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上,南歌的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随着倒退的街景慢慢滑动着。
她只在网上见过下雪的四九城。
本来看这边繁华的夜景,感觉和淮城也没什么区别。直到车子开到故宫附近。
像是一下子从现代穿越,回到了过去。
点点雪白落下,背景却是朱红色的城墙,南歌忍不住看呆。
故宫她进去参观过一次,只是雪夜下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虽然只是在外面,但也已经很漂亮了!
司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车停下。
南歌和沈晏清一起下去。
“小心。”沈晏清牵住她的手,把她扶下来。
一下车,南歌就像是撒了欢儿似的,脱离他的手,跑到前面去拍照片。
沈晏清慢慢跟上去,只是面色不太好看。
他边走边松了松领带,身体已经开始有些不适。
好在这时南歌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
故宫外,不只是南歌突发奇想来这边拍照,还有很多扛着专业设备的人,都是为了这场雪来的。
南歌在专业人士的教导下,拿着手机拍了张堪称完美的照片。
“沈……”她回头,想拿给沈晏清看一看。
“你你你怎么了?”看着靠在一侧低着头直咳嗽的男人,南歌哪里还有什么玩闹的心思,收起手机,过去扶住他。
见他面色苍白,呼吸都有些困难,南歌被吓得慌了神。
猛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你喝酒了!”
沈晏清有些头晕,已经说不出话来。
南歌把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男人的力量压过来,南歌艰难地迈出腿,“回车上,现在要去医院。”
沈晏清像是失去了方向,只能盲目的跟着她走。
司机师傅本来蹲在车外面抽烟,和袁特助打着电话,“袁特助您放心,刚才来的路上沈总一点儿事都没有,下车的时候也好着呢。”
“嗯嗯嗯刚和那个南歌小姐下车不久,还在那边拍照片呢。”
“您就放心好……”
结果这边电话还没挂断,马路对面,一道女声急切的响起:“师傅师傅!”
司机仰头看了看,一眼就瞧见南歌吃力地扶着沈晏清往这边走。
司机暗道一声坏了,踩灭了烟头挂了电话,赶紧过去帮忙。
——
中心医院。
南歌在走廊里坐立不安,焦急地等待着。
袁特助和苗苗姐从酒店赶过来,明明四九城还是冬天,两人也跑了一脑门的汗。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南歌茫然地看向他们两人,顿了顿才回:“还不清楚。”
司机去缴费了,这里就她孤零零的一人。
看到袁特助和苗苗姐,她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他……不会怎么样吧?”她是第一次瞧见沈晏清过敏,也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好严重。
苗苗姐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没事的不要怕。”
“沈总一过敏就这样。”
袁特助朝着里面巴望了两眼,随即说道:“沈总吃了药,应该不严重。您放心。”
“他怎么会喝酒啊?”
南歌问。
提到这个,袁特助叹了口气,也有些无语。“那个承安国际的董事长,出了名的爱面子。”
“上次谈合作的时候沈总有事没到场,他一直记到现在。这不今晚吃饭的时候,非要敬酒。”
“他一把年纪给沈总敬酒,直接把沈总架上去了。”
“不过沈总一开始也拒绝了,说自己酒精过敏。那董事长不信,酒杯一放当场脸色就冷下来了。”
“当时那个局面……”袁特助想想就头疼,他们几个能喝的出来挡酒,结果对方就是认准了沈总。
“这不,最后僵持不下,沈总就意思了一下,喝了小半杯。”
“那怎么饭局结束了不送他来医院啊?”南歌又气又心疼,“他酒精过敏这么严重,吃药都没有用,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到医院来呀。”
“我当时这样说过。”袁特助无奈,纠结了一下后,实话实话道:“可沈总说怕你等太久,又怕雪晚点就停了。说先吃药顶一下,陪你出来逛逛,晚些再来医院。”
“我也以为这药起码能撑一阵子,谁知道这么快就……”
早知道,他也就不回酒店了。
基本上人刚下车,酒店大门还没进呢,就听司机说沈总病倒了。
他又赶紧叫着苗苗下楼,两人往医院飞奔。
“这事儿都怪那董事长,太为难人了。沈总不喝,就说不给他面子,瞧那架势像是要砸场子似的。”
“明天还是对方的寿宴,哎。”
苗苗姐忍不住说:“看这架势,沈总也去不成了吧。”
袁特助耸肩,“沈总都答应了,肯定是要去的。”
旁边,南歌低着头一直没有出声。
夜里,南歌守在病床边陪着沈晏清打点滴,窗外的雪一直在下,积了厚厚一层,可她无心顾及,心情早就沉到谷底。
第97章 你总是骗我
袁特助和苗苗姐想换南歌回去休息,但都被南歌拒绝了。
“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
“医生不是说他打完点滴就没事了嘛。所以就看着他打个点滴而已,我可以的。”
袁特助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苗苗姐一把拉住,“那好,要是有什么问题记得联系我们哦。”
“嗯嗯。”南歌点头,目送他们二人离开。
走廊里,苗苗姐松开袁特助的手,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时就不应该和她说实话。”
“我也有犹豫啊。”袁特助虽然也有些自责,但这话其实早晚都是要说的。“沈总一直瞒着,不想让她担心,这可以理解。”
“可是这酒精过敏不是小事啊,沈总这回强挺着,那也可能还有下一次。这次还算及时,可下次万一休克了呢?”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南歌总归是沈总的女朋友,以后自然是要朝夕相处的。”
“她必须得了解才行,她有知情权啊。而且你觉得沈总这样瞒下去,这‘善意的谎言’被戳破的时候,南歌就能安心接受吗?积累的越多她就越难过。”
“你想想,咱们只是下属,有些话没办法讲,讲了沈总也不一定真的会听。”
“可是南歌就不一样了啊。”
“现在能‘教育’沈总,能让沈总听进去并且认真改正的人,只有南歌了。”
他跟着沈总也有些年头了。
所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自然有分寸。
告诉南歌今晚的事实,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着,他叹了口气,冲苗苗耸肩,“这沈总第一次谈恋爱,还不太懂女孩子。”
“沈总自己认为隐瞒也许是当时最好的办法,可以达到共赢,咱沈总也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
“可谈恋爱不是谈生意。谈恋爱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啊,是两个人。”
“所以咱们可不能看着沈总继续‘犯错’啊。”
袁特助说完,苗苗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看什么?”她这眼神看得他心里慌慌得,总感觉接下来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苗苗姐啧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这个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单身狗,居然能懂这么多。”
“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诶?你是不是最近在偷偷整理什么关于谈恋爱的资料啊?”
“嘶,你能当特助也是有原因的。我一点都不羡慕。”
“……”
果不其然,多少年老搭档的默契一如既往。
——
凌晨三点多,沈晏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并不刺眼。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懊恼,他让南歌等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让她扫了兴。
他以为自己多多少少可以撑到陪南歌逛完,到时候送南歌回去休息,他再来医院打点滴。
不想告诉她,实在是不想让她担心,想让她痛痛快快的玩一晚。
小姑娘本来就是为了这场雪这片景来的,可最后,还是跟他一起来了医院。
沈晏清闭上眼睛,忍不住皱眉。
缓了一会儿后,他撑着身子起来找手机,想知道现在几点了,顺便想看看雪有没有停。
只是他刚坐起来,就瞧见床边趴着个小脑袋。
他身子僵住,眯起眼睛打量着。
他没戴眼镜,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谁后,目光都跟着柔和下来。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趴在床边已经睡熟了。
像是生怕抢了他这个病人的床似的,她胳膊一半悬空搭在床边,稍微一滑,胳膊和枕在上面的小脑袋就能立刻磕下去。
点滴已经打完了,他小心翼翼地下去,将人抱上床。
身子一挨到床,南歌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沈晏清还没有起身,手还垫在她的背后。
就这么,两人安静地对视着。
沈晏清没敢说话,因为他不确定南歌是不是真的醒了。
南歌也没动,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身前的人。
很快,沈晏清就发现她眼眶有些红。
刚才她一直低着头睡觉,他抱她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下子离近了才看了个真切。
他身形微怔,下意识问出声:“哭过了?”
听到他的声音,南歌瞬间清醒过来,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
沈晏清问完后就有些后悔,他拍着她的背,想哄她继续睡,只是下一秒,小姑娘手勾住他的脖颈,脸埋进他怀里,唔了一声,就开始放声大哭。
男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泪水打湿的胸口左侧重重一跳。
“对不起。”沈晏清垂下头,抱着她心情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闷声道歉。
“你明明上次说过以后不会这样了……”
南歌哭起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可断断续续的话,沈晏清还是听到了。
“我——”他欲言又止,“我其实吃了药,也约了医生。只是没想到自己身体不争气,比想象中还要差。”
“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
南歌用力抱住他,“呜呜呜呜你又骗我!你总是骗我呜呜呜。”
沈晏清眼睫一颤,垂下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黯淡。
他向来能言善辩,总是能用三言两语说服一个人。
可现在,他几番挣扎,到最后还是那一声道歉,“对不起。”
他没说自己为什么会隐瞒,因为此时此刻什么话都像极了狡辩。
错了就是错了。
“医生说你这个要是不早点来医院,后面严重了是会休克的,你当时呼吸都很困难了你都不告诉我,你哪怕叫我一声也好啊!”
她还傻乎乎地在前面玩,都没注意到他在自己身后有多痛苦。
南歌自责极了,要不是她吵着闹着要来,也不会这样了。
“这次是我掉以轻心,主要是也没有想到今晚会沾酒。我本来今晚的计划是和你好好玩,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我以后不骗你了……这次,确实是我不好。”
“当时也不是不想叫你,只是有点突然,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沈晏清闭上眼睛,眼尾的泪落下的无声无息,“南歌,对不起。”
第98章 比如,和你结婚的时候
很快,南歌的低泣被男人的道歉声淹没。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只是一开口,声线还有些抖,“下次不能这样了。”
“好。”沈晏清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再哭眼睛要肿了。”
“你好好睡一觉,等早上我带你出去玩。”
“如果雪停了,等明年这边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再带你过来好不好?”
南歌哪里还有看雪的心思,“你早上还不能出院。”
“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等到早上就没事了。”
“那也不行。”南歌先前有认真问过医生,才不听他忽悠自己。
沈晏清笑了笑,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那这样,明早你和他们一起出去怎么样?”
“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早上除了袁特助之外,其他人都会有半天假期。
正好有几个女孩子,南歌和她们年纪也没有差很多,也能玩到一起去。
“唔,不行。”南歌察觉到他这个姿势很累,果断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出来,“你上来休息吧,不要管我了。”
“早上的事情等醒了之后再说吧。”
他现在是病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应该叫他休息才对。
“我去椅子上睡就行。”
南歌说着就要起来,好在沈晏清手快,按住她的肩膀,“就睡这边吧,这床没有那么小,也不会影响到我。”
“要是放你去睡椅子,我这一晚估计也睡不着了。”
听到这里,南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回去。
沈晏清躺上来的时候,南歌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两人中间像是隔着一道楚河汉界。
南歌本来就娇小,躺在一边根本占不了太大的地方。
沈晏清侧着身子,礼貌性的背对着她,也靠在床边,规规矩矩的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她。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没想到,居然是在医院。
南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望着他的脊背睡意全无。
沈晏清被枕头大部分都让给她了,他看起来好像是枕到了一角,可细看就会发现,他枕着的是自己的手臂。
南歌把枕头往他那边推了推。
察觉到身后的动作,沈晏清睁着的眼睛轻轻一颤。
显然他也没什么睡意。
“你躺平吧,这样睡多难受。”南歌伸手戳了戳他的脊椎骨。
她没用力,隔着一层衬衣轻轻一点,但是沈晏清还能感知到她指尖的温度。
“没事,我还不是很困。”
沉默了一会儿,南歌问他:
“那你明晚还要过去吗?”
“嗯。已经答应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唔好吧。”和袁特助说的一模一样。
她头一次觉得一个人品行太好也不是完全是好事。
因为……好容易被欺负。
因为像是沈晏清这样的人,他很容易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在这类人眼里都和“犯罪”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