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便道:“夫人不用顾忌我,若是这春蓝无意最好,是她失职。若是有意,小女今日来国公府有过冲突的不过两人,且小女才入京,也没见过旁人,很好排查。我这边也不用夫人给什么交代,夫人处理家事便是。”
她这般磊落大气,卫国公夫人越发满意,“虽然阿颜不想计较了,可既然是来我府中做客,总该给你个交代,方才是国公府待客之道。”
舒颜便没再多言,她也想确认背后算计她的人,是不是与自己发生过争执的王沛柔,日后也多提防。
崔嬷嬷退下去办事,舒颜依然与卫国公府夫人说话。
因此时天气炎热,宴席不同冬日里,午时过后不多久便散了。宴会延迟到申时中,客人们才会陆陆续续告辞,女眷们不在客院休息一二,在凉斋吹着风喝茶说话,便是去园子凉亭处或抄手游廊阴凉处赏景游玩。
且今日不仅是卫国公夫人想见舒家相看下舒颜,卫国公世子夫人也有为卲哲相看的打算,又因卫国公夫人目标明确,不似世子夫人要挑选合适的姑娘做儿媳。
国公夫人多时不露面也无妨,世子夫人更乐意招待宾客。
卫国公世子夫人露出想要为儿子卲哲说亲的意思,很快就让好几位夫人意动不已,便是家中没有适龄姑娘,可娘家或者姊妹亲戚家有的,也心动了。
毕竟,卲哲在京中算是数一数二有能力才干外形出挑的世家公子了,且作为卫国公府长房嫡子,这便是未来的世子,再未来的国公爷,他的妻子日后自然也显贵。
此时世子夫人正一脸意气风发眉眼自得,嘴上却谦虚地说着什么,“阿哲也只是尽力做事,更用心些,夫人快别夸他了,倒是听说你家小公子读书极好,”之类的话时,悄悄走来一个丫鬟,低声回禀,“世子夫人,春蓝让国公夫人的人抓走了。”
卫国公世子夫人闻言不由皱了下眉,侧身低声问,“为了何事?”
“说是春蓝故意使绊子泼洒了舒姑娘身上汤水,她用胳膊捣了端汤盆的三喜,春蓝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可崔嬷嬷揪着不放,还使人拿了梅嬷嬷。”
卫国公世子夫人第一念头便是,婆母在故意找她这边下人的麻烦,想下她的脸。
作者有话说:
给阿颜安排个大义大气的好婆婆呀~~
第17章
卫国公世子夫人低垂的眼皮下布满怒色。
三喜是国公夫人院子里的人,可春蓝却是自己这边陪嫁冬梅的女儿,怎么就不说是那三喜自己端不稳汤盆?
只是眼下,她顾不得这事,低声吩咐道:“我这边走不开,你让人去找世子,让他把人带回来。”
婆母居然不经自己便审问她院子里的人,太不给她面子了。
卫国公世子夫人觉着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等丫鬟离开,卫国公世子夫人平息了下心情,才转头跟几位夫人重新寒暄起来,只是神色却没了方才的意气。
都是内宅妇人,谁家还没个不顺心如意时,因此几位夫人并不当回事,这一块气氛又慢慢热闹起来。
只是没一刻钟,另有一个丫鬟神色匆匆脚步慌乱地奔着卫国公世子夫人过来。
“世子夫人,出事了,沛柔姑娘掉到湖里了。”
“什么?”卫国公世子夫人惊得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你说谁?”
“沛柔姑娘落水了,虽然现下被救上来,可却有些不大好。”
丫鬟略带仓促的话,让卫国公世子夫人脸色一白,什么叫不太好?
她不敢往下想,跟正说话的夫人们赔罪一声,带着身边丫鬟脚步匆匆地赶往湖边,而这些夫人听闻出了这等事,自然也跟在后面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落水这种事,她们每年总是要见上个一两三四回的,只不知道这位沛柔姑娘是何缘故?
客院中,听着下人来禀告的舒颜,心中猛地一跳,失声惊道:“落水?!”
按照原本的剧情,上世原书的轨道,今日的确是有人落水,可那人不是王沛柔,却是自己,且还是溺水而亡。
可,现下……
她心中突突直跳。
今生,自己努力扭转命运,把原本就该与卲哲定下亲事推开,并远离那片湖水,却不想这国公府中今日依然有姑娘落到了那片湖中。
如此想着,她的脸上便泛起苍白。
卫国公夫人知道她虽然是个爽利性子,可到底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听闻这种事自然是害怕,忙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问那仆妇,“人如何了?可救上来了?”
虽然有前头王沛柔贬低自己幼子,又使人对视舒颜使坏,这丫头也是个让她不太喜欢的,可到底是人命,又是在卫国公府落水,卫国公夫人希望人无恙。
仆妇方才的话被舒颜打断,此时忙继续回禀,“夫人放心,救上来了,就是,”那仆妇不知怎么就觉着这王姑娘倒霉了些,“就是王姑娘落水的地方有塘泥,虽然派人清理过,可到底还是有些淤泥,因此救助的时候,王姑娘挣扎的太过厉害,耽搁了些时间。现下身体似乎有些损伤。”
不用府医赶过去,有经验的下人也都看出来,这王沛柔落水的情况不大好,在水中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且又灌了不少泥沙入鼻口。
“快让府医给她看诊,若是严重,便拿我的帖子去宫中求一位太医来,”虽然人救上来,可在国公府中出事,也得尽力治好王沛柔才好,只是不解,“她为何落水?”
“奴婢不知。”
卫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事得查了,吩咐人去办,她也该过去看看。
舒颜闻听王沛柔没有丢了性命,方才舒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不管身体损伤如何,好歹保住了性命。
她也奇怪,王沛柔怎么会落水,见卫国公夫人要去,便也跟了过去。
“阿颜方才吓到了吧?”卫国公夫人见她神色缓和过来,方才与她往外走着说。
舒颜点点头,“以前我听说过有人落水亡故的事,才一直对落水的事有些阴影。”
她没有说假话,现在的她的确对水有些畏惧,倒不至于见到水就害怕,毕竟她也是在学校学过游泳会游泳的,只是因溺水的前世留下了阴影,
“落水的确危险,尤其是冬日时候,所以,在水边时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过,也不用太害怕,”这种事,卫国公夫人也不好说,有人会因算计或者倒霉落水,“平时出行带着丫鬟,谨慎些。”
“夫人说的是。”
她们过去的时候,王沛柔早就被抬到了就近的院子里,舒颜本也不是想要就近了看王沛柔,尤其这时候过来看望的人还不少,院子门口乱糟糟。等见到了自己祖母和母亲远远地站在树下,便跟卫国公夫人说了声,“夫人去忙,我去寻祖母和母亲了。”
卫国公夫人也没想到这边这般乱,显然下人和世子夫人只顾着救治王沛柔,没有安置好宾客,便点了点头,自己先去安顿一些跟过来看的宾客。
那边,舒老夫人和宋氏看到舒颜,忙走过来。
走近了,舒颜才看到宋氏的神色十分仓皇,握过来的手指还有些颤抖。
“祖母,娘,”舒颜忙回握宋氏,低声道,“这边人多,咱们往旁边去。”
“好,”舒老夫人点点头,她是怕孙女知道这边出了事,万一随着卫国公夫人过来害怕,才特意带着儿媳过来等孙女,此时,自然要拉着孙女离开这晦气的地方,“咱们往园子里去说说话,等会儿就该告辞了。”
宋氏却一直紧紧看着女儿,手指用力握着她,好像若是自己一松手,女儿就会离开一般。
她是亲眼看到被人抬上来的王沛柔,不知为何,竟想到了,女儿说在梦中,在卫国公府落水的事。若是,女儿那般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宋氏不敢往下想,该是多悲痛。
她是真的害怕了,就算卫国公不同意结亲人换为邵元昇,她也是决不许女儿嫁给卲哲,就冲着这不吉利的梦,就不同意!
她只得了这么一个姑娘,从小眼珠子一样的养大,就算女儿本性疏朗,不是那种娇滴滴性子,可也是她们全家精心娇养长大姑娘,唯恐破了一点点油皮。
届时泼出去不要脸不要信用了,也要取消婚约。
“娘,我无事,”耳边传来女儿温暖的喷薄气息和轻声低语,宋氏方才觉着身体渐渐回暖,还好,女儿好好地,没有那什么不吉利的梦里的事发生。
安慰了宋氏,见她神色缓和许多,舒颜才有心往湖边方向张望,因她们还没有离开这一片区域,很清楚地看到了有下人在湖边奔波忙碌。
更听到有丫鬟边走边经过,说着什么,“陈嬷嬷说,国公夫人要把王姑娘出事的那一片先用绳子拦起来,免得再有人失足。”
“那边下面的确湿滑了些,不过平时也没人会往那边去啊,那么偏僻的地方,现在也不养莲花了,景儿也没得赏,也不知道王姑娘跑那边作甚了?”
两个丫鬟很快说着走远了,可舒颜却不由皱了下眉。
先前仆妇向卫国公夫人禀告时,倒是说过塘泥,当时她只顾着感叹幸好王沛柔保住了性命,未曾留意,现下这两个经过丫鬟口中的荷塘,却让她觉着有些怪异。
“祖母可知,那王沛柔在哪里落水?”宋氏现在还没平静下来,舒颜便问舒老夫人,随意找了个说辞,“难道那边没有栏杆阻拦吗?”
卫国公府这片水,说是叫做湖,也不过是好听,只是从外面引来的活水流经花园,最后又挖了个面积不小的大池塘,风雅些称之为映月湖罢了。
为了安全,国公府也在这映月湖周遭景色不错位置,装了些低矮的栏杆,还有小亭子供歇脚赏景。
舒老夫人见了王沛柔抬走,自然知道具体位置,抬手给舒颜指了方向,“那边,说原先是一片荷塘,王家那姑娘落水处便是那两个穿绿色比甲丫鬟站的地方。”
随着舒老夫人的手指指过去,舒颜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处……
是原书中她的落水之地啊!
只是这落水之人换成了王沛柔,且被救治及时没有失去性命。
可同样的地点,再次上演不一般的事,舒颜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明霞郡主!
抑或者背后那原女主又做了推手?
毕竟,这都是卲哲“后宫,”女子们争风吃醋互相倾轧,便是换个人被弄下水也不是巧合。
但这是她心中猜测,并不作数,且此事也与她无关。
她抿了下唇,收回目光,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旁的她管不了,只那些人莫要牵扯害她,这一世,她要跟家人安然无忧。
因有人溺水,且危及性命一直未清醒过来之事,且时间也不早了,女客们都一一告辞,舒老夫人也带着几位家人前去与卫国公夫人辞别。
卫国公夫人进去探望了王沛柔,还帮着儿媳往王家去送了信,接王沛柔的母亲来国公府,毕竟人家闺女都落水昏迷了,没有欺瞒的道理,同时又吩咐人下去查探落水之事。
尤其是王沛柔身边的两个丫鬟。
作为贴身丫鬟,居然远离了自己姑娘身边,这就让卫国公夫人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摁住了这两个丫鬟狠审。
这些倒不用她亲自动手,加上世子夫人王氏现在顾不上旁的,她便招待众位要告辞离开的女眷。
第18章
在看到舒家人过来要告辞时,卫国公夫人主动上前两步,“老夫人,实在对不住,府中招待不周,待下次再请诸位入府赏玩。”
“无妨,毕竟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等事,咱们往后有的是时间聚,”因舒老夫人觉着卫国公夫人看好自家孙女,很是体贴细致地安慰了卫国公夫人一番,方才带着晚辈们出府。
不过,卫国公夫人却不好就让她们这般离开,随后便让崔嬷嬷挑了些礼送到舒府上,也是对舒颜在国公府中衣裳被泼洒一事的歉意,另道明个中蹊跷。
舒颜没有隐瞒国公府中发生的这两桩事,特意与祖母和母亲同坐了一辆车,与她们说了一通。
因此,到舒府没多久,见卫国公夫人派人送来歉礼,也言说会查明泼洒汤水一事,舒老夫人感觉到卫国公夫人诚意,只道:“夫人有心了,”却没有收礼,“两家原也是通家之好了,不必如此客套。”
前来的卫国公府嬷嬷见状,又将礼带回国公府,禀明。
卫国公夫人让人自去把礼放回库房,越发对舒家看重。
只是眼下,还没法跟国公爷提及亲事。
这王沛柔身体确实因落水受了不小的损害,现下仍在昏迷,王沛柔母亲王大夫人被接到国公府见女儿昏迷不醒,又哭又闹,正是一团乱时。
但王沛柔身边的两个丫鬟被审后,却说自家姑娘是被卲哲约去了映月湖边,有话单独说,她们两人才会远着些避开。
卫国公世子夫人一听,居然牵扯到自己长子,脸色就不大好看,但对着自己娘家嫂子也没露出怒色。
卲哲得知王沛柔落水,作为表哥自然要过来探望一二,后便回了前院,此时被叫来,十分意外,“我不曾约过沛柔。”
虽然是表兄妹,可一个约见,却有私会之嫌。
卫国公世子夫人本就不相信自己儿子会私下约王沛柔见面,想起娘家嫂子曾试探过想把王沛柔许给儿子的事,被她婉拒。现下王沛柔又昏迷不醒身体受创,不由怀疑她们是不是想要以此赖上自己儿子。
便如此说道:“两个丫鬟许是照看沛柔不周,故意推卸责任,原先我就觉着沛柔两个丫鬟不大经心伺候她,还想着等沛柔回去时,让人给嫂子你捎个口信提醒一二的。”
王大夫人来了后见女儿躺在床上昏迷,本就心中一个咯噔,听丫鬟又如此招认,的确快速打上了这个主意,此时见小姑子这么说,哭道:“妹妹何必说这种话,咱们本就是亲人,便真是阿哲约了阿柔,他们表兄妹情意重,咱们也知道定不是阿哲推她入水。只是,我做娘的看着阿柔就这么无声无息躺在床上,这心里难受哇,这孩子伤了身体往后可怎么办,怎么许人家啊?”
王大夫人一口一声,让卫国公世子夫人眼皮子直颤。
卫国公夫人也微微皱眉。
虽然因诸多事,她对长孙没有那么疼爱亲近,可到底也是自家孙子,“亲家侄媳妇莫要这般说,他们本是兄妹,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哪里会有约在哪里见一面的事?这其中该是有什么误会?”
卲哲也点点头,因他的确不曾去约王沛柔,“而且,我上午时才与沛柔见过,就在阿婉院子外面说了好大会儿话,有什么话那会儿就说了,怎么会再私底下约沛柔,还去的是映月湖荷塘那边偏僻所在。这样的话,舅母不好再说,对我与沛柔都不好。祖母说得对,这其中许有什么误会。”
王大夫人才不管是不是误会,就算是误会,现在闺女成这般,她也不不能就这么算了,哭着道,“误会不误会的,去查就是,可阿柔往后可怎么办啊?”
她一口一句这样的话,就像王沛柔往后要嫁不出去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