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诧异地看他：“这都多久了，你才想起问这个？”
乔念白她一眼，然后叹口气，双腿伸直，双手撑在看台上，望着操场上热火朝天打球的少年，缓缓道：“我以前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毕竟我能考入火箭班，全市最好的高中，最好的高中里最好的火箭班，我爸妈一直以此为荣，邻居见了也会夸赞，所以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可是自从你说了雄鹰以后，我就开始回去思考，突然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人我没见过没接触过，不清楚，离我最近的就是我老大，我和他……是云泥之别，若是李若宁说的雄鹰是他这样的，那我算是歇菜了。”
“而且……”乔念惆怅道，“李若宁学习成绩还比我好，我连她都比不上，我怎么当雄鹰？”
苏淮想了想，安抚他：“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乔念微微侧头看着她：“你跟我老大在一起，会自卑吗？”
这个问题都不需要想，当然会。
苏淮点了点头。
“但……”苏淮语气轻柔，语气却坚定，“一点一点去进步，距离总会短一些的吧……”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他站的太高了。
但她曾经失去了一切，又无限接近于死亡，所以她想要的不多，但只要是她想要的，她总归是要拼尽全力的。
两人坐在看台上，仰头看着天空，将满腹心事压到高考之下。
高考，是他们追逐雄鹰腾空而起的第一步。
*
高考前一天晚上学校依旧有晚自习，同学们都很兴奋，能看得进去书的人很少。
乔念戳戳李若宁的肩膀，李若宁回头冷淡地看着他。
乔念对她挑眉：“你大学想考哪所大学？”
“你不去哪所我考哪所。”李若宁说。
乔念：“……”该，让你问。
乔念又问苏淮：“你要考哪所？”
“没想好。”苏淮摇头，突然想到，霍闻许还会回国吗？
万一他不回国了呢？
这个认知让苏淮突然惶恐起来。
但不过几分钟后，苏淮又静下心来，没关系，只要在同一个地球上，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她可以学法语，学意大利语，也可以学葡萄牙语，还可以学日语，韩语，泰语……
晚自习提前一节放了学，苏淮刚进家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苏淮愣了一下，手指本能的去点接听键，却又飞快的攥起了手指。
下一秒，苏淮闭了闭眼，狠心的将电话按断了。
这边霍闻许看着手机，挑了一下眉，这是人为挂断的。
他可是掐着时间打过来的，这个点应该刚刚下晚自习吧？
霍闻许又给她打了一个过去，同样这个也被挂断了。
按理说，苏淮不会无缘无故挂他电话的，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闻许正打算给乔念打个电话，只听微信响了一声，苏淮发了条信息过来。
苏淮：你有什么事情吗？
霍闻许气乐了，不接他电话反问他有什么事情，这小丫头现在胆子可真是大的很呢。
霍闻许：明天高考，想替你加个油，你这电话都不接，怎么，我得罪你了？
苏淮立刻回复：不不不不不不不……
苏淮：我就是明天要考试，想早点儿睡觉，不想分心，你别生气。
霍闻许勾了一下唇，打字道：我没生气，理解，明天好好考。
霍闻许：小丫头，前程似锦。
看着屏幕上的对话，苏淮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的按灭了屏幕。
她不是不想接霍闻许的电话，但霍闻许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这三年来，她们只打过一次电话，视过一次频，聊过那么一两次天，天知道她有多想听到他的声音，想跟他一直聊下去。
所以，今天要是接了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她可能跟以往那几次一样彻夜难眠。
苏淮想了想，小心翼翼打过去几个字：等高考完了，我再给你打过去行吗？
霍闻许发了句语音过来。
苏淮白皙的手指停留在那三秒上，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最后卑微的给霍闻许发信息：我手机坏了，听不到声音，你能发文字吗？
霍闻许：我说，好。等你电话。
苏淮笑了起来，给他发了一张“嗯嗯嗯”的表情包。
得到霍闻许确切的答复后，苏淮洗了个热水澡后便靠在床头处看书，手里握着当初霍闻许给她要来的那个派大星慢慢揉搓着。
等到完全平复了心情后，苏淮扔掉书本钻进被窝蒙着被子进入了梦乡。
高考三天很快结束，当同学们忙着欢呼雀跃疯狂庆祝时，苏淮小跑着回到家立刻拿出手机先点开了那条语音，然后将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霍闻许略显低哑的声音穿过耳廓：好，哥哥等你电话。
哥哥……
苏淮忍不住咬唇，什么哥哥，占她便宜。
门铃响了，苏淮从猫眼里看了一眼，是外卖骑手。
苏淮打开门。
“是尾号8866的客户吗？”
8866？
霍闻许？
苏淮回到屋内打开纸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部崭新的手机，型号还是最新的。
苏淮立刻拿出手机给霍闻许打电话。
很快，手机里传来霍闻许懒洋洋的声音：“考完了？”
“嗯，考完了。”
“考的如何？”霍闻许又问。
苏淮想了想：“我觉得考的还不错，稳定发挥。”
“呦，小丫头还挺自信。”霍闻许啧了一声，“看不出来呀。”
苏淮抱过沙发上的海绵宝宝，轻哼一声：“我考试的时候从来不掉链子。”
霍闻许笑了一声：“好，相信你，那想好报考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了吗？”
“嗯……算是想好了。”
霍闻许等着后半句，但小丫头竟然不说话了。
得，看来不想说，算了，不问了。
苏淮眨了眨眼，轻轻吸了一口气，状似无意地问他：“那你呢，你读完书还会回来吗？”
“当然。”霍闻许坐起身靠在床上，语调慵懒，“国外没什么好的，连粘豆包都没得吃。”
“那回来后会想要换城市发展吗？”苏淮紧接着又问，因为紧张，连他话里的粘豆包都忽略了。
看不见脸只能听见声音，所以气息里那些小小的颤抖即便佯装镇定也无法掩藏。
霍闻许一手支着额头，用三秒钟思索了一下这颤意从何而来，没想明白便干脆放任，回答她的问题：“不会。”
苏淮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身体也放松了下来，悄悄吐了口气。
“对了，你为什么要给我买手机？”趁霍闻许没发现她的小心思，苏淮忙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你手机听不到声音了吗？”
苏淮：“……”完了，撒谎撒过头了。
“不用，我的手机已经好了。”苏淮忙道，“你从哪家店买的，我去退了它。”
“不用退。”霍闻许吊儿郎当道，“喊声哥哥，当哥哥给你的毕业礼物。”
“……”苏淮撇嘴，小声道，“不喊哥哥，也不要毕业礼物，太贵重了。”
小丫头还挺倔。
“这样吧，你也送我一件礼物，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淮又不傻，“我买不起这么贵的。”
霍闻许：“……”高中毕业和初中毕业就是不一样哈，忽悠不起了。
“那写欠条吧。”霍闻许又说。
苏淮叹了口气，看来霍闻许是铁了心要送她这个毕业礼物。
苏淮找了纸笔一边写一边小声嘀咕：“我刚毕业就欠了一个巨额礼物，我得打多少工才买得起呀。”
霍闻许听她嘀嘀咕咕的，气笑了：“小丫头，礼物贵在心意，不用非得等额互换，懂？”
“不懂。”苏淮觉得礼物就是要等额的，不然一方经常被亏欠，会出问题的。
“这样啊。”霍闻许一扬眉，“那按照你的这个想法，我救你一命，你岂不是要以身相许？”
苏淮笔尖一顿，一句话瞬间涌到喉头：还有这种好事儿？
可能今天两人这通电话的氛围太过轻松，加之霍闻许先开了玩笑，苏淮没有那么拘束，便也回击他：“你当时还说我也救了你呢，那你岂不是也……”
“互相以身相许？”霍闻许被她逗乐了，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一点儿亏也不吃，行了，我要再睡个回笼觉了。”
苏淮这才惊觉，他那里现在应该是凌晨四五点，自己收到手机太过震惊忽略了时差的问题。
苏淮将欠条写完，想要拍照发给霍闻许，但又一想，若是她不发，以后见了霍闻许能不能死皮赖脸的“以身相许”呢？
“苏淮，人要脸树要皮。”苏淮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将欠条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掉落呦，爱你们，么么哒！
◉ 第22章
自从与苏淮通过这通电话后,霍闻许便开始着手查阅关于国内大学的各种情况，还特意找了个高考志愿填报的机构咨询了一番，然后给苏淮列了一堆数据出来,就等着高考成绩出来后给与苏淮一些关于报考的意见。
毕竟是自己带回来的小姑娘，她身边又没有长辈,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应该负起当“爸爸”的责任。
霍闻许准备妥当，就等着苏淮来问，没等到苏淮,等到了乔念。
“老大,你说我这个成绩敢不敢报云城大学？”
霍闻许支着下巴翻看着腿上各个学校的资料,打发他：“你问你哥,我怎么知道。”
“我哥救灾去了,哪有空管我,你帮我参谋参谋呗,求求你了，好哥哥……”
“闭嘴。”霍闻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云城大学,报不上这所报别的学校不就行了。”
“不行。”乔念激动道，“苏淮和李若宁都报了云城大学,我也得报,我得追媳妇儿呀,你不能自己有了媳妇儿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吧。”
“你说什么？”霍闻许坐起身,“苏淮报了云城大学？”
“是啊，你不知道吗？”乔念抓住重点，“你俩是不是吵架了,报志愿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跟你说？”
报完了？
霍闻许将手里厚厚的资料扔到一旁,笑了,行，小丫头越来越有主见了，看来是不需要“爸爸”把关了。
乔念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懵逼：我一声哥哥白喊了？你倒是给点儿意见呀？
乔念正要继续骚扰霍闻许，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乔同学，你好，我是高考志愿咨询师小丁，受霍先生所托给你打这个电话，你有时间我们见个面吗？”
乔念：“呜呜呜，还是我老大对我最好了。”
乔念最终还是报考了云城大学，他的成绩有些危险，但通过咨询师的分析，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够录取，乔念便决定赌一把，若真的录取不上，他就再复读一年，他铁了心一定要跟李若宁上一所学校，追逐雄鹰的路途上难免波折坎坷，这点儿困难不算什么。
可能上天可怜他，乔念最终踩着线被录取，终于如愿以偿去了云城大学。
开学前夕，苏淮收到了来自霍闻许的五万块转账。
苏淮：？？？
霍闻许：？？？？
苏淮：？？？？？
霍闻许：？？？？？？
苏淮：“……”这人好幼稚。
苏淮：我有钱，打工的钱足够交学费，而且，我会拿奖学金的。
霍闻许：写欠条。
苏淮：不要。
霍闻许：债多不愁还。
苏淮：不。
霍闻许是直接转账到苏淮卡里的，没有霍闻许的卡号，苏淮没办法转回，只能问他要卡号，但霍闻许却不理她，只问她：“待会儿做什么？”
这人好霸道。
苏淮只能被迫再次写欠条。
“待会儿去做家教。”自己一定要努力工作，毕竟欠债有点儿多。
霍闻许：“那好吧，祝你工作愉快。”
苏淮觉得他话说的有些古怪，但也没想明白，拍照将欠条传过去后便收拾东西出了门。
家教在上午，咖啡厅兼职在下午。
等到两份工做完，是晚上七点，刚出了咖啡厅的店门，就看到乔念冲了过来，冲她嚷：“我老大回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什么？”苏淮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说谁回来？”
“我老大，你男人。”乔念气呼呼，“还跟我装，你男人回来你能不知道？就是故意瞒着我不告诉我。”
“你说霍闻许回国了？”苏淮抓住乔念的胳膊，紧张地问，“你从哪里知道的？真的吗？”
乔念看苏淮的样子不像装的，忍不住挠了一下头：“你真不知道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回来三天，还跟我哥他们一起聚餐了，今天晚上的飞机走。”
苏淮突然想起霍闻许早上问她的话，心脏瞬间收紧，抖着手拿出手机给霍闻许打电话。
霍闻许电话接的很快，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怎么，工作结束了？”
“你，你现在是在国内吗？”苏淮小声问。
“是啊，本来早上想找你让你请我吃饭的，替你销个账，但你有工作那就算了，只能等下次再说了。”
苏淮眼眶瞬间红了，嚷出声：“你也没明说呀，我怎么知道你回来了？”
苏淮一边说一边招手想要打车，但这个时间街上根本没有几辆出租车，苏淮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乔念看她这样子还以为怎么了，忙上前帮她叫车。
“你现在在机场吗？我现在过去找你。”苏淮急道。
“别来了，我已经过了安检，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不就是顿饭嘛，下次吧。”霍闻许轻笑，“放心，哥哥很好说话，不会给你加利息的。”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苏淮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三年不见霍闻许，今天的他曾经离她那么近，而她却错过了。
看着苏淮在那伤心的哭，乔念挠了挠头，完了，苏淮被他老大给甩了。
“哎……”乔念蹲在她身边，决定安抚她一下，于是道，“苏淮，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苏淮背过身，哭的更伤心了。
乔念可太烦了，难怪霍闻许烦他，现在连她都烦他了。
*
大学生活忙碌且丰富，苏淮的时间表安排的满满的，除了上课以外还要打工，打工之余，还要学习各种语言，过得比高中还要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