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对她说了,已有妻儿,也从没有过纳人的想法,”舒怀谨并无被其他女子爱慕的欢喜,只有烦弃,“只是她似乎不死心,因此我回来与你说声,心里有个准备,日后也提防着些。那女子心性不好。”
程氏还没来得及生出有姑娘喜欢上自家夫君,甚至不惜抛去女儿家矜持接近告白的怒火,便被夫君干净利落的态度抚平了。
她知晓他,从成亲那晚,他便对自己承诺过,也信他。
因此,虽然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快,但却淡淡,抵不过夫君给她的沉稳安宁感,“我知道的,放心,我会留神。”
其实,当初如果不是夫君门户不显,依着他的才情相貌,在京中姑娘中很是抢手,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对他喜爱的姑娘,但最终还是自己嫁了他。之后几年,他只自己一个人,让曾经对他心仪却又碍于门户而放弃的姑娘,不知多少后悔。
现在,就算半路杀出个要与她抢夫君的,她也不惧。
舒怀谨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最近若无必要应酬,便在府中,我也一样。也许过段时间,那陈菲儿就作罢了。”
这种事情不是大声叫嚷出去,就能解决的,只要夫君守住了,那陈菲儿放弃才算最好的解决方氏,“难怪前天她带着下人来咱们府里请罪,现在可知道缘由了。”
程氏只觉着这陈菲儿可笑,卖了家人来取悦喜欢的男子,这样的方式不知实在羞辱她自己,还是看低了自家夫君的眼光。
“只是,你说她还能往宫里去,她不是卖了自己的姑母,陈妃竟然没与她计较?”
程氏不解。
舒怀谨自然也不知,“你只当做不知缘由,”他不想事情弄大,反正已经明确拒绝了陈菲儿,只要她还有羞耻心,就该适可而止。
但到底舒怀谨低估了陈菲儿的羞耻心。
之后几日,舒怀谨下值路上,总会遇到陈菲儿,明显她是派了人打探自己的行踪,如此堵人之法,只三次就让舒怀谨恼火。
他索性直接找上了镇南侯,请他约束闺女。
镇南侯哪里知道陈菲儿看上了一个有妻有儿的男人,还明目张胆在街上行拦人之事,回府后便找了镇南侯夫人,让她把陈菲儿带过来。
可镇南侯夫人却说:“菲儿这几日在宫里陪伴妹妹,还没回来。”
镇南侯皱眉,“她怎么总是往宫里跑?宫中贵人多,别让她冲撞了哪位。还有,她居然跑到大街上去拦有家室的男子,这事你知不知道?”
镇南侯夫人还真不知晓,最近正跟镇南侯的一个妾室斗的如火如荼,没分出心神来关注女儿,被镇南侯这么一问,也呆了,“什么?她……她拦的哪家?”
想到女儿心高的性子,镇南侯夫人想,莫非是哪个皇亲国戚不成?
可没想到,镇南侯却说出一个让她震惊的人来。
“便是镇南侯府庶出那支的大爷,舒舍人,他妹妹定给了卫国公幼子那家,”实在是舒府没有个显眼的爵位之类,镇南侯解释起来还拐了两道。
“怎么是这家?!”镇南侯夫人一听,这不就是前几日宫中小姑子跟大闺女散播流言的那个舒府,然后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小闺女绑了家里下人去舒府赔罪,敢情是因她看上了那府上的大爷了!
“这个丫头!”镇南侯夫人自然是盼着小女儿嫁高门,大女儿做了二皇子侧妃,本就让她有时候在席面上被人拿来说笑,虽然她知道大女儿不会止步在侧妃,可还是希望小女儿亲事能给她带来些荣光,先压住大女儿为侧妃的事。
谁知道,小女儿回头就给了她一棒,居然看中了个有妻儿家世的男子,且还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六品官。
“哎唷,我的头……”镇南侯夫人这两日本就与妾室斗的头都大了,这会儿被陈菲儿的事气的头剧烈疼痛起来。
镇南侯一看夫人也不知情,还气成这般,一面让下人赶紧去请郎中,一面使人往宫中把陈菲儿带回来。
陈菲儿之所以还能入宫,能被陈妃原谅,也是她赶上了好时候,她去舒府之前,正好舒贵妃带着人往陈妃宫里闹了一场。
舒贵妃进来陈妃的正殿,便砸了她的多宝阁,“陈妃,你居然敢使人往外散播阿颜的流言,胡说八道,毁她名声,今日本宫便砸了你这屋子,让你长长记性。不敢找本宫的麻烦,居然去欺负阿颜!”
虽然宫人们都去拦,可舒贵妃也带了人,宫人也不敢真对贵妃下手,不一会儿,陈妃精心布置的半架子多宝阁便全毁了。
陈妃色厉内荏地叫嚷,“舒贵妃,本宫要去圣上哪里告你,你污蔑人,还平白无故毁我这么多东西,本宫要见圣上……”
她才不信舒贵妃这个蠢的没心机的女人能查出什么来,肯定又是仗着自己贵妃的地位耍横,可不想这次舒贵妃却蔑视地笑了,“好啊,你去啊,正好去圣上面前分说此事,看看你怎么指使二皇子侧妃去诬陷清白姑娘的好名声。”
舒贵妃这笃定手里有证据的样子,让陈妃犹豫了。
莫非,这舒贵妃还真查出来什么了?还是说舒家的人查出来了?
这样搬弄是非,若是闹到圣上面前,也得挨申斥,陈妃虽然没有承认,但却没再嚷着面圣,只委委屈屈地哭,活似贵妃欺负了她一般,“贵妃好生霸道,竟是连妾身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了,妾身知晓贵妃受宠,圣上什么都向着你,依着你,可也不该这般欺负人啊!”她的宝贝啊!
“谁让你做坏事在先,该!”六皇子告诉舒贵妃了,这种事便是告到圣上面前,陈妃估计也有话转圜,不如去她宫里撒气。
六皇子觉着,左右母妃骄横不是一天两日了,不差这一回,不如让对方出出血自家出口气。
因此,舒贵妃才有了进门直奔多宝阁去砸这一出。
看着一地的碎片,都是陈妃的心爱物件,舒贵妃总算是出了口恶气,拍拍手,带着宫人内侍们耀武扬威地走了。
第77章
陈菲儿便是在这一地碎片没清理干净时进的宫,一进门就打听出了什么事,自然就顺着舒贵妃这出对陈妃撒了谎。
舒府那边那边因为柔妃生辰一事怀疑上陈妃,使人细查了这事,且也查了出来,她没办法只能主动去认错,免得让舒府闹到宫中去对陈妃不利。
陈妃起初还是不信,陈菲儿便搬出了“那个舒颜未婚夫在大理寺当值,那里都是查案的好手,而且姑母跟姐姐说了舒颜不是,也是在说卫国公府不是,人家肯定要出力查这事了,”倒是被她一番歪打正着。
这么一说,陈妃便是不信也不行了,因被舒贵妃过来闹了一场的狼藉还没收拾完,她心疼地望着被扫过去的碎片,都是她的宝贝啊。
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她绝对不会捡着舒颜这个软柿子捏了,这柿子里头长刺了啊!
今日陈菲儿却是与五公主凑到了一处,两人在五公主寝殿里已经说了半下晌的话了。
两人聊得无他,皆是男人。
五公主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自那日在街上纵马撞了孩童,被舒颜跟邵元昇遇见,回宫后,等手下的人细细打听了,她看中的那公子的情况,得知他是从外乡过来,打算置办了宅子等明年开春上京赶考的举人后,更加意动。
能提前来京置办房产,又笃定明年开春可参加春闱,可见是家产丰裕才学横溢。
五公主越发满意,便去找平昌帝赐婚,可却被拒绝。
平昌帝只说她的驸马人选已经在选,不日便会为她赐婚。
五公主自然不愿,拿出撒娇卖痴来朝平昌帝恳求,终于磨得平昌帝松了口,只是需考虑一下。
见平昌帝松口,五公主大喜,说了一通那公子如何好的话才回后宫。
可不过一日,平昌帝就使人告诉她,这亲事不可能成,那公子已经定了婚约。
五公主傻眼后,便是一通哭闹。
陈菲儿被舒怀谨拒绝,便觉着两人当真是同病相怜,寻到一处互相倾诉起来。
“表姐是公主,便是那贺云启定了亲,只要让圣上为您赐婚,贺云启也当娶你。而且,贺云启以前可是养在郑府,郑霏整日里唤他大哥,这个许多人都知晓,”陈菲儿与跟自己一样名字里都带了一样读音的郑霏关系并不好,也没想到五公主居然喜欢上郑府养子贺云启。
这会儿自然是撺掇着五公主去抢了这门亲事,况且,有五公主在前,她也好为自己的亲事谋划。
五公主哪里知道陈菲儿有心算计她一把,闻听还有这样的事,顿时大喜。
她当时急着知晓贺云启的情况,手下的人自然是急急跟附近邻居打探一番就报了上来,哪里知晓贺云启与郑尚书府上还有这样的关系,“既然是义子,便是兄妹,哪里有议亲的道理,这不是有悖伦理吗?菲儿,还是你来得及时,告诉我这些,我这就去寻父皇。”
陈菲儿觉着该晚些去寻圣上才好,可她哪里拦得住五公主,而且也到了该出宫的时辰,便去与陈妃告别。
才到宫门口,就被镇南侯府派来的下人寻到,“五姑娘,侯爷寻您,让您赶紧回府。”
陈菲儿还不知道舒怀谨居然直接找到她父亲管教,不解地跟下人回了镇南侯府,才进门就被镇南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孽女!不知羞耻!”
镇南侯觉着自己被人找到脸上说教女,脸都丢光了,又知晓了她前面做下的事,只微微一想就看透了她的小手段。怒火积攒多时,手下也未留力,直接将陈菲儿打的偏向一旁椅子撞过去。
镇南侯训女时,平昌帝也不喜地看向五公主。
“朕已经说过,这门亲事不成!”近日南诏屡有小股流寇入大景扰民,南诏似乎有进犯之嫌,才与大臣们商讨完这事,满脑子都是进还是守中,五公主还拿这事来找他,平昌帝十分不快。
觉着五公主太不懂事。
五公主看着平昌帝沉下来的脸,也有些怕,可到底情爱占上,急声为自己辩解,“可是,父皇,儿臣才知晓,贺云启定亲之人乃是他的妹妹,兄妹定亲可是有悖伦理。”
平昌帝没想到五公主还去打探贺云启,但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因此与她道:“此事,朕寻郑尚书问过了,虽然对外称贺云启是养子,但却从来没有去官府更改户籍,也未在族谱添加,因此,只是口头上称呼罢了。如今贺云启早回归贺家,与郑尚书幼女定亲。你的婚配不在贺家,朕已经为你挑定驸马。”
许是知道些五公主的性子,平昌帝从知晓贺云启定亲后,便为她快速选定驸马,“便是你太子大哥外祖家三表兄徐敬,你们也是表兄妹,平日也常见到,正是相配。”
“不,儿臣不想嫁给他,”五公主没想到平昌帝居然这么快速就为她订下了驸马,还是徐敬,她对徐敬有所了解,那人木讷极了,是个古板性子的人,根本就不通人情,跟翩翩俊朗的贺云启相差甚远。
平昌帝原以为话已说到此处,五公主该知道收敛,可不想她居然大声反驳,不由沉下龙脸,“这就是你对朕的态度?”
“儿臣知错,”五公主方才也是不满才怒发高声,此时被平昌帝呵斥,意识到了自己可是在殿前而非后宫中,帝威不可挑衅。
可心中依然憋着气,正待放软了声音求一求平昌帝,太子从外面进来。
太子方才是听到五公主在里面,平昌帝又大怒的声音,才急匆匆进来。虽然他与五公主兄妹情分淡淡,但到底五公主还是个才及笄的姑娘,便想进来转圜一二。
不想,方才平昌帝才说了与五公主赐婚的便是太子外家的徐敬,五公主心中正有火气,见到了太子,这股子火便移到了太子身上,以为是太子在父皇面前举荐了自己外家表兄陈敬尚公主。
便怒视太子,被平昌帝一眼看见,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太子忙道:“父皇,皇妹还年幼,您莫生气。”
五公主却对对太子的关怀不领情,反而觉着他在装模作样,假惺惺,“太子殿下真是好心。”
“合阳,”平昌帝不想五公主居然迁怒上太子,怒道,“你居然敢如此无礼!朕看真是把你惯坏了!”
太子还不知道五公主为何事被平昌帝斥责,此时听平昌帝道:“朕为你赐婚徐敬,是为你着想,承恩公府是太子外家,也是诗书礼仪之家,定会善待与你。不想,你不满朕的赐婚,还迁怒为你转圜的太子,简直是不知所谓!”
五公主此时只觉着就是太子在平昌帝跟前进了谗言,才让自家外家的徐敬尚公主,因婚事不顺越发恼恨,“父皇只向着太子,什么都往承恩公府上想,若是徐敬尚公主日后可是驸马,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得。”
意思就是太子是得了好处还卖乖。
不说太子惊讶,父皇居然想让徐敬尚五公主,平昌帝却是被五公主气了个胡子上翘,瞪着底下不知好歹的五公主,“好,好啊你,为了个男人你想要忤逆朕……”
忤逆二字冲入五公主耳膜,让她失控的大脑一下回正,吓得匍匐在地,“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气不过……”
平昌帝却打断她,“这不是你叫嚣御前的理由。既然你不满朕为你指婚徐敬,那便算了。”
五公主一听,登时大喜,她以为平昌帝松了口,要为她与贺云启赐婚,才笑着说了个“多谢”两字,便听平昌帝冷漠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却是平昌帝从桌案上方转了下来,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那便嫁入你自己的外家镇南侯府上,让你自己的四表兄陈成业吧,朕这便使人拟圣旨。”
当初定下让五公主嫁到承恩公府,他思虑的便是五公主是二皇子亲妹,为防二皇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将五公主下降承恩公府上,连成姻亲。而且徐敬踏实肯干,是个良配。
既然五公主不愿,那就只能嫁到自己外祖家了。
平昌帝是不会给二皇子这边有借助姻亲壮大关系势力的机会,为的便是中宫太子地位稳固。
他是皇帝,耳目众多,陈侧妃提前诞下庶长子一事,如何不会让他起疑心。
五公主脸色一白。
她自己的亲表兄陈成业还不如徐敬,别看名字气的响当当,成业,成就一番事业的含义,在这位陈表兄身上毫无体现,年十七了尚未有功名也未入朝,只整日里与一帮书生吟诗作赋,畅游月谈。
“原本驸马在朝便不可为实职重权,如此也正合适了,”平昌帝本来还觉着徐敬踏实肯干,虽然现在只是末官,驸马倒是局限了他,现在倒是省了这一份可惜了。
太子却是在心里大松一口气。
他可太知道了,自家的表弟徐敬哪里是踏实肯干,他是太正直,不适合现在的职位,正寻适当的时机调换职位。
而且,虽然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表弟,可太子还是偏向表弟一方,觉着五公主这个妹妹配不上自家表弟,表弟也是不愿意做这个五驸马的。
太子望着五公主的目光竟是温和起来,为表弟徐敬感谢五公主的不尚之恩。
五公主却被太子的眼神看的一抖,觉着太子心肌太重,徐敬都做不成驸马,他还对自己笑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