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直播。
但总有人有时间看直播。
这种不靠剪辑, 二十四小时全天放送并可以回放的模式，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努力的人。
秦游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眼睫翕动, 接着眉毛一挑。
“那就祝你好运。”
他说。
他身上的冷感依然存在，但初见时的强烈杀意却并没再出现过。
白霜不由得怀疑，难道真的是她之前死太多次，才出现了幻觉？
在离开之前，白霜听到他又低声说了一句, “可惜有时候太努力也未必是好事。”
他这句话声音很轻, 没有被麦收录进去, 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飘进了白霜耳朵里。
“……？”
白霜眨了下眼，很匪夷所思地问183，“不努力要怎么办？难道PD想劝我摆烂吗？”
她又想了下, 确信道, “他果然还是想我死。”
不努力她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谈何其他！
183：“……”
但因为秦游的提醒, 白霜还是决定每隔一个小时就存一次档, 算是给自己上个保险。
她并没有停下练习, 只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在练习室稍微靠着墙眯了一会儿, 等到早上六点庄颜推门进来的时候，白霜才骤然被惊醒。
庄颜看她一眼，她也看庄颜一眼，两人像是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白霜立刻比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才慢吞吞从墙边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还好。
就是脖子有点酸。
“？”
庄颜上下打量她一通，一向清冷平静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惊讶之色，半晌后才有点难以置信地问，“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白霜点点头。
见庄颜态度这回并不尖锐，她试探着接话：“这不是时间不够嘛。”
庄颜还是一脸犹如看到天方夜谭的表情。
白霜：“……？”
也没这么恐怖吧。
现实里为了练习熬夜睡练习室的也并不少见。
难道你们游戏里的NPC从来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练习室吗？
不过庄颜惊讶归惊讶，也并不会过多追问什么，走到练习室对角线的另一边开始独自练习。
第二个来练习室的是沈若素。
她进来时还提着一袋早饭，一见面就先道：“霜霜，来休息会，先把这个吃了。”
练了一个晚上，白霜也刚好饿了。
她接过沈若素给自己带的面包和牛奶，边吃边看到沈若素有点紧张地盯着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吗？有黑眼圈了？”
不至于吧！
就两天没睡好而已！
“还好，没有。”
沈若素松了口气，“我是担心你太累。”
她又摸出三个鸡蛋和两盒牛奶，“还想给你多补补来着。”
白霜：“……”
这倒是也太夸张了一点。
练习生们陆陆续续来了练习室。
眼下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即便是A班的练习生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尽善尽美地完成主题曲，都在抓紧练习。
唯有樊似锦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这位大小姐昨天在教白霜的时候就把主题曲基本学会了，甚至四十八个小时对她来说有点太过宽泛。
别人看着只剩十几个小时的倒计时焦虑，而樊似锦只会觉得，居然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考核，这也太久了吧，就这首歌需要你们学这么久吗？
“听说白霜昨天都没回宿舍？”
樊似锦好奇地看着她，“不至于吧？”
“至于。”
白霜说，“我还差很多。”
当然不是指主题曲的进度条，而是指属性值。
进度条她昨天没多久就刷满了，之后的重复练习都是为了将vocal和dance的属性值提上去。
“其实你这种情况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等调整好状态再练习――”
樊似锦看完她跳完一遍，收了收话头，有点出乎意料，睁大眼，“你的进步……还挺快啊？”
昨天她看白霜还有很多无法克服的细节问题，这种身体对于肌肉的细微掌控力和柔韧度，理论上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然而只过了一个晚上，却有许多问题都不见了。
她看着白霜，张了张嘴，说，“你该不会是……天赋型选手吧？”
白霜：“……”
呵呵，谢邀，天赋称不上，不过是被系统克扣属性的平平无奇打工人而已。
她想着就又看了一眼属性值。
目前她的两个属性值都卡在85左右。
白霜并不能百分百确定A评级需要多少分，但她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九十。
也就是说，还有十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哪怕算上休息的时间，今晚甚至都不需要怎么熬夜也够了。
白霜长舒了一口气，连带着今天练习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晚上八点时，白霜突然收到了新的系统消息。
【紧急提示！】
【由于当前dance属性值已到达您原身数据，练习模式已更改，难度提升。】
【之后每五个小时的练习会提升1点属性值，请玩家知悉。】
白霜：“？？？”
她对着这条不要脸的消息震惊好几秒，才质问183：“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还有这个规定？”
“好、好像是有吧。”
业务能力不精的183临时翻起了游戏白皮书，“但因为其他玩家一般刚开始给的数据就比她们的自身数据要高，所以开局基本就是这样，我也、也没太注意。”
它嘀咕说，“所以大家才一般直接用道具刷，毕竟自己练太难了。”
可不是嘛。
难度系数整整翻了五倍。
眼下还有十来个小时就要考核了，偏偏她的自身dance数据好死不死，卡在了88这种尴尬位置。
183迅速算了算：“其实八十八的话，加上您本身的表现分，似乎也能差不多拿到A。”
“不行。”
白霜当即反驳，“我不能赌这个差不多。”
系统发布的任务考核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有通过，她就要从两天前重来。
想到这两天内的痛苦练习，把一首简单且熟悉的主题曲反复练无数遍的经历，无数种可能性在白霜脑子里交织成一片，半晌后她说：“从极限时间来算，再通宵一个晚上，是不是来得及？”
183都被吓了一跳：“玩家，您确定真的要这么拼吗？其实对您来说也就是买个道具的事――”
“不用。”
白霜拍板决定了，“就再熬一个晚上。”
道具当然可以买。
但杀鸡焉用牛刀？
她就偏要自己练！！
白霜今晚再次通宵的决定震惊了其他几位练习生。
沈若素于心不忍道：“霜霜，我觉得没必要到这种程度，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
进不了A班也叫优秀吗。
白霜摇头：“还不够。”
黎燃则很直接地问她：“你是要卷死其他人？”
白霜：“……”
其他人不卷不会死！
她不卷是真的会死啊！！
唯有樊似锦道：“可以，有志者事竟成。”
有这么拼命为了追赶上她的小粉丝，她不禁有一种偶凭粉贵的成就感，“加油，期待你来A班。”
白霜笑了下：“我一定会！”
等其他练习生都离开后，白霜加快了自己的练习进程。
她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把控力的确更好了。
如果说她之前的练习是为了追上原世界的自己，那么现在的练习是为了突破原世界的自己。
曾经数据无法量化，进步难以捕捉。
但现在她可以！
白霜的鸡血被熊熊点燃。
可惜燃烧了没多久。
【您因为过度熬夜，不幸猝死。】
【恭喜您打出BAD END：[996的福报]】
183：“……好像真的被秦游说中了。”
白霜却是轻松地笑了下：“可我也不怕死啊。”
她每个小时都定点存档，现在读档也不过是回到十五分钟前，完全来得及。
而且这一次，倒是被她顺便摸到了这个游戏给她的极限在哪里。
看来在这里，她以后熬夜最多熬两天。
白霜读档回来，发现体力自动恢复了满格。
“挺好，还省得我去买体力补充剂了。”
虽然系统商店内的体力补充剂并不贵，但省下的蚊子肉也是肉。
白霜一琢磨，“原来重生还有这个好处，你们系统就应该卖重开的权利，简介介绍，比红牛更提神，比士力架更来劲。”
183：“……”
“不过，秦游当时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白霜微微沉思，“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当时他在初评级说出死里逃生的时候白霜就觉得有点奇怪，甚至怀疑这男的是不是提前拿了剧本。
不过白霜知道这问题她就算问183也没用，干脆换了个问题，“这个任务这么难，你以前带过的普通玩家到底是怎么过的？”
“大部分玩家都是直接用好感度氪金买道具，过得很轻松。”
183想了好半天，然后说，“后来有一个玩家没收集到足够的好感度，为了提升自己，她只得反复读档了很多次来强迫自己硬性学会主题曲。”
“但读档有一个条件。”
“只有当玩家死后才能读档回溯进度。”
白霜：“？”
白霜反应了好一会儿：“那她――”
183：“是的，她自刀了很多次，就为了拥有比别人多几十倍的时间来学会主题曲。”
白霜：“……”
强学啊？
不得不说，也是个狠人。
白霜读档成功，继续火力全开地开始练习。
【霜霜真的太拼了吧？！这都几点了！？】
【我没记错的话她昨天也熬夜了吧！！！精神怎么还这么好？？】
【看上去她真的很想升A，呜呜呜呜。】
【霜宝加油！！妈妈爱你！！！】
因为练习室内没有其他NPC，所有摄像机镜头主动对准白霜，成为了她的豪华专属机位。
她擦了一下额上淌下的汗，对镜头露出一个疲惫又闪光的笑容，“我可以的。”
只是阳光灿烂的鸡汤后，是她的满腹谋划。
“顺风局有什么可看的。”
“我要是观众，就想看逆境中挣扎破关的剧情。”
“初出茅庐，无人知晓的初始排名一百名的练习生，既有敢于单挑第一的勇气，又有熬夜在练习室破釜沉舟的决心。”
白霜眼里闪动着希冀的光，嘴角上扬，弯出一个明亮的笑，“不值得被喜欢吗？”
偶像的意义不就是如此。
她们传递给人能量，就算身处沟壑，依旧让人有勇气去拥抱明天的希望。
――哪怕她自己不信，哪怕她明知自己身处龙潭虎穴下一秒就可能会死，但至少在镜头前，她要有这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练习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霜霜？”
“沈老师？”
白霜有点惊讶说，“你还没睡啊。”
“明天就要考核了，我睡不着，就想来陪陪你。”
沈若素在练习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小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确实睡不着，辗转反侧都在想，白霜为什么要这么拼。
她以前似乎并不是这样的。J??
“记得我们刚进公司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主动愿意说话的人。”
明明双方是竞争对手，白霜却毫无戒备心。
她最早以为是白霜特意照顾她，后来却被人提醒，她对所有人都一样，毕竟她对出道这件事没有期待，所以没心没肺的。
那好像我没来的时候。
白霜很自觉地不揽功。
“但对我来说……这就已经令我很满足了。”
“尤其是后来，你叫我沈老师，想让我教你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的存在才是有价值的。”
白霜一愣。
这是她来了之后。
沈若素从未和她讲过，就像她从没意识到白霜前后的变化。
也对，NPC一般不会察觉到主控的变化。
沈若素只是看着她，轻声说，“我很高兴，在这种危险的丛林生存中，你愿意相信我。”
【我靠大半夜不睡被我嗑到了什么！！！】
【呜呜呜呜好治愈的故事，果然霜霜真的好好哦，难怪能成为团宠诶。】
【孤独无依的时候唯一一个伸出援手的人，这换谁不得记一辈子啊！】
【我们冷若冰霜青梅组天下第一！！不相信的可以滚了！！】
面对沈若素的真诚发言，白霜倒是有点手足无措了。
她说惯了慌，听惯了假话，面对沈若素难得的剖白，甚至有点不太适应。
半晌后，她才说：“我也很高兴，有你一路陪伴我。”
她这句话说的半真半假。
客观来说，确实该感谢沈若素的照拂。
……当然，如果能少刀她两次就更好了。
―
白霜这个夜熬得相当辛苦。
甚至后半夜，沈若素也熬不动了，在练习室直接睡着了，她却得强迫自己不得入睡。
她第一次意识到，熬夜为什么要用熬这个动词，因为这夜晚真的太难熬了。
等到次日清晨，天际微微泛白，全厂的广播再次响起。
“各位练习生好。”
“主题曲考核通道已提前开启。”
“准备好的练习生可以到D102来接受考核测评。”
“友情提示，A班的名额只有七个。当A班名额已满时，再度前来考核的练习生即便再优秀，也只能得到B等级。当B等级名额满后以此类推。”
“在时间结束后再进行考核无效。”
广播话音刚落，全宿舍的练习生们愣了一瞬，随即部分人和发疯似的随便套了件练习服就往外跑，而另一部分人还在纠结是去还是不去。
白霜：“！！！”
她看了一眼时间。J??
比原定时间早了三个小时。
考核通道提前三个小时开启，给了优秀练习生提前接受考核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