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承被她可怜巴巴的姿态逗笑,“我又没不让你躺。”
说完,陆斯承没忍住,想要伸手揉一揉她的脑袋,被苏家瑶躲开,“我的发型会乱掉的,我早上出门,花了两个小时化妆,还花了十五分钟把头发拉直……”
陆斯承失笑,喝了酒,苏家瑶的话明显变多了。
他一边调高了车内空调温度,一边问,“什么是拉直?”然后方向盘一转,开上了另外一条路。
“就是,把头发拉直啊,你看,拉直之后,这样滑溜溜的,像绸缎……”苏家瑶捧着一缕发丝送到陆斯承面前。
男人一转方向盘,宾利驶入附近的一处小区。
这是位于海市区市中心的一处豪宅大平层。
听说这里的房价已经奔二十万去了。
陆斯承将车开入地下车库,停稳,然后才伸手接过苏家瑶的长发,用指腹捻了捻。
柔软细腻的长发,确实比没打理过的更软,更细。
不过苏家瑶的头发本来就属于细软的那种,因此做发型的时候会比别人需要更长的时间。
“嗯,很滑。”
得到男人的回答,苏家瑶心满意足,小心翼翼的把头发收回来,然后抱着头发坐在那里,红着脸发呆。
看起来像是真的醉了一半。
“是为了我吗?”陆斯承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倾身过去看她。
苏家瑶盯着陆斯承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小幅度地点头。
陆斯承双眸陡然深谙下来,他低声道:“真乖。”
地下车库里很安静,空旷的车库内停着无数豪车。
车内空调香氛细腻,带着古朴的木制香气。车座的皮革味道亦混杂在其中,被空调暖风吹散。
两人距离缓慢靠近,苏家瑶突然睁大眼,伸手捧住陆斯承的面颊,“你要亲我吗?你好不礼貌。”
陆斯承:……
苏家瑶继续摇头,“不可以,妆会花的。”
再戳一戳。
男人面颊看似瘦削,实则还是有几分绵软在的。
苏家瑶戳着戳着,指尖触到他的金丝框眼镜,然后趁着陆斯承不注意,直接就给他取了下来。
突然失去眼镜,陆斯承下意识眯了眯眼,然后再睁开。
他的度数不深,眯眼之时也带着一股慵懒随性。
睁开眸子定眼看向苏家瑶时,慵懒消退,透出一股锐色。
苏家瑶拎着他的眼镜,戴到了自己脸上,然后只觉得眼前发晕,又取了下来。
陆斯承忍不住失笑,他跟小醉酒较什么劲呢。
“还给我吧。”
苏家瑶乖巧的把刚才趁机“偷走”的眼镜还给他。
陆斯承抬手戴上眼镜,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苏家瑶歪头,神色奇怪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为什么总是盯着她发笑。
陆斯承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把苏家瑶从里面横抱起来,送入电梯。
苏家瑶抱着陆斯承的脖子,歪在他胸前,说话的时候气息吹着他的脖子,带着葡萄酒的香气。
“这里是哪?”她声音软绵,带着酒香气。
“我平时住的地方。”
电梯到达楼层,是入户电梯。
黑色入户门挡住了两人的去路,陆斯承低头看向那个密码锁,因为抱着苏家瑶,所以他没有办法自己输密码,便开口。
“密码是我生日。”陆斯承道。
苏家瑶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瞥向陆斯承,迟迟按不下去。
“930804。”
苏家瑶迅速按下密码。
陆斯承抱着她往里面去,“苏小姐,作为妻子,你居然不知道丈夫的密码。”
苏家瑶不甘示弱,“那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970526。”
苏家瑶:……她输了。
“那你就应该把密码改成我的,这样我就知道了。”
酒壮怂人胆,苏家瑶理直气壮。
并且真的拉着陆斯承的胳膊,把人带到门边,修改密码,然后心满意足的赤着脚开始在屋子里参观起来。
这里的装修是开发商统一装修,因为是豪宅,所以装修自然也不会太过敷衍马虎。
这个小区的入住率很高,大部分有钱人不满意开发商的装修会敲了重新装,而陆斯承则嫌麻烦,一直用着开发商装修住到现在。
客厅的横厅,视觉上来看非常的大。
有一个巨大的阳台,似乎能跑五十米的那种。
阳台上面没有任何花花草草,看起来冰冷又寡淡。
客厅中央除了一套沙发外,还有一架钢琴。钢琴上面盖了一块布,上面略有些轻薄的灰尘,看起来应该是许久没弹过了。
苏家瑶走过去,伸手按了按一个琴键。
钢琴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
苏家瑶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她迅速缩起指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无措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陆斯承。
男人换好拖鞋走过来,然后将手里的另外那双拖鞋放到苏家瑶脚边,替她穿上,然后起身道:“想喝点牛奶吗?”
苏家瑶点头,然后又问,“你会弹钢琴吗?”
“嗯。”
苏家瑶忍不住想象陆斯承弹琴的样子。
“那你,能不能给我弹一首?”
苏家瑶很少会提出什么要求,如果今天不是喝了酒,她大概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陆斯承颔首,坐到钢琴前面,掀开上面的罩布。
苏家瑶看到罩布之下还有一份琴谱。
她拿过来随手翻了翻,然后看到一首熟悉的曲子。
“我想听这个。”
陆斯承视线下移,看到这首曲子时,瞳孔骤收,面色却没什么变化,只道:“好。”
阳光从窗户口照射下来,熟悉的钢琴声缓慢响起。
是尹思颖弹奏的那首《Love Story》。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手臂和手背形成一条直线,白皙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飞舞,弹奏的十分流畅且熟练,就像是已经在无数个日夜内弹奏过数百遍。
苏家瑶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陆斯承弹钢琴。
她看过陆斯承在午夜飙车的样子,也看到了他坐在这里弹钢琴的样子。
一个狂野,一个优雅。
割裂又融合。
一时间,苏家瑶看的有些出神。
一曲毕,她回神,抬手鼓掌。
陆斯承坐在那里,黑发遮住眉眼,看不清表情。几分钟后,他才站起来道:“好了,你去卧室休息一下。”
苏家瑶乖巧点头,自己转身去找卧室。
这个屋子真的很大,苏家瑶第一次打开的是卫生间,第二次打开的才是卧室。
陆斯承的卧室跟他的办公室风格很像。
黑白灰三色调,透着一股禁欲的冷淡风。
窗帘大开,透出窗外璀璨霓虹灯火。
那边,陆斯承来到冰箱找牛奶。
可惜,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苏家瑶虽然喝了酒,神经兴奋了一些,但她的腰还是疼的。
躺到床上之后,苏家瑶就闭上了眼。
柔软的床面,没有被子,她躺在那里,回忆着刚才陆斯承弹钢琴的样子,绸缎般的黑发散开铺在床铺上,有些顺着床沿落下去。
陆斯承从衣柜内取出被子替苏家瑶盖上。
苏家瑶抱着被子,清醒又不清醒地歪头看向陆斯承。
“我给你点了一杯牛奶,喝了再睡。”
然后弯腰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扫进抽屉里,关上,又走进书房。
书房内的环境很是杂乱,窗帘长久拉着,密不透光。
陆斯承抬脚踢到几个酒瓶,他也没管,直接从书桌上拿了资料出来,来到较为干净的客厅,然后吩咐物业让阿姨过来打扫卫生。
苏家瑶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她将脸埋入枕头里,能嗅到属于陆斯承的味道。
埋了一会儿,苏家瑶想到自己脸上的妆,她一个机灵坐起来。
白色的枕头上面红红黑黑,都是她的化妆品痕迹。
那她现在不会也很丑吧?
苏家瑶下意识起身去找镜子,那边的门却突然被打开,“牛奶来了,你喝热的还是冷……”
陆斯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家瑶披头散发地推开衣柜的门,然后……把自己的头扎了进去。
陆斯承:……
虽然喝了酒的苏家瑶很可爱,但这未免也……太过于可爱了。
苏家瑶从玻璃衣柜里看到男人靠近,赶紧随手抓过一件衣服罩住自己的头,“你别过来。”
陆斯承停住脚步,发出一个音,“嗯?”
“你,打扰我睡觉了。”
陆斯承的视线透过玻璃衣柜看到苏家瑶现在的样子,弯腰埋在他干净的衣服堆里,整个脑袋都不见了,动作神态与贞子有七分相似。
不过人家是从电视机里面爬出来,她是往衣柜里面钻。
陆斯承单手端着玻璃杯环胸,靠在衣柜上,眼神戏谑,“打扰陆太太吸着我的衣服睡觉了?”
苏家瑶:……
“我的手机。”
苏.鸵鸟.家瑶不肯动,只朝陆斯承伸手要手机。
陆斯承将她床头柜上面的手机递给她。
苏家瑶拿了手机,又闷闷的问,“你的地址是多少?”
“要买什么?”
“卸妆品。”苏家瑶的声音更低了。
听到这里,陆斯承大概知道苏家瑶在躲什么了。
“我买了。”
他出去把一个袋子放到床头柜上,“我去给你热牛奶,有什么需要再叫我。”说完,陆斯承关门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苏家瑶立刻松了一口气。
她从衣柜里把头伸出来,憋得有些厉害,喘气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男人好整以暇地靠在门那里,正等着她自投罗网。
两人四目相对。
苏家瑶:……好气。
“很好看。”陆斯承面不改色评价完,然后终于真的出了房间,只是唇角的笑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然后隔着一扇没关严实的门,苏家瑶听到陆斯承发出一道嗤笑音。
“噗。”
苏家瑶:……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家瑶抓起卸妆品,立刻奔进卫生间,然后看到了自己……黑乎乎的半张脸。
这化妆品真的不防蹭啊……好丑,口红都晕开到面颊上了,眼影也晕出来了……反正就是,惨不忍睹。
苏家瑶泄气的卸了妆,然后看到袋子里居然还有护肤品。
虽然不是她平时用的牌子,但没想到陆斯承居然会贴心到连护肤品也记得买。
收拾完自己,苏家瑶的酒醒了一大半。
她捧着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没有完全关上,从那个缝隙里她能看到几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子。
苏家瑶好奇地打开抽屉。
有几个空瓶,还有一瓶是吃了一半的。
瓶子上都是外文,苏家瑶一时间也看不懂,她拿出手机,正准备查一下的时候,那边房间门突然被人打开。
陆斯承看到苏家瑶手里的瓶子,神色平静地走过来,抽走,重新放回抽屉里,合上。
“这是什么?”苏家瑶蹲在床头柜前,仰头看向陆斯承。
男人道:“安眠药,我睡眠质量不是太好。”
这点苏家瑶早就发现了。
每次都是她睡了,陆斯承还没睡。
她醒了,陆斯承已经醒了。
看来有钱人还是有很多烦恼的,连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那。”
苏家瑶把手里只喝了几口的牛奶递给陆斯承。
“给你。”
“晚上睡觉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安眠。”
天色已经黑了。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陆斯承站着,苏家瑶蹲着。
她穿着白色毛衣,抬手之际宽大的袖子往下滑,露出一截凝脂白玉般的胳膊。
光线落在她的肌肤上,有那么一瞬间,竟比她手中的牛奶还要再白上一分。
视线上移,苏家瑶的唇角沾着奶渍,如同樱桃沾上了浆果。
荡漾漾的,透着奶香。
陆斯承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抽走苏家瑶手里的牛奶,然后俯身替她将唇角上面的奶渍擦拭干净。
“其实比起牛奶,还有一件事更安眠。”
苏家瑶眨了眨眼,单纯无知的问,“是什么?”
第28章
两米多宽的床,不管苏家瑶逃到哪里,都能被陆斯承拽回来。
她哭着说不要了,可这份求饶却并未获得男人的半分怜惜。
卧室内光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男人的容貌轮廓,像座小山似得压下来。
呼吸交缠,陆斯承黑发汗湿,他粗糙的指腹擦过女人嫣红的眼尾,带着侵略气息,“瑶瑶现在懂了吗,嗯?”
苏家瑶挣扎着点头,嗓子带着哭腔,“嗯……”
今天的陆斯承比平时的时间更长。
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两人才堪堪平息。
“还没喂……”
“嗯?”陆斯承听到怀中女人似梦非梦的呢喃。
“小松鼠……”
居然还惦记着呢。
陆斯承轻笑一声,替苏家瑶盖好被子,凝视了一会儿她的睡颜之后,起身,穿上睡衣,出了卧室,走进书房开始工作。
书房内常年落着窗帘,亦也常年亮着灯。
陆斯承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瓶药。
经受失眠折磨数年的他,甚至已经产生了一种对黑夜的惧怕。
白日落山,黑夜来临,他却无法安睡。
明日复明日,黑夜永无尽。
现在就连药物对他都没有太大的帮助了。
陆斯承面无表情地拧开药瓶吞下几颗药,然后就着威士忌喝了一口。
他仰头,盯着头顶那盏光亮的灯半响之后,取出遥控器,将其关闭。
然后走到窗户边,随手拉开巨大而沉闷的窗帘。
书房里没有开灯,窗帘被拉开,夜色黑暗,如同一张吃人的巨网,将人心中的恐惧完全释放出来。
陆斯承就任由自己站在这黑夜暗光之中,犹如即将被野兽吞噬的那一点尘埃般,安静的等待落幕。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僵硬,陆斯承才收回目光,神色冷淡的转身坐在书桌后面,盯着满桌子的文件,电脑幽幽的蓝光照到他的脸上,将透明的镜片衬出了蓝色的光。
他垂首看向书桌一角,那里是一张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