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杳:“……”没见过这么记仇的人。
他离开时天已经擦黑,孟杳也是想着肯定要和胡开尔向斯微再聊一晚上,才没有同他多说什么——刚刚那氛围,再聊下去,恐怕不好收场了。
哪知上楼,姐妹互相欣赏了一下对方的美甲和纹身,孟杳呼呼吃完了面,胡开尔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不玩啦?”孟杳很意外,她可是特地为她们俩留出时间的。
胡开尔却更意外地看着她,“宝贝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向斯微幽幽道:“可以合法重色轻友的日子。”
“情人节啊!”胡开尔拎起包,摆摆手,“情人节白天和姐妹一起,晚上和男人一起,雨露均沾~沈趋庭跑步回来了,我走啦!”
孟杳懵懵的,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2 月 14,还真是,情人节。
她这段时间实在太忙,片场之外的精力几乎都挤给了莫嘉禾。而江何又一直全程陪同,所以她没觉得两人之间少了什么。
可现在——
她是忙忘了,江何呢?
她正怔着,向斯微冲她吹了声口哨,“你什么时候走?我以为刚刚江何是来直接抢人的呢,没想到他这么讲文明懂礼貌。”
孟杳:“……”
她这么一说,她心底的怅然和自责忽然向后退,一股子莫名其妙不讲道理的愤怒先冲了出来。孟杳“腾”地站起来,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给江河发微信。
MENG:[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半天,孟杳才终于看见一条回复,三个数字加一个点——
[2.14]
“……”孟杳冷笑一声。
第二句话还没打完,对面又发来一句——
[情人节]
孟杳愣住了,他记得?
记得却不跟她提,完全没打算和她过情人节是么?
她反而更生气了,这一个月以来,她能感觉到江何在克制和退避,也大约知道原因。可她觉得自己也表现得足够明显了——她不喜欢这样刻意的退避。
不管他们俩之前是什么关系、恋爱是怎么开始的、以后会怎么样,既然在恋爱中,就应该有恋爱的诚意吧!
拿她当保护动物么,是打算以后完璧归赵还给谁么?!
她不记得情人节,他可以委屈、可以要求她道歉、可以让她弥补,但憋着不说算怎么回事?孟杳越想越火,难得抓狂,甚至想摔手机。
手机还没摔出去,微信电话响了。江何打来的。
孟杳看着闪烁的屏幕冷笑一声,滑动接通。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透着试探。
“怎么,来跟我说情人节快乐的?”孟杳阴阳怪气。
江何听起来有些意外,“…你记得啊。”
孟杳立刻警惕,“你不要表现得你好像早就记得的样子哦!我们俩是一样的,你不能甩锅给我一个人!在我的角度看,明明你也是不记得的!”
江何似乎被她敏捷的思路打得措手不及,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笑出来,“…是,我俩的记性都不怎么样。”
孟杳知道,这说明他一早就记得。
她心里一阵酸楚,也充满不解与不满,沉声道:“你记得又怎样,还不是没准备过……”
话音刚落,那边向斯微正收拾面碗,忽然惊呼一声:“欸,这花挺别致!”
孟杳循声看过去,她手上是那个餐盘上的一个小檀木箱子,孟杳端上来的时候以为那是装饰物,或者是放勺子的器具,根本没留心。
原来是个可以打开的小盒子。
里头静静躺着一支竹编的玫瑰。
木色竹篾缠绕成含苞待放的姿态,青色的竹叶被编成花托,一齐立在笔直的花茎上。
孟杳脑海里忽的闪过江何手上的伤口。
电话还没挂,她问:“你说你下午钓鱼去了?”
“…做手工去了。”江何淡声说了实话,语气却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不当回事。
孟杳觉得胸口有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她深深沉下气来,说:“我们聊聊。”
电话挂断,她脱下浴袍,披上大衣就出门。
她脚步不自觉地急迫起来,说不清为什么,是去兴师问罪,还是去倾诉那些混杂于心的不满、感动、无可奈何。
可刚打开门,她看见江何立在门口,手机还贴在耳边,胸膛起伏。
她不知道她是心情太复杂以至于脸色难看,还是形容太狼狈,总之江何看到她,第一句话居然是:“头发还没吹?”
…头发晚点吹是会死吗?!
孟杳气极反笑,抬眼剜他,“行,吹,你给我吹!”
她甩手越过他往前走,出了院子又想到她压根不知道他住哪一栋,顿住脚步回头恶狠狠地凶他,“带路啊!”
江何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竟觉得可爱,歪着头苦笑了一声,走上前,牵住她的手,她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他这会儿倒是强硬。
江何就住在离她们最近的那一栋。进了门,孟杳将鞋一甩,故意哒哒哒光脚走在地板上,“吹风机呢?”
“卧室卫生间。”
孟杳径直上楼,往卧室走。然后一屁股在床沿坐下,等他来为她服务。
江何后一步上楼,先进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出来,然后站在她身前,默默地解了她的马尾,很认真地吹起她的头发来。
一丝一缕,不疾不徐。
呼呼的风声中,孟杳渐渐安静下来,感受到江何轻柔的动作,她知道他的珍视与爱重。
真正的爱,怎么会感受不到呢。竹编的玫瑰是爱,用心分配的房间是爱,永远及时出现却从不窥探她和莫嘉禾的沟通也是爱。
却都不是明晃晃递到眼前、沉重得让人必须回报的爱。
是她只需要玩笑着感谢,就可以接受的爱。
江何连账都替她算好,她如果想回头,历数往事,轻飘飘几句“老朋友交情好”,就可以一笔勾销。
半湿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他揉了揉她软趴趴的发顶。
孟杳抬头盯着他,问:“你不想跟我过情人节?”
江何动作一僵,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那你是觉得我不想跟你过情人节?”
江何顿了顿,故意用力又揉乱了她的头发,混不吝道,“应该也不至于吧?”
“那你为什么不说?”孟杳问完,察觉自己好像过于理直气壮,垂眸解释道,“对不起,我是忙晕了,手机都没时间看,我……”
江何打断她,“忘了就忘了,不是什么大事。想过,随时都可以补过。不想过,它也就是个普通日子。”
“我没有不想过!”孟杳急了,这个问题好像就说不通,绕来绕去就进了死胡同——可论起症结,又确实是她自己忘记在先……
她憋红了脸,支吾一阵,忽的变了话锋,“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
江何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淡淡地道:“有点快了。”
他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孟杳也丝毫不躲闪,她认可江何说的——交往不到一个月,客观来说确实有点快。
可她追究的也不是这个,她看着他说:“可你也没有表现出期待。你直接就把我分配出去了,一点试探、一点犹豫都没有!”
如果这个人不是江何,孟杳甚至有可能怀疑自己。而那会是恋爱里最糟糕的一种状况。
做不做是一回事,有没有期待是另一回事。孟杳固执地认为这是一种恋爱礼仪——表现出期待,代表一种诚意。如果没有期待的话,还谈什么?不如直接分手,各不耽误。
她这句话居然有些刺痛江何。
原本一直神色平和的人怔了半晌,颓然地垂下了手,低着头,以极低的声音喃喃着什么,似乎是在重复孟杳刚刚那句“没有期待”。几秒后,他嘲弄地笑了一声,声音极低,像是压着嗓子在吼:“我他妈再表现就直接犯罪了!”
他何止期待,他简直梦寐以求。
也正因为梦寐以求,所以想要触碰却收回了手。
在爱人面前,人总是犹疑。时而将她奉作宝殿神邸里的金身,不敢亵渎;时而又认为她脆弱无辜,需要他的保护。
所以他多么崇拜孟杳。
孟杳是把人放到平地上去爱的。在她的眼眸里,所有人都是他们自己。她和他们都面容平和,没有金身,也不沾污垢。
在孟杳这里,他永远也做不到。
孟杳被他的用词震惊了一瞬,旋即又乐了,轻呵一声道:“犯罪,你倒是……”
下颌忽然被钳住,江何猛地俯身吻下来。
很凶的吻法,比除夕那一晚更热烈,孟杳如呛水的人抱住木头般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甘示弱地与他纠缠。
大衣被剥下,她很快被他压倒在床上,吻落在嘴唇之外的许多地方。她被他摁着肩膀无法抬头,便用手去示威,扯掉了他的衬衫扣子,又要向下点火。
那一瞬,江何停住了。
他单手撑在她脑袋边,低头看着她。眼里潮红蔓延,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
一滴汗从他青筋暴起的额上滚落下来,砸在她的脸上。她的指尖触到他的腹肌,原本放肆的手指也倏地顿住。
整片月色洒进来,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都在忍耐,都在思量。
彼此的眼中,是一生中最熟悉的脸庞,是少不更事时就敢完全交付的后背,也是从未了解过触碰过的身体。
夜风吹过,竹林沙沙响动竟让她脸红,像身体摩挲着身体。
孟杳看见江何红透的耳朵也明显一动,紧绷的下颌上凝起更大的汗珠,她闭上眼,停在他腹肌上的手指缓缓地向下滑。
到腹股沟处,被他牢牢地钳住,再猛地压过了头顶。
声音已经哑透,“…没聊完。继续。”
孟杳闭着眼睛,能清晰地听见他在极力克制粗重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喷在她的脸上。她抿着嘴,忍不住勾了勾唇。
继续?继续个鬼!哪有什么没聊完,分明就是他害羞——她刚刚摸在他腹股沟上,差一点儿,就伸进去了。
啧,怎么还纯情起来了。
可她自己明明也不敢睁眼。手腕被他叩住,手指就在他手背上弹琴。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你害羞什么……以前还一起下河游泳呢,我没看过你还是你没看过我?”
江何:“……”这他妈能是一回事?
他觉得今天孟杳讲话每一句都让他火大,让他想教训她。
他气息仍然不稳,咬牙切齿道:“你十岁和现在长一样?”他初中的时候路过她家,碰到她在阳台上晒内衣都不敢看。更别提刚刚,他的手、他的胸膛,分明已经感受过她的存在。
孟杳闻言,颤颤地睁开了眼,却在打开眼皮的一瞬间就向下,仍不看他,而是迅速向下,瞟了瞟自己。
然后又迅速闭上眼睛。
她想了想,这样说:“…确实差得不是很大。”
江何:“……”
“你对这方面有特殊要求吗?”她语气特别认真,“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接受你反悔。”
“…孟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她话音刚落,江何忽然低声怒呵,利落地抽下自己腰间的皮带,单手将她两只手腕捆在头顶。
他忍无可忍地堵住她的嘴唇,舌尖扫过她嘴角,一边说:“你还接受我反悔?你挺大度啊孟杳,到这份上允许我反悔?”
“反悔了然后呢,你是不是还要跟我嘻嘻哈哈好朋友?”
“你他妈想折磨死我是不是?”
随着这一句一顿的质问,他的吻渐渐向下,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原本得意洋洋的孟杳忽然有点慌,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挡。
皮带绑得并不紧,她用力挣,感受到一瞬的锐痛后便挣脱开来,然而手刚抓到他头发的一瞬间,她被一道灵活而柔软的力量刮过。全身的神经都瞬间集中在了那一个点,然后又经由那一点,过电至全身。她条件反射地弓起了背。
刚解放的手也被迅速而有力地扣住,他恶劣地抓住她的手、搭在她的膝盖上,仿佛她自己将自己捆住,自己将自己摆开。她曲起了小腿,绕在他的肩膀上,不断地用腿肚摩挲他后脑勺粗硬的发茬,借此缓解那些在她喉尖滚动的、叫人羞耻的呻吟欲。
等他再抬起头来,唇边挂着丝丝晶亮。孟杳眼神迷蒙地伸手去摸,手指刚触到一丝凉意便被他咬住,被温暖的口腔包裹。
她终于没忍住,唇间泄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江何笑着用牙齿磨了一下她的指腹,与轻微痛觉同时传来的是他已完全沙哑的声音:“对,出声。”
她如他所愿,再不压抑。
他听着这样的声音,注意力下移。她上身的 T 恤还好好穿着,只是皱得不成样子。
他将她的衣摆一点点向上卷,直直看着那白皙的山丘。汗珠顺着人鱼线落下来,他肩背上充斥淡淡血色,眼神放肆而浑浊,是一身开了荤再不回头的混蛋样。
孟杳的确不是丰腴的身材,但也没有她自己讲得那么夸张——跟小时候差别不大,那他现在成什么了?!
…她就是在气他!
江何气得牙痒,俯身咬她,牙齿与唇舌共同在两座山丘上攀岩。轻轻重重的啃噬中,他欣赏她的颤抖,笑纳她在他背上留下的所有锋利触觉。
忍无可忍之时,孟杳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意含警告。
江何心领神会,起身拉开床头柜,一手利落撕开玻璃纸,另一手抓着孟杳的左脚,踩在自己的肩膀上。
再不需多做什么,江何腰间耸动,一贯到底。
孟杳的脚死死抵着他的肩膀,她像一张被自己攥紧了许多年的纸,此刻终于被撑开,被延展,被抚平。
他亲手涂上颜色的脚趾绷紧、踩在他的锁骨上,他们一起陷入长久的战栗。
……
酒店备的东西是三只装,全部用完后,孟杳才被江何扛在肩膀上走出浴室。
床单已经乱得不能看,江何一手扶着孟杳,一手扯下脏兮兮的床单,露出洁白的床笠。他就这么扛着孟杳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没找到新的床单。好在床笠是干净的,勉强能睡,但少不了要吐槽老罗,“这么大个房子就一张床,怎么设计的……”
孟杳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从他肩上滑下来,头先着陆,翻了个跟头,睡在床上。
江何:“……”怎么会有前一秒说没劲,后一秒就在床上翻跟头的女人。
他给她盖好被子,也上了床,然后不自觉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明明是第一次睡在一起,这个动作却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
孟杳身体很累,头脑却还很清醒。这会儿忽然想到什么,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