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安~~”又是一声高昂地嘹叫。
舒颜瞪大眼,望着笼子里瞪着一双绿豆眼正努力长着小尖嘴的鹦鹉,“这鹦哥儿是在说话吗?!”她还是第一次见活生生会说话的鹦鹉,除了前世视频里见过的。
程氏也惊了下,不过更怕吓着小儿子,手指虚虚地捂住了宁哥儿的小耳朵,舒颜见那鹦哥儿跟吃了亢奋剂似的扯着毛叫唤,也怕吵醒宁哥儿,顾不得研究这家伙到底叫唤了个什么,先把宁哥儿送到卧房里,让程氏看着,才重新出来。
舒老夫人养了这鹦哥儿这么久,从前只听它叽叽喳喳乱叫,这还是第一次很明确地发出个字,舒颜出来时,她正跟丫鬟说,“这说的是不是个安?莫不是阿颜教了请安几个字,学会了?”
舒颜可不是今天才教这鹦哥儿,从身体好了以后,每日里来延庆堂,都会逗这鹦鹉一会儿,且跟舒老夫人对着鹦鹉说话,左一句又一句不同,舒颜是摁住“给姑娘请安”来教的。
不消说,这自然是教鹦鹉给她自己个儿请安了,起初还把舒老夫人逗得直乐,觉着小孙女喜人,专门教鹦鹉给她问安。虽然大孙子也说她这品种的鹦鹉是会说话,有人训出来过,可她只当个乐子,也不大相信真能教会它说人话。
现下可不是就惊奇了。
“祖母,咱带着鹦哥儿往园子里去吧,别让它把宁哥儿吵醒了,”舒颜也很稀罕,但还是提议先带着嘴巴不消停的鹦哥儿往别处去。
“好,平时这个时候,我也带着它在府里溜达了,”舒老夫人自己亲手提着鸟笼子,见这鹦哥儿在笼子里各处蹦跶,笑道:“阿颜觉不觉着它这说的是,你教给它的请安的安?”
“是挺像,”虽然这鹦哥儿喊得有些乱七八糟,一会儿叽喳一会儿昂昂一会儿又啊,但总体是往“安”字上靠。
往园子里去这一路上,鹦哥儿嘴巴都没闲下来,一直到快到园子时,显然是喊累了,才住下。
“把它放出来吧,”舒老夫人觉着这鹦哥儿总关在笼子里也怪可怜,这几天出来遛鸟时,就把它腿上系个小绳子牵引着,放出来扑棱扑棱。
不过,这鹦鹉倒也乖巧,并不乱飞。
舒颜就看着丫鬟手脚麻利地给鹦鹉的小细腿上系了个绳,取笑一声,“跟遛狗似的。”
“这不是怕它飞跑了,不然我还怕勒着它,”舒老夫人也不忍心栓绳,可这鹦哥儿有翅膀,恐飞走了。
“祖母不是说它不飞吗?”昨日她说着鹦鹉胖时,祖母可说它用不着飞,就挤眉弄眼笑,“就这体重,我估摸着飞走也困难,不怕把自己坠下来么?”
“调皮!”舒老夫人轻拍了小孙女后背一下,就跟那羽毛拂过一般,“既如此,那便解了绳子,这系着怪可怜人的。”
“是,”莲香因每日里喂养管着这鹦鹉,也不忍心,只是更担心它飞走,便张着手护在旁边。
不过,这鹦鹉倒也是亲近人的,虽然没有绳子束缚,倒也没飞开,只在舒老夫人伸出的手臂上蹦跶。让舒颜看了觉着还挺乖巧,便有些眼馋,伸出手招呼那鹦哥儿往自己手心里落,一面继续教它学话,“来,跟我学,给姑娘请安,请安。”
连着说了几遍后,这鹦哥儿竟还真的跟在叽喳起来,“昂,安,亲昂,啾啾喳喳。”
虽有些乱,但也隐约听着是那么个意思了,让一众人都越发觉着这鹦鹉学舌的好,这么能干的鹦鹉就跟个宝儿似的逗乐,让舒老夫人笑的脸上褶子都多了几条,自然得了不少小瓜子的奖赏。
饶是说着鹦鹉喂得肥了些的舒颜,都忍不住亲自给剥了好几颗,还是舒老夫人怕撑着这小东西,让人喂了些水不敢再给吃食了。
不过,这鹦鹉显然也吃饱了,那肚子都快成个小球了,越发显得笨重,不会飞一般,只停在舒老夫人手臂上,不时叫啾啾请安地叫几声。
舒颜笑道:“看这小样儿,似乎知道自己会学舌了,竟带了几分得意邀宠的感觉……”
噼里啪啦!
忽然一阵放鞭炮的声音响起,舒老夫人才想说,这是谁家成亲,手臂上的鹦哥儿居然被惊着了,叽叽喳喳乱叫着,扑腾着翅膀竟飞走了。
“呀,怎么飞了!”
舒颜一低头没看到鹦鹉,再抬眼就看那鹦鹉居然飞高了,忙跟在后面要抓回来。
莲香方才觉着鹦鹉老实,不系绳也不飞,放松了看顾,那成想这鹦鹉胆小,被炮仗声吓飞了,也赶忙追着去够,“回来,鹦哥儿,快回来。”
只是鞭炮声还在继续,那鹦鹉瞪着一双小绿豆眼似乎真被惊的不知所措,到处乱飞,左一翅膀右一翅膀,跟个无头苍蝇般。只无奈,它飞的却高,不往下面落。
舒老夫人上了年纪,不敢跟在后头跑着追,只一迭声吩咐,“许是被鞭炮声惊着了,你们也慢慢些,别声儿太大,再吓着了。对了,快拿瓜子仁来,用吃的引着它回来。”
只可惜,这小家伙才吃饱喝足,对于莲香手中的瓜子仁和食物视而不见,只扑棱着翅膀到处飞。
眼看着这鹦鹉往园子西边飞去,舒颜回头看到舒老夫人,喊道:“祖母,您在后面慢慢走,我去追。”
舒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跟不上这乱飞的鹦鹉,便摆摆手,在后头慢慢跟着。
还好,许是迎亲的队伍只是从舒府门前经过,渐渐地鞭炮声有些小了,这鹦鹉许也是飞累了,瞅着前头围墙处有树木,便扑棱着翅膀往那阴凉的树枝上飞去落下。
后头,在它屁股后面左赶又追的舒颜等几个跑过来,见状笑骂道:“它倒是机灵,还知道找个树荫处歇脚。”
“可这怎么办啊?”莲香一看这树枝子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奴婢们也够不着啊!”
“不然,去叫个小厮来搬梯子捉吧?”
舒颜昂头看了看这树,又看看那瞪着小绿豆眼,显然就算是落下了还有些惊着叽里咕噜乱看的鹦鹉,“别了,陌生的人来去抓,再惊着它,保不齐就得飞出去了,”这便是舒府的西墙了,它还偏捡了个最靠墙外的树枝子蹲下了,这再惊了飞出去可就是府外了,“这树也不是很高,看起来挺好爬,我去捉。”
“可是……”几个丫鬟还在犹豫,觉着姑娘爬树不雅观,又恐她跌着时,舒颜已经把碍事的裙子往腰上系了半拉,双手搓了搓,便抱着树爬上去了。
起初还有些笨拙,到底不是小时候天天跟着兄长们爬树的时候了,不过很快找到感觉,动作便麻利起来。
青萍在地上看着,担心地叮嘱,“姑娘小心些,若不然,就下来,婢子们想办法。”
舒颜却已经快要接近鹦鹉所在的树枝了,让下面人别出声,固定好身体,一手抱着树干,一手露出几个小瓜子探到鹦哥儿附近,柔声,“鹦哥儿,来,好吃的。”
见那鹦哥儿犹犹豫豫地望这蹦跶了一下,觉着差不多,又柔声道:“快来,鹦哥儿,你忘了,得说给姑娘请安啊。”
她一面食诱,一面用话哄着鹦哥儿放松下来,十分专注,浑然没发觉,不知何时,这西墙下面过来几人,已经看过来不短时间了。
许是因她与这鹦哥儿亲近,又是喂食又是教说话,鹦哥儿探头探脑了一会儿,竟蹦到了她手心上。
舒颜自然是马上伸手给握住,喜笑颜开朝底下人喊:“哈哈,捉住了。”
又远远地看到自家祖母也走了过来,便抓着这鹦鹉朝舒老夫人晃了下,“祖母,逮着鹦哥儿了。”
舒老夫人远远地看到小孙女在那么高的树上,饶是知道她能骑马打猎,可也担心地快走几步,“阿颜小心些。”
“祖母别担心,我这就下去,”舒颜正得意自己抓了这鹦哥儿,觉着下去可不是个难事儿时,却陡然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她一只手抓着鹦鹉,只一只手还真下不去,除非,她出溜着滑下去,不要衣裙了。
想也知道,这大树表面可粗糙,不然,她也不会轻易爬上来。
“姑娘?”
见她还不下来,青萍不由奇怪地叫了声,就见自家姑娘一脸菜色地抱着大树,苦着脸说了句,“下不去了,”不由目瞪口呆。
舒颜正在纠结是舍了这鹦鹉下树,还是舍了这身衣裙下树,不上不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喷笑,不由大惊,忙回头去看。
这一眼看过去,舒大姑娘差点泪奔了!
实在是……
谁能来告诉她,为何邵元昇会在这里?!
还有,他身旁那面容威仪也看过来的男人,不正是邵元昇他爹,卫国公大人吗?!
作者有话说:
阿颜:毁了毁了,她的形象……
鹦哥儿:说本鹦胖,嗯?给你看哦,来捉啊~~~
第24章
舒颜只觉着眼前一黑。
她现在的仪态可不怎么符合现下闺秀标准!
又见邵元昇朝自己看过来时,唇角微挑,那目光中似有些戏谑又带着些许不知名意味,翩然倜傥,舒颜的脸蛋儿腾地红了,一个不慎,手中用力了些。
“啾~啾~”
鹦哥儿扯着嗓门大声抗议起来。
让舒颜唬了一跳,差点没维持住身形掉下树去,吓得她手忙脚乱,双手都抱住了树干,那姿态就越发地……让人不忍直视。
虽只露出半边身子来,但也看得到腰间胡乱塞着裙摆。
至少,卫国公大人的目光就收了回去,底下小厮也不敢乱看。
只余个邵元昇依然颇有兴致地望着树上那纠结为难下不去的姑娘,还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撩开了被风吹飞起挡住额角的一缕发。
若是换个旁人,这动作做起来许有几分娘气,在他却只平添几分风流俊美,舒颜只一眼看到,小心心差点没溢出眼眶。
只到底她还懂得克制,努力忍着一双眼不再往他身上乱飞。
不说她回头往下看了一眼,想着赶紧下去为上,西墙底下的可还有卫国公这位长辈,她便是姿势再不雅,见了长辈,总不能当没看见。
因此,她悄悄扳正了下身形,又努力做出个乖巧模样,“邵伯父好,阿颜给您问安。”
一板一眼,极尽乖巧,只若忽略她现下的姿态造型和位置就好了。
卫国公也没想到,方才只因往舒府正门去的路上有迎亲的队伍,人多不好通行,恐登门拜访舒府晚了诚意不足,便带着幼子绕了下路,从舒府西边过来,竟有这样的小意外。
他不是个苛责的人,也不是个老古板性子,且也知晓老友这孙女儿长在边关,能骑马打猎,是个爽朗活泼的姑娘,且现下,她似乎是为了抓那只鹦鹉才爬了树,因此并无不喜。
此时,见舒颜还能给自己问好,就觉着这姑娘遇事倒也沉稳,遂放缓了语调,“阿颜不必多礼,我正要去你家,只是,你现下……”
他正想说,不然叫去邵元昇帮忙,便听见墙内有道上了年纪女性的声音跟舒颜说起话,便止住了。
舒老夫人此时已经到了树下,见舒颜抓着个鹦哥儿双手抱着树下不来,也没发觉外面有人,满眼都是自己上下为难的孙女,哭笑不得地仰头问她,“阿颜,还能下来吗?”
舒颜朝卫国公歉意地点了下头,回头朝舒老夫人一脸哭,“祖母,我下不去了。”
“阿昇,”卫国公看了眼正颇有兴致看树上姑娘的幼子,觉着这么袖手旁观可不是回事,“能不能帮阿颜下来?”
不说日后这两人要议亲,便是通家之好的交情,也该出手相助一二。且国公爷看了,这围墙虽高,又有马匹辅助,幼子的身手也是可以上去帮忙。
舒颜虽然看着舒老夫人这边,耳中也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卫国公这么说,顾不得跟祖母说话,忙转回头去看邵元昇。
国公爷让他帮自己,怎么帮?
莫非是要给自己抱下去?
不由自主地,舒大姑娘脑补开了,开始给自己加戏。
邵元昇就看那树上的姑娘,颇有些鬼头鬼脑,一双眼睛都亮出光来,朝自己这投过来,越发觉着这姑娘有趣了。
显然,这姑娘对自己的这张脸似乎很看中。
他记忆力极好,也认出了这据他母亲说是为他相看好的未来媳妇,正是之前在街上见过,从马车窗户口就看自己呆住、惊艳住的姑娘,只是,难得这姑娘眸光倒是十分清正。
而且,她还能在那王沛柔轻视他时,为他出声,她是真的看中自己了吧?难道只是因他生得好?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邵五爷的眼中便多了一丝丝笑意。
他心中对卫国公的提议并无反对,只是没应声,倒是想看看那姑娘对这提议的反应,果然见这叫阿颜的姑娘眼睛一下亮起来,转动了几眼明显意动不小。
虽舒颜刻意压抑,可很是落在了邵*探案小能手*元昇眼中,不由笑容更漾开些。
舒颜真是又期待又纠结。
他若是应了,自己是同意他帮忙还是含蓄拒绝?
舒老夫人此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西墙外居然有人,赶紧问孙女,“阿颜,外面是谁?”
到底孙女此举不雅观,舒老夫人唯恐被外人看到了说三道四,只是,不等舒颜回答,救场的人到了,舒颜她哥来了。
当然为了等待卫国公到访,来的不是舒怀谨而是舒怀亭。
舒老夫人养的鹦鹉飞走了,在园子里闹出动静,让离得最近的二房那边很快知晓,正在屋里温书的舒怀亭就赶过来了。
本想着帮着抓鹦鹉,谁知过来了才知道,是要帮妹妹下树。
“阿颜,等着,别乱动,我上去,”舒怀亭虽是个文人,可幼时也是跟着兄弟们一起顽皮过,上树自不在话下,只往这边走着,就把袍子撩起来塞到腰间,几步到了树下便爬了上去,只却不很往上爬,只够得着妹妹的手便停住了,“把鹦哥儿给我,你自己慢慢下来。”
他多精明的人,自然看出妹妹卡在树上下不来的窘态,所为何故。
“三哥,给,”舒颜先把手中的鹦哥儿递给了舒怀亭,见他也不往下去,只先探着身子先把鹦哥儿往下递。
因有舒怀亭在中间传递,底下的丫鬟选出了个高的,垫起脚尖来也便够得着接住鹦鹉了。
“我先下去,阿颜你慢慢往下来。”
“知道了,三哥,”舒颜应一声后,可没忘记西墙外还有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朝卫国公一笑,然后道:“那个,邵伯父,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竟是不敢跟邵元昇说话一般,目光快速划过他那张笑的天光为之失色的脸,在得了卫国公一句“小心些”后,便故作平静地往下出溜,下树。
见她这装模作样地跟自己父亲说话,邵元昇笑的更开怀了些。
卫国公看看墙头上没了少女的身影,再看看小儿子还没收回来兀自看着树上的模样,捋了把胡须,“如何?”
这话问的无头无尾,只是邵元昇却明白问的什么,轻笑一声,眸光流转,“还不错,”挺有意思。
原本,他见多了后宅女子多阴险的一些案件后,越发觉着无趣,觉着娶妻不过为了生子,若是为了美人,那他还不如多看自己几眼。现在难得见个这么有意思的姑娘,虽然还没旁的心思,但也生出一二兴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