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赤红地冲上来,被后面赶来的单广拦住,可惜单将气性上头,而单广体力不济。
眼看着人就要冲到面前,井珊果断地往钟离身后站,她站得越来越熟练,架不住钟离反应比她更快。
只见钟离抓住单将的手,并垂眸松开:“冷静点。”
“废话,被骗的不是你,你当然能冷静了!”单将握住被钟离抓过的那只手,没有再往上冲,而是继续瞪着井珊。
【系统,我骗过他吗。】
井珊来到璃月后骗过的人不少,三十多个呢,哪能都记住。
但看这人反应这么大,那就是骗过的。是谁?日落果还是空盒子?
钟离沉吟两秒:“她不是盲盒商人。”
井珊:“……”
“她是往生堂的新员工。”
“往……生堂?”单将迷迷糊糊的,大脑似乎被击中,连思考都变得费劲,后面才突然想起往生堂不是办白事的吗,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
月亮微弱的光线从窗口映入,单将看向躺在床上,一张脸瘦削得颧骨凸出的母亲。
似乎再也冷静不下来。
等这场闹剧结束,单广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唉声叹气,单将也失去所有的力量,有些无助地守在床边。
关于他们的家事,井珊并不知情,而想要看戏的心情迫切,变得不会说话的她着急想让空和胡桃抓紧回来。
怎么回事啊,赶紧问问啊。
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钟离可靠地站在井珊前面,防止单将再次想不开,他好奇地问:“你在盲盒商人那里开出了什么?”
单将满脸恨,眼神快要发疯:“人人都开出来东西,就我没有。”
“……”
井珊感觉到威胁,往门缝边移了移。尽管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玩不起别玩,但她也会在每次抽歪的时候想去揍策划一顿。
眼下没有千岩军,单将脑子又不正常的样子。
她脚刚动没两下,钟离就侧头看过来,眼神不解,像是再说:你不站在我身后了?
井珊眼珠一转,确实站在他宽厚的肩膀后面更有安全感,于是又挪了回去。
单广不知道什么是盲盒商人,他听见钟离说:“你可以早上再去尝试一次,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呵。”单将咬牙,他痛苦地抱住脑袋。
“明明什么都好,尽管我这么想,但我内心还是期盼能开出治疗母亲的药物,当希望落空后,那种绝望简直令人发疯!”
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了!单将抓着头发往外扯,似乎这样能冷静下来一样。
他叨叨絮絮地说道:“盗宝团的人不会放过她,我没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她都不知道她有多惹眼。”
尤宜在单将心里简直就是血淋淋的怪物,那个盲盒商人就是长得好看点的女人,怎么会是尤宜的对手。
单将脸疼得扭曲,看得单广心底发凉。
这个家已经破败不堪,本该身为顶梁柱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绝望地自我折磨。
“……”
【系统,人身安全?】
井珊简直目瞪口呆,她知道会被盯上,但在璃月港有千岩军,而且系统说了她不会有事,所以井珊也就掉以轻心。
这心还怎么掉啊,单将都成这样了,那盗宝团的人……就算来一个,井珊也打不过。
【宿主别慌。】
【你说得轻巧。】
井珊暗自咬牙,很快也就明白系统这话的含义。
“盗宝团的人在哪儿?”钟离大人的存在,令人安心。
第17章
单将这一下子完全愣住了。
往生堂的人,还会接手处理盗宝团的生意吗?不,当然不会,这只是眼前小哥的私人行为。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方才他提到了什么,盗宝团的人要对盲盒商人下手,难道是为了盲盒商人?
不等单将想明白,钟离又问了一次:“他们在哪儿?”
单将神情惊恐,他结巴地说:“你真的要去清理他们?可是盗宝团的存在就算千岩军都没办法,他们无处不在,无恶不作……”
璃月的千岩军组织了好几次的围剿,每一次都不能给盗宝团造成致命的伤害。
没了几个小团体,还会再出现新的,源源不断,恶心程度堪比蟑螂。
井珊收了收视线,沉思着翻开系统界面,无所不能的系统商店还真有追踪盗宝团下落的道具,只不过价格对井珊而言,着实高昂。
而且系统商店里的东西不能私人用,只能作为盲盒开出去,她接下去要不要暗中操作一把,把东西卖给刻晴或者凝光,让她们去清理?
这个想法升起不过几秒,再看一眼价格,井珊默默的关掉系统界面。
居然要五十万摩拉,她怎么暗箱得出去啊……井珊内心干笑,这种事,还是交给钟离去做吧。
“实在穷啊。”井珊嘀咕。
她就站在钟离身后,极小的一声也能被他听见,钟离目光平淡地看向井珊,转而言简意赅的说道:“你只管说便是,我自有打算。”
单将面露痛苦:“就算你知道他们的位置,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他透露盗宝团行踪的消息透露出去,不仅无法逃走,还会被盗宝团的人报复,那样他就会掉入另一个深渊。
单将抱住头,手指紧紧地抠着头皮。他眼里充满了血,各种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他。
就不能让他好过点吗。
大约两分钟过后,单将目光焦点落在病弱的母亲身上,在铺天盖地的绝望情绪下张了张嘴:“他们就在村子后面那座山上,里面有一个遗迹,很容易找到。”
同样,里面的人也很容易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单将实在不认为这个模样俊秀的小哥能解决,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就算天亮时再去找盲盒商人,就真的能开出东西吗?
老天不会眷属他。
只会用深深的绝望,折磨着他。
“……”
屋外,钟离准备亲自去看看,他不能带着井珊一起,于是站在外面叮嘱:“你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不要乱跑。”
井珊点了点头,有种奇妙的荒谬感,像是小学时期,父母出门时的关心。
尽管已经这么大了,但井珊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她甚至想配合的乖巧道:知道了爹咪。
真说出来会成为变态吧。
井珊没有出声,而钟离似乎也习惯了新员工的沉默,不知道她此刻兜帽底下,脸颊上羞愧的红意。
井珊内心谴责自己,你明明就是变态,为什么要羞于承认!
就算承认了又如何?当变态有什么不对的!
“我先走了,你多加小心。”
“……好。”井珊回得无比艰难。
又过了一会儿,系统音慢悠悠地响起。
【宿主,他离开了。】
【嗯。】
井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系统确定钟离已经离开村子后,就从系统空间拿出那身系统自带的斗篷。
哪怕是在夜里,这身斗篷都要黑得更加浓郁,散发着难以言说的神秘气息。
将斗篷穿在身上,兜帽的阴影下,井珊嘴角弯了弯。
……
房间里面,单广看着陷入疯魔的儿子,目光无能为力。他不知道儿子经历了何等痛苦的事情,也无法亲身去体会。
单广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本能驱使着他劝慰:“都会过去的。”
这句话单广常常挂在嘴边。
都会过去的,妻子的病,家里的负担――日子会好起来,可是过了这么久,女儿很少回家,他身体也越来越弱,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单将身上。
这个壮厚的汉子颤抖着肩膀,瞳孔惊恐,手指在身上抓住重重的青痕。
“离开村子,离开村子……”单将喃喃自语,他浑身冰冷。
“那个小哥去找盗宝团了,盗宝团一时半会儿不会注意到我们,快带着母亲离开。”
说着,单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从床上把母亲扶起来,他眼眶里冒出泪水,想的全是这些年替盗宝团做过的缺德事。
今天被尤宜按着揍一顿,命都快没了半条,这种日子他不想再过下去。
反正摩拉都已经带出来,他可以带着父母去另一个国家,就去须弥吧,那里是智慧的国度,说不定就有学者可以治好母亲的病。
至于妹妹,他可以离开后再去绝云间找,只要能找到,一切都会过去。
单将不顾父亲的阻止,他刚扶起母亲,汗毛蓦地全部竖起,空气中仿佛多了什么存在,突如其来的心悸感让他脑子里的神经绷紧到极致。
他瞳孔骤变,下意识往门口那边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出一道人影。
单将浑身冰冷,原本对盲盒商人的愤怒与怫郁都消散干净,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看到人影的时候,单广感觉脑子像是受到重创,他颤抖地挡在儿子面前,看着眼前快要和阴影融为一体的存在。
“她就是盲盒商人。”见鬼,单将想不明白。
盲盒商人周身散发着神秘,以及让人窒息的诡异。
明明白天只是个貌美得让人感觉柔弱可欺的女人,为什么现在见到她,就感觉像是在――直面神明。
单将大脑飞速运转,可惜他就算想破了头,都无法解释盲盒商人为何会出现在他家。
难道她真的是神?
“什么是盲盒商人。”单广已经懵了。
他刚才就听到儿子把往生堂的新员工认错为盲盒商人,扭头就又出现另一个盲盒商人。
不过两者虽然都穿着黑色斗篷,气势却是完全不同,在这人面前,单广连说句话都费劲,他感觉出声都是对盲盒商人的蔑视。
可是心底的疑问让他还是不由自主的问出来。
“盲盒商人就是……可以开出很多神奇的东西,而且只需要一千六百摩拉。”单将磕磕绊绊的解释。
“我昨天一大早就去抢了机会,但什么都没开出来……”
还被尤宜揍了一顿。
井珊从阴影下走出来,她没有露脸,漆黑的斗篷随着动作晃动。她越走越近,单广喘息得更为费力:“什么都能开出来吗,那治疗你母亲的病也可以吗。”
单将没有说话,他原本是那样期盼,可是空荡荡的木盒,刺激着他大脑里每一寸的理智。
他们说,是因为他亏心事做多了,所以盲盒里才什么都没有。
单将当然不想去信,他赤红的双眼紧盯着盲盒商人,但在那股气势压迫下,单将竟然不敢将情绪发泄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徒然听见盲盒商人轻笑两声。
存在感强烈的笑声钻入父子俩的耳中,很快就又听到她问:“你们相信神明吗?”
神明。
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守护七国的神,属于璃月的岩神――可是就在不久前,岩王帝君渡劫失败,璃月无神。
打那天起,单广连祈祷都不知道该找谁。
如今井珊问他们,相信神明吗。
井珊目光从单将挪到单广身上,她早上还要去南港口摆摊,十次普通盲盒的机会不能浪费到这里,剩下就只有特制盲盒。
她不想把特制盲盒卖给单将,于是就看向单广,这个眼神充满疲惫的中年男人。
你们相信神吗,相信你们的岩王帝君会照拂你们吗。
井珊趁着钟离离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那句话落入他们耳中形成了另一层含义,单广用力点头:“信,我信!”
他已经把井珊当做神明的存在。
那么,能给他一次救赎吗?单广小心翼翼:“我只想要我的妻子恢复健康,不再被病痛折磨。”
“好。”轻飘飘的声音无比温柔,似乎是来自井珊宽容的许诺。
她纤细的手指从斗篷底下探出来,手上的木盒一分为十,漂浮在半空中,等待单广的选择。
单广兴奋不已的从钱袋里拿出一千六百摩拉,想要交给她,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价格不够哦。”
单广整个人都愣住。
井珊视线落在单将腰间的钱袋上,缓缓道:“一万六千摩拉,一次。”
尽管听上去像是坐地起价,可单广依旧冷汗直冒,急着从口袋里掏出摩拉。井珊的忽然出现肯定非同寻常,不过是一万六千摩拉,他把机会压在这里又怎么样。
还好身上有准备给冒险家协会的报酬,所以单广很快找出一万六千摩拉来。
他紧张不已的看着那十个盲盒,激动得汗毛直立。
井珊:“你有,且只有一次机会,请好好挑选。盲盒内开出任何物品都有可能,请熟知规则。”
任何物品都有可能,又让人痊愈的物品,自然也有其它的。
或许只是日落果,这是盲盒摊上最常见的东西。
单广显然不知道那么多,他脑子里想的全是能够治疗妻子的东西,内心不断祷告,已经快将井珊奉为神明。
她的存在与他们而言,已经等于救赎。
不可思议,奇妙的存在――
单将脸都僵了,他看着那十个盲盒,不敢出声,生怕缺德运影响父亲,导致又是一个空盒。
这个担心是多余的,特制盲盒里的物品不能低于五千摩拉的价值,可惜的是单将不知情,而单广老实巴交的,全当上香去想,脑子里根本容不下其它。
井珊睫毛轻颤,她嘴角含笑,耐心地等待挑选。
第18章
漆黑的夜空被点点繁星装饰,明月皎皎,大地寂静。
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入睡,偶尔可以听见几声微弱的虫鸣。在单广家里,一个黑袍女人身上散发着温和的气息,而面对未知的恐惧,单广深呼吸好几次。
他颤抖地伸出手,抓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木盒。
他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盒子弄脏,这简直就是一种玷污。
单广打开盒子,他看清里面的东西,又不明所以的看向井珊:“盲……女神大人,这是什么?”
井珊微笑着看他,手指向那个憔悴得弱不禁风的妇人。
恍惚间,单广明白了这是什么,他急不可耐的跑过去,把盒子里的东西喂给妻子,她已经病得有气无力,好几次都没能咽下去。
还是单将跑出去端了碗水进来,把那颗药丸给灌进去。
两人都没有去质疑这颗药丸,当家人已经病入膏肓,任何药物都可以去尝试!
反正没什么结果能比现在更差。
父子俩守在妇人身边,急得肺腑发热,他们满头冷汗,焦急地等妇人痊愈,可是过去好一会儿,只是看到妇人呼吸平缓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