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在衙门当差——醉君天【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3:41

  赵好一愣。
  没错,这桩案子发生在先帝去世三年前。那个时候,宁王还不是宁王,皇帝甚至连永王都不是。赵辰和赵寅只是宫中两个不受宠的皇子,艰辛地长到十九岁,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纪,却因为压在头顶的容皇后和太子不得不隐忍求生。
  现如今有人提起,会称当年那桩案子叫“德妃受辱案”,但实际上,在案发当年,人们叫它“卫将军案”。
  “卫将军案?”赵好忍不住发问。
  宁王妃应了一声,说道:“实际上,卫绍,也就是知拙的父亲,乃是前朝大将。你应该知道你爹当年击退戎狄的功绩吧?”
  赵好看了眼不自觉昂起头来的自家老爹,点了点头。
  “在你爹之前,一直以来驻扎西北抵御戎狄的,都是卫绍。前朝战事频繁,比起德妃,其实卫将军的名号更为众人所知。”
  现在的世道如此安定,甚至宁王这样的武将都赋闲在家,全赖赵好的伯伯登基后没日没夜的操劳。他二十年来没有一天懈怠,叫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马壮,国家强大了,边境的宵小才不敢来犯。
  但就在前朝,一切都还不是这样。
  这件事非要追溯,可能要说到赵好的曾祖父去世前五年了。原本的太子忽然薨逝,先帝作为当年唯二的皇子,被迫继承了太子之位。
  但先帝并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五年的时间,他还没来得及从自己父亲那里学到什么,就又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皇位。
  先帝并不精于治国之道,又贪图享乐,登基没几???年,就把所有的事务都扔给了皇后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容相。
  容闻古当年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了,否则也不会有能力把持朝纲这么久。但当时的他没有把心思放在帮助皇帝治国之上,而是趁着自己妹妹得宠,自己又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大肆揽权,把朝堂上下弄得乌烟瘴气,民间怨声载道,百姓民不聊生。
  国家疲弱,外族自然也就抓住机会大肆入侵,戎狄挥兵东进,一举侵占了十几座城池,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直到难民纷纷逃到上京了,容相才反应过来,比起弄权,先保住国土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连忙起用了一直被自己打压的卫氏一族前去抗敌。
  卫氏乃是将门世家,几百年来不知出了多少名将,卫绍更是当时的卫家长子,不世出的领军天才。
  他奉命带兵前往西北后,很快就捷报频传,一年收复了一半城池,两年将戎狄赶出国土,三年便把对方打得不敢再冒头,一时间在百姓间声誉暴涨,将先帝和容相对比得越发不堪。
  赵好听到这里,已经紧紧地咬住了牙。
  宁王妃垂下眼,说道:“第三年年底,先帝调卫将军回京参与年节宫宴。当晚,德妃为了给大公主相看驸马,也出席了宫宴。她和卫将军先后离席,不久后,便有宫人来报有人呼救。先帝带着众官员前去查探,只见偏殿殿门大开,德妃裸身而死,卫绍衣衫不整站立一旁,无法辩驳。”
  紧接着当然就是锒铛入狱,纠察定罪。三天不到,卫绍便被推上了刑场,斩首示众,甚至连抄家灭族都是后面才补上的了。
  根本不用细想,赵好几乎是立即叫道:“三天?三天能查出什么来?这摆明是一个局!卫将军是被冤枉的!”
  宁王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任谁都知道,卫绍一定是被冤枉的,但在当时,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救他。”
  赵好一怔,看向她爹,就见宁王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
  宁王也是打仗的人,又怎会不惋惜卫绍之死。
  但那个时候容相的势力如日中天,先帝也和他一个鼻孔出气,而他和自己的兄弟还只是宫中两个侥幸活下来的皇子,别说救人了,宫宴他俩都没资格去,连卫绍的面儿都没见过。
  宁王妃见状,也道:“不过先帝也为当初的决定付出了代价。”
  卫家前脚被灭门,后脚戎狄就收到消息打过来了,甚至还有细作混入了皇宫当中行刺,先帝被吓得一病不起,只能由太子监国。
  赵好她爹和她伯伯当时差点就被太子找借口杀了,好在同年太子忽然被曝不能人道,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最后被废,自缢而亡。
  这个时候,先帝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于是分封永王宁王。
  宁王主动请缨,带兵退敌,而永王自然就留在上京,在容相和先帝的手眼下周旋,一面生涩地处理朝政,一面在赵好外公的帮助下不动声色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后来先帝驾崩,朝纲一时混乱无比,赵好她爹在最关键的时刻成功退敌,带着一身荣耀回来拱卫自己兄长登基,就是赵好也知道的事情了。
第八十五章
  赵好怔怔地坐在那里, 半晌,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忙问道:“卫氏被抄家灭族, 方氏呢?卫知拙的母族后来如何了?”
  宁王妃和宁王对视了一眼, 说道:“方氏一族乃是三朝元老,此案之前,在朝中一直处于中立状态,因此案发后, 倒是靠着倒戈容相而逃过一劫。”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卫绍和德妃之死上,后续对卫家的处置, 自然也没什么人打听关注。宁王妃那时候尚未出阁, 只在和赵好已故的外婆一起参加茶会时听到一些消息。
  据说是方氏之女被强迫与卫绍和离,又当众摔死了尚在襁褓当中的幼子, 随后被逐出家门, 去往青竹寺带发修行了。
  宁王妃会觉得卫知拙眼熟,正是因为她更小时曾在这种贵女之间的聚会中亲眼见过方氏,她还记得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漆黑眼睛, 和那张美貌不可方物的脸。
  宁王妃叹了口气,说道:“虽说是逐出了家门,但方家也在尽力保她了吧。”
  赵好却是眼睛一亮, 说道:“如此说来,卫知拙还有家人尚在人世!”
  宁王妃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方氏被勒令不许下山,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有人再见过她, 否则知拙也不会这么久才被人认出来, 他们俩长得实在太像了。”
  赵好一面想着卫知拙的娘亲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面又想到卫知拙当初对自己说过自己双亲的事情。
  想来当初卫知拙他娘并没有真的摔死他, 而是想了办法瞒天过海,又派自己的心腹将他带走,一路隐姓埋名,逃到了西平县生活。
  也难怪他会被取名叫知拙,那时候别说是容相,就连先帝都还活着,想要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除了“知拙”,除了什么也不知道地活下去,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赵好抿了抿唇,但现在一切都有了希望!她一定要找到证据替卫将军翻案,等到救出卫知拙,她就可以带对方和母亲团聚了!
  赵好当即便站起身,说道:“当年的案件一定被大理寺收录在案,我先去看一看。”
  宁王和宁王妃也起了身。
  宁王妃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知道不论如何对方认定了卫知拙,就一定会豁出一切去和他在一起,就像她当年嫁给一无所有的宁王一样。
  所以不论前路如何艰难,她都支持赵好。
  而宁王就更直白了,只道:“去吧,闹出什么事儿来,都有爹在你背后撑着。”
  赵好这一辈子都过得很幸福,大半是因为她有这样疼她所疼、爱她所爱的爹娘。现如今也是这样,正因为有爱她的人,她才有无限的勇气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赵好望着她们,眼眶酸了一下,又被她忍回去,转而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们未来女婿救出来!”
  宁王妃笑意盈盈,宁王撇了一下嘴,嘀咕道,未来女婿四个字就不必特意加了……
  赵好想了想,按照她爹娘的说法,这桩案子想查下去,第一个要站出来阻挠的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容相。对方虽然因为凤阳府的案子在闭门思过,但他手下可用的人还有很多,一旦收到消息,不论是阴谋阳谋都会用上。
  好在今天才是事发第一天,容相没那么快反应过来,所以她一定要抓紧时间,搞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好首先去了大理寺,想要调当年的卷宗出来查看。
  但她过去并不常来这里,过年查案时也就见了顺天府和刑部的人,大理寺的人并不认识这位郡主,哪怕赵好搬出她爹宁王的令牌来,他们也是不认的。
  “宁王殿下的令牌在军中兴许有用,在我们这里却是行不通的。”因为赵好的身份,那人的语气还算恭敬,但也是一丝通融的可能性都没有。
  “除非上头有令,大理寺的卷宗不得随意让外人翻阅,否则哪家贵人都来看一下,整个上京的刑狱诉讼都该乱套了。郡主还是请回吧。”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但是眼下这个案子,皇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来查。
  一个是保证不了一定能翻案,若是失败,相当于给皇族脸上抹黑,另一个却是因为牵扯到了康安郡主的未来郡马。
  上京无人不知皇帝偏袒赵好,若是为了给对方的夫婿脱罪,连二十年前的旧案都要重查,难免会被人诟病。
  赵好也是因为知道这些,才独自出来查案的。
  但眼下被拦,赵好也不能用这些理由来说服对方,只好做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说道:“行,那我去请圣旨!”
  那人闻言,恭敬道:“若有圣旨,无有不从。”
  赵好转身就走,绕了一条街,直接到了大理寺院外一处围墙下。
  赵好抬头看了眼这围墙的高度,“哼”了一声,一个助跑,嗖地一下就翻了上去。
  她蹲在墙上看了看,恰好周围没人,便赶紧落了地,鬼鬼祟祟地贴在屋后走。
  然而大理寺的守卫比赵好当初夜闯的凤阳府府衙要森严得多,她走了没多远,前后左右的路就都被堵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大理寺存放旧案的地方在哪儿。
  一时头脑发热闯进来的赵好尴尬地卡在了一条小道中间,眼看着巡逻的守卫越走越近,不由心中懊恼,早知道找人先打听一下了。
  虽然被发现了也没人敢罚她,但大理寺的人之后一定会加强警惕,下次再想进来就更难了。
  就在赵好都快要放弃抵抗了的时候,旁边屋子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人看了看赵好,又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赵好,失声叫道:“李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赵好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这屋子从里面锁了,没有人在呢!而等看清说话的人是谁,赵好更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两三步抢进屋里,把门关紧,躲过了外面的守卫。
  待到一队巡逻的人走了,赵好才背靠着房门,瞪着眼看向眼前的人,说道:“你问我,我还问你呢!鲍秀才,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眼前之人赫然是赵好曾在均州千翠庄认识的鲍秀才!对方曾因为目睹卢氏兄弟杀人而险些被灭口,还是赵好和卫知拙救下的他呢!
  鲍秀才闻言,茫然道:“我是大理寺的司务啊,当然在这儿了!”
  赵好一打量,这才发现对方穿着大理寺的官服,恍然道:“你考上啦?”
  鲍秀才听到这话,这才笑了出来,说道:“是呀!托您和卫郎君的福,去年恩科终于考上了,本来要被外派去做县丞,但我想了想,还是申请来大理寺任职,虽然只是个九品的职位,但能接触不少案子……所以你?”
  鲍秀才看着赵好,笑容也勉强了起来,说道:“你该不会是飞檐走壁进来的吧?”
  赵好:“……”
  赵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派一点,说道:“虽然是飞檐走壁进来的,但我是来做正事儿的!”
  这话说出来可信度实在是很低,更何况大理寺这种地方怎么是好随便闯的,就算她是鲍秀才的救命恩人,对方恐怕也不会包庇她。
  就在赵好已经做好被告发的准备的时候,鲍秀才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李姑娘,你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赵好闻言一愣,却见鲍秀才认真道:“并不是因为李姑娘曾经救过我,而是因为我知道李姑娘是个心存正义的人,你的目标一定不会是坏事,所以李姑娘有什么需要,请说吧,我都可以帮你。”
  赵好怔了一下,她和鲍秀才相处短短数天,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人信任,心中也是一暖,看向鲍秀才,认真道:“多谢!”
  鲍秀才忙道:“哪里就需要说谢谢了,只是奇怪,怎么没有在李姑娘身边见到卫郎君?二位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赵好听到这话,脸色也不由难看起来,说道:“我来大理寺,就是因为这件事。”
  鲍秀才既然如此信任她,赵好也就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身份和卫知拙被抓的事说了,听得鲍秀才张大了嘴。
  鲍秀才一介平民,花了十数年才求得一个官身,哪里晓得自己竟见过一国郡主,还一起有过那许多奇遇!老天爷,这可是活的皇亲国戚啊!
  鲍秀才顿时涨红了脸,僵直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先跪下磕头请安再说。
  赵好哪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问道:“你可听过前朝德妃受辱案?”
  鲍秀才回过神来,愣道:“啊?”
  赵好换了个问法,说道:“卫将军案呢?”
  鲍秀才这才反应过来,说道:“略有耳闻!”
  鲍秀才考学十八年,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再加上天生聪慧,案发当年他已晓事,自然也听说过这起案件。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查这桩旧案,”赵好眉头紧皱,“卫将军当年是被冤枉的!卫知拙正是卫将军之子,现今却被关进了大牢,若是无法翻案,恐怕性命难保!”
  鲍秀才顿时大惊失色:“竟有此事!”
  他年幼时,自然也听说过卫将军退敌卫国的美名,后来民间将案子传的沸沸扬扬,也觉得奇怪,却不料真相竟是如此,连卫知拙也被卷了进去。
  赵好道:“这案子没办法明查,所以只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鲍秀才闻言,立刻一口应下,莫说此事牵连到卫知拙,便只为了前朝忠良洗刷冤屈,他也是要全力相助的。
  鲍秀才在大理寺当了半年司务,恰好每天的工作就是负责文书卷宗的出纳,当即便带着赵好抄了小路,绕开巡逻的守卫,去往了存放卷宗的书房。
  大理寺的卷宗房就比凤阳府一个府衙要多得多、也大得多了。赵好一进门,望着漫漫书海,便不由感叹,得亏是遇到了鲍秀才,否则她一个人进来,还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呢!
  大理寺存放卷宗自有他们的一套规律,鲍秀才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便带着赵好到了一排书架前,说道:“丰亨十三年冬至十四年春,年节时期……啊,找到了!”
  赵好连忙凑过去,就见鲍秀才小心翼翼地托出一卷被密封的案册来,说道:“看来是关乎皇室的案子,被封上了。”
  他掏出一把裁纸刀,细细刮开封泥,将卷宗展示给赵好。
  二十二年前的卷宗,纸张已经泛黄,赵好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案情和她娘转述的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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