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月也是第一次见到李若,“李太医,这位小太医是?”
“回娘娘,这是老臣的孙子,去岁才进了太医署,一直跟在老臣身后学习。”
“哦?小李太医瞧着年龄不大。”
“臣今年二十有四了。”
这下轮到卫昭月吃惊了,“小李大人瞧着还未及冠的样子,居然已经二十有三了?”
李若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细细诊断,“臣自小就比旁人看着小一些,娘娘认错也很正常。”
“老臣这孙儿自幼醉心医术,在医术上极有天赋,只是至今还未婚配,可真是愁死了。”李太医同卫昭月也熟悉了说话一时间随意了起来。
“小李太医竟是还未婚配?”大晋男子一般十八九岁时家中会给相看待及冠了之后择日成亲,二十三了还未成亲的的确不多见。
李若被他们这般打趣,脸红到了脖子根,“娘娘,您这个脉象是...”
他有些意外又仔细感受了一番,“是喜脉,快五个月了。”
“有劳小李太医了。”
不知为何,李若觉得皇后对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好似并不意外。
“娘娘与腹中胎儿均很康健,只是娘娘平日里需多注意一些不可大补,若是胎儿过大于娘娘来说生产会辛苦许多。”
“本宫晓得,定会多加注意。”
皇后有了身孕的消息立刻传到了惠明帝耳中,也传遍了后宫和朝野上下。
卫昭月的月份远大于两个小嫔妃,惠明帝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卫昭月这个凤女带给他的福气,晚膳特地来了玉坤宫陪着卫昭月用膳。
“皇后啊皇后,你当真是朕的福星啊。”惠明帝握着卫昭月的手感慨道。
“陛下,您可别再捧着臣妾了,这哪里能是臣妾的功劳。”
这自然不是我的功劳...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他的功劳?
“皇后不必自谦,自从皇后进了宫朕的喜事这是一件接着一件。”
“只是皇后为何四个多月了才查出身孕?”
卫昭月做出一副羞恼的模样,“陛下,您就不能不揭臣妾的短嘛!臣妾冬日里将自己吃圆润了本就够不好意思了,谁知是有了身子而不自知。”
“哈哈哈,皇后到底是年纪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实属正常,只是下次还是要多当心身子,这每个月的平安脉可不能再省了。”
之前几个月卫昭月确实是因为每次平安脉都说身子很康健之类的而干脆就不叫太医来诊脉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三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是陛下,臣妾谨记。”
惠明帝今日心情大好,还特地饮了些酒,很快就醉得意识意识模糊。
戚嬷嬷瞧了瞧殿内的情形建议,“娘娘,奴婢安排人伺候陛下留下歇息?”
“不必,派人将陛下送回去吧。”
“娘娘?”戚嬷嬷不解,这时候不应该再加把劲得到皇帝的宠爱彻底在宫中站稳脚跟吗,为何还要将陛下往外推?
“本宫身子重夜里伺候陛下难免不尽心,若是因此怠慢了陛下反而不好。”她这床榻若是给惠明帝沾一下她都觉得膈应。
“是,奴婢这就去办。”
卫昭月捧着微凸的小腹看着宫人将惠明帝扶上御撵,“小心一些别惊着陛下。”
“是,娘娘。”
“回去之后给陛下喝一碗醒酒汤。”
“是,奴才一定记得。”
“回吧,别冻着陛下。”
有了连瑞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在一旁说和,第二日惠明帝不仅不觉得卫昭月怠慢,反而还觉得她是真的一心为他和腹中胎儿考虑。
卫昭月也得了许多赏赐,比之前两个小妃子的更加多更加珍贵,只是她对这些已经不稀罕了,或者说她仍旧稀罕金银财宝,却不再稀罕惠明帝对她这些像施舍宠物般地赏赐。
“阿枝,着人将这些入库吧。”
“是,娘娘。”
比起前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妃子怀孕的消息,皇后怀有身孕且月份比她们还大一些这件事更让朝堂上下惊了。
尤其是后宫的几个妃子和英王等人,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若是皇后诞下嫡子,这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一群废物!废物!”
“宫里你们怎么盯的?先前那两个妃子有了身孕就算了,连皇后都有了身孕,还快五个月了,我看你们干脆等她孩子生出来长大了再告诉本王。”
英王得知卫昭月怀有身孕的消息在英王府的书房内大发雷霆,他面前跪着的便是他安排在宫里的探子。
“王爷,是小的无能。实在是玉坤宫防得太死,我们的手根本插不进去。”
“本王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去将那个孩子弄死,这个孩子不死死的就是你们。”
那人跪在地上求饶,将头磕得乓乓响,“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一定完成任务。”
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婴孩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但是始终是个威胁,若是有人在惠明帝殡天之后以维护正统的名义拥小皇子上位倒是也名正言顺。
英王自认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郑国公府他不得不防。郑贵妃与皇后交好是宫里上上下下都看见的,十一皇子没了,皇后母家落魄,他们若是合作,那么这个孩子便有了一个最强大的靠山,而郑国公府也会有一个最名正言顺的棋子。
外面的风云诡谲卫昭月浑然不知,她安心躲在玉坤宫内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个月的时间郑贵妃早已将玉坤宫上上下下摸了个干净,可疑的人都被借口清了出去。
卫昭月用的东西吃的东西都由青竹亲自检查无误再呈上,任何一点可能影响到胎儿和卫昭月的安全的东西都被隔绝在外。
这日卫昭月正歪在贵妃榻上喝鸡汤,鸡汤炖得入味油星都撇干净,满口咸鲜。一碗下肚也就有个半饱,突然听到外面宫人的传话,说是郑贵妃来看她。
“快请贵妃进来。”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贵妃姐姐免礼。”
卫昭月要起身被郑贵妃一把扶住,“娘娘身子重还是躺着。”
她坐在床沿轻轻抚摸着卫昭月的脸颊,心中满是心疼与怜惜。她是有过皇子的,自然知道生育对女子来说十分凶险,她当年生十一皇子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早已成熟,眼前的小丫头不过刚刚及笄便大着肚子,想到这里郑贵妃在心里狠狠骂了某个兔崽子。
“贵妃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本宫?”
“娘娘可还觉得辛苦?吃得合不合心意?”
卫昭月摸了摸肚子,“不辛苦,除了一开始那几日吐得天昏地暗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很乖呢。”
郑贵妃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微微颤抖。
卫昭月将手覆在郑贵妃的手上,带着她感受腹中胎儿的动静。
卫昭月想,她和谢兰庭不是母子却有母子的情义,这个孩子她也很期待的吧。
第68章
春日渐暖,夏日临近,卫昭月的肚子也越发大了,它如今肚子大得走路都需要扶着,连脚尖都看不见了。
孩子再过一个多月便要临盆,卫昭月却在宫里待得实在是无聊,就差连御花园的荷塘里有多少莲花都数清楚了。
恰逢要在京郊行宫举办春日宴,卫昭月便兴致冲冲地要去瞧瞧,去年的春日宴因为宫中事务繁多而没去成,今年她怀了身子事情都托付给了郑贵妃和贤妃二人,实在是清闲得很。
“娘娘,您要穿哪身衣裳?”
“就上次青竹从宫外带回来的那套衣裙,本宫今日要穿。”
那是一件诃子裙,从胸下缘散开的裙摆,正适合卫昭月如今挺着个大肚子的情况,外面套着一件薄纱,轻薄地可以看见手臂和后背。
阿枝看着手中的薄纱面色纠结,“娘娘,这外面还是换一件大袖衫吧?”
“这日头那么晒,再套上大袖衫,本宫岂不是热死。”
“可是...这衣裳宫里穿穿可以,如何能穿出宫。”
“有什么不能穿的,不能穿外面的成衣铺子卖她做什么,就穿这个。”
卫昭月话都说到这份上,阿枝知道拗不过她,只能服侍她穿衣。
她自从有了身孕后身子日渐丰腴,往日的衣裳都穿不下了,几乎每个月都要改衣裳的尺寸。
这身衣裙是谢兰庭为她在锦绣路定做的,他说京中的贵妇小姐们很多都穿这种新式的衣裙,既显得人窈窕多姿又轻凉,京城的夏日十分炎热,若是还要穿着层层叠叠的衣裳怕是不小心便中暑了。
她想出宫去玩阿枝劝不住便请了郑贵妃来说和,郑贵妃本来也是不赞成的,毕竟她月份大了出了事太过危险,各方的人对她又虎视眈眈,但是当郑贵妃赶到玉坤宫看到宫人正在服侍卫昭月梳妆,她开心的模样郑贵妃立刻就不忍心了。
“娘娘这是要出宫去逛逛?”
“是啊,入宫快两年了都没有去过春日宴呢,本宫想去瞧瞧,听说很热闹。”
“的确是热闹,娘娘去了还是要注意安全,人多手杂的地方不要去。”
卫昭月笑得很甜,“知道啦,本宫会小心的。”
卫昭月一身红色团花诃子裙,外罩浅色罗衫湖绿色披帛,梳着元宝髻,除了两支金簪外只戴了几多钿花,站在郑贵妃面前亭亭玉立、娇美可人。
“去吧,早些回来,不准贪玩。”郑贵妃爱怜地摸了摸卫昭月的发髻,她现在看卫昭月总觉得像在看自己的女儿,看着她怀胎生子,看着她日渐成熟稳重。
“好,本宫会早些回来的。”
马车载着卫昭月驶向京郊行宫,一路上马跑得不快,青竹驾车稳稳当当的,就在卫昭月昏昏沉沉几乎要睡着之时,京郊行宫到了。
“娘娘,我们到了。”
马车中传来卫昭月迷迷糊糊的声音,“好。”
卫昭月被青竹和阿枝扶下马车,行宫守着的人这才发现是皇后的车驾,急忙跑过来行礼,“奴才拜见娘娘。”
“起来吧,不要声张,本宫今日只是来热闹热闹。”
“是,小的遵命。”
卫昭月带着阿枝和青竹沿着小径一路往前走,走到园子里一群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正凑在一起吟诗作画、抚琴下棋,热闹非凡。
“年轻真好啊~”
阿枝噗嗤一笑,“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里面的少爷小姐们有许多年龄比您还大些呢。”
“不是说年龄,是心...”卫昭月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了,今日难得出宫,玩得开心些。”
京郊行宫位置偏僻,里面种满了树木和花草,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据说是前朝一位非常有名的园艺大师主持建造,卫昭月瞧着景致倒是比宫中还好一些。
宫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看腻歪了,倒是这京郊行宫的亭台楼阁、假山木石都别出心裁。
“娘娘,我们不过去吗?”
阿枝看着卫昭月四处转悠就是不往园子里去,不由得有些好奇。
卫昭月摇摇头,“不去了,本宫若是去了他们怕是就没有这般自在了。”
来之前她真的很期待能够出来玩的,但是当看到了那群无忧无虑的世家千金和少爷,他们的脸上是未涉世的单纯与天真,即便她年龄上还很年轻,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早已失了在闺中的那份天真。
她摸了摸挺起的肚子皱了皱眉头,“本宫要如厕,阿枝你去找地方,我们在这等你。”
“是,娘娘。”
阿枝迈着步子跑开,很快就回来带着卫昭月往一处角落走。
自从肚子听起来后,她总是时常要如厕,这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方才忽然来了感觉。
卫昭月感慨道:“诶,这怀胎可真不容易啊。”这没生育过的人啊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艰辛的。
“那是自然,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趟,一不小心就丧命了。”
“奴婢幼时隔壁的邻居就是生孩子难产,一尸两命了,可惨了。”
卫昭月还是第一次听到青竹讲她的私事,“青竹,你幼时是怎么过的?为何做了暗卫。”
“回娘娘,奴婢是双亲都亡故之后亲戚也不愿收养只能流落街头,被庄主捡了回去,之后便开始习武辩药。”
“庄主?”
“就是我们山庄的庄主,所有的暗卫都是经过他的挑选,在山庄学成之后便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青山他们也同你一样都是从小就被带回去训练吗?”
“是,奴婢进山庄时几位师兄就在了,他们是整个山庄最优秀的。”青竹自小没少受青山等人的照顾,对他们的感情自然很深。
“那这个庄主同你们主子是什么关系?”
“这个奴婢不知,只知道主子叫庄主叔父。”
“哦。”
卫昭月撇撇嘴,什么人搞得神神秘秘的,若是这些暗卫都是从小培养,那这个山庄存在的时间怕是比谢兰庭的年龄还要大。
卫昭月逛了逛有些累了,这宴会又没什么相熟的人便有些腻了。
“我们走吧,待会儿若是时辰还早就去坊市逛逛。”
“好啊,娘娘咱们走吧。”
谁知卫昭月刚走到宫门口竟看到了让她十分震惊的一幕。
谢兰庭骑马随着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他下马走到马车边将马车中的女子牵了下来。
那女子生得十分貌美,举止端庄,好似倾国倾城的牡丹,身上的衣裙虽然素淡却难掩天人之姿。
她将手轻轻搭在谢兰庭的手腕上,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谢兰庭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女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随后抬手掩着唇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谢兰庭,你可真是好样的。
卫昭月气得甩袖走出行宫大门径直上了马车,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谢兰庭留下。
谢兰庭看到她的身影正要同她打招呼,想起门口还有行宫的守卫便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眼神却一直落在马车上。
“十七,你在看什么?”
谢兰庭收回目光,“嫂嫂没事,是我看错了,我同你进去吧。”
一路上崔扶摇看出了谢兰庭的魂不守舍,她干脆便停了下来。
“十七,你有心事?”
谢兰庭自知瞒不过她只能承认,“嫂嫂,十七有要事处理,不能在这陪你了,待宴会结束了再来接你。”
“你若是忙便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
“多谢嫂嫂成全。”
谢兰庭转身便跑出了行宫骑马追了上去。
卫昭月坐在马车里不断地催促青竹快些再快些,她现在满腹委屈和气氛,只想快些回去,这外面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青竹,再快些。”
“娘娘,不能再快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