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边，风吹得叶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光脑适时提醒：“检测到您暂无住所，已为您推送附近房产租售信息。”
看着光屏上显示的达瓦星公寓，叶冉怦然心动。别的都无所谓，但那片阳台看起来就很适合开一片菜地，再添几排花盆。
但往下滑看见“1000星币/月”的价格，叶冉默默退出页面。至于下面继续推送的独栋小楼，叶冉对自己的余额心里很有数。
叶冉不死心地限定了废矿星达瓦星区域，重新搜索，光脑弹出两个新条目。
“达瓦星：矿产星球，支柱产业翡翠能源矿即将开采枯竭。当前在招募工作为矿区清理（10星币/小时），建议高级矿工、能源师及探星冒险家前往其他星球……”
“您是否在找：‘机器人取代基础工作后，失业人类将何去何从？’”
叶冉：……
她已经知道机甲和机器人都类似修仙界的傀儡，盯着弹出的条目，莫名感到来自光脑的嘲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冉打开清理工招募信息，按照地图指引向前走去。
“涨了！涨了！豆种蓝绿，这切面、这个头，五万星币我要了！”
遥遥传来一阵喧嚣声，叶冉耳尖微动，敏锐捕捉到关于星币的消息，顿时提起兴趣。
继续往前，叶冉很快看到夹在矿区山丘和居住区之间的平地上围着十几个人。人群中间是一辆后门掀开的小货车，货车上堆了几堆大小各异的石头，前面分别挂着五千、一千和五百每公斤的标价牌。
老板靠在车上躺椅上，懒洋洋地问道，“想好了？继续切？”
被围在正中间的金发少女扶着一块头大的石头，脸涨得通红，犹犹豫豫半天没下决定。
明亮的灯光将她怀里的石头照得清清楚楚，黄色石皮中间切开了一角，露出一片泛灰蓝色的绿色，绿色中带着明显的颗粒感，像一颗颗豆子落在石头中。
旁边的人有些着急，“就算切出来里面种水更好，你一千星币买的料子，卖五万星币也不亏的！你看，万一切垮了，多难受啊……”
金发少女咬牙一推石头，“继续切！不，从旁边慢慢擦，绿肯定吃进去了！”
催促她喊价的人遗憾地叹了口气。老板打开车上的机器，刚把石头放上去，金发少女紧张得连声叫起来，“老板小心点擦，别把料子切坏了。”
“放心。”老板应一声，瞥见人群边缘来了新人，笑着招呼叶冉，“来看看，刚从场口拉出来的毛料。我实话实说，达瓦星七大矿区场口已经基本没矿了，我这里的都是被挑过一轮的，不然也不可能论斤卖对不对？但赌石哪有百分百的眼力，没准就捡漏了呢？这里刚切涨一颗，运气正旺！”
“就是就是，我也挑好了，下一个切我的，让我蹭蹭运气！”
人群纷纷应和着老板，叶冉没吭声，也没往前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快速从对话中了解着不论是她还是分魂都一无所知的“赌石”。
刚刚那些话听起来是为女孩着想，但字字句句都是怂恿。要是真按照他们说的话直接买石头，她赚不赚钱不一定，但老板和人群中的托儿肯定是赚的。
见叶冉不为所动，老板隐晦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人挤到叶冉身边，笑嘻嘻搭话。“第一次来玩啊？第一次赌石的人运气都很好，随便买一个试试看，没准就能翻十几倍上百倍呢。”
叶冉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了。赌石有些像凡间赌坊的赌骰子，只不过赌坊摇盅赌的是骰子数目，赌石赌的是石头里面有没有翡翠。赌涨代表里面有翡翠并且赚了，赌垮代表亏了。
旁边的人还在劝叶冉试试，叶冉冷不丁开口，“要是赚得这么容易，为什么不先看看里面是什么，把好翡翠留下来自己卖呢？”
喋喋不休劝说的人顿时闭嘴，摊子上热闹的声音为之一静，连正紧张等待毛料结果的金发少女，都回头古怪地看了叶冉一眼。
金发少女噗嗤笑出来，“还真没见过什么都不懂就来赌石的。开采出的翡翠毛料除非解石切开，不然谁也没办法穿过石皮，探知里面是什么料、有多大。现在最强的激光测试倒是能穿过石皮，但碰到里面的翡翠性质就会被破坏掉不能用了，一星币都没人要。为了尽可能不破坏翡翠性质，连切割都用的是原始的砂轮和水切。”
原来如此。叶冉在嘲笑目光中坦然自若，道谢后继续观察摊子，倒是金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了。
星际科技无法探知毛料内部，叶冉起了好奇心，向前走去，走到货车近前探出灵力。由于被提醒过深入石头内部会破坏翡翠，叶冉控制着速度缓缓靠近切开的石头，避免灵力意外破坏他人的东西。
离石头表面还有一寸，叶冉突然感知到一股微弱的特殊灵气波动。
和空气中感知到的混乱灵气截然不同，石头中散发出的灵气波动和缓稳定，十分熟悉。只是灵气波动很弱，比一块修仙界下品灵石还少。
叶冉眼前一亮，看货车上成堆石头的眼神立刻变了。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哪里是什么石头翡翠，分明是灵石！
她无法直接吸收外界混乱灵气，但不管是吸收灵石中的灵气修炼，还是以灵石种植后吸收灵植反哺的灵气，都很容易。
修仙界灵石矿脉开采出来切割之后，按品相分成不同等级的灵石，但也有部分灵石矿脉形成时间太短，外层石皮还没被灵气浸润成矿，得打磨去石皮后才能得到灵石。叶冉虽没见过磨去石皮前的灵石，但对平时一抓一大把的灵石灵气状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人群中讨论着什么“松花”、“黑癣”，切割毛料处爆发出惊喜喊声，“颜色变了！菠菜绿！”
“十万！十万卖不卖？”
赌涨后摊子前相当火热，被簇拥着的金发少女深呼吸一下，“不卖，换边切！十斤多的豆种菠菜绿，绝对不止十万。”
叶冉对大概估价心里有了数，看向毛料堆。隔空探出灵力消耗太大，叶冉将灵力附在指尖，假装在靠近翻看毛料，实则以灵力感知。
虽然她很缺灵气，但既然这里灵石能卖出价格，完全可以先以灵石赚一笔，再买其他灵石不迟。
毛料堆里绝大多数都是黄色石皮，有大有小，有的带着斑点和条纹，上面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泥沙。
货车上标价适中、个头适中的毛料最多，但叶冉直接从标价最低、个头最小的石头看起，飞快算了价格，估计自己买得起的只有七块。要是七块都没有灵石，她就只能暂时放弃了。
叶冉一个个仔细感知过去，连着靠近感知了六块毛料，大多数毫无灵气波动，死气沉沉的，唯一有灵气波动的毛料也不如第一个感知的翡翠明显。
叶冉皱了皱眉。要是实在不行，她只能买下唯一里面有灵石的那块毛料了。
叶冉看向最后一块毛料，毛料只有婴儿拳头大，蹭了泥看起来脏兮兮的，放在毛料堆里一点也不起眼。
但灵力刚靠近一寸，叶冉就感知到一股灵气波动，比那块豆种翡翠的波动明显得多。
找到了！
第3章
◎绿水翡翠，十万星币到手！◎
小块毛料中特殊的灵气波动温润和缓，像一阵春雨甘泉，叶冉的灵力触碰着灵石外围，感觉暖洋洋的。
叶冉克制住立刻吸收灵气的冲动，拿起小石头，从旁边的水桶舀水冲掉泥污。毛料按重量算钱，能少花一点是一点。
洗完石头，叶冉看着小秤上显示的198克，九十九星币，松了口气。差一点，她就买不起毛料了。
叶冉刚选定，旁边切割声停下，众人一片叹息。
“唉，赌垮了！擦了这么久，居然是靠皮绿！”
“三千星币，卖不卖？”
“没必要继续切了，后面都是白棉，没法转化成能源液。”
刚才还是十万，现在就只有三千了？叶冉微微挑眉，看向切出来的石头。
换了个切割方向后，切开的毛料只有靠近之前窗口的地方有手指厚的一线绿色，剩下的都是白花花石头。
一刀云端一刀深渊不过如此。
刚刚满脸红晕的金发少女脸色发白，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但再怎么否定，她也得接受现实，低价卖掉毛料。三千星币连本钱都不够，她回想起十几分钟前的报价，懊悔极了。
叶冉拿着一块毛料正从她身边走过，看清毛料，金发少女不由得皱眉，“你不该选这块毛料。越大品质越高的毛料价格越高，越小越裂黑癣越多的越难出好翡翠。小毛料开不出大翡翠，就算运气爆棚开出糯种，最多也就几万块，还不如赌大的。”
她还惦记着刚刚态度不好却被叶冉好脾气地道谢，发现叶冉选了差的料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见叶冉看过来，她小声补充，“我叫宋明珠。说真的，你不如选旁边那块，你看，这块没有蟒带也没有松花，边缘还有一条明显的裂口，一看就是大块毛料上掉下来的边角料，不可能有翡翠的。”
宋明珠指的是叶冉忽略的一块巴掌大石头，个头偏大，超出了叶冉的购买范围，并没有感知过里面的灵气。刚到新世界，星币和灵力都得精打细算省着用。
叶冉清楚自己选的毛料里有灵石，但她也知道宋明珠是好意提醒，“谢谢，不过这块很合我眼缘，出不出绿倒没关系。我是叶冉，道……”叶冉及时意识到不对，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道友”两个字咽了回去。
叶冉转向货车，“店家，我想买这块毛料。”
老板回头打量叶冉。光脑是几年前的老旧基础款，虽然裙子的料子不错，但有些脏。他印象里少女站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只选了最便宜的毛料。
合眼缘？穷的借口罢了。
老板的目光立刻不屑起来，怂恿道，“赌小毛料有什么意思？选大一点的，就算是靠皮绿也不亏的！”
货车旁，有人嗤地笑了，“没钱玩什么赌石啊！”
起哄声中，叶冉不为所动，将石料放到货车台子上。
见她坚持，老板翻了个白眼勉强点头，“这块就这块吧。那个小姑娘，我可从不卖边角料，别瞎说啊。”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料场的人说不是裂，但不说来来去去这么多赌石客的眼光，连他自己都肯定这是裂下来的边角料，不可能开出绿，要不然也不会久久卖不掉。
宋明珠气得跺脚，“你肯定会后悔的！”她家里做翡翠生意，专门来各个矿产星历练培养眼力，赌涨赌垮最多是一时的兴奋或后悔，但叶冉看起来完全没有这样的财力啊！总有些人梦想着一夜暴富，没想到叶冉也是这样的人！
叶冉回以浅笑。少女弯起的眼眸像幼鹿般清澈，让人不由自主信赖。宋明珠莫名觉得叶冉也许真有什么把握，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
见老板把毛料往机器上随便一塞，叶冉出声提醒，“麻烦从裂缝对角开始擦。”她感知到这个位置灵气波动最清晰，应该就是灵石所在。
“行吧。”老板调整了毛料位置，暗自撇嘴。
啧，穷酸的新手最烦人了，开不出好料还事多。但算了算了，小钱也是钱嘛。
“明显没绿还要擦？这点星币连老板工费都不够！”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还是回家玩去，别在这里添乱。”
“年轻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周围嘲讽抱怨声不断，但只过了一分钟，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除了叶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震惊地看着解出来的毛料。
原本懒洋洋扶着机器的老板猛地坐直身体，飞快将砂轮挪开，生怕碰坏了里面的料子。
他在切面窗口上淋了水，半透明的绿色像春日初解冻的湖水，水润晶莹，仿佛有波纹荡漾，一汪盈盈的浅绿色在灯光下格外美丽。
宋明珠有些恍惚，“绿水？！”
旁边猛地爆发出欢呼声，“涨了！大涨啊！”
“草，这都能开出水种？新手运气也太旺了！”
“七万卖不卖？我现在就能转账！”
“小姐姐，十万！我出十万！”
“去去去，欺负新手不懂行情是吧？我在料场好久都没见过水种了！”
眼看出了好料子，众人兴奋得嚷嚷着，完全把之前自己的嘲讽和不看好抛在了脑后。
老板扶着毛料，小小的毛料光华晃得他眼晕。老板心里暗骂自己，料子在他手里放了这么久，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切一刀看看呢！没想到之前挑料子的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倒是让这小姑娘捡了大漏！
几千星币赌出冰种、满绿之类的暴富传说，他不是没听过，但见得更多的还是赌垮后的后悔莫及。谁知道这种鸿运，今天就出在他的小摊上？
想想刚拿到毛料他还准备随便切一刀，老板一点也不觉得小姑娘事多了，相当庆幸慢慢擦出来了，不然一刀切下去，就算是水种价钱也得打个折扣了。
老板手心在裤子上用力擦了两下，才镇定下来。他回过头，发现一片嘈杂声中，叶冉神色丝毫不变。
叶冉不解地问道，“水种比豆种更贵吗？”这块灵石灵气波动比上一块强，切出翡翠很正常。但她猜测价格会稍高，却没想到一开始就报出了高价。
嘈杂声一顿，围到叶冉身边的人纷纷露出看怪物般的表情。
宋明珠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同样表情有些复杂，“翡翠十有九豆，豆种很常见，价格也偏低，一般都是直接转能源液的。往上的冰豆种、糯种、冰糯种、水种、冰种、高冰种和玻璃种依次越来越少，龙石种更是传说中才有的。所以……你说的没错。”
旁边还有人小声急切叫价，赌石摊老板嗓子发干，“你看，要不要继续切？还是卖掉？全解出来，这么大的水种不止十万。”
价格叫得越高，他越后悔，一边怂恿，暗暗期待着又是一个靠皮绿赌垮，一边又怕一刀下去大涨心痛到滴血。
叶冉垂眼想了想，对其中一人点点头，“不继续切了，卖给这位小姐。”
“说好了！”穿白色短袖的短发胖女孩眼睛一亮，费劲地从人堆里挤过来，点开光脑迅速转账，用时不到三秒，生怕叶冉后悔似的。
叶冉看着飞快增长的余额，稍松了口气。还好，不至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就流落街头，前化神修士沦落扫垃圾。
“小姑娘年纪轻轻很稳当啊，多少人都栽在赌涨上了。”
听见人群中的议论声，刚刚上头赌石翻车的宋明珠脸一阵火辣辣的。连她经常接触赌石，都难免被涨垮影响，叶冉这样及时抽身的人实在太少了。
老板在问要不要继续解石，短发女孩干脆地答应下来，又紧张地看向叶冉，“小姐姐第一次赌石，要不看完再走？”
叶冉本就要再挑一块灵石，也打算多收集些赌石信息，自然点头应下。
她刚答应，就见女孩双手合十围着她走了两步，口中念念有词，“锦鲤红手在侧，我必能蹭到好运……信女温秀秀愿以十斤肥肉换继续赌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