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女无方,我的爱人、长女都去的早,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从小对她就千依百顺,没想到竟然纵得她,做下这么禽兽不如的蠢事。”
“是我的失职,我一手创立起PCEI,没想到要被自己的女儿毁了。”
“我对不起各位老友,各位学生。”
关清流说着站起来,要给所有董事、校友鞠躬。
有个四十几岁的校友赶紧扶住他。
“关老师,您对我,有再造之恩。您一生为教育事业奔走,没有人能受得了您的一拜。”
关清流作势掩面,像是被罪女的恶行,羞得无颜面对众人。
众人一齐来搀扶他,其中大多数都是他以前的学生。
他在簇拥下,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抬起头,眼睛里全是信任和骄傲,看向二楼的苏觅。
苏觅嘴角僵硬,突然觉得如芒在背。
“还好我还有一个外孙,她大义灭亲,当众检举了自己姑姑的所作所为。”
校董、校友一起看向苏觅。
原本以为是普通学生,发现理事长的违法行径。仗义执言。
但若是血脉至亲,这么做未免遭人鄙夷。
而且看这证据也不是收集了一天两天了。
既然早知亲姑姑的所作所为,为何不私下制止。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这是有心要把亲人送进监狱。
年纪轻轻,好歹毒的心肠。
“你小小年纪,既发现了长辈的过错,为何不立刻劝阻。还要去收集证据,这是铁了心要把亲人伏法!”
扶着关清流的学生对着苏觅大喊,老师已被女儿蒙蔽多年,不能再被这个狠毒的外孙女蒙蔽。
江择看关清流三言两语就逆转了战况,矛头从犯罪者指向了举报者。
“法不容情,苏觅这是为学院铲除蛀虫。何错之有。”
“若是人人都顾念亲情友情,暴毙罪犯。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几个校友被怼的哑口无言,但看着老师伤痛的神色,实在无法赞同苏觅的行为。
“那也是说不过去。”
“这不是让老师老年丧女吗。”
“对啊,多少有点不孝啊。”
江择看着这些人竞对苏觅指指点点,也是旷古奇闻。造成这一切的不正是始作俑者理事长的错吗,难道错在揭穿这一切的苏觅吗?
“是叔叔们误会我了。”
有柔和的女生打断议论,她从二楼缓步走下来。
素齿朱唇,弱骨纤形。
刚刚出言批评的中年男人们看清苏觅的长相,也不忍心再苛责她。
“是姥爷发现了线索,在七月连同证据一起交给了我。”
“我找到江家的朋友帮忙,这才确定了,果然是小姨所为。”
“姥爷一辈子两袖清风,家里挂着的牌匾都是十几年前的。我身为小辈,不想让他再为后辈的错事忧心。这才今天贸然这样做。”
关清流:???
理事长:???
“你胡说,苏觅,父亲怎么可能告诉你!”
“就是我们的家宴呀,小姨。我录下了我们的对话,你想再听一遍吗?”
“什么家——”
关清流和理事长脑子同时出现了零碎的记忆。
“就为了一点虚名,竟要活生生逼死自己的亲姐姐,”
“姥爷,当年的事是你授意小姨去做的,对吧。”
关清流捏紧拐杖手柄,这是比贪污受贿更大的丑闻。他抬头看着苏觅,他这个外孙女,好得很。
这是在威胁他。
如若不配合,就要放出录音。到时候万人所指的不止是女儿,还有自己。
理事长却顾不上那些,她已经是要坐牢的人了。
“那又怎么样!”
“苏觅,你这个贱种,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都是贱人!”
“父亲怎么可能让你去查,你以为父亲不——”
“够了!”
“啪”
关清流一个巴掌把理事长扇倒在地。理事长捂住脸,她觉得好痛。被揭穿罪行不痛,要去坐牢也不痛,但是父亲的这一巴掌好痛。
她的一生,都是为了父亲的清名而活啊!
台下的夏幼青目睹着一切,可她不敢,不敢上去。证据确凿,她又能做什么。
她身边的朋友投来询问的目光,她把自己缩到一边。
她假装不知道就好,就算没了母亲,只要有姥爷在,她还是一样的大小姐。
苏觅神色还是清冷,但声音里有悲嘁。
“亲亲相隐,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姥爷一辈子坦荡,宁要骨肉分离,也要保全PCEI的风光霁月。”
“老师大义啊!”
“关院长真是我等楷模。”
“老师的外孙女也是继承了老师的风采,刚刚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了。”
“没事的。”
不知是谁报的警,有警察进了礼堂,要带走理事长。
被带走之前,经过苏觅,理事长吐出一句话。
“苏觅,你想不想知道你ᴶˢᴳ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苏觅偏头看她。
“是求我。”
“求我把你养大,给你母爱。她说来世给我当牛做马报答。”
“苏觅,你这个贱种,我就该趁你小时候把你掐——”
江择冲上来,给了理事长一圈。捏住她的下巴,塞上纸,不许她再说出伤害苏觅的话。
“警察叔叔,这人偷的都是学校的钱,可不能轻放。”
同样冲上来的还有赵河图,他接着拉住警察小声说。
“最好,能拒绝探视,难免被一些有权势的人用钱赎出来。”
“我们会秉公办理的,放心吧。”
“小姨,我会给你找一个好律师辩护的,你放心。”
苏觅神情悲怆,惹得原本搀扶关老的校友们都忍不住怜惜。
“苏小姐真是善良啊。”
“亲爱我,孝何难;亲憎我,孝方贤啊。”
“关院长真是养了个好外孙啊。”
第50章
◎苏觅今天报仇了吗◎
苏觅扶着关清流,眼看着理事长被警察押送上警车。她一直没收到系统的任务完成提示音,看来真千金的困境还没结束。
“姥爷,您要节哀。”
”您的女儿都走了,您还有我。”
苏觅看着关清流,嘴角牵起温柔的笑,偏偏眼里毫无温度。
关清流觑着眼睛,眼角的皱纹都要挤成一团。他捏紧苏觅的手,恨不得生啖其肉。
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
竟敢大义灭亲,威胁长辈。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内忧,因为有了外患。
“关院士,你看理事长被押解走了,估计一时半会都不能回来了。国不能一日无君,咱们PCEI也不能一直没有管事的。”
“是啊,马上就是PCEI的校庆了。”
PCEI除了理事长,下设六个董事,分管不同的部门。
他们眼馋理事长的位置很久了,这位置代表权利和财富。要想进PCEI,除了富豪的子女,其他的小富小贵之家,要想进来,那是事也得办,钱也得给。
光是今年新生入学,理事长就收了好几百万。
“PCEI是关老师一手办起来的,凭你们也想染指?”
“我们可以先做代理理事,等到理事长服刑期满了,再双手归还。”
“你!”
这话像打在关清流脸上,他有一个在服刑的女儿,这足够他后半生都抬不起头。
“徐董事,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我是一心为PCEI着想,出了这事明天就得登报。我们PCEI要快点挽回声誉!”
“关院士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因为这件事断送了。”
这话说得有理,关清流的学生们都不说话了。
“姥爷已经想好新一任理事长的人选了。”
苏觅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来。
“谁啊?”
“徐董事为PCEI操劳了一辈子,应该是徐董事吧。”
“张董事也有可能啊。”
“或许是从关院士的学生里选。”
被说到的几人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挺直胸膛。
关清流眼神里有惊恐,他怎么不知道有新人选了?
“PCEI将实行学生自治。”
“由学生选举每年的主席,管理PCEI。”
平地惊雷。
“关院士,这是真的吗?”
“这怎么可以啊,这是一群孩子啊。”
关清流浑浊的眼睛盯着苏觅,她到底想干什么!
理事长的位置不能让给这几个狼子野心的董事,但也不能让给学生!
这是儿戏!
他刚想制止,就感觉苏觅用力按住了自己。
“你也不想让外人做理事长吧,外公。”
关清流看向苏觅。
“不如让我来做,好歹你我——”
拖长了音,声音像蛊惑人心的魔女。
“血脉相连。”
苏觅弯了眼角,讲出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笑话。
关清流眯眼打量自己这个外孙。
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原来是想坐自己小姨的位置。
不惜把事做到底,把人送进监狱,永绝后患,整个关家再没有人有一争之力。
斩草除根,心狠手辣的架势,不逊于自己当年。
他都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外孙。
他不说话,准备看看苏觅要如何收场。
“是所有人都能竞选吗?”
有学生在台下问,他穿最普通的蓝色院服。
“当然是只有金丝校服能选了!你在想什么美梦!”
刘长远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对啊。”
“蓝校服什么时候能竞选奖项了?”
“有投票权已经不错了!”
在PCEI,等级森严,怎么可能让蓝校服指挥金丝校服。
苏觅抬手示意,台下的声音静下来。
“在学校,以成绩论先后。”
“做主席需要大量时间打理事物,要求学生有很强的学习能力,才能不影响学业。”
“所以,在明天的开学测试中,每个年纪前十名。有机会参加竞选。”
“这也是关院士的意思。”
苏觅看向关清流,在她得到PCEI之前,关清流的话还是举足轻重的。
“怎么要看成绩,金丝院服有几个成绩好的?”
“这不是要存心将PCEI大洗牌吗?”
关清流此时真是后悔刚刚没制止苏觅。
“起码你的另一个外孙成绩很好,不是吗?”
关清流看向台下瑟缩着的夏幼青,烂泥扶不上墙,他现在宁愿成绩优异的是眼前这个魔王,苏觅。
好歹她是有手腕能守住PCEI的。
关清流只能对台下点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方案。
台下顿时一片欢呼。
大多是些蓝衣校服。
他们大多不是年纪前十,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改变排列方式的机会。
他们被父母送进来,想在学生时期就结交上流人脉。可也不代表他们愿意一直受人压迫和轻视,他们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人。
莫欺少年穷。
“关院士,你看他们多开心。”
“你一直想把他们培养成我们的奴隶,从学校就开始培养。”
“你还记得你年轻时,教书育人的初衷吗?”
苏觅的话响在关清流耳边,没别人听见。可关清流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好像每个欢呼着的孩子都在蔑视自己。
他的初衷?
常年穿着一件白衬衫行走在田野上,挨家挨户接送农户的孩子上下学。让村里每一个适龄的孩子都有书读,有学上。
白衬衫洗得起了毛,打了补丁。
有的门敲着敲着就敲不开了。孩子10岁了,有了力气,要下田,不读书了。
读书又不能吃饭。
他的初衷就是让每个孩子有书读。
他也确实做到了,一部分。
今天来的校友,有两个就是他从大山里带出来的孩子。现在都成大老板了。
他做到过的。
他看着台下不同颜色的院服,这是后来利欲熏心的他制定的制度。
知识向财富低头。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件洗毛了的白衬衫,他现在只穿利挺的中山装了。
可为什么,不舒服。
——
PCEI食堂
“苏苏,你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最先冲过来的是宝歌,抱了苏觅一个满怀。
抢占了一个苏觅旁边的座位。
江择走过来,挨着苏觅另一边坐下。
赵河图给了江择一个眼刀,只好做到苏觅斜对面,接过一个女生递过来的本子,给她签老了名。
“小觅,你有好久没去店里了,我妈都想你了。”
“苏苏,你认识队长啊?”
赵河图是宝歌家公司签下的明星,宝歌习惯了和李查一样叫他队长。
“嗯,之前在他家餐馆打过工。”
“啊,那家小饭馆是你家的啊?我和江择还去过呢。”
一直没说话的江择给苏觅剥好了金桔,放进她碗里。
“赵真真!这儿!”
赵河图眼尖的看见妹妹正端着盘子找座。
赵真真翻了个白眼,但食堂确实也人满为患。慢吞吞的走过来。
“这是我妹子,赵真真,今年的中考状元。”
赵真真一屁股坐到苏觅正对面。
苏觅:哦豁,真千金和我正面对上了。
她喝了一口水。
“队长,你说你妹妹学习这么好,你为什么学习这么烂?”
“这已经是你第三年读高二了。”
“莫不是你们家人抱错了吧?”
“咳咳咳。”
苏觅一口水险些喷出来,不得不说,宝歌真相了。
“苏苏,怎么了,快擦擦。”
宝歌拿了纸巾递过来。
发现江择已经用纸巾给苏觅擦下巴和脖子了。
宝歌:得,江择的眼睛24小时长在苏觅身上,论殷勤备至,谁也比不上他。
“小子,你手往哪摸呢!”
赵河图眼瞅着江择手都擦到脖子上了。他真是打量小觅娘家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