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雪澜探病
苏培盛心里暗暗嘀咕，四爷对皇贵妃可真是够偏爱的，同样都补贴了儿子，偏偏四爷只觉得皇贵妃会手里不宽裕。
心里这么想着，苏培盛面上可不敢有丝毫的异议，“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准备，稍后亲自去翊坤宫走一趟。”
这些年苏培盛经常被四爷要求去四爷的私库给雪澜选首饰头面，他对雪澜的喜好也是知道几分的。
不是越贵重越好，雪澜喜欢精巧贵重但不笨拙沉重的，先是款式，再是价值。
苏培盛可着雪澜的喜好，选了一套镂空雕花的金头面，又选了一套蔷薇样式的粉玉头面，这才带着人往翊坤宫去。
因着四爷的吩咐，特意绕过了皇后的永寿宫，从另一边去的翊坤宫，路上没碰着人。
到了翊坤宫，苏培盛将首饰头面并一小箱子金银一一展示给雪澜看，四爷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跟雪澜说了。
雪澜喜不自禁，命翠湖给了苏培盛丰厚的跑腿费，“圣上的话本宫知道了，圣上这两日有些寒症，本宫让小厨房熬了驱寒的甜汤，苏总管回去的时候，一道帮本宫带去给圣上吧。”
别看四爷总让苏培盛来给雪澜送东西，苏培盛也确实爱往翊坤宫凑。不为别的，就冲着翊坤宫给的赏赐丰厚啊。
再说翊坤宫皇贵妃是四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苏培盛是最爱跟这样的热灶打交道的。
“娘娘放心，奴才必定趁热将甜汤呈给圣上。”
苏培盛果然说到做到，回到养心殿向四爷复命的时候，雪澜让人装在食盒里的甜汤温度正适合入口。
“皇贵妃娘娘看到您准备的那些很是高兴，奴才瞧的真真的，娘娘嘴角一直带着笑。
奴才要离开的时候，娘娘担心您的身子骨，特意叮嘱奴才趁热将甜汤呈给您，娘娘可真是关心您。”
四爷听苏培盛说完，心情也是极好的，笑着打趣苏培盛，“你这奴才倒是会说话，这一趟翊坤宫没白去吧？”
这宫中都有四爷安排的眼线，四爷有什么不知道的。苏培盛收的银子不少，但收归收，做事还是知道分寸的，四爷也就没管他。
雪澜手松，给底下人的赏赐一向是多的，更别说苏培盛这个御前总管。四爷心知苏培盛去这一趟，必定是有些收获的。
“嘿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皇贵妃娘娘对底下人一向宽和，奴才这是沾了您的光了。”
苏培盛笑呵呵的奉承了四爷两句，将这事糊弄过去。
晚上，四爷和雪澜一起用晚膳，乌希哈也陪着。
睡前雪澜和四爷小声商量着乌希哈的将来，去年没定下乌希哈的婚事，完全是因为四爷觉得京中适龄的男儿都没有太出色的，配不上乌希哈。
“这都过去将近一年了，乌希哈的主意还是没改吗？”
四爷拧着眉询问雪澜，在四爷看来，乌希哈样样都好，京中的那些子弟总是这儿不好，那有问题的，都配不上乌希哈。
雪澜想起这个也觉得头疼，“乌希哈如今马术课的频率还比往年多了，这是铁了心要离京呢。胤禛，要不然，就像当年怀恪公主一样，在盛京给乌希哈选一个额驸吧？”
“怀恪和乌希哈的情况不同，怀恪当年是我向皇阿玛求的恩典，实际上只能低调行事。
额驸的家世还是低了一些，这些年也没怎么出头，眼下能做到一旗佐领的位置，已经是看在怀恪的面子上了。
乌希哈是固伦公主，一应待遇和嫡公主没什么不同。她的婚事，肯定是不能像当年怀恪一样低嫁的，盛京如今也没什么够格的人家。”
四爷也很有些烦恼，为了不委屈女儿，这额驸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
“实在不行，就如了乌希哈的意吧。她是个主意坚定的，想来是不会改主意了。我们能为她做的，就是为她选一个身份才干都出众些的，大不了也在归化城给她建个公主府，不行就让她带着额驸回京住吧？”
要说西北的情况，漠南的环境最好，漠北和漠东都更为恶劣。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漠西高原那一片，有准噶尔之类的不安分的部落，时不时就挑衅滋事。
雪澜这个做母亲的如何犟得过做女儿的乌希哈，最终还是忍着心疼妥协了。
如今有四爷和她为乌希哈撑腰，将来有弘曜为乌希哈撑腰，乌希哈自己也不是笨的，总能知道怎么样才是对自己好的。
“只能这样了，雪澜你放心，我会多派人去塞外打听的，总得选一个配得上乌希哈的。”
一夜无话，四爷第二天早起之后就去处理朝政去了。
雪澜叫来乌希哈，说了她昨夜与四爷商量的事情。
“昨夜我与你皇阿玛商量着，将圆明园北远山村对面的一片地方，布置成了塞外蒙古包的样式。
等收拾好了，你就去住段时日吧。要是你回来以后还不后悔，我们就允了你的主意，为你在外边相看了。”
这是雪澜想的主意，塞外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呢？不说塞外的气候，就那生活习惯，也是与中原内陆大不相同的。
乌希哈对此很是期待，“额娘放心，女儿和六哥一母同胞，总不会比他笨多少，亏待不了自己的。”
等圆明园那边收拾好了，时间也就到了三月，雪澜只许乌希哈带着身边的几个宫女一起去，不许多带人服侍，真心希望乌希哈受不住早日改了主意。
前几年因为国孝，后来又是几个阿哥娶亲立府，雪澜等人已经好几年没去圆明园了。
今年四爷终于又提起了去圆明园长住的事情，他也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圆明园待着肯定是比宫里要舒服些的。
日后除了年节祭祀等必要回宫的时候，四爷就打算长期待在圆明园了。
雪澜在宫里住了几年，添置了不少东西，这次搬去圆明园，少不了一番收拾。除了笨重的家具先封存好放在翊坤宫库房里，其他东西多多少少的都得带一些去。
三月下旬，乌希哈提前去圆明园已经有十来日了，雪澜却没听到她改变心意的消息，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正好去圆明园的日子也到了。
这回去圆明园，雪澜到了四爷的马车里伴驾，弘晈坐了雪澜的车驾，一路顺利的到了圆明园。
雪澜仍然住在天然图画，弘晈则搬去了长春仙馆从前弘曜的院子居住，弘曜则去和弘昀阿哥等成年阿哥做了邻居。
天然图画收拾好，雪澜就派小禄子去打听乌希哈的情况了。
小禄子去乌希哈那边跑了一趟，回来脸上的神情还犹带震惊。
“启禀娘娘，公主住的地方就在北远山村对面的一片大空地上。那里四面开阔，公主和服侍的人住在蒙古包里，公主还养了七八只羊，公主的小红马也在。
奴才去的时候，公主正骑着马赶羊。公主看见了奴才，就让奴才回来跟您说，公主晚上来陪您用膳。”
雪澜听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堂堂大清公主，竟然真的亲自去放羊了。就算真的嫁去蒙古，放羊的事情也不需要乌希哈亲自做啊……
通过小禄子的描述，雪澜知道乌希哈肯定是不会改主意了，“小禄子你顺便再去通知小厨房，晚上多做两道乌希哈爱吃的菜式吧。”
晚上乌希哈陪雪澜用膳的时候，果然很快乐的说起了这段日子的情况，不都是顺利的，也遇到过难处，但乌希哈都解决了。
雪澜也不能再劝乌希哈什么了，都这样了乌希哈也没改主意，将来也不一定会改了。
五月初，雪澜派人去年府送端午节礼。这两年的年府多了年羹尧一大家子人，雪澜准备的东西合在一起就有不少。
还是小禄子去年府送的，小禄子回来之后就跟雪澜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年老爷四月底的时候就病倒了，如今也还没好起来，大夫说怕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了。
年羹尧已经以为父侍疾的名义，向四爷请了长假。怕雪澜在宫里担心，特意求四爷瞒着的。
端午节的京城已经很炎热了，年老爷的情况也不敢多用冰，怕年老爷受不住。雪澜想了两天，还是决定亲自回年府去一趟，这一次，估计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年老爷了。
雪澜等四爷来天然图画的时候，跟四爷说了这事，四爷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只是让雪澜多带些侍卫去，千万别单独走动。
五月初四，雪澜低调的出了圆明园，由十来位四爷安排的御前侍卫护送着，到了年家。
年羹尧昨日就得了四爷派人送来的消息，在年府大门等待雪澜。
“妹妹，随我来。”
在大门口不方便说话，年羹尧只简单行了个礼，就带着雪澜往里走，雪澜身边跟着的一众人，自然也寸步不离的跟着雪澜进了年府。
知道雪澜是来给年老爷探病的，年羹尧提前安排好了其他人回自己院子待着，只留年夫人照看着年老爷，方便雪澜来见年老爷。
年老爷今年已经虚岁六十九，常言道逢九一道坎，年老爷此时已经消瘦得厉害，眼见是到不了明年了。
“阿玛……”
雪澜想起当年她未出嫁之时年老爷对她的疼爱，以及这些年的书信问候，心里倍觉难受。
年老爷病着，人却还没糊涂，见到雪澜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早年嫁到宫中的皇贵妃女儿，还想逞强着起身给雪澜行礼。
“奴才给……”
“阿玛！您这是干什么？快躺好——”
年老爷病着没什么力气，被雪澜拦着躺回了床上，眼见拗不过，只好口中请罪，“奴才失礼了，失礼了……”
雪澜自来就知道年老爷恪守规矩礼仪，不愿意在这些上面跟年老爷多纠结，只从翠湖手上拿过来之前准备好的药材。
“阿玛您病了，女儿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求了恩典回来见您。女儿还给您带了些好药材，您要听太医的安排，好好喝药，才不枉女儿出宫一趟。”
年老爷连声应好，见年老爷有些精力不济的样子，雪澜让年羹尧在这里照应着，请年夫人到旁边屋子说话。
“额娘，太医到底是怎么说的？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年夫人这些日子都是强打精神照顾的年老爷，闻言眼泪就下来了，“你阿玛年轻的时候受了些罪，这年纪大了就……”
尽管常年保养，但人寿有时，天不假年，也是没办法的事。
雪澜眼眶也是湿湿热热的，勉强安慰年夫人两句，“额娘你照顾阿玛的时候也不要太劳累，多交代二哥去做事，你要是也累病了，女儿真的受不住……”
在年府待了半上午，跟来的侍卫就来提醒雪澜该回圆明园了。
雪澜只得再交代年羹尧一番，带着人回了圆明园。派人去跟四爷回禀一声，雪澜就回了天然图画。
心情有些难受，午膳和晚膳雪澜都没吃多少，第二天的端午节雪澜也没心思出面，就告病躲闲了。
四爷不放心，早早的离了场来天然图画陪雪澜，“雪澜，感觉可好些了？”
第106章 四爷传位
“我没什么的，就是没什么精神，歇两日就好了。”雪澜勉强对四爷笑了笑，笑容极浅。
四爷最担心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形了，强拉着雪澜站起来，“走吧，陪我去后湖边散散步。”
待在屋子里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四爷这么想着，就带着雪澜慢慢的往九州清晏走去。
天然图画距离九州清晏的距离确实不远，哪怕两人是慢悠悠的走着，也还是在两刻钟之内到了。
因着过节，圆明园中各处都用五彩布装饰着，天气也很好，晴空万里，被带着些热气的微风一熏，雪澜觉得脑海都更清明了。
她不是个爱自怨自艾的人，像这两天这样忧郁不虞的状态，实在是走入了死胡同，既对身体不好，也让关心自己的人跟着担心了。
雪澜看着四爷一路走着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觉得他肯定是在心里生闷气，不好意思的跟四爷道歉，“胤禛，对不起，这两天是我魔怔了。
现在我已经想通了，生死有命，我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的每一天，不给将来留遗憾。”
“真想明白了？”
实际上胤禛对年老爷病重之事，不是真的无动于衷。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又有几人能活到七十岁呢？
就连先帝他皇阿玛，如此精心保养的人，也仍然没活到七十岁，可见寿数天定，非是人力可更改。
说句不好听的，以四爷现在的年纪，说他一句老男人，完全是够的，因为他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岁了。
时光真是很神奇的一种物质，在他四十岁之前，他登基为帝，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能将江山重任一肩担起。
但当他此时，他却是看得更清楚了，江山之重，非一日之功，乃是数代人的基业。当他觉得精力不济的时候，就是将皇位传下去的时候了。
眼下心目中的继承人弘曜已经娶亲，或许等弘曜有了孩子，四爷就可以像当年的康熙帝一样，传位避政，教养孙辈了。
“是，这两日是我的不对，胤禛你就原谅我吧。”
雪澜撒娇的轻轻扯了扯四爷的衣袖，岁月对她仿佛格外宽容，她的眸光依然清澈有神，恍若当年。
四爷牵起雪澜的手，带着她往九州清晏那走去，无奈的道，“我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我让苏培盛准备了涮羊肉，待会儿多吃点？”
雪澜的口味四爷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平时清淡的吃多了，偶尔就会想吃一些味道较重的东西，涮羊肉就是其中一种。
是有些日子没吃涮羊肉了，雪澜顿时生了些期待，“好啊好啊。”
吃了涮羊肉之后，雪澜顺道就留在九州清晏沐浴更衣，之后就顺势留宿了。
虽然是端午节，但是不是初一十五，她这样也不算违了祖宗规矩。
五月初七，端午节刚过，年家就送了消息到圆明园，年老爷撑过了端午节，却没能继续撑下去，在今天清晨过世了。
年老爷去世的事情，给年夫人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年夫人当时就倒下了。
雪澜听着消息身形就晃了晃，好半晌才稳下来。
“翠湖，你带着小禄子去一趟，替我守灵跪孝，照顾好我额娘，等我阿玛出殡后你再回来复命吧。”
雪澜很清楚这种时候自己也是没法再回一次年家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天然图画设一个小佛堂，在小佛堂茹素抄经。
年羹尧也很迅速的递了年老爷的遗折，以及自己要闭门给年老爷守孝的折子。
不说雪澜如今的皇贵妃身份，就年老爷和年羹尧的分量，就已经让年老爷的身后事办的盛大了。
许多人前来吊唁，等翠湖代替雪澜跪在年家人当中，更是有些与年家没什么来往的人也来了。
夏日炎热，年老爷的出殡日定的很快，五月十二日，年家众人就身着丧服麻衣，送年老爷的棺木出城下葬了。
等翠湖从年家回来的时候，年夫人的病情好了点，已经能起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