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她,”虽然换了衣服和发型,不过邵元昇眼力惊人,认了出来。
舒颜正要叫人,被他阻止,“既然她偷跑出来,等我们靠近了再说。”
“也是,这里路还不好走,”舒颜也怕惊到郑霏,再出什么意外,“我们悄悄过去。”
舒颜看到的的确是郑霏。
她才到了后山没多大会儿,就下了雨,后来雨太大,不得不躲在山洞里等雨小了再离开。可是没想到下过大雨的下山路更湿滑。
她被树枝绊了下,摔倒在地,扭伤了脚踝。疼的不敢走路,在原地缓了好大会儿才找了个木棍拄着慢慢走。
因为脚疼,又留心地面免得再滑倒,因此根本没有发觉后面舒颜他们追上来,直到快到她身后,才惊觉扭头。
“霏霏,真的是你!”
舒颜一看到她的正脸,便冲过去拉住了郑霏的胳膊,“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你,你们……”
郑霏却吓得脸色一变,想要抽出胳膊跑,可哪里抵得过舒颜的力气。
她没想到,居然会被找到,还以为母亲没有发现,便是发现,也不会想到她会偷跑下山。
邵元昇的目光在她慌乱的脸上划过,却落在她挎在身子前面的布包上,显然这位郑姑娘不仅是如她母亲猜想的偷跑出去玩耍那么简单。
既然人找到了,其余他就懒怠管了,但却提醒正高兴找到人的舒颜,“阿颜,该通知陈夫人了。”
“哦,对对,”舒颜想到担心的陈氏,在郑霏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扯开嗓子朝上面喊,“二哥,二哥,告诉伯母,找到霏霏了!”
她直接亲力亲为,青萍直接无奈。
让她这个丫鬟叫人不行吗?
以前,姑娘在边关时,性格也爽朗,只是那时候姑娘年幼,可现在长大了都定亲了,不该多少稳重些吗?尤其是当着未来姑爷的面,可她家姑娘似乎更活泼直爽了。
她所知晓的女子在男子面前,尤其是在未来夫君面前该有的娴静优雅,她家姑娘真是一样都没沾上,甚至还变本加厉在未来姑爷面前跳脱。
她是下人又不曾婚配,所知有限,觉着回府后,有必要向夫人禀告一二,姑娘这般可妥当?
“我不想回去,”郑霏都已经跑到这里了,不想放弃,小声与舒颜说。
可舒颜却不认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敢独自跑出去,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就是想出去玩,也要人跟着才安全,你娘可担心你了,咱们先上去。有话回去再说。而且你脚都伤了,若是严重了更不好。”
舒颜十分不认同郑霏的做法,和青萍一人一边架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不说陈氏见了郑霏后拉着手不放直落泪,等众人重新回到寺里,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舒府的人只把郑霏送到陈氏订的客院,便都告辞离开了。
虽然不知郑霏到底为何偷溜出去,还带上了行礼,但舒颜等人都未多问,便告辞回到自家客院,且折腾到现在,舒家人也打算回府了。
虽然知道陈氏也要带着郑霏回去,但宋氏等人识趣地并未提出同行。
郑霏崴了脚,即便陈氏再生气她偷跑出去,还是先让寺里懂医的僧人帮忙看诊,敷了药后,才让人抬了软轿下山。
等换了回府的马车,陈氏也没说话,只看着一身灰衣小厮装扮的女儿不作声。直到回到府中,方才发作出来。
“霏霏,你是要气死我!”陈氏怒斥,“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单独跑出去有多危险,还有,你居然还带着换洗的衣裳,你要去哪里?”
郑霏却并不后悔,只低着头不说话。
她这样子,却是反常,陈氏看着她好大会儿,忽然道:“霏霏,你有事瞒着我!你这明显不是临时起意,你想做什么?”
郑霏依然不语。
“你若不说,那便不说,不过,”陈氏却忽然话风一转,“你身边的丫鬟居然脸姑娘出去了都不知道,既然这么不尽心,就别在府里伺候了,打五十板子,发卖出去。”
郑霏大惊。
忙抬头看陈氏,见她一脸严肃不似说笑,她的丫鬟初夏更是吓得已经哭起来,因原先就担心郑霏哭了许久,眼睛红肿快睁不开,现在模样更加凄惨,跪在地上直磕头。
这让郑霏一下就坐不住了,冲过去拉起初夏,有些倔强地说:“好,说就说!我不是偷跑出去玩,我是要去找大哥!”
“什么?!”
陈氏震惊地看着郑霏,“大哥,哪个大哥,你要找谁?”
“我找大哥!”说着说着,郑霏就哭了起来,“我要找大哥,我喜欢大哥,母亲你居然要给我相看,还想把我嫁给旁人,我不愿意,我以后要嫁给大哥。”
陈氏被闺女的话惊得直发愣。
闺女口中的大哥,其实不是她亲大哥,只是养子,是她夫君好友的孩子,因父母早亡,族中不慈,才接到身边抚养。
但现在养子长大,已经能独当一面,且因要科举回原籍地,才在两个月前回了老家。
便是邵元昇的同窗贺云启。
“你,你怎么会?”陈氏从来不知道闺女对养子居然生出兄妹之外的儿女之情,震惊不已,但更生气,“你便是喜欢阿启,为何不告诉娘,居然想要自己偷跑出去!”
一想到养子老家距离京城二三百里,这么远,她一个小姑娘家居然想自己一人过去,若不是及时找到她,真让她去了,陈氏都不敢想象路上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一时间,闺女私自跑去找养子的怒气,超过了她喜欢养子的意外和吃惊。
作者有话说:
咳,大家都等养肥吗?明天酒给自己也放假一天可行?(*^▽^*)遁走!
第47章
“你怎么会有这么冲动没有脑子的打算?”陈氏气的直拍郑霏,只觉着把这孩子养憨了,“你不知道路上多么危险吗?”
可接下来,陈氏才知道,闺女还有更憨的。
“我,”郑霏顿了下,才又理直气壮地道,“可是就五表姐说,要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若是我能去寻大哥,大哥也一定会被我感动,而且,去的路上我只要扮做男子模样,就不会有危险。”
“你说芷贞?”陈氏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娘家侄女的事,顿时气道,“你听她胡说八道,这路上多远,就算是扮做男子,可你这扮相人家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儿家,就算是少年公子,单独出门,也保不住被人盯上出事。而且,你竟然告诉芷贞你属意阿启,却不告诉我!”
“我没跟五表姐说,是她看出来的,”郑霏少见母亲对自己如此严厉,声音也弱了下去。
陈氏气的直瞪眼,感情还是自己眼瞎,没看出来女儿的心思了?
然后,便忍着火气教训郑霏,“以前我便与你说过,芷贞她心思多,让你少与她接触,少跟她玩,你偏不听,竟然还傻乎乎地听她的话,去找你大哥。什么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听她诳你,只一点,奔着为妾,你不知啊?就算是你大哥,也要被人诟病。你竟然还敢去做,”这岂不是弄了个大把柄送到陈芷贞手中了。
这个芷贞竟然如此撺掇闺女,这幸好今天闺女被找了回来,不然她都不敢想象。
见郑霏还一脸不解,“可是五表姐不是一直很好,多温柔可亲。”
“亲个屁!”陈氏气的骂了出来,吓得郑霏脖子都缩了一下,“她那都是表面的温柔,其实心思很重。我跟你说过多次你都不听,你这傻孩子,你都不想想,她是庶出的,却能做到连你大舅母都挑不出错,这得是多深的心思。”
郑霏更不解了,“那不是五表姐行事周全吗?”
陈氏一时没法跟这娇憨的闺女解释清楚里面的道道。
这五侄女可是连她大嫂都忌惮,觉着为人处事太滴水不漏,虽然看起来老实省力,其实主意多的很,大嫂说她连大哥的公务都能参与进去提意见,得她大哥赏识看重。
这样的心机手段,她大嫂都曾说,还是早点嫁出去省心。
如今,这陈芷贞竟然算计她闺女,陈氏心中恨得不行,打算回头就去娘家找她大哥大嫂。
只是,现在,她还得先把闺女这边教导好。
不说陈氏如何教女,舒老夫人等人与邵元昇从万清寺回城,到东市前分开各自回府。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宋氏无奈地拉上车窗帘子,“你啊!”
舒颜嘿嘿笑了两声,方才坐正身子,“娘,是不是二哥今日的相看没用了?”
宋氏也不知道陈氏母女那边具体是个什么境况,不过,“我看着这郑姑娘可不像是单纯的偷溜出去玩,竟然连还带着包裹,怕不是有什么事?”
舒颜想到邵元昇曾经问过陈氏,郑霏是不是有心仪之人,悄悄与宋氏道:“娘,我觉着阿昇的预判还是挺准的,他看的细致,又是大理寺办差,说不定霏霏真的有自己喜欢的人。陈夫人不跟她说今日来相看,也许是不同意她与喜欢那人的事。”
她也觉着邵元昇说得对,尤其现在想想她被找到以后,看到二哥后神情极为不自然的样子。
宋氏道:“别乱猜了,等郑府那边的信吧,就算有这些事,人家也未必告诉咱们缘由,只推了这亲事便是,左右今日也只是相看。”
舒颜点点头,“而且二哥多斯文俊秀,不愁娶媳妇,倒是我三哥,我觉着亲事不一定好说。”
宋氏看她一副操心模样,笑道:“那也未必,各人有各人缘法,许你三哥反倒省力。”
这话也对,舒颜笑了。
她自己嫁了喜欢的男子,希望家里兄长们也都亲事和美,就跟大哥大嫂一般琴瑟和鸣才好。
等到了舒府门口,正好遇上从族学下课回来的弘哥儿,让舒颜意外的,今日他身边还跟了一个比他还矮小的小童,“弘哥儿,和哥儿。”
舒颜朝两个小侄子喊了一声,弘哥儿马上就朝她这边跑了几步,“姑姑,你们回来了!”
“嗯,”舒颜看他穿着一身学子服,小小的身量板板正正,旁边和哥儿却衣衫有些歪斜,不由笑道,“和哥儿这是来与弘哥儿一起做课业吗?”
她让车夫先停车自己下来,忍不住揉了把弘哥儿的头。
“对,”和哥儿看她亲近弘哥儿,眼中有些馋,只是想到自己曾经作弄过这位姑姑,也不好意思往近了凑。
舒颜见了他眼巴巴的样子,好笑地也伸手绕过他的发髻,摸了摸他的后脑,“那要乖乖地完成课业哦!”
“姑姑放心,我会看着和哥儿,”弘哥儿现在与和哥儿关系不错了,虽然和哥儿原先曾对姑姑无礼,但他现在知错了,他也就没那么计较了,而且,他是兄长,也当爱护弟弟。
看他们两人相处还挺不错,舒颜与他们说了几句后,便不耽误,让他们先回书房做课业。
既然还没回后宅,舒颜便跟宋氏说:“娘,我去找三哥玩会儿。”
“去吧,”回了府里,宋氏一般都不太拘着闺女去哪,她回头去搀扶着婆母,与李氏一起回了后宅。
还没走到舒怀亭的房间,舒颜便发现他的小厮印山正跟个门神一般站在外面,她走近了,不等印山问安,便先悄悄轻声问:“你们家三爷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印山被三爷嘱咐了在外面守着,方才大爷又进去,两位主子自然是在议事,就算姑娘过来,他也不敢擅自放人进去,只低声道:“大爷跟三爷在说事,让小的守在门外。”
舒颜一听大哥也在,两人还关着门说事,显然是不好被人知晓,只是两位兄长有什么事不好让人知道,是大哥朝中事?
她也没有任性地非要往里闯,“去通报。”
印山还真怕姑娘一时兴起非要自己往里进,忙往门口处走一步,“三爷,姑娘来了。”
屋内,舒怀亭没想到舒颜这个时候过来,他跟大哥正说要紧事,便看向舒怀谨,“要不等晚些时候再说?”
妹妹若来,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走。
“嗯,等下再说,”舒怀谨手指轻柔皱着的额头,慢慢松开恢复正常神色。
舒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哥和三哥正面对面坐在书桌对面,明显是在说事的样子,“大哥,三哥,你们密谋什么呢?”
舒怀谨看她笑嘻嘻俏皮样子,笑了下,“没什么,只是些公务上的事。”
本以为他这么说了,妹妹就不会问了,谁知舒颜坐在他身旁后,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三弟,忽然凑近了说了句,“朝廷大事吗?难道是有哪个皇子要谋反?”
舒怀亭手中正端着的茶盏登时歪斜,茶水洒落,他忙胡乱擦了一把看向妹妹,“阿颜,你……”
这丫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舒颜当然是猜的,只是也有有理有据地猜测。
毕竟,她熟知剧情,知道原大男主卲哲在朝中的一些大事。
而大哥竟然找还没有出仕的三哥关起门来说公事,自然是不好为人所知,她一下便想到了,剧中提过的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搞出重重事,卲哲因此立了不少功劳,升迁飞速。
不过,既然她熟知这些,不光是为了自家葳表姐这个太子妃,还有家人。
她此时便有个借着知晓剧情也让兄长们抢些功劳的打算,但又一想这皇子争夺复杂,一个不慎容易被反噬,且剧情到现在早就因自己而改动,连带出的效应她也不敢保证会按原剧情进。
如此,还是不掺和这要命的事,只多观察些,为亲人们避开些争端,提防为上才是。
见两位兄长被自己的话惊到,舒颜并不意外,非但没有说自己开玩笑,反而继续说:“是二皇子三皇子还是哪个有野心的成年皇子?”
这种话,让舒怀谨兄弟两个脸色大变。
若是方才,他们还觉着妹妹是故意闹着玩,开玩笑,但现在这话就超出了玩笑范畴,甚至还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阿颜,慎言,”舒怀亭忙道,严肃地看着妹妹,“这种话怎好说?”
“又没有外人,而且,大哥与三哥方才难道不是在说这个?”舒颜微微侧头看舒怀亭,“虽然我是女儿家,可是我却知道一件事,大哥与三哥一定不能参与,夺嫡,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掺和,一个不慎便会全家全族覆灭。不说太子妃是咱们表姐,作为臣子就只做纯臣才是长久之道。”
舒怀谨与舒怀亭大为震惊,从来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样深刻的话语。
其实,舒颜是可以与父亲舒昂讲这些更为妥当,可她到底不再是那个只长在边关的阿颜,是拥有着奇异经历的阿颜,见识早就非昔日可比,她觉着可以适当地露出些属于她现有见识。
见两位兄长震惊看自己,她笑了笑,“因为是哥哥们,所以才这样说,其实我所懂得并不一定比哥哥们少哦。”
就算哥哥们看出什么,她也不惧。
她不过是拥有神奇不可思议的奇遇,并没有什么她最开始认为的原身穿书,不管是哪个时代,其实都是她。
因此,虽不能也不可对兄长家人们坦白这些,即便她有所变化,她总不是取代了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