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窒息,也在胆战心惊。
傅西庭忽然抬手。
这举动令姜疏宁下意识避让, 忍不住错愕地回头看他。
指尖微顿,傅西庭失笑:“你躲什么?”
“你伸手要干什么?”姜疏宁的语气中满是后怕, 质问他, “虽然我说了不太好的话, 可也不至于动手啊。”
“……”
傅西庭瞬间被气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动过手?”
“就……”姜疏宁听他语气反应过来,还是嘴硬道,“之前你没有过吗?”
四目相对。
傅西庭很快明白她说的是哪次, 唇畔挑起一丝弧度:“那次在你眼里原来是动手?我明明动的是——”有些话青天白日不好说出口, 他换了说辞:“但我看你不还挺享受。”
被他的话弄到无言。
姜疏宁抿了下唇,忍不住据理力争:“不享受的人是傻子。况且你刚刚突然伸出手, 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傅西庭没有再说话, 只点点头。
而后收回的手指再度凑近姜疏宁的耳边, 指尖刮过,捏下一片亮晶晶的碎纸片:“你头发有脏东西。”
“好了吗?”
对上姜疏宁的琉璃眼。
傅西庭莫名迟疑。果不其然,下一刻姜疏宁也稍稍犹豫着,将脑袋往前低了低。
视线下移,傅西庭看到她耳边,露出的一缕雾霾蓝头发。
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看。比起红色,姜疏宁似乎更适合类似发色这类,能压住充满艳丽眉目的色彩。
而他久久没有动静,姜疏宁不免失落。
就在她轻叹,准备直起身的那瞬间,傅西庭垂落的食指无意识轻抬,压在她发顶,不轻不重地揉了下。
指尖陷入细密的头发中,一如从前的柔软。
姜疏宁的喉咙吞咽,心跳得越来越快。
然而紧跟着,傅西庭却像毫无所觉一般,迅速收回手,语气散漫道:“可以了吧?”
甚至能听出丝丝敷衍的意味。
“……”
满心柔软尽数被敲碎。
姜疏宁缓缓坐直,一把拉过安全带系好,没什么情绪地说:“可以走了。”
谁知傅西庭不紧不慢地问:“衣服也好了?”
听出他在打趣,姜疏宁只感觉自己的小把戏毫无用处,于傅西庭面前,从始至终她都像衣不蔽体。
于是她瘫着脸拽出腰带,破罐子破摔地说:“我故意的。”
同一时刻,迈巴赫缓缓起步。
傅西庭侧头看向窗外,指尖蹭过下唇,他的嘴角止不住地往起抬。
自从她回国之后,一举一动都比过去直接很多。
偶尔有些时候,甚至傅西庭都难以招架,还得思索几秒,才能给出回应。但仔细回想,似乎她的这些改变,都是源自于重逢后他态度的变化。
越想越好笑。
从前饶是把满腔温柔捧给她,临到分岔路,姜疏宁也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眼下看似不再那么主动,倒风水轮流转了。
这个吃硬不吃软的小傻子。
-
这家小众私房菜处于北江路,临近江边。
周边环境极好,傍晚五点半正是人多的时候,可店里并不显得嘈杂。只是偶尔有几个小孩儿奔跑,欢声笑语回荡。
姜疏宁跟在傅西庭身后。两人刚进门,服务员迎上来,直接带他们去了二楼包间。
包间名叫淡月阁,很中式风的一间屋子。
里面不大,约莫二十平米左右。正中间摆放的红木漆方桌,各边一条长板凳。墙边环绕一圈假山池,水流哗哗流淌。
姜疏宁好奇地看了两眼。
脱掉外套,傅西庭侧眸瞥过去解释:“二楼包间的假山池互通,所有的水都是活水,之后会汇入江里。”
“你这么了解?”
桌前摆放碗筷的服务员闻言,先是诧异地看了眼姜疏宁,紧跟着笑起:“因为傅总是咱们这儿的老板呀。”
“……”
姜疏宁恍然大悟,抬眸夸赞般的看向他。
傅西庭却说:“你不知道?”
突然心虚。
姜疏宁移开眼摸了摸耳垂,似乎在他身边那段时间,自己压根没有真的了解过傅西庭。
于是她面色带了点小小的讨好:“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吧。”
傅西庭轻嗤一声。
两人之间的氛围奇怪,但气场又格外贴合。
服务员偷偷看了看傅西庭,又将目光落在姜疏宁脸上,放下菜单:“您二位看看,现在可以点餐了。”
傅西庭执起茶杯,把菜单推给姜疏宁:“自己看。”
知道他的口味,姜疏宁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拿着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等到选好后交给服务员:“先这些吧。”
“好的。”
服务员刚想转身离开,只见傅西庭伸出了手。
菜单又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从上往下扫过,傅西庭面上没什么表情:“把水煮肉片换成糯米排骨,手撕鸡撤掉,换一个蟹肉粥。米饭不用,改成番茄牛腩煲,葱花香菜不要。”
“……”姜疏宁震惊,“你都换掉干什么!”
服务员略微犹豫地看向傅西庭。
他抽了张纸巾,擦掉桌面漾出的几滴水:“去吧。”
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傅西庭才凉凉扫了她一眼:“学会国外那些臭毛病了是吧,生理期疼到哭的人是谁?”
“……”
傅西庭:“自觉点。”
……
由于姜疏宁理亏,吃饭的过程中,她很难得的安静下来。不过好在傅西庭选菜的本事不错,吃到最后,姜疏宁没忍住又喝了一碗蟹肉粥。
米粒糯唧唧的格外有嚼劲,蟹肉与处理好的虾仁切碎熬粥,出锅前添加了少量盐,增加鲜味。
姜疏宁吃到差不多,放下筷子。
联想到点菜时,傅西庭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舔舔唇看过去:“你还记得我不吃葱花香菜啊。”
“我难道是老年痴呆吗?”傅西庭觑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将虾壳撕开咬进嘴里,吃完后才开口,“这么简单的事。”
姜疏宁盯着他的嘴唇:“也是。”
“是什么?”
姜疏宁歪了下头:“我也记得你不吃葱姜蒜。”
按照过去他们两人的剧本,此时傅西庭应该笑一笑,而后温柔调侃“我们还挺有缘”。
可是今非昔比。
傅西庭扯了下嘴角,同样调侃:“也实在难为你。”
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瞬间散了大半。
姜疏宁收回手,无语凝噎地移开眼看向假山池,里头还有几尾从隔壁包间游来的小鱼苗。
看着看着忽然神游起来。
要是这番话放在过去,姜疏宁应该没有现在的心境。
那时候带着目的,以至于傅西庭的细微变化,都会感到战战兢兢,在心里思前想后揣摩他的心思。
可现在很奇怪。
傅西庭偶尔明明并不友善,但她觉得很安定。
越是过去那样宠着她,姜疏宁越觉得,一切都会像漏斗里的沙一般留不住。
然而或许是包袱被她放下,又或者傅西庭此时的态度,稍稍缓解了她内心的愧疚。
姜疏宁其实很喜欢现在的相处。
甚至病态一样的。
想要留住。
而在姜疏宁看不到的地方,傅西庭的视线扫过她的脸,不着痕迹地扬了下唇。
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江边冷风呼啸,但依旧有人在北江路上散步消失。
路灯一闪一闪,明晃晃地照在木质地板上。
见傅西庭边看手机,边往停车场走去。
姜疏宁抿唇,忽然间,大着胆子伸手抓了抓他的袖口,等傅西庭回过头,她一声不吭地看向江边。
傅西庭瞬间会意:“想散步?”
姜疏宁:“你有事吗?”
傅西庭:“今晚没工作,但江边太冷了,你——”
“其实还行。”姜疏宁突然撩开大衣外套,露出背后的暖宝贴说,“我没感觉到有多冷。”
见状,傅西庭莫名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于是扭过头:“你到底多想跟我约会?准备这么充分。”
姜疏宁心思微动:“你笑什么?”
傅西庭:“……你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听错。”姜疏宁往前蹦跶了一步,拉近距离后,扒住傅西庭的胳膊就要去看他,“我都看见你笑了!”
傅西庭皱眉:“你站好。”
姜疏宁不松手:“看我这样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傅西庭表情微顿,垂眼看她,“哪样。”
天色太暗,他们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姜疏宁看不清傅西庭的脸,也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就是我这么追着你,你是不是挺高兴。”
“……”
“感觉你真的很闷骚,怎么老是——”
“姜疏宁。”傅西庭突然打断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碎碎念的声音止住,一股从心口传上来的战栗感,慢慢攀升至喉咙,她随即泛起鼻酸:“怎么问这个。”
回来了这么久,见过这么多人。
目前为止,却只有姜曼枝与傅西庭问过这个问题。
大抵他的语调趋近当年的傅西庭,令姜疏宁心尖一颤,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她却不太想继续说谎。
是与姜曼枝完全不同的答案。
她低垂眼睫:“不好。”
本以为傅西庭会摸摸她的头,不料他只是嗯了一声,嗓音沙哑道:“所以你说我应该高兴吗?”
“……”
姜疏宁彻底愣住。
嗯。
——我知道。
你说我应该高兴吗?
——你过得不好,我不高兴。
突如其来的无厘头解读,险些击溃姜疏宁的心理防线,身形摇摇晃晃,仿若马上站不稳一样。
她的声线隐忍发颤:“傅西庭……”
“嗯。”傅西庭伸手,隔着大衣袖口抓住她的手腕,嗓音不轻不重道,“别说对不起。”
被他拉着在北江路走了一小截。
姜疏宁才回过神,怔愣地看着傅西庭牵住的地方。情绪稍稍缓和,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间,鞋跟踩进木板的缝隙,脚踝向外崴了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偏倒。
受惊的喘息停留在喉咙间。
傅西庭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目光下垂。
撑着他的手臂,姜疏宁勉强站稳,右脚踝轻微动了下,就察觉到一阵锥心的痛意。
她轻轻皱眉,下意识抬起眼。
两人的目光相撞。
姜疏宁明明白白的从傅西庭眼底看出,他宛若看好戏一般,无声却有声地质问:你又开始干老本行了。
姜疏宁:“……”
刚刚还在为从前之事而伤感,甚至没能消散的情绪,在看见傅西庭这个眼神之后,立马不上不下的梗在心口。
想哭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
姜疏宁:“是真崴了。”
就在她以为傅西庭又要开启嘲讽模式时,他却只是笑了笑,岔开话题问:“还能走吗?”
“我试试看。”
姜疏宁一边说,一边试图侧身站直右脚。
余光不经意地往身后扫过,只见五十米开外,有一辆黑色SUV速度缓慢地行驶着。而不远处,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正紧紧跟着他们俩。
直到姜疏宁回头,那人躲避般的也转了身。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与此同时,右脚着地后格外明显的痛感袭来。
姜疏宁顿时收敛起思绪,低低痛呼一声,站不稳地栽进了傅西庭臂弯中。
“知道你疼了。”傅西庭说,“送你回去。”
姜疏宁却一反常态地,紧紧抓着他的手:“傅西庭,有个男人在跟踪我们。”
“……”
闻言,傅西庭面色微凝。
他没有回头,只是不再与姜疏宁说笑,掌心扣住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胸前,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姜疏宁后背绷直。
头顶的路灯晃眼到了极致。
偶尔几道风吹过,刮起行人的头发,吹得凌乱。傅西庭抱着姜疏宁转身,原路折回,朝停车的地方而去。
姜疏宁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
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搂住了傅西庭的脖子,她的脸颊缓慢贴上去,靠在他肩头。
似是并未察觉她的动作,傅西庭托着人往上掂了掂。
鼻尖蹭过他的耳垂,姜疏宁闻到了淡淡的烟味,与雪松香混杂稍稍刺鼻,但这股熟悉的味道令她很容易接受。
视线瞟过傅西庭。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漫不经心地样子,让姜疏宁心动。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顿时措手不及。
站停在原地。
两人擦肩而过时,傅西庭不着痕迹地扫视,锋利到在夜色中泛着幽幽冷光的眸细微打量,脚步丝毫未停。
男人被这眼神镇住。
僵在了原地。
察觉到怀中人的紧绷,傅西庭调笑:“这么害怕?”
“嗯?”姜疏宁声音翁翁地。
傅西庭:“你都发抖了。”
“……”
盯着她泛红的耳垂,傅西庭故意转移话题:“行了。等会儿他要是跟上来,我把人拽住,让你先跑五十米够不够?”
沉默须臾。
姜疏宁才开口说:“不是害怕,你说错了一个字。”
傅西庭:“?”
姜疏宁愈发搂紧他的脖子,仿佛在占便宜,鼻息与傅西庭落在她耳垂边一样,扫在对方的脖颈处。
声音又细又小:“我是在害羞。”
“……”
傅西庭的步子定了一瞬。
喉结滚动。
作者有话说:
氟西汀:操,这谁家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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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难驯
车子驶离北江路段。
傅西庭单手握着方向盘, 余光瞥过后视镜,果不其然,看见那辆SUV始终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看上去不像是普通跟车。
姜疏宁见傅西庭面色冷沉, 担心打扰到他, 安静地坐在副驾上不敢说话,浑身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