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帆!他果然没死。
只是还没走两步,白芷嫣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说话之声,待到她停下脚步,那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白芷嫣顿时警觉起来,她轻手轻脚行至拐弯之处,猛地一柄匕首刺出,只听见那人吓得厉声尖叫起来。
洛帆瞪直了眼,吓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白芷嫣眉头一皱,略一思索收回抵在他脖子处的匕首:“洛帆?”
明明听到声音在这个方位的,怎么只有他一人?
洛帆大口喘着粗气,吓白的脸色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见是白芷嫣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那颗受惊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含着泪,委屈巴巴又有些后怕地看着白芷嫣:“师父,疼。”
顺着他的神色看过去,只见洛帆大腿处鲜血涔涔,还有那歪脖子树下的一滩血迹以及沿路走来地上的血痕,显然是坠落悬崖时被刮伤后爬行至此的。
白芷嫣皱起眉头,血液还在不断涌出,看洛帆这副模样想要正常行走肯定是不能的。无奈之下,她只得俯身一把将他捞起。
洛帆再度被吓住,白芷嫣一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一手勾住他的胳膊:“抱紧,为师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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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是爱的抱抱。
第17章
出了洞口,洛帆颤抖着薄唇,浑身湿得像是被从潭水里捞起来一般,白芷嫣不禁皱了皱眉,她方才分明探测过他的伤势,没这么严重才对啊。
飞身落地之时,白芷嫣曾仔细观察过崖璧,垂直光滑,若是她一人借助白绫的力量,上去崖顶算不上难事,可如今带着重伤的洛帆,明显有些吃力。
好在有那颗歪脖子树!
白芷嫣一手搂着洛帆,一手唤出白绫缠绕在歪脑子树上,借助白绫的力量,两人稳稳当当飞上了歪脖子树。
起初只是在崖底望了望这树,现在落在树上,白芷嫣发现歪脖子树能成存下来委实堪称奇迹,洛帆坠落悬崖,被它缓冲阻拦一下,也算是积攒了莫大的运气。
忽然,白芷嫣僵愣住,这颗歪脖子树除了他们现在站在上面,没有丝毫折损的痕迹,洛帆坠落下来时,难道没有遇上这颗歪脖子树?那树下的那摊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洛帆猛地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欺身向下倒去。白芷嫣眼疾手快扣住他的腰,急速将洛帆拽了回来。洛帆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扭身抱住白芷嫣,刹那间,双方都未料到的情况下,洛帆的唇吻上了白芷嫣的脸。
洛帆全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地步,心脏犹如擂鼓咚咚作响,下一秒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白芷嫣:“......”
她虽然在剧本里循环了四次,但多是扮演恶毒师尊的戏码,责罚、端架子的事情干的不少,与人相吻却是第一次。
洛帆大腿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猛烈拉扯,又隐隐渗出鲜血。白芷嫣再次甩出白绫,终将两人带上了悬崖。
“师父!”
从白芷嫣飞身下悬崖,明朗就一直来回踱步,时不时向悬崖下打望。见白芷嫣带着洛帆上来,当即兴奋地大喊起来。
白芷嫣将洛帆扔给洛轻尘:“有些运气但不多,人没死,大腿受伤不轻,只怕日后会落下残疾。”
掰着手指算了算,洛轻尘走火入魔修为散了一大半;洛轻舟毒草中毒,成了一个心智几岁的傻子;洛帆本就废物,如今又伤了腿;如此一来,他们兄妹四人便只剩下洛落一个正常人了。
洛轻尘扶住洛帆,白芷嫣明显感受到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其实想想,他到底也还只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师父,你下崖这段时间,洛轻尘从未离开此处半步。”明朗凑到白芷嫣身侧,小声低语。
白芷嫣眸色微闪,未动声色。
倒是一旁的月初见顾自说道:“啧啧,没想到才短短这么些年过去,一场夜猎就让第一仙门听雪门的弟子衰败至这种地步,晕的晕,伤的伤,岂不丢了第一仙门颜面。不如,芷嫣你与我玄天门结下姻缘,届时两大门派融为一体,何人再敢动听雪门。”
白芷嫣冷笑一声,月初见的醉翁之意她又怎会不明白,故作恍然道:“此举甚好,只是可惜玄天门掌门早已结了道侣,我这般年岁的,也不知他喜欢不喜欢。”
月初见干咳一声,眼色幽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芷嫣,想与你结成姻缘的自然是我。”
他面露悲痛,语气甚是可怜,若非白芷嫣循坏了好几次剧本,险些就相信他真是个容颜绝姿、专一深情的痴情种。
白芷嫣也不多废话,凑近他的耳旁,开门见山道:“噬魂铃的事我确实了解一些,既然魔族余孽就在白渊山,玉面公子不如揪出他们,也好多些与我交换信息的筹码。”
听到这话,月初见微微一愣,脸上依旧维持着悲痛:“罢了,定是我这副风光霁月的模样芷嫣不喜欢,我且去换副装扮,也好净化净化芷嫣的眼。”
白芷嫣早已司徒见惯,任由月初见这只大尾巴狐狸折腾。
不过他有一点说得没错,此次夜猎弟子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确实不宜再在白渊山历练:“明朗,我们先回听雪门。”
明朗在一旁愣了愣:“师父,那魔族余孽......”
白芷嫣从包袱里掏出一瓶止血药扔到洛轻尘手里:“无妨,治伤要紧。”
有月初见办事,她又何需担忧,不用亲自动手,魔族余孽的消息自会传到她耳朵里来。
闻言,洛轻尘面色如冰,心里却宛如燃烧着一团烈火,那火光肆意蔓延,将整个心房包裹得暖意十足。
**夜晚,星辰布满整个夜空,淡淡月光倾泻铺满大地。
白芷嫣洗完澡回到曲水流觞,隐约瞧见屋顶上坐着一人。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人是洛轻尘。
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坐在屋顶上干嘛,看星星看月亮?虽然今晚的夜色确实很漂亮。迟疑片刻,白芷嫣一挥衣袖,也飞身上了屋顶。
洛轻尘提着一壶酒,支起左腿,将拿着酒壶的手搁置在左腿上,右腿笔直修长,一双黑靴将小腿收到紧紧的。他仰着头看望这天空,看起来略微有些烦闷。
白芷嫣道:“在看什么?”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洛轻尘回头望了一下,见是白芷嫣,赶忙坐直身子又恢复一贯的冷漠:“不知师父深夜来此有何吩咐。”
白芷嫣顺势坐下,仰着头:“为师许久没看见如此美丽的夜空了,就上来看看。”
洛轻尘一时愣住,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月色下,白芷嫣仰起的脸渡上一层月光,将她整个人染得分外温婉柔和,尤其那双水光潋滟、顾盼生姿的眼,稍微看上一眼便觉得夺人心魄。
“有心事?”见洛轻尘呆在原地没有动作,白芷嫣悠悠问道。
洛轻尘沉默许久,方才垂下眼,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满天星辰璀璨,可一旦月亮出现,星辰变得黯然失色,观赏之人便会怨恨月亮的强光,夺走了星辰的璀璨。”
他话音顿了顿,不知为了调节情绪还是为了让白芷嫣听明白,又继续道:“即使月亮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它生来强大、是月亮,所以注定要承受这些么。”
白芷嫣想了想,然后扭过头看着洛轻尘:“可星辰也是无辜者。”
洛轻尘眸色渐渐眯起,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一柄匕首:“师父也觉得是月亮的错?”
白芷嫣摇了摇头,又将目光望向空中悬挂的圆月亮上:“月亮和星辰都没错,如若要怪,就怪这夜色不公吧。”
洛轻尘呆呆看着白芷嫣,怔愣片刻后便淡淡笑了起来。
白芷嫣觉得他这笑过于渗人,便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洛轻尘摇了摇头,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两步,随后敛去笑容飞身而下,留下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白芷嫣。
师父,谢谢你,只有你,也只有你没有怪罪月亮。
第18章
魔族余孽出现在白渊山的消息震惊修真界,据说洛帆坠崖那日,修真界各门各派皆派出不少人进入白渊山围剿,结果却是无一所获。
就连月初见这只狡猾的狐狸,也未曾送来半分情报,白芷嫣思来想去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白渊山出现魔族余孽消息为假,二是魔族余孽、乃至花容与魔王之子他们早已聚头,又在各门各派赶到白渊山之前早早离开。
想到那日歪脖树下的那摊怪异的血迹,白芷嫣带着几瓶伤药来到洛帆他们的住所。
洛落哄着洛轻舟吃食,洛帆因为腿伤不便,正靠在床榻之上翻看一本机甲秘籍,白芷嫣的到来令他们颇感意外。
“师父,抱抱。”洛轻舟立马推开洛落喂食的勺子,嗖的一下便跑到白芷嫣身旁作势就要抱住她。
还好洛落反应快,一把将他揪了回来:“师父来啦,二哥他不是故意的,还请师父不要责罚他。”
人都是她弄傻的,又怎会再责怪与他呢。白芷嫣抬起手,摸了摸洛轻舟脑袋,哄道:“舟舟乖,去院子里玩吧。”
洛轻舟顿时眉开眼笑,脑袋在白芷嫣头上蹭来蹭去不够,而后红着脸,腼腆迅速狠狠地抱了白芷嫣一下,便撒开脚丫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洛落都惊呆了,她没想到洛轻舟会做出此等行为。
白芷嫣顿了一下,又想到现在的洛轻舟不过是个几岁的顽童,也就没有过多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洛帆身上,白芷嫣道:“伤可好些了?”
洛帆惶恐点点头,再次与白芷嫣的目光相对,洛帆心里登时五味陈杂,那日在歪脖子树上的事又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白芷嫣才懒得揣摩洛帆这番娇羞又懦弱的样子,不过就是亲了脸罢了,她养的大黄不也天天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夜猎那日,花容将你踹下悬崖,那悬崖凶险万分,若非上天眷顾你只摔断了一条腿,便是为师从那儿跌落,只怕也免不了会遭些皮肉之苦。”
听闻此言,洛落也跟着附和:“是啊,若不是那歪脖子树挡了一下又被师父搭救,小帆哪能活到今日。”
白芷嫣淡淡笑了笑,平静的将伤药递到洛帆手中。药瓶接触到洛帆手时,白芷嫣明显感觉到洛帆修长的手指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这药是为师特意向掌门师兄求来的,治疗铁打损伤最是管用,抹上几日,定能让你的腿早日康复。”
洛帆受宠若惊,挣扎着就要起身。白芷嫣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无需行礼感谢。又叮嘱洛落好好照顾洛帆,才起身出门离去。
**刚踏出门,洛轻舟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企图再抱住白芷嫣。
白芷嫣指尖灵光一闪,洛轻舟只觉得身体似有千斤重,完全不受意识控制,不论他如何用劲,双腿犹如被定在此处生根发芽,怎么也动弹不了。
洛轻舟又急又害怕,豆大的泪花噗嗤噗嗤往下掉:“师父,舟舟要抱抱。”
白芷嫣此刻心中忧虑,哪里还顾得上洛轻舟,略施法术便将他定住,拂袖大步流星出了住所。
歪脖子树根本没有承载重物的痕迹,洛帆他在说谎!
一旦心中的想法被证实,白芷嫣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魔族余孽再次现世的消息应是不假,白渊山历练之时,魔王之子与花容定也成功交会。到底是洛轻尘还是洛帆,又是如何躲过了众目睽睽?
白芷嫣当即御剑飞行,前往白渊山悬崖底。
那摊血迹已被露水渗透冲刷,白芷嫣蹲下身攥起一戳泥土,泥土过于潮湿黏糊,若是寻常的朝露定然不会湿润至这种程度。
接着往洞口走去,白芷嫣猛地愣住。山洞里,一个少年单膝撑地,满脸冷淡的凝视着前方。从白芷嫣这个方向看过去,此人面如霜雪,眸色极黑,一根白色腰带将腰身拉得极为修长,两抹飘逸的刘海随意搭在两鬓,倒是显得那股扑面而来的少年感,与他的神情格格不入。
怎么是他,他怎会出现在此处?
这人不是别人,洛轻尘回首,看到白芷嫣的时候也微微有些震惊。
白芷嫣神色复杂地盯着洛轻尘:“你来此处做什么?”
洛轻尘起身,眼中寒光凛凛:“师父?小帆伤势加重,我便来此瞧瞧。”
他来此处不久,刚发现些端倪,白芷嫣便后脚而至,难道,是跟踪他至此?心中不忍戒备起来。
闻言,白芷嫣不由皱起眉头:“你怀疑此处有问题?”
从洛帆受伤至今,他的伤势不曾恢复半分,洛轻尘给他伤药之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说是被歪脖子树刺伤的,于是洛轻尘便再次回到悬崖,想从此处找到些蛛丝马迹。
洛轻尘能够身在此处,很显然是不相信洛帆的说辞。白芷嫣目光微闪,心中思忖着。
“师父来此处又做些什么?”
白芷嫣眼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为师心爱的耳饰丢了一只,寻遍曲水流觞不曾见着影子,才想起可能是落在了此处。”
洛轻尘缓缓垂下眸子,听雪门与白渊山相距甚远,为了一只耳坠奔波至此,委实有些荒谬:“不知师父丢失的耳坠是何模样,弟子也好帮师父寻回。”
白芷嫣自是知晓自己说了胡话,不过不打紧。她慢悠悠从兜里掏出一只耳坠,这是昨日从三师姐青鸢长老那里顺来的一对耳坠,如今刚好可以排上用场。
一只白玉耳坠出现在洛轻尘眼前,洛轻尘一怔,这不是他还给禹锦若的那只白玉耳坠吗?洛轻尘扫了白芷嫣一眼,两人心中各自疑虑万千。
洛帆伤势加重,便来此处瞧。听听,这借口说得过去吗,还有歪脖子树下的那摊浸湿的泥土,多半也是洛轻尘做的手脚。
白芷嫣点点头,又试探性道:“白渊山魔族余孽不见踪迹,此时你独自来到此处,就不怕遇上他们吗?”
洛轻尘微扬眉梢,回道:“不怕,我遇上的是师父。”
白芷嫣:“......”
一番搜寻下来,并没有见着白玉耳坠的踪迹。白芷嫣和洛轻尘只好出来洞口,也许是落在外面了。
微风循循,树叶繁声。两个正找着,一阵OO@@的声音从上面由远及近传下来。
来不及多想,洛轻尘拉住白芷嫣,两人双双跳进了那一隅寒潭。
花容带着一众弟子来至崖底:“都给我仔细点,别遗漏了细节。”
白芷嫣猝不及防被洛轻尘拉进寒潭,殊不知她根本不识水性,洛轻尘还死命地拽住她,当真是要被气死了。罢了,不过就是没成功找出反派,再死一次而已,又不是没死过。
开始渐渐出现幻听,隐约些,似乎还听见了月初见的声音。白芷嫣意识越来越模糊,长时间的缺氧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只觉得有柔软的东西覆盖上了她的唇,让她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恢复。洛轻尘那张瘦削的脸在眼前放大数倍,他的眸色中居然有些慌乱。
下一秒,越看越模糊,白芷嫣身子越来越重,挣扎的手也在一刹那间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