喜欢这种不在他预料之内的事情。以前她算计他的时候,他都一眼能琢磨透她心里的小九九,所以无所谓她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