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又折磨的孤独感,让他哪怕知道贺欢眠只是看中他长相的金主,也忍不住想跟她倾述。
他开始频频她打电话,只要空下来就会去找她,他们关系越走越近。
在他几乎都要误以为他们俩或许不止是冰冷的交易时,她却肉眼可见地冷淡了许多。
不仅打电话约不出来,即便约出来见了面,她脸上也没了笑,好像看到他都是一件烦心事。
他失去了唯一的慰藉,工作上也频频出错,锐乐不是有耐心给他调整的公司,他被停了通告,跟公司未出道的练习生一起练习。
他的人缘本就不算好,明里暗里看他笑话的人良多,高强度的训练加日益压抑的心理,很快他的脸上就爆了痘。
那时候的他,看见毁掉的脸,只以为天都塌了。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躲在小酒店里,人不敢见,电话不敢接。
每每响起的铃声,都像催命符般,让他胆颤心惊。
他不知道应该找谁,犹豫良久,最后还是给贺欢眠去了电话。
很快,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却发现出现在门口的不是贺欢眠,而是一脸暴躁的经纪人。
他当时脑子都是懵的。
经纪人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浑浑噩噩地被他拉上车,带到医院,挂了号,拿了药。
他才后知后觉:“贺欢眠呢?”
很快这个答案,在贺欢眠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中,找到了。
秦禹白迄今为止,都说不清楚当时的感觉。
脸伤好了,回到公司,照旧是冷嘲热讽,他却没有从前那般的在意。
他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喜欢的人也越来越多。
娱乐圈从来都对“上进”的人不吝啬,他爬得越高,周围原本冷嘲热讽的声音就越发的小。
如果不是那群不知足的吸血鬼,他本来可以走得更远……
想到这,秦禹白突然心里一冷。
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第124章 一二四旺
皮肤科的专家诊疗排到了三天后。
秦禹白没告诉任何人, 趁等待的这段时间,直接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等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像是很久没住人了。
秦禹白疑惑地打电话。
“哎哟, 是小白的电话啊!”
“我是他二婶,我来跟他说,我来跟他说!”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 人数不少。
过了好一阵, 才听到他爸带着醉意的高昂语调:“儿子啊!”
“爸,你没在家吗?”
“什么?什么没在家?我就在家的啊!”
秦父还在发懵,一直往话筒凑着耳朵听的亲戚们提醒道:“哎呀,三弟,小白是不是回原来住处了。”
“啊!对!你买二姐房的事, 是不是还没跟孩子说?”
“看你这爹当的, 怎么这种乌龙都闹出来了, 小白你等着啊, 你表哥刚好在那边办事,我让他马上过来接你!”
“不……”
秦禹白刚说了一个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么晚了,为什么大家都在他爸那儿?难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秦禹白心里微沉, 也不等人接, 就径直往他记忆里的地方去。
秦禹白敲门的时候, 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屋子里乌泱泱的人吓一跳。
他们也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脸上还留有些生硬的尴尬, 显然 , 在他来之前, 这里的气氛算不得愉快。
秦禹白只作不知, 看向人群中面露难色的他爸:“爸,我回来了。”
秦父连连点头:“回来就好。”
秦禹白走进屋子,在门口过道的光线晦暗,还看不清他的脸,但进了屋,明亮的灯光就让一切无所遁形。
离得近的二婶是最先看到他脸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小白,你脸怎么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
“哎哟!脸咋成这样了?你可是大明星,脸受伤了还怎么赚钱?”
“就是就是,这脸能好吗?”
“那钱咋办?我不想坐牢啊!”
在众多嘈杂的声音中,最开始说话的二婶,一拍腿,忍不住哀嚎起来。
秦禹白看向她:“钱?什么钱?”
其他人被他脸色吓得噤声。
二婶也被吓了一跳,但想到那一大笔钱,还是咬牙说了:“就是你们那公司啊,说要告我们,让我们赔钱!”
“对了,你能不能直接跟你们老板说说,让她别告了,我们知道错了。你就说这事不是我们主动告诉你的,是你自己意外撞见知道的。”
秦禹白不动声色道:“你觉得我这样,还在公司说得上话吗?”
“冤孽哦!怎么偏偏这时候!”
二婶更是捶胸顿足,其他人脸色也黑了一个度。
二叔忍不住出声骂道:“我就说这钱烫手,别接别接,要不是你这婆娘钻进钱眼子里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秦禹白在沙发找了位置坐下:“我到现在都没听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人想要告诉我吗?”
二叔一脸羞惭:“这事说来话长,唉,总之是你二叔对不起你。”
如果他还是上一世的愣头青,见二叔这样,肯定会心有不忍什么的。
但见识过他冷脸嘲屑的模样,这幅状若诚恳的认错,就更可笑了。
秦禹白不接茬,场面便冷了下来。
秦父只好硬撑着出来打圆场:“这事不怪你二叔,他也是被人给骗了。”
秦禹白朝沙发一靠,像听与自己无关的事般:“是吗?怎么骗了?”
秦父含糊其辞:“就是有个你初中同学找过来,说你们已经地下交往好多年了,她怀了你孩子,你二叔以为你真做了败坏秦家名声的事,就生气……”
秦禹白接过话:“就生气地将这个消息卖给狗仔,赚笔大的是吗?”
秦父尴尬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二婶哭天嚎地:“我听她说得这么真,谁能想到她是骗人的啊!”
其他原本装哑巴的人也使劲解释。
“我们真的没想到!听她说得这么真,就以为……还是怪二哥,非说他以前看到过你跟那个女生在谈恋爱。”
“指我干什么?我那不是认错人了吗?是你最开始说,你认识专门爆这种消息的狗仔。”
“我只是说认识,又没有说要把消息给他,是二嫂最先把那女人带来!”
“我说了,我是被骗的!她说她家里很有钱,嫁过来会给一百万嫁妆,她钱都拿出来了,谁知道是假的啊?”
他们争执不下,每一句都在强调自己是被骗的。
秦禹白一言不发地听着,原本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前世他这个所谓的地下女友爆出来时,他毫无防备。
经纪人问他有没有这么回事,他坚定否认后,他也没多问,便让公司发了澄清和要追责到底的声明。
原本无凭据的事,眼见就要平息。
这时候,他的这些好亲戚们却接受了采访,表示他们早就知道地下女朋友的事,甚至信誓旦旦女方为他堕过胎。
他们看起来淳朴老实又不善言辞,如果他不是当事人的话,他也不会觉得他们会说假话。
前提是,他不是当事人。
原本逐渐重新步入正轨的演艺事业,被彻底打入深渊。
他不明白明明他爸口中都是相互帮扶的亲戚,为什么会这么做。
那段时间他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下个楼他都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对他指指点点。
但即便是这样过,他心里燃着的那团火,却支撑他回到D省,找到他们。
一遍又一遍解释,希望他们澄清。
但迎接他的只是冷漠鄙夷的嘴脸,以及重重关上的房门。
那时的他坚定地觉得是那个撒谎的人段位太高,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不是当时的他蠢,没有察觉异样。
而是他不敢也不能去探寻真相,就只能这么自欺欺人的解释,恳求。
可是没用,什么都没用。
公司给他发消息,他回到B市,从飞机下来的那一刻,看着熟悉的周遭。
开始发疯地怨恨着一切,怨恨那些人的无情,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都对贺欢眠抱有期望。
期望她能出现,期望她能在所有人都质疑他时,对他说一句相信他。
他期望着,心里却又清楚他们只是交易关系,甚至是早已结束的。
那种明知道无望的希望,现在想起来,依旧令人心悸。
那段时间太过浑浑噩噩,他已经不记得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了。
只记得在他心灰意冷时,那些人齐齐改口,表示他们被蒙骗,误会了他。
只是那会事件的热度都早已消退,他力求的所谓的澄清反转,也只有很小一部分粉丝等到了,在意着。
他的身上自此被盖了渣男的章,不管什么时候出现,都会有人提起。
即便粉丝每一次都会反复解释,但他也和爆火、顶流彻底无缘。
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在这之前,他对名气、顶流都没有什么概念。
可经过那一遭,越是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他越是不甘心。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那种执拗的念头下,后面有个人找到他,开出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让他配合爆贺欢眠黑料,他没有丝毫犹豫地照做了。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即便他做了这种事,没有质问,没有气骂。
甚至连见他一面都没有,她就彻底消失了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留下。
“小白!小白!你二婶二叔跟你道歉了,你要不也表个态,原谅他们。”
秦父小心地推了推他。
秦禹白看向他们:“原谅什么?”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你就原谅二婶这一回吧。”
二婶见在丈夫的暗示下,不甘不愿地服了软。
二叔搓了搓手:“是啊!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都是一家人的事,何必闹这么难看呢?你好歹也是明星,闹太过,你也丢脸不是?”
话里的威胁之意虽然不是明晃晃,但也小小地刺了一下人。
秦禹白勾起了抹讽刺的笑意,但有件他更在意的事,他想先问清楚。
“是谁知道这事,说要告你们?”
二婶抢先道:“说是你经纪人,姓贾,小小个女生,哎哟,可凶了,说的话也是,什么坐牢啦,赔钱啦,一开口就是有我们和狗仔联系的证据,要告我们污蔑,名誉损失、代言违约这里几百万,那里几百万,真的吓死个人。”
狗屁假经纪人,是她不会有别人。
秦禹白捏紧手,声音干涩发哑得厉害:“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二婶本来委屈告状的表情凝住。
秦禹白猛一拍桌:“说!”
还是她身边的二叔,眼见秦禹白表情不对,赶紧道:“不是我们联系的,你那个女朋友,哦,不是,同学刚找上门不久,她就给我们打了电话,听她意思,好像是她认识圈里所有的狗仔,只要我们联系狗仔,她都会收到消息。”
怎么可能?一听就是胡扯。
秦禹白抿了抿唇,他是因为重生所以才知道这件事,可是贺欢眠,她是为什么知道呢?
这一世改变的事太多,可真要论起来,好像都是在贺欢眠身上发生的。
渐渐地,一个曾经浮现过又被压下去的念头再次出现。
秦禹白心里猛地一跳。
不可能!如果她也是重生的,那他知道他做的那些事。
怎么可能还会帮他解决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弥补一个又一个的遗憾……
秦禹白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周围小心觑着他脸色的亲戚吓了一跳。
秦父有些紧张:“怎么了?”
秦禹白原本是抱着报复的想法回的家,可到了现在,他却什么都顾不上。
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也只有一个人能给他。
秦禹白浑身都忍不住地在战栗。
秦父被他的模样吓住了:“小白,你没办法就算了,大不了,我们咬咬牙把钱凑出来,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二婶第一个跳起来:“你这叫什么话?那是几百万,不是几百块,我就算牙咬碎了我都凑不出来这钱。”
秦父早有计较:“我把现在这套房子卖了,再加上我存款应该够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平息事态,谁料他二嫂却像被踩着尾巴的老鼠:“这房子是我的,你凭什么卖!秦江国你不是答应我这房子只是暂时给你三弟吗?你说你会有办法拿回来的,你的办法呢?这可是我们小宇以后结婚要的房子……”
秦江国恼恨:“闭嘴!要你这个女人多嘴多舌!”
秦父是人好,但不是蠢。
眼看他二哥二嫂的互动,当即明白一切:“我说你们怎么非说钱不凑手,要把这房子卖给我呢?”
秦江国尴尬不已:“三弟,你听我解释……”
在他们争执间,秦禹白径直拉开了门要走。
事情没解决,其他人还想拦,一向好脾气的秦父却道:“让孩子走!本来就是我们大人惹出来的,不关他事。”
“三弟……”
“三侄……”
“怎么不关他事?那是他 ……”
争执声被秦禹白关在了门里,他买了最近的一班飞往B市的班机。
此时此刻,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而能回答他的……
秦禹白来到千星,虽然他戴着墨镜口罩,但保安还是认出了他。
犹豫着没敢拦,只是通知鲁顺利。
鲁顺利收到信,出来拦人:“解约合同不是寄给你了?你还来干什么?”
秦禹白看向总裁办公室位置:“我要见贺欢眠。”
鲁顺利皱眉:“你现在……”
“顺利,你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去人事拿个资料,等会儿再来找你。”
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个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鲁顺利应声后,回头,却发现秦禹白一脸震惊讶异地盯着出来的那男人。
鲁顺利奇怪:“你认识严建左?”
秦禹白猛地扭回头,盯着鲁顺利。
“他不是锐乐的经纪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你还真认识啊。”鲁顺利纳罕,但也没细想,“他是贺总的朋友,两人中学好像一个学校的,关系很好,知道贺总在千星,他一早就在办离职,只是锐乐那边舍不得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