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似有生命,在他眼前,滚过来,滚过去。像是在向刘长远控诉,自己涂着蓝色油漆的身体有多丑。
刘长远眼睛越睁越大,嘴也张大,大的能放下自己的拳头。
翻个白眼,晕倒了。
靠走廊的同学听到外面一声闷响,探头去看。
“刘长远中暑晕倒了!”
第14章
◎苏觅今天散发魅力了吗◎
夜晚苏觅坐在书桌前拆手中的牛皮纸袋。
这是她今天放学时去找小姨,觉得小姨神色有些慌张,起的疑心。小姨当时在她的保险柜里取东西,看见苏觅来,立刻就要合上。好像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苏觅知道。
苏觅在远处偷偷给了柜门一个阻力,保险柜看着合上了,其实锁和门之间有一层透明的力壁,阻止机械锁具工作。
她趁着小姨出去找秘书的功夫,偷偷打开柜门。
保险柜里有十几根金条和一些散开的文件,还有一个被牛皮纸包着的文件夹。苏觅拿出其中看起来藏得最隐蔽的文件夹。
放进了书包里。
纸袋里是一份报表,近五年以来的报表。厚厚一打,有PCEI所有的支出、入账和拨款。
苏觅看不懂财务报表,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是什么。她将文件放回去,准备明早去打印室,将报表复印一份,装进牛皮袋子里,找机会放回到保险柜中。她不想打草惊蛇。
她用手机扫描了报表,打上水印,抹掉表头的PCEI字样。发给了江择。江择家里是律所,处理各种商业纠纷的案件。手下有专业的财务人员,处理这类账目报表的问题。
而且律所的人都知道信息就是机密,嘴都很严。
苏觅:帮我看看报表有什么问题。
江择:好
信息刚发过去没两分钟就有了回复ᴶˢᴳ,明显是没看内容,只看是苏觅的要求,就直接应下。
苏觅放心的点点头,江择办事,是最靠谱的。她抱着轻薄的MAC笔记本,趴在床上。她登入自己的股市账户,现在已经休盘,她在看今天白天的股市大盘。
她下午投了五十万,买了一百万股。这天宇药业的股票一路飘绿,一股都跌到了五毛。再跌下去,就能直接下架破产了。
这跌破天际的股票根本没人跟她抢,大家都抢着卖。
她上网搜索了这个公司的具体信息,是一家做疫苗的公司,这些年在国内被国企央企的医药公司,打压得苟延残喘。最近开始入驻乌兹别克斯坦,去那边开疆拓土去了。
它这一搬家,国内的股价更是跌得亲妈都不认识。
股民疯狂抛售,生怕天宇在国内来个假死,把他们的钱全都卷跑。这不,苏觅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以最低价购入大额股票。不过这公司股票再跌下去就会彻底下架呀,那岂不是她就会变成散股中最大的控股人。
还好她今天买了,再不买,就买不着了。。。
苏觅一下子完成了两件大事,在床上翻个身。平躺着,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在房间里的她没有那么多刺,倒真的像是个16岁的花季少女。她用小脑袋拱了拱柔软的枕头,手上摸着丝滑的床单,有点遗憾。
我的席梦思,等我走了,就睡不到你了。
苏觅闭上眼,对这个家的一切,所有人和物,她都没有留恋。只有这张床,她睡了十二年,陪了她太久。
已经不像是死物,像是个怀抱。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被骗了好久,让一切回到正轨上吧。
另一边的江择握着手机,在知乎搜索词条。
“和暗恋的女生传出绯闻,女生不出面澄清”
他找到了相似的问题,从上到下逐条浏览回答。
“爽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确实有点开心,江择耳朵尖微红。给这条评论点赞。
“如果她经常找你帮忙,那她就是也喜欢你咯”
江择拿着手机回想,苏觅确实有事会第一时间找他。但他们太熟了,从5岁到16岁,她可能都没有把我当异性看待吧。
江择手指在这条评论上停留一会,还是口是心非的点了赞。
在他心里希望这条评论说的是对的。
“有没有可能,她在等你勇敢?”
江择心脏在胸腔有力的跳动着,他飞快关灭手机屏幕。不敢让自己生出这样的盼望。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觅发来的短信,背景是那张二人相拥的照片。
江择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
苏觅中午来问自己手上有多少活钱,江择被要钱,首先是高兴。他高兴苏觅主动来和他说话,这是不是说明,苏觅没有因为昨晚的绯闻生气。
是不是说明苏觅对自己。。。
江择是个直截了当的性子,唯独在这事上,踌躇不前。
他怕当他开口表白的一霎。
就失去了待在她身边的资格。
然后江择就眼看着苏觅把五十万投入到一支,绿得不能再绿的股票。江择不炒股,但也知道,这种绿得发光的股票,都是夕阳产业,随时会下架的那种。
饶是一向不在乎钱财的他,也觉得这么挥霍钱,挥霍得很不快乐。
五十万里有自己的二十万,那是他的小金库,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以前用小金库给苏觅买衣服买首饰,钱砸出去起码能听个响。这一下二十万,可能明后天这个公司就黄了吧。。。。。
算了,只要苏觅开心。
千金散去还复来。
江择收回思绪看苏觅发来的报表,苏觅抹去了报表的抬头,但每一笔收支的名称,都赫然在列。
应该是一所学校的财务报表,仔细看下去。收入和支出看起来是平衡的,其实其中有一笔笔烂账,写的模糊不清。黏连在一起,像是烂了的山药。
江择对数字非常敏感,从几页上的几串数字,就能心算出账目的问题。
往后翻,这个报表后面还有附表,清楚列着前面几笔黏连的项目,钱财的具体流向。想必他交给公司的秘书长,就能知道这些钱流向的卡号,以及这比钱最后的主人。
让他真正担心的是,苏觅为什么要关心这种事。
包括她今天下午开始要炒股,虽然苏觅花钱惯常大手大脚,但也从不会这样自杀式消费。
他不知道苏觅具体在担忧什么,只希望自己能帮她解决所有难题。
她就做回嚣张骄横的小孔雀就好。
江择想到这眼眸中有了丝笑意,他抬头看着床边的风铃。是小学时,苏觅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收下来自女生送的礼物。
风铃是一只粉红色的孔雀,尾巴长长的耷拉下来,坠着金色的水晶珠子,在晚风中互相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喜欢苏觅是他最隐秘的秘密。
他每一次看向苏觅的视线,都被挡在额前细碎的刘海后。每次苏觅的名字被别人念出,他都比苏觅更先做出反应。每次因为苏觅泛起的微笑,都被稳妥的藏在冷酷的假面下。
唯一的发现者就是他的表弟南樱。
他表弟有个娘们唧唧的名字,因为舅妈产检时出了错,全家都以为南家的第一个女孩要诞生了。
取了个有意境的好名字,全家等着团宠降生。结果是个万人嫌的小子,所幸连名字都不改,就顶着个女孩名,上房揭瓦作出一片天地。
直到去年表弟到他的房间,看到这串老旧褪色,却还是挂在床头的风铃。
表弟像是知道了惊天宝藏,瞪大眼睛,惊掉下巴。
江择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场面,于是他把表弟摁在沙发揍了一顿。
威胁他若是敢说出去,就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在表弟哭嚎着的求饶声中,江择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苏觅接受与否。
他都会保护她。
这是他五岁那年就许下的誓言。
第15章
◎苏觅今天被公主抱了吗◎
六月的端午节,历年都会被关家当成家宴。
招待中国教育家协会中与关清流统一党派的名人雅士。
今年的家宴没设在家里。定在宝雅格力酒店的总统包房,是一个四进的套间。关清流邀请的名人从南入口的招待室进入包房,招待室里有关清流的学生负责安排协调。
关清流一家待在北侧的休息室。休息室和包房一门之隔,过会儿开席就直接从休息室进到包房。
苏觅今天穿了套黑色的无袖礼裙,脖子上缠了条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双层珍珠项链。这种黑白配的装扮很容易显老,并不适合16岁的花季少女。但神奇的很匹配苏觅。苏觅留着齐刘海,黑色的披肩长发衬得她的肤色比雪更白皙几分。
上挑的狐狸眼配上不点而红的朱唇,让少女有了妩媚之感。但苏觅性子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中和了妩媚,倒多了几分端庄圣洁。再配上一席黑裙,如莲藕般匀称嫩白的手臂搭在黑裙两侧。
黑白相配,有了几分绝色之感。
堂姐夏幼青穿了身浅粉色的公主裙,她皮肤微微有点黄,这个颜色显出她的娇憨,却不衬她的肤色。更何况站在黑发雪肤的苏觅身边,生生矮了一截。
理事长认得苏觅脖子上的这串项链,当年父亲送了她们姐妹俩一人一条。给姐姐的洁白无暇的白珍珠项链,给自己的却是条红珊瑚项链。她喜欢的是白珍珠。
但父亲总把她想要的给姐姐。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觅儿今天怎么穿黑衣,大好的日子。”
理事长眼睛还盯着那串珍珠项链。
苏觅抬眼看理事长的装扮。理事长今天穿了套红白相间的套装,丝质的长裙勾勒出她风韵犹存的身材。长发柔顺的披在一侧,露出一张和母亲有六成像的巴掌脸。
“黑色衬觅儿,但今天场合确实不合适。”
关清流今天穿了身暗红色中山装,手里拄着紫檀的拐杖。
“觅儿这次就不要过多和人打招呼了,幼青跟着你妈妈给各位叔伯敬酒吧。”
“是因为我的着装吗?”
苏觅抬头,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休息室。
“你这次考试的事闹得整个PCEI人尽皆知,还不够丢人吗?”
关清流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被门外包房里的人听到。
“我已经给你留面子了,你还非要我说出来!”
“到底丢人的是谁呢,姥爷。”
苏觅的黑眸流露出一丝嘲讽。
理事长想出言制止苏觅,此时休息室里三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
关清流、理事长、夏幼青都拿出自己的手机,是一封邮件,邮件内容是一份日记的节选。
“这是妈妈生前的日记,妈妈根本不是自杀,是被小姨活活逼死的。”
“小姨以家族之名威胁她,让一个抑郁症患者觉得自己的存在,拖累家族,拖累父亲,还将拖累自己的女儿。”
“就为了一点虚名,竟要活生生逼死自己的ᴶˢᴳ亲姐姐,”
“这个家里,丢人的到底是谁!”
苏觅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理事长面前。她看着理事长这张故作镇定的脸,这个女人用恶毒的言语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这么多年还在亲姐姐的女儿面前,装出一副慈母的嘴脸。
她的心难道是生了疮,长了蛆。
让人恶心的要命。
夏幼青恐慌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她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
关清流愤怒的一跺拐杖,紫檀木拐杖在木地板发出闷响。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吗!是想把家丑宣扬的人尽皆知?”
苏觅笑了,好看的唇勾出一个讽刺的角度。
“姥爷,你果然知道,对吗?”
“当年的事是你授权小姨去做的吗?”
苏觅转过头,看着姥爷。这个老人,十几年来,在她心中如同高山一样的存在。
关清流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当年那个时候,是自己评选中国杰出教育家的节骨眼。任何一点家族丑闻,都会彻底击溃他。
但他不后悔,女儿的一切都是他给她的。当年是她不顾自己的反对,推了自己为她选的亲事,非要和苏家那个小子在一起。闹到最后,还把自己折腾的半疯半傻。
这难道不是她自己的错吗,难道还要生生毁了父亲大半生的荣耀。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行差踏错,就要得到惩罚。”
关清流忍下了最后的一点愧疚,责怪的看着不懂事的外孙女。她长大了,长成了不再愿意听他摆布的模样。就像多少年前,他的长女一样。记忆中两个少女的相貌重合,变成现在站在他对立面的黑裙女孩。
这么多年,罕见的两次被忤逆,都来自眼前这个少女和她的母亲。
“你母亲的一切,你的一切,都来自关家,都属于关家。包括你母亲的生命。”
“你若觉得不服,就滚出这个家门。且看这世上,没了关家给你撑腰,谁会高看你一分!”
关清流此时也顾不上一门之外的宾客老友们,他在这个家中的威信,不容撼动。
“觅儿,快给姥爷道个歉。你的一切都是关家给的,就连你脖子上的项链,也是关家给你母亲的。”
理事长盯着这串珍珠项链,眼神阴毒。尽管她现在地位凌然,能买百串千串更好的珍珠项链。但她最想要的,还是曾经她得不到的这一条。
她已经分不清,想要的到底是项链,还是父亲的偏爱。
“该道歉的,是你们。”
苏觅对上理事长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已经认清理事长这张佛口蛇心的嘴脸。她直视着理事长垂涎的目光,手抚上脖子上的项链,用力一扯。大颗大颗的珍珠落在了地上,休息室里叮叮当当全是柱子弹起掉落的声音。
理事长面色阴沉的看着心爱之物被人弃若敝履,无法控制自己的面色,撕下假面。恶毒的觑着苏觅。
“我不会再和你们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她垂眼看着关清流的学生今早送来的牌匾,“文士清流”,只觉得有无边嘲讽。她走过去一步,大力踩碎了玻璃牌匾。
剧烈的玻璃破碎声惊到所有人,包括在包房里的客人。苏觅无视众人各异的神色,朝休息室大门走去。
“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身后是姥爷的吼声,这次苏觅却不再回头。
像是告别曾经荒唐的岁月。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走着走着到了一处花园。她坐在草坪旁的一条长椅上,看着草坪上的狗狗互相追逐玩乐。
【宿主为什么不拿出理事长贪污受贿的证据】
苏觅:关清流连女儿的姓名都能舍弃,区区受贿几千万,他会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