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能够接触到裘大长老,还悄无声息地瞒天过海,就已经非常让人觉得惊奇了。
日常裘大长老身边跟着的人就不少,他要是病重,不说时刻守着他的家仆,就是前来探望他的人也是一堆堆,顶替的人几乎很难找到时间可以替换。
而且到了[差点去世]这个地步的病重,不是非常重要的身份或者极为亲密的关系,可能连来探病的资格都没有。
“回去后,你看看裘言安出现的这段时间,裘大长老在不在灵堂里。”
新人玩家这句话浮上脑海,这一刻,徐游终于抓住其中的关键。
内心激动的同时,不由打消了原先对于新人玩家的看法。
她并不是单纯凭借着新人福利拿到的重要角色卡才得到了这么多的线索,角色卡确实有用,但能不能发挥出角色卡的作用,也是看人的。
而且对方还在这么短暂地会面就觉察到了其中的异样,大胆进行推测、不,对方那语气,几乎都是笃定了。
这些种种,都表明了新人她确实是不简单。
想到他之前还想着之后多照顾新人,带她通关的念头,徐游不由红了耳朵。
咋有种装逼装到大佬面前的错觉?
虽然他没想装逼,对方也还只是新人,但这种丢人的感觉……
算了不说了,还是办正经事吧。
只是,没多久――
“徐侦探,江助理,大长老有请。”
徐游和江雨内心一跳,东窗事发了?
“不知道大长老所为何事?”
“两位跟我来就知道。”
江雨手背在身后,道具悄然出现。
徐游往前一步,“是只请了我们,还是所有侦探?”
“其他侦探已经到了。”
提起的心顿时稍稍放下。
“那,还请带路。”
**
议事厅里。
徐游和江雨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然聚集了众多人。
不止三位少爷都在,长老们也来得七七八八,其中,裘大长老也位列其中。
在徐游和江雨进来的时候,他们俩还感觉得到裘大长老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两人面上都绷得住,没有露出异样。
只是,为何徐达福和赵大方都双手被捆,嘴里塞着布头,押在地上?
“既然人都到齐了,大长老有话不妨直说,您将徐大侦探和赵助理捆起来,是为了什么?”
议事厅大门一关,气氛正是安静时,裘言正开口了。
裘大长老不慌不忙,捋了捋白胡子,视线巡视一周后,道,“在场的诸位,都是知道老家主死因蹊跷吧?”
“那是自然。老家主好好地,突然就死了,身上还没伤口,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不然咱也不会请了侦探,来调查老家主的死因,为的就是一个真相。”
“是啊是啊。”几位长老点头附和,迎合了二长老的话。
有心急的,附和完后,还立马重复了一遍裘言正刚才说的话,想知道裘大长老这时候将他们都找到议事厅,还捆了特意请来的侦探,到底所为何事。
“难不成这徐大侦探,有什么不对劲不成?大长老您就快别卖关子了。”
“老朽不是要卖关子,老朽只是想问,既然侦探是来调查老家主的死因,为何却拿着这份实验室投资记录,妄图悄悄潜入老朽的房间呢?”
大长老视线锐利,直射裘言正,“大少爷,徐达福侦探是您请来的,不如您来说一说?”
此话一出,满室先是寂静,随即又将视线落在裘言正身上,打量惊讶的意思,很是显然。
裘言正却是皱了皱眉,“什么实验室投资记录?大长老,您怀疑我想陷害您?”
“是啊大长老,您老的意思是,我大哥指使徐达福侦探拿着一份实验室投资记录藏进你的房间,从而陷害您是杀害我父亲的真凶吗?”
裘言康温和笑笑,“且不论这是项什么实验,就是指使徐达福侦探这件事您不觉得很可笑吗?徐达福侦探又不是我大哥挚友更不是忠仆,社会地位和钱财都有,哪里需要冒这个险。”
“您不会是,自导自演,故意要陷害我大哥吧?我可是听说,你想推您儿子上位家主来着。干掉我父亲再陷害我大哥,那您儿子登上家主之路,可就稳当了!”
温和的表情说着图穷匕见的话,把裘大长老气得桌子拍得震天响,现场的气氛更是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这是,要撕破脸了?
其他长老或是眼观眼鼻观鼻,或是暗暗对视,现场安静了一会。
二长老出来打圆场,要裘大长老莫动气,又训斥裘言康嘴上没个门把,没大没小,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但五长老就反驳了,“三少爷只是提出合理怀疑,毕竟老家主死得蹊跷,大长老您又曾想推言安少爷上位,还在家主死前私下与家主在书房见过面。”
五长老这是,旗帜鲜明要站在裘言正那一派了?
裘大长老视线阴沉,“老五的意思,你们还有谁赞同?”
没人说话。
不知道是不赞同,还是暂时不想站队。
裘大长老便重重哼了一声,“本来老朽想着让老家主好好地走,一切等下葬之后再说。但谁想到,裘言正你们三房,这么迫不及待便跳了出来,派人陷害老朽被抓了现形,死不认错,还将锅甩到老朽身上,想给老朽定下谋害老家主的罪行。
那好,那我们今天就敞开来说,在老家主下葬前,把真正的凶手抓出来,给老家主陪葬!”
玩家们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找真凶的事不是他们的任务吗?NPC怎么自己就撕起来了?
这要是真曝光真相,岂不是他们立刻可以捡漏完成任务?
当即提起十分专注力,想看看裘大长老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现场其他副本土著也是如此。
裘言康还看了一眼裘言正,似乎在担心自己的兄长似的。
而裘言谨则露出了看好戏的姿态,懒散不关事的姿态都收了收。
风暴中心的裘言正倒是神情不变,还是皱着眉头,看不出紧张,反而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看他这副样子,裘大长老更加不快,不再等了,直接从身旁安静当背景板的家仆手中拿起那份资料,“这就是徐达福侦探潜入老朽房间时妄图放进来的实验室投资记录。这个实验室名不经传,但负责人琅琊夜却是从大名鼎鼎的[新生]集团跳槽出来单干的,对方研究的是灵魂抽离与重生项目。目的是通过将人的灵魂抽离,再装进新的躯壳,以实现重生与永生目的。
根据资料里面的内容记载,目前他们实验进行到了第二阶段,可以通过特制的药物,将人的灵魂完整地从躯体上抽离出来。但是第二阶段并没有成功,因为服下药物的躯体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悄无声息死亡,没有半点伤口,医学手段也查不出任何异样,更无法装入灵魂使其重生,而得不到躯壳的灵魂,很快就会消散!”
“诸位尽可以看看这份资料,看老朽有没有在撒谎!”
“这、这、怎么会这样?”
“老家主他竟然是被抽离了灵魂而死的?死后连灵魂都消散了?那这不是魂飞魄散,再也没法投胎做人了吗?”
“可怕,可怕,这个实验,着实是太可怕了!”
随着资料的传阅,议事厅响起阵阵议论与骚乱。
在场几个玩家听了,第一反应却是,人类身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不过转念一想,无限恐怖游戏都存在了,灵魂什么的似乎也很正常。而且这是副本世界,不搞点邪恶实验好像都不正常。
所以,裘老家主就是因为这个实验室出品的药物而死的?那凶手……
却见裘言正一把从长老手中抢过了这份资料,急速地翻阅起来,不知道看到哪,整个人露出震惊,哀痛又气愤的情绪,“父亲、父亲他,竟然是被这药物害死的!”
“咚!”他狠狠锤了下桌子,“该死的琅琊夜!该死的实验室!我要铲平你们,为父亲报仇!”
“哼,别演了裘言正,你这个弑父的逆子,杀人凶手,现在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
裘大长老指向被押在地上的徐达福两人,“这资料是他们手上拿到的,他们又是你雇佣来的,你对此不该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不是说了……”
“住嘴裘言康!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裘大长老瞪向裘言康,“你这个淫.贼,逆子,光天化日之下,老家主尸骨未寒,你就敢在灵堂里欺负你小妈,简直是罔顾人伦,畜生不如!你的心中压根没有你父亲,才敢做出这种事,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跳出来说话?”
“啊,难怪昨天小夫人情绪不对劲。”二长老脱口而出这句话,更显得裘大长老方才说的真实。
昨天有在灵堂走动的长老,确实好像看到灵堂里面敞开的房间里,小夫人哭得伤心,大长老好似还很生气。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事吗?
看向裘言康的眼神,登时就不对劲了。
裘言康温和的笑容一时有些挂不住,随后立刻反驳,“裘大长老现在为了将真凶按在我大哥头上,连我和小妈都要一起污蔑了吗?这样做未免太下作,昨天白天我可都是在门口迎接前来吊唁的亲友,除了中途上厕所,可没离开过。就上厕所那短短时间,怎么可能找我小妈还欺负她?大长老撒谎,也得先打个草稿。”
“裘言康你不必狡辩,也不必胡搅蛮缠,这事找家仆问一问,有没有做很快就知道分晓。”
“你……”
“够了。”裘言正开口制止住裘言康,裘言康这才不情不愿,制止住话头。
“大长老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难道就是凭这资料是从徐达福侦探手上搜出来的?但我过往与徐达福侦探并无交集,这一点大可去查,我如何指使得动他?反倒是大长老您,一言不发就扣押住了徐达福侦探,还拿出了资料,这资料到底是从徐达福侦探手上拿到的,还是从大长老手中呢?不如问一问徐达福侦探?”
安静如鸡的徐达福和赵大方闻言当即挣扎起来,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他们并不是为了站裘言正这一边,而是他们真的冤枉。
在请裘言正开棺被拒绝后,两人想到裘言正那不满的危险视线,以及出场时他对他们暗示大长老是疑似凶手,简单商量一番,索性决定往大长老的住处去,一来看看能不能遇到徐游与江雨,问问他们有没有被拒绝;二来顺便找机会查一下大长老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谁料到他们没遇到徐游与江雨,反而在刚悄悄潜入大长老的院子,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抓了起来。
之后被搜身,徐达福身上莫名就被搜出来这份资料。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份资料是什么内容,只觉得可疑。
他身上有没有这玩意,自己肯定最清楚。
但是大长老并不听他解释,把他们俩都捆了堵住嘴。
就有了现在这幅场景。
所以徐达福和赵大方,是在场六位玩家之中,最清楚这份资料到底是谁给出来的。
但没用啊,大长老压根不给徐达福开口的机会,听了裘言正的话反倒是冷笑,“徐达福和赵大方都是你雇佣来的人,他们会怎么说,用膝盖想都知道。”
“大长老这是在强词夺理,无论如何,都要将罪名安押在我的头上是吧?”裘言正不满。
其他长老也议论起来,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资料,到底是从谁手上拿出来的,还真的不好说。
裘大长老和大少爷,两个人都有嫌疑。
毕竟,裘家主死了,新的家主之位腾出来,这两方人,是彼此最大的竞争对手。
干掉任何一方,自己这边都能成功上位家主。
至于裘言康,不说对方到底有没有真的罔顾人伦欺负小夫人,就他这病弱的身子,很多人都是不想让他当家主的。
裘家家主可不是简单一个名誉,而是裘家的掌舵人。
没个强壮的身子,头脑又没有聪明到让人为他破例地步,谁想选他?
到时候沉船了遭殃的可是在船上的他们。
至于裘言谨?私生子从来不在家主之位的考量。
所以,要是从小接受继承人教育,能力比较强的裘言正竞争失败,他们只会选择大长老这一边。
有大长老帮衬着,裘言安就能把家主之位坐下去。
说到底,这是一场利益之争。
哪一边赢了,哪一脉就能获得巨大利益。
但,若是裘大长老不要家主之位了呢?
“你们怀疑老朽杀人,不正是因为老朽曾经想推言安上位吗?可在场的诸位,难道就没想过要推你们的儿子上位家主吗?在诸位年轻时,难道你们就不曾尝试竞争过家主之位吗?”裘大长老的一通反问下去,在场的长老基本没有一个敢信誓旦旦说过没有的。
即便不曾尝试,那也是觉得没有希望,不想白费力气,并不代表,真的没有肖想过家主之位。
“那也没有为了家主位置,就杀人的。”
五长老嘀咕了一声,在这安静的议事厅,却显得格外明显。
“哼,那老朽就不要这家主之位!”
裘大长老指天发誓,“我裘名海这一脉,从今天开始,退出裘家家主之位的竞争,不管是我还是我儿子,都不竞选家主之位,在事情了结之后,我还将辞去大长老的职务!”
“在场诸位,都尽可以为我作证,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我敢这样发誓,裘言正你敢吗?你敢说你退出家主之位竞争,敢说你不要家主之位,在裘家做普通的族人吗?”
“你要是敢,老朽也信你没有为了家主之位,杀害亲爹!”
现场当即一阵哗然。
裘大长老这一招也太毒了,在大家都觉得这是为了家主之位的利益之争而杀人的情况下,直接说自己不要家主之位,相当于破釜沉舟,掀了赌桌,力证自己没有杀人动机。
他还反问裘言正敢不敢也发同样的誓言,这是也想掀了对方的赌桌啊。
要是裘言正真是为了家主之位而选择弑父,裘大长老这样不是让他白忙活一场吗?
但要是他本来就是无辜的,那他就损失更大了,因为他不必发誓,就有很大机会登上家主之位。
他在裘大长老的逼迫下发誓了,就失去了这个原本属于他的机会,属于他的利益。
可现在,裘言正有得选吗?
他不发誓,弑父这个名头,是真的要落在他头上了。
哪怕他不肯认,但在场的诸位长老,会逼迫他认。
因为在他和裘大长老这两方最大竞争者退出的情况下,空下来的家主之位就是天上掉的巨大馅饼,又香又诱人,没有多少长老能忍住不去争一把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