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来——乌合之宴【完结】
时间:2023-03-24 10:57:11

  被打的没流血,打人的却流鼻血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瑶瑶原本就被吓住了,又见一地的血,当场尖叫起来,去找医生。
  不多一会儿,一个护士小跑着过来,要把黎嘉誉和白濛一起带去诊室。
  黎嘉誉鼻腔还流着血,他用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然后摇头,执拗地摇头,目光盯着急诊室方向。
  白濛知道他是要看着许柠出来才肯走,一时间心里涌出各种滋味,又酸又胀。
  他也不走了,和黎嘉誉一起挤在急诊室门口,等许柠。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推着吊水的许柠出来。
  她还昏迷着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做了细致的处理,要留院观察一阵才能出院。
  黎嘉誉抬手要探她的呼吸,忽然看到自己手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连忙收回手,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才又伸过去。
  她的呼吸平稳,温热,不同于在她怀里时候的气若游丝。
  还活着,是安全的。
  他眼眶一红,麻木的表情才显出几分动容。
  被瑶瑶叫过来的护士表情复杂,似感动又似叹息。
  现在的小年轻啊……
  看两个人迟迟没有要跟她走的意思,她实在等不下去了,走上去道:“人没事了,你们也亲眼看见了,现在该跟我去处理一下了吧。”
  两个人这才一步三回头,跟着护士去诊室。
  经过一系列精密检查后,医生判定二人无事。
  白濛轻微骨折,胸口处固定了一圈儿。
  黎嘉誉稍微有点麻烦,他的手被割伤的很厉害,一片血肉模糊,伤口里嵌着灰尘和石子,还有冻伤,缓了许久还是青紫的,加上和雪接触,融化的雪水把伤口泡的发白。
  处理不好很容易后续感染。
  至于流鼻血,是紧张过度致使鼻腔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血止住了就没有什么事。
  护士一边给他挑伤口,一边啧啧称奇。
  黎嘉誉一声都没吭。
  白濛躺在另一张床上,悄悄拉起中间的帘子打量他。
  “你们两个先在这儿观察半个小时再走。”护士叮嘱完,端着医用托盘一转身,两个人的目光冷不丁就对上了,又连忙慌张地移开。
  偷看被发现,白濛心虚的手掌出了一层薄汗,欲盖弥彰地把帘子放下来。
  在得知许柠情况稳定,并且终于见到她人后,黎嘉誉和白濛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脑子也清楚了,终于都觉出几分尴尬来。
  两个原本不对付的人现在躺在同一间病房里,只隔着一张薄薄的帘子,影影绰绰能看到对方的影子,前尘过往就忍不住往脑子里进。
  真是……世事弄人……
  白濛倒还好,加上他脸皮厚,轻咳几声,连带着肋骨一阵钝痛,倒吸一口凉气后道:“谢了。”
  过了许久,那边才闷闷传来黎嘉誉的声音:“不客气。”
  他顿了顿,旋即又补上半句:“应该的。”
  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白濛自觉已经主动了,黎嘉誉不顺着他的台阶下,接着搭上几句话也没办法,他再多说话显得挺多余。
  他闭了闭眼睛,干脆也不多想了,等待疼痛稍微缓解后去看许柠。
  黎嘉誉的脑子里现在乱成一锅粥,可比白濛想的要复杂多了。
  一直以为的许柠男朋友突然变成了许柠她哥。
  他不仅在心里暗地给对方打过分,甚至还试图帮沈怿檀挖过墙角,更做过可耻的精神小三。
  黎嘉誉一把掀起床上的被子蒙到头顶,死了算了。
  是听许柠说有个哥哥来着,但没想到会是白濛。
  两个人不仅长得不像,也不一个姓,八竿子打不着的样子。
  当初去许柠家里交涉的是张秘书,出于职业素养,她绝不会跟老板议论这种关于人家哥哥爸爸到底姓甚名谁的私事。
  加之在黎嘉誉的有意拖延下,许柠家的房子至今还没过户,所以黎嘉誉对这些事情就更不清楚了。
  按照惯性来想,许柠的爸爸当然姓许。
  人在隔壁床翻来覆去,白濛是怎么也没法休息了,他皱眉嘲讽:“黎嘉誉你翻来覆去烙饼呢?”
  “你是她亲哥?”黎嘉誉过了一会儿,才羞耻又艰难地问。
  “不是亲的,是野的,捡来的行了吧。”白濛闭着眼睛没好气说。
  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结合刚才黎嘉誉冲上来打他时候说的话,白濛突然又悟了。
  “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是许柠男朋友吧?”所以看见瑶瑶抱他就替许柠鸣不平。
  黎嘉誉沉默,白濛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那你是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喜欢人家,对人家好?”白濛声调不受控制的陡然拔高,这他妈不是绿茶白莲花男小三这是什么?
  他和黎嘉誉不对付这么久,第一次发现黎嘉誉这么……丧尽天良……
  换作昨天以前,黎嘉誉百分百会和他呛声,但现在得知白濛是许柠哥哥,而且对方说得也没错。
  虽然是个误会,但他还是在明知道许柠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喜欢她,不道德。
  他安静了一会儿,把被子掀开下床。
  白濛烦躁地啧了一声:“大夫不是说让你观察半个小时吗?你又要去哪儿?”他目光落在黎嘉誉包的跟个饺子一样的双手上。
  “去看许柠。”黎嘉誉说。
  “你倒是比我还上心。”白濛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一看黎嘉誉这模样就糟心,弄得像全天下就他对许柠最好,他最关心许柠一样。
  他看着黎嘉誉的动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黎嘉誉刚拧开房门,就听到白濛在身后语气幽幽诘问:“去年大年三十晚上,许柠是去找你了吧?”
  黎嘉誉的动作一顿,白濛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语气更加阴沉:“别以为仗着许柠喜欢你,你还救了她,我就会让你进我们家的门,你做梦。”
  虽然黎嘉誉对许柠很好,他不得不承认,比起他这个哥哥也不差什么,但白濛还是不能接受。
  一来就算许柠已经成年,但高中没毕业就是早恋,他不允许;二来黎嘉誉身心不健康,有精神类疾病;第三,黎嘉誉的家庭情况复杂,还有那么一个畜生不如的无血缘弟弟。
  怎么看都是一团麻烦。
  许柠喜欢他?
  黎嘉誉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觉得白濛这个哥哥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喜欢的只有学习,去年三十来找他,不过是看他可怜而已。
  黎嘉誉想辩解一番,但此刻他实在难以面对白濛,更多尖锐的言语也不应该适用于许柠的哥哥,于是话在嗓子里绕了一圈儿,只道:“我觉得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妹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他说完,轻轻带上门走了。
  白濛细细把话研究片刻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镜框,凝眉看向对方离去的方向。
  自己就说了他两句而已,黎嘉誉竟然这么阴阳怪气。
  什么叫“相信许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意思就是许柠喜欢他和他早恋的行为是正确的呗。
  是自己不信任妹妹看人的眼光?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没有发现他的闪光点?要棒打鸳鸯搅散他们这段爱情?
  亏得许柠不在,她要说在这儿,听到这句话指不定要被怎么挑拨呢。
  黎嘉誉,果然心机深沉,怪不得能拐带的许柠向家里撒谎,大年三十晚上还要跑出去和他约会。
  许柠的一举一动白濛都会关注,大年三十那么晚了和方许许去江边看烟花,他怎么可能一句都不问?
  可方许许却说许柠是跟他一起去看了烟花,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黎嘉誉,但没有证据,他不好质问。
  许柠不是小孩子,他没凭据的猜疑质问,会让她对自己有逆反心理,到时候更推进她跟黎嘉誉的关系也说不定。
  青春期早恋不就是这样吗?阻拦越多就越以为是真爱。
  堵不如疏,他不是没堵,他以前堵过,反倒让两个人越来越近,所以才放着等他们自己淡了,现在看来,效果都一样。
  白濛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肋骨疼,心脏也让黎嘉誉气得疼。
  太嚣张了,实在是太嚣张了,早恋还敢这么嚣张?打了他还敢这么嚣张?
  他实在等不到半个小时,就捂着发痛的肋骨下床了,找去许柠的病房。
  刚转过走廊拐角,就见黎嘉誉站在病房门前,透过玻璃窗向里看,也不进去。
  一条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本次雪崩伤者的家属。
  事故虽然属于天灾,但发生在L市境内,所以政府紧急批拨了一笔款项,用于救援行动和伤者的治疗以及遇难者的安葬,以表对此次灾难的态度,许柠的治疗住院费用倒不必发愁。
  黎嘉誉大概是感应到他的到来,回过神道:“她快醒了,别告诉她我来过。”
  白濛突然不懂这人是怎么想的了,费了这么大劲儿从N市赶过来,不应该等人醒了趴在病床边上互诉衷肠吗?
  结果是要当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许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入目是雪白的墙,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模糊的视线许久才聚焦起来。
  白濛手有点颤抖,用棉签沾了生理盐水给她擦拭干燥的嘴唇。
  许柠看到熟悉的面孔,才有种死里逃生的恍惚感,她眼眶忍不住发红,委屈地喊了声:“哥。”
  昨天在得知许柠脱离危险时候白濛只觉得如释重负,现在听她一叫自己,忽然忍不住泪目,但强颜欢笑,故作平常道:“冻傻了吧,都开始叫我哥了。”
  “哥,爸怎么样了,他知道了吗?”许柠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昨天晚上看新闻知道的,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一会儿你再给他报个平安,方许许昨天也要来,被我拦住了。”金措雪山雪崩这么大的事,加上许柠一直联系不上,白儒林再神经大条也该觉出不对了。
  “嗯。”许柠点点头。
  她看起来神游天外,白濛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许柠脸颊有擦伤,手被冻起了水泡,所以脸和手上都火辣辣的疼,但这些她并不在意,她只记得自己在昏迷前一秒,隐隐约约听到了黎嘉誉的声音。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她明白了自己对黎嘉誉的感觉。
  “哥,我可能不能听你的话了,”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道,“我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被埋在雪里的时候,我产生了幻觉,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
  她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所想的除了爸爸和白濛,还有一个黎嘉誉,遗憾于不能再见到他,不能继续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许柠觉得,这也许就是喜欢。
  “黎嘉誉?”
  “嗯。”许柠轻应了一声。
  白濛面无表情,水果刀狠狠插在削完的苹果上,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块。
  他就说么,黎嘉誉这种人怎么会这么好心,要做什么活雷锋,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在等着憋大招呢。
  一手欲扬先抑挑拨离间真是高明,说是一石三鸟也不为过。
  许柠本来就有点动心,差一个契机就要走上不归路了。
  他要是真应了黎嘉誉的请求,向许柠隐瞒了是黎嘉誉把人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到时候对方见了许柠再当个绿茶,“无意”间露出自己的伤口,欲言又止地向许柠坦白真相。
  好嘛,那许柠不得感动的稀里哗啦当场表白。
  不仅树立自己不求回报的形象,又让他成了刻薄恶毒爱撒谎的哥哥败坏他的名声,还离间了他和许柠之间的感情。
  妙啊。
  白濛阴恻恻又往嘴里塞了块苹果。
  前有去年生日揽着许柠暗搓搓向他示威,那是许柠第一次为一个外人和他吵架;后有大年三十诱拐无知少女深夜出门。
  他早该知道黎嘉誉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沉吟片刻,白濛对许柠道:“你没幻听,黎嘉誉的确是来了。”
  竟然不是幻觉?!是真的,黎嘉誉来找她了。
  “那他人呢?”她连忙问。
  “他啊……嘶……”白濛说了半句,就扶着肋骨一个劲儿地倒吸凉气,“应该回去了吧。”
  看他这样,许柠哪儿还能顾得上黎嘉誉:“你怎么了?”
  白濛表情隐忍:“没事没事,不用在意,他这次来帮了这么大的忙,是得好好谢谢他,我不要紧的。”
  “哎呀!许柠你醒了!”瑶瑶站在门口,见到她惊喜地喊道,连忙小跑过来,白濛吸气声更大了,成功引起了瑶瑶的注意力,“天呐!还很疼吗?那个男孩下手也太重了点吧。”
  许柠抓住了关键词:“白濛是被人打的?”
  “是啊,就是那个送你来医院的男孩。”瑶瑶什么都不知道,单纯解释道。
  “你别说了,没关系的,黎嘉誉帮了那么大的忙,我其实没有事……”白濛欲言又止,算是把信息完全补齐了。
  瑶瑶坐在床边,拉着许柠的手流眼泪:“也是,他救了你的命,既然你哥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白濛越听越不对劲儿,好好的一个来助攻的,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了。
  “咳咳。”他试图提醒。
  瑶瑶还在眼泪汪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知道昨天多凶险。
  你那里积雪四米深,听说和你一起被埋在附近的人都只找到了遗体,大夫说你再被埋几分钟,恐怕也救不回来了,那个男孩挖的满手全是血,我来的时候,看他人都要疯了。”
  “咳咳咳咳……”白濛另外的肋骨都快要咳断了,也没止住瑶瑶声情并茂地描述。
  瑶瑶在病房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肿得像两个核桃似的眼睛跟她依依惜别。
  白濛本想借着自己被打折的肋骨扳回一城,被瑶瑶大乱了,眼看着许柠比之前更动容,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许柠,你仔细思考一下,或许你对黎嘉誉不是喜欢,在绝境中滋生的情感绝对是不健康的。”
  黎嘉誉救了许柠,以后他会报答,但让许柠跟黎嘉誉在一起,绝对不行。
  许柠摇头:“可当时我的心跳不是加快的,甚至变慢了。我觉得以我们两个的默契,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她怎么看不出白濛是在演戏呢?他不喜欢黎嘉誉。
  白濛气急败坏:“可是他把我打了,肋骨打折了,之前因为他我的腿还折了。”
  “你不是也把人送去警察局一日游好几次吗?”
  “你怎么知道?”
  许柠:……
  她什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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