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蔚也不走,他站在楼下,始终看着她。
这让程晓珍有种错觉,好像不管她去哪里,这个人都一直会站在原地,等她,给她当依靠。
倪翠微看见她的红脸就笑。“早上才说不要结婚,到傍晚就处上对象了!这打脸速度也太快了!”
这时候程晓珍倒没那么多扭捏了,“我想试一试。”
倪翠微:“试一试的感觉怎么样?现在是‘你家的谢老师’了吧?啧啧啧,谢老师的身材一看就很好,个高腿长,他抱你的时候......”
程晓珍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
说什么荤话呢!才开始好不好!!!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倪翠微说多了,晚上她还真做了一个梦。
梦里,谢云蔚他......
“晓珍,你在想什么?一个小包子含半天了......”
谢云蔚一早就来了,还给程晓珍带了汤包。
不过他看出来了,对象几天不对劲,脸上飘着两朵可疑的红云。
他伸手想摸摸她是不是发烧了。
程晓珍看着不断放大的俊脸,下意识闭上眼睛,“谢老师,你这样不好吧?大庭广众的,万一给人看见,等会儿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程晓珍这么说着,却没有丝毫的抗拒,她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指,想着等会儿他要是真偷亲上来,该怎么和同学解释。直到——她额头贴上了一片温热。
谢云蔚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没发烧,你刚说什么,没人的地方做什么?”
程晓珍“蹭”一下,脸色更红了。
看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她大声说:“没人的地方温习功课!我记得你高数学的很好的,最近攒了好几个问题想问你!”
同学们听完暗自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程晓珍的文章能上报纸呢,课余时间都不忘了学习。
他们都要向程晓珍学习!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见面
晚饭过后, 谢云蔚陪着程晓珍慢慢往回走,再走一小段路,就是宿舍了, 他舍不得程晓珍离开。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程晓珍。
夜色暗下来,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
两人四目相对时, 能清晰地看见彼此眼中的倒影。
良久,谢云蔚说:“我明天把高数资料带来, 你有什么不懂的, 都可以问我。”
程晓珍磨了磨牙:“......谢谢!”
谢云蔚真的是少见的清纯,难道像他这样谪仙一样的男人,甚至不会对她——
程晓珍呆愣住,下一秒被人扣紧腰肢, 温热的唇凑了上来。
她闭上眼睛,瞬间仿佛周遭的喧嚣瞬间消失了。
除了谢云蔚,程晓珍什么也感受不到,脑海中全是绮念。
谢云蔚就那么抱着她, 唇齿相依,轻轻触碰, 还舍不得松开,两人便越贴越近, 呼吸交叠。
良久之后, 谢云蔚才松开她。
程晓珍眼中还带着水汽, 唇瓣嫣红, 一双眼睛盯着他时分外勾人。
谢云蔚清了清嗓子, 嗓音微哑:“别这么看着我。”
程晓珍不懂自己怎么看他了, 为什么不可以看。
谢云蔚转头抱了她一下,轻声哄道,“等我们结婚,等结婚再......”
“什么?”程晓珍脑子里晕乎乎的,感受他的气息忽然靠近,又忽然远离。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在云端,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梦境。
原来谈对象的感觉,是这样么?
“没什么,我说你该回去了。”
程晓珍如梦初醒,在等会儿,会不会宿舍要关门了?
“你怎么不早说!”
“抱歉,我也是才察觉到。你生气了吗?”
“才不会,我又不是小气鬼!”程晓珍边走边说。
“好,你不小气,你最大方了,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大方,最可爱的姑娘!”
谢云蔚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哄小孩,程晓珍脚步一顿,转头横他一眼。
“谢老师,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油嘴滑舌的人!”
谢云蔚讶然失笑。
是了,从前他说话恨不得能少几个字,就少几个字,眼下却盼着多说什么,好留住她,不叫她走。
可留住她以后呢?
或许,确实像家里所说的,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晓珍,明天我带你去我家吃饭吧?”谢云蔚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
谢云蔚的眼神一片赤诚,连程晓珍也讶异他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了,但她很喜欢这种被人看重,捧在手心的感觉。
上辈子她活的仿佛一个提线木偶。
在特定的时间里结婚、生子,然后为家庭操劳。
两辈子了,程晓珍头一次在旁人眼中看见了“珍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再等等,再等我考虑一下。”
谢云蔚并不想勉强她,只应了声好,便目送她离开。
*
刘敬找到程晓珍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小程同志,请务必赏光,领导只有今天晚上有空。”
经过上次的事,刘敬对她态度好了许多,言语间也比第一次更多了几分尊重。
程晓珍有些不耐,“我上次已经说过了,长辈之间事情我不想过问。”
刘敬:“是这样没错,但如果您这次不去的话,下次可能还会见到我......本来您来了京市,这种必要的交往是必不可少的。领导之前看见了您在报纸上的那篇文章,很是为您骄傲,这次是特地叫我来请您的。”
刘敬的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意思很明白了。
就算这次程晓珍不想去,还有下次、下下次,如果不想被人不厌其烦的打扰的话,最好还是见上一面。
程晓珍简直给气笑了。
“那就麻烦刘同志带路了。”
刘敬点点头,现在觉得领导说的正不错,小程同志是个聪明姑娘,什么话他稍微点播点播,立马能听懂。
程国祥找地方是个很僻静的私人饭庄,环境清幽,确实很适合聊天。
程晓珍到时,程国祥还没来,刘敬说领导还有个会以要开,让程晓珍等一会儿。
程晓珍怒极反笑。
她这个“爷爷”,官不大,架子倒是很大。
其实印象中关于“爷爷”程晓珍一点记忆也没有。
打从她有记忆起,就是父母带着她和哥哥艰难的生活了。
外婆、舅舅之类,有是有,可别想他们关键时刻能帮忙,只要不盯着家里的东西,不时刻想着要抢家里房子,就该烧高香。
对奶奶是有印象的。
钱素梅曾说,奶奶是个很和善的人,如果不是她离开的很早,应该会很喜欢她和哥哥的。
每年清明,父亲都会带着他们一家扫墓。后面管的严,不能明着祭拜了,程学良也会偶尔对着母亲的照片说几句话。
程晓珍曾偷偷看过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很老实、质朴的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
“晓珍?”
程国祥走近包间的门,就看见这个名义上的孙女盯着什么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那孩子回头,异常出众的脸让见过大世面的程国祥都没忍住晃了一下神。
他笑得慈眉善目,语气温和:“你是晓珍吧?我应该是你爷爷。”
这话说的多新鲜呐,爷爷也有“应该是”吗?
程晓珍讽刺的扯扯嘴角,“你好,程同志,不知道你今天非要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晓珍,其实你该叫我一声爷爷的。”
程国祥微笑着打量她,程晓珍长得和学良还真像,眉眼里又有几分故人的影子,这让一贯冷静的他,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温情。
程晓珍很不客气的说:“抱歉,我爸没和我说我有爷爷,我们甚至一直以为奶奶去世了,爷爷也跟着去世了......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大概没人会记得你这么个人。”
年纪大的人,多少有些敬畏生死。
程晓珍这话,和咒程国祥死也差不多了。
刘敬几乎是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小程同志,注意你的言辞!”
“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一个二十多年不出现的人,对于儿子一家的苦难视而不见的人,还不如死了!”
程晓珍可不怕他!
她不会认这门亲,就算程学良在这里,叫她摁头认,她也不情愿。
程晓珍不懂老一辈有什么恩怨。
但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认识她奶奶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不说她孝顺又能干。
先不论别的,只说韩秀供养程国祥的儿子长大,又给程国祥的父母送终,她都不该在晚年那么冷冷清清的。
程国祥并没有动怒,他心里任何一丝不高兴都不会露在脸上。
他不止没有说程晓珍,还反过来说刘敬:“晓珍是个孩子,你也是孩子?怎么还跟孩子计较,她在那种地方长大,说话冲动也是正常。”
程晓珍站起来,紧盯着程国祥这张积威甚深的脸,怒气升腾。
“老程同志,你可真是当了几年官忘了自己是谁了!你自己也是泥腿子出身!还‘那种地方’!我不觉得我家乡有什么丢人的!更不觉得我父母靠双手养活我们兄妹有什么丢人的!”
“像你这样抛妻弃子,一路攀爬的人,才丢人!”
刘敬气急:“程晓珍,不许你侮辱我领导。”
程晓珍轻笑一声,“这可不是侮辱,这叫实话实说。”
程国祥多少年给人指着鼻子骂过了,涵养功夫再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他一着急便是一阵猛咳。
“晓珍,你误会了......咳咳,当初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
刘敬:“小程同志,领导身体一向不大好。”
一般人听见长辈身体不好,必定会动容几分,刘敬以为他这么说,程晓珍就会心软。
哪知道她直挺挺的站着不动,脸色也并未因此而缓和。
“哦,身体不好就回家吃药呗,跟我说有什么用!还有,身体不好就少折腾,老老实实养病,说不定还能活的更久一点!”
“你这孩子,你!”
程国祥一早预想了一堆话,和程晓珍说。
他都想好,孩子毕竟是孩子,好好哄一哄,再不然演一场戏,总会磨的她心软。
戏台子搭好了,看戏的人压根不想听他唱下去。
程晓珍利落的将门打开,转身欲走。
对面的门碰巧也打开了,对面谢云蔚领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目光惊奇的看着她。“晓珍,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国祥被刘敬搀扶着走出来,尚没看清形势,已经占据道德制高点。
“你孩子......我不过说你几句就跟爷爷耍脾气......你父母不在这里,我可不得多盯着你一些......知道你心里不耐烦,但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程国祥的话,毫无遮挡的传了出来,在场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程晓珍脸色煞白,不用抬头,她就能感受到谢云蔚身边那对老夫妻投来的打量的眼光。
他们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就是一个骄纵的,不听长辈教导的晚辈?
程晓珍以为自己重来一世,可以守好自己的心,安安生生搞事业,但其实不是。
谢云蔚这个人,早就润物细无声的侵入她的每个角落。
她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不想面对谢云蔚身边的人对自己的任何□□。
程晓珍绷着脸,点点头,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叫她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她转身就走,却被谢云蔚一把抓住手腕。
谢云蔚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柔,语气宠溺:“你跑什么?该走的人不是你,让你觉得不快的人,才该离开这里!”
第33章 来京
“你好, 这位同志,我不懂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向我对象道歉。”
谢云蔚眼神不躲不避的看着程国祥, 并不因为对方双鬓斑驳而有丝毫心软。
他一向帮亲不帮理, 任何人和程晓珍对上,都是对方不对。
谢云蔚气质出众, 个子又高, 几乎是他一出现程国祥和刘敬就已经看见了。
看见一个气质出众的年轻人,已经足够让程国祥两人惊讶, 更让人惊讶的是谢云蔚身边站着的两位长者。
程国祥转头瞧了刘敬一眼, 刘敬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程国祥瞬间了然,脸色逐渐变得缓和,“晓珍,这位小同志说的对, 我确实该向你道歉的,不止是你,还有你父亲......”
程晓珍一声嗤笑。
即便当着谢云蔚家长辈的面,她都不想再勉强自己呆在这里。
“老程同志, 很多事情不是你说道歉就能被原谅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程晓珍转头深深看了谢云蔚一眼, “云蔚,我先走一步。”
“晓珍, 你等我一下, 我和你一起......”
两人一走, 程国祥便和谢家的长辈寒暄起来, “我家这个孙女啊, 气性实在大。”
谢家长辈笑笑, 对于程国祥的话不置可否。
稍微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把程国祥预备说的满肚子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程国祥也不恼,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等人一走,他笑容便淡了一些:“小刘,你帮我查一查,那几个人是不是谢家的。”
尽管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程国祥还是想再调查一遍。
如果真是谢家,那可真不得了。
看刚才的情况,晓珍和谢家的人很熟稔?她到底是怎么认识谢家人的?
*
“晓珍,你等等我。”
谢云蔚身高腿长,三两步跟上了程晓珍的步伐。
程晓珍转头瞥他一眼,步子慢慢放慢。
“你追上来想说什么?是觉得我今天很让你失望?”她尽量放松,想让自己的语气没有那么在意,可实际上她心里在意的要死。
要是谢云蔚当场点头,程晓珍回去大概要睡不着了。
“我一点都不失望,你本来就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靠着自己走近中央大学的大门。”谢云蔚的语气很温和,眼神柔柔的,和他表现出来的清冷气质一点都不相符。
程晓珍心里的憋闷,像是被戳破了气的气球,一下就瘪了下去。
“我一点也不想见程国祥,他说他是我爷爷,其实从没管过我家的死活......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听说我考上大学了,会纡尊降贵的同我说话吗?”
上辈子家里那么难,哥哥腿都给人打断了,这个爷爷在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