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吃，怎么令人不适。
费劲地咽下第一口，刚想开始点评,本该清冽甘甜的西瓜回味,在全部咽下去之后,舌尖的甜很快变成了微苦。
苦涩味道的存在感，和过去那些塑料味、烧焦味等奇奇怪怪的怪味比起来相当弱，但也确实存在着。也许是习惯了最近抢购神玄灵植的蔬果，吃着没有异味的蔬果吃多了，忽然尝到有异味的，越感受，异味就变得越明显。
想到宣传的减少异味，吴小海默默叹气，全面削弱味道，也算是压制异味了……吧？
木氏粉丝们浑然不觉，有买过过去品种西瓜品尝过的，在弹幕高兴发言，“虽然西瓜味淡了，但是怪味确实变少了，当正常蔬果吃我觉得可以接受耶！木氏研发宇宙第一！木大师牛逼！”
看过谷安视频的观众，尝到琉璃西瓜的瞬间，就知道对比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看着木氏粉丝傻乎乎发疯，不由得打出一连串“……”，怜爱一下傻瓜。
表情古怪的吴小海狂漱了几遍口，口腔里还残留着苦涩的回味。但木氏粉丝并不觉得有问题，“别的味道都是垃圾，漱口做什么，等吃完那家破店的，再漱口不迟啊。”
站神玄灵植的观众们嫌弃极了，“你们没吃过啥好东西，不要拿你们木氏的东西和别人对比碰瓷！海哥，别磨叽了赶紧吃一口，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木氏粉丝不乐意了，“就你们好吃？你们就吹吧，明明到现在都是你们输！”
弹幕再次吵了起来，吴小海假装没看见，靠他们吵架给自己加热度。不过他也觉得该吃一口好的，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不再拖延，漱了口，向旁边硕大的西瓜伸出了勺子，一挖挖走最中间的西瓜芯芯。
一口下去，曾在谷安视频里感受过的熟悉清冽甘甜，让被琉璃西瓜味道刺激过的观众们终于舒服了，美滋滋地开始享受美食时间。
刚还在叫嚣的木氏粉丝，感受着虚拟五感的感觉，有些呆滞，“是不是……两块西瓜拿错了？吃反了？或者有五感和画面传递的延迟？”
虽然知道这个假设不可能，但另一种可能，更让他们无法接受。
第一口和第二口对比起来，味道差距实在太大了。
一直被他们压着骂的观众们，见他们不愿意面对现实，顿时哄堂大笑。
“嗯嗯嗯，把差的放在前面吃嘛，我懂的！”
“对对对，没吃过好东西嘛，我懂的！”
“笑死，第一口吃完确实有点吃不下去了，我要去重温一下狗情侣的西瓜视频漱漱口。”
“木氏感谢有你们这样的粉丝，奉献自己衬托他人[doge]”
被现实冲击到恍恍惚惚无法还嘴的木氏粉丝们，有人终于气炸了，“草啊，这也敢说是几乎无异味、复原味道？不能说一模一样，明明是毫不相干啊！木氏的人自己尝尝，真敢这么吹啊？把我们当傻子骗呢？”
宣传的声势多大，对比出差距后反噬就有多明显，木氏经营的口碑人气，在品质对比滑铁卢后瞬间有了裂痕。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观众们乐见有人跳反，但同样混在直播间里的木氏粉丝群管理员，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尝到味道对比的瞬间，他就暗叫糟糕。回到粉丝群刚想引导话风，准备从另一个角度带人质疑，他忽然发现，从吴小海直播开始后，群里就慢慢安静下来，等准备开始品尝，到现在已经一个群里发言的人都没有了。
向来热闹聊天讨论着木氏的优势，同仇敌忾嫌弃着其他店铺的粉丝群，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
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恐怕都在专注地看吴小海的直播。
管理员知道情况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大家应该都没开五感吧？没什么好看的，专注我们木氏发展，理会他们是给他们人气，被碰瓷蹭走热度就太恶心了。”
味道对比实在太鲜明，要不是管理员自己能从木氏拿钱，也说不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他努力挽回着粉丝群的气氛，这个粉丝群他维护时间最久，是骂战和购买力都比较强的一批人，丢了这批粉丝，他能拿到的钱就要少很多，实在不想认输。然而，消息发出去几秒，都没人回应他。
终于看到有新消息跳出来，管理员赶紧点进去。
“有没有人知道神玄灵植的群啊？我怎么没找到？”
发出一秒，立刻撤回。
但已经有人看到了，接连回复。
“我也是。”
“神玄好像不搞粉丝群的。”
“一起蹲一起蹲。”
管理员缓缓看向群名，瞪着一条条弹出的消息，有些心梗。
也有人终于发现他们的讨论位置有问题。
“哎呀，我忘了退群了。”
“今天的定时抢购要开始了……在木氏吵架吵的太心累了，蹲神玄抢购去了886”
“咳咳，一起一起！”
满员的粉丝群人数开始迅速跳水，说话间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一，看得管理员眼皮狂跳。辛辛苦苦攒粉丝好些年，消失只需要几分钟。
挽回为时已晚，管理员撑着面子说了几句场面话，表示欢迎你们随时回来，但不管是他还是群里的人，心里都明白，恐怕在木氏有大变化之前，这些粉丝不会再回来了。
管理员窝火地打开另一个粉丝群，看着他们义愤填膺地还在骂神玄灵植，骂那些看了直播跳反的“叛徒”，他终于舒服了点。虚拟五感模式不仅对直播/录视频的设备有要求，对观看设备也有门槛要求，这个群里未必买得起木氏植物，但骂战战斗力强，他看着很满意。
忽然，群里冒出了一条新消息。
“你们看到没，每次出新品都买的那位活着就是为了干饭大佬，好像被人收买了……”
管理员眉头一皱。@活着就是为了干饭，是挺老资格的一位粉丝，虽然不加粉丝群，但据说家里很有钱，又和餐厅有关系，经常木氏出了什么新品，都是她在站台夸奖。
可现在怎么听起来，自家人又双叕变叛徒了？一看她的主页，管理员差点鼻子都气歪了。
活着就是为了干饭：“Emmmmm西瓜收到了，但是尝起来挺一般的。只能说比木氏过去自己的品种味道变好了点，但在走入无异味时代时，他们已经落后了。吹的很厉害，宣传也很声势浩大，但品质不如人，就变成吹牛皮了，希望木氏早点追赶上来最新技术吧。”
活着就是为了干饭，范繁作为先前听闻过神玄灵植味道，辗转买到部分后，也给自家餐厅签订了一份少量采购协议的大厨，对食物品质相当看重。要不是为了品质，也不会在木氏的各种限制下，追着木氏买了这么多年。
范繁原本对木氏打出复古宣传的新品种西瓜抱以厚望，但真正吃到时，只有大失所望。已经被真正无异味的、恢复过去味道的蔬果拔高了味道阙值和眼光，现在的琉璃西瓜实在不算什么。吃过了神玄灵植的西瓜，看着直播里一些人离谱无脑的态度，她实在忍不住说了几句。
琉璃西瓜个头很小，一颗只有三四斤重，神玄灵植的麒麟西瓜她早已吃完，下一批销售还没开始，范繁咽着口水，不由得跑去点开了谷安的视频，开始重温西瓜的美味。
木氏粉丝群摸到范繁主页时，范繁已经连发了十几条转发评论。
“拜托快点招人快点扩种吧，孩子吃不到要死了！”
“传下去，明天神玄灵植亩产一万！”
……
加入狂催产量大军的范繁，发完点评就抛在脑后，现在只想早点能多买到一些真正无异味的神玄灵植蔬果。
范繁的点评已经相当克制，但落在还笃信木氏神话的粉丝们眼里，就不那么乐意接受了。
正高高兴兴转发着的范繁，看着蜂拥到自己主页下的粉丝评论，不由得皱眉。哭诉指责或咒骂，都让人心情恶劣起来。范繁才不惯着他们，嫌弃地挑了几个回复。
“你们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不怪你们，但乱咬人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你们越骂，我越不想重新买木氏。”
见没买到但还要装买到了的粉丝们，还要倔强回嘴。
范繁立刻制止，“我不跟你们争，到底行不行，尝一口大家都清楚了。有本事说不好，有本事你们自己开放直播啊。我敢买一个送你们，你们敢直播吗？或者不玩这么大，你们开五感模式去看看视频和直播，再回来跟我说木氏比神玄灵植味道好呗？”
陆续被范繁引去两个能尝到味道的视频里，范繁主页终于干净了一点。
对比太过清楚，眼看都败退了，管理员忍不住亲身上阵，“笑死，到底是胡说八道，还是在吹什么有问题的东西，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破店居然能搞出比木氏还好的东西，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即使是垂死挣扎，木氏这次对比明显失败了，他也要拉神玄灵植一起下水。
管理员疯狂暗示着神玄灵植底子不干净，也许是偷了成果，也许是用了违禁品改造。但往常跟他指挥冲锋陷阵的喷子粉丝们消失了许多，声势弱小，这盆脏水不但没有起到他想看到的效果，反而被人嘲笑了。
范繁：“你想清楚，胡说八道是要被拉黑的。要举报就赶紧去，不会真以为诬陷污蔑种植师不犯法吧？”
温秀秀征求了叶冉的同意，一直蹲着反转出现。看到机会来临，她立刻披着小号“神玄灵植小苗苗”账号上线，反手丢出截图。骂得最狠最离谱的几个账号全部被拉黑，禁止购买神玄灵植的货物，顺便@合作过的律师事务所。
神玄灵植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相当干脆。粉丝群管理员和还在挣扎的人，基本都不敢吭声了。
这时，被范繁安利去看直播和视频的前粉丝们刚刚回来，神玄灵植话题里热闹极了。
话题热度第一的帖子，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新来的人都会愉快地点个赞。
“神玄灵植YYDS！”
一句话说尽他们的心情，话题下面帖子里还有之前木氏粉丝闹事骂架的残留战场，但现在回来的前粉丝们，一边狂删除自己的评论，一边口风180°大转弯，全都试图假装无事发生。
连神玄灵植选择小废矿星的奇怪行为，在品质支持下，也变成了“愿意挑战高难度、高成本却不涨价”的雄心壮志。
曾是个喷子的杜时可不会放过他们，慢悠悠一个个@出曾经骂架说过大话的人，贴出截图，“之前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倒立吃键盘吃光脑，是不是该安排上了？猎奇向视频里该有你们一员啊兄弟们~”
无论是嘲笑、揶揄还是愉快地等待抢购，先前充斥着吵架的乌烟瘴气话题里，重新开始变得佛系热闹起来。
吴小海对本次直播提高的人气相当满意，但也有人对此相当不满意。
“这不可能！”
远在首都星系的木氏销售主管，发觉吴小海直播情况反转的瞬间，背后就被冷汗湿透。
第48章 （三更）
◎来自木氏的工作邀请◎
主管从木小姐那里拿到改良品种琉璃西瓜后,自以为万事无忧，大肆铺开宣传。
他专门操作了吴小海抽中抽选，本想从吴小海的直播开始,让木氏的名声在哪开始被对比、被拉踩,就在哪爬起来。既然觉得神玄灵植品质好，那木氏新品压他们一头,自然能让人觉得木氏的品质更好，让一些负面声音消失。
但先前以为最万无一失的品质，却让他狠狠栽了个跟头。以为绝不会被人超过的品质被超过了,以为是三分吹成九分的偏远小破店，却有着真正优秀的品质。
销售主管心慌得要命,弄巧成拙他肯定要被问责,思来想去,终于从过去的记录里找到了一个方法。
达瓦星六号农场，刚结束晚上的抢购发货,叶冉忙完小院苗圃,来仔细检查种下的几株西瓜苗。温秀秀盯着光脑动向,时不时发出几声兴奋的笑声，对星网骂战大获全胜高兴得不得了。
“难怪叶姐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做好自己的事,自然有人看到,为我们说话。”
这么理解倒也可以,叶冉任她在旁边叽叽喳喳。忽然，温秀秀咦了一声，“叶姐,木氏发来了邀请函,想请我们入职木氏。他说之后可以用木氏家族的渠道帮我们销售,贡献足够时还有机会拜入木氏，学习古法。”
温秀秀照着念完，满脸不可思议，“不是，他们怎么想的？我们自己就能分分钟赚一个星球回来，赚这么多，干嘛要去给他们打工，让他们抽成啊？虽然以前一直听说木氏古法种植很厉害，但现在看，好像也一般般嘛……都败给叶姐了，他们怎么敢这样邀请的啊？”
看起来像是伸出了橄榄枝，但在叶冉身边打工见过好老板了，温秀秀再看这种橄榄枝，怎么看怎么奇怪。
叶冉挑出长势最慢的西瓜标记完，拍了拍手上的土，不在意地一笑。
她知道木氏大概怎么想的，比不过就吸纳，在修仙界时是部分炼器师、炼丹师家族的拿手好戏。靠自家的销售渠道和悠久传承，不断吸收新血，打造成一个“不断改进革新”的品牌。也许有其他人比他们某些方面更强，但他们总有地方会强于超过他们的人。等吸纳成自己人，之前的不如人或者劣势，就都转变成了优势。
但木氏实在是叶冉见过的最吝啬的人之一，摆出了拉拢的态度，给出的条件却并不那么好。虽然叶冉好奇木氏的古法种植，但没有也没关系，用她的能力和产品去交换，绝对是亏的。木氏的条件对她来说，毫无诱惑力。
“这次招聘不是正式请了公关吗？你和她商量一下措辞，礼貌地拒绝了吧。”
叶冉在光脑上记下下一次返回苗圃需要搬来的材料，随口安排了温秀秀的工作。目前来说，木氏的人没有直接针对她，对星际世界层次最高的种植师所在家族，该有的客气礼貌还是要有的。
星网上的变化，对叶冉的日程没有影响，但对焦急等待回应的销售主管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
木氏销售主管先前从前些年的记录里，找到了一份罕见的木氏招揽低级种植师的记录，为了挽回这次失败，不得不参考这次招揽开始邀请神玄灵植加入木氏。
更高级的种植师或者有能力的种植师，本不该由他来邀请。但横空出世的神玄灵植，在没有彻底引起木氏注意的时候，已经展现出了能损害木氏名气、值得拉拢的实力。销售主管办砸了事，不敢直接汇报，自然想先在自己这里中止这件事的发展。
考虑到神玄灵植的优势，销售主管咬咬牙，在过去记录的标准上提高了一成分成待遇，几乎押上了自己的职位为其担保。但有些事不是在某个范围内提高多少就能吸引人的，连温秀秀都是看到分成就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了，具体分成是多少，并不值得在意。
看到措辞委婉但明显是拒绝的回复，销售主管如坠冰窟。他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在一次次试图办好差事的情况下，把事情彻底办砸了。方法本身没问题，但当用在超乎想象的人身上时，就变成了极大的昏招。
他倒还能隐瞒，但隐瞒后的结局想必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