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没看见她一样，停顿过后迅速拾回方才的话题，转身继续和乔宇说了两句，手指夹着的烟已经堆积了一小段灰烬。
罗宁脚尖捻着小道上铺的鹅卵石，这是一个步履转弯的起势。
乔宇倒是没急着回李煜安的话，先开口问候了罗宁：“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出来消消食。”
“其他人也吃完了吗？”
“大概吧，”罗宁此刻觉得散步也没什么意思，想回去了，“估计在装扮房间，我回去帮帮忙。”
乔宇也很客气：“辛苦了。”
罗宁朝他点点头，返身回去了。
乔宇眼神移到李煜安面上，朝他吐了一口烟雾：“你怎么不说话？”
李煜安不为所动：“说什么？”
“没记错的话，她是你同班同学吧？”
“是么，记不太清了，不太熟。”
“这样，”乔宇音调往上扬，“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李煜安把烟灰往他身上弹了弹，乔宇往后一躲。
“虽然咱不在一个班，但我对她有点印象。”躲开了李煜安的攻击，乔宇掸了一下压根没碰到的衣角。
李煜安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能有什么印象。”
“我妹的同桌啊，挺文静，我对长得好看的都会有一点印象。”
李煜安笑了一下。
“我妹那天给我提了一个事，你猜怎么着？”他也瞅着对方笑。
李煜安含了口烟雾，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怎么？”
“她想要撮合我和罗宁。”
李煜安没动，烟雾从唇角一点点弥漫出来，他说：“看你妹妹出嫁，你也恨嫁？”
“怎么不恨？我觉得挺好的，她这种气质的我喜欢，你觉得呢？”
乔宇在“喜欢”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李煜安看了他一眼，说：“哦。”
“‘哦’是什么意思，”乔宇没憋住笑，被烟呛得咳嗽，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我约她吃饭了？过几天就约。”
“有意思吗你。”李煜安把他的手拿掉。
“你小子，”乔宇咳嗽缓过来，“眼神能不能收敛一点，每次见面就往人姑娘脸上盯。”
忙碌了一晚上，直到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才空闲下来，罗宁一停下就开始发困。
乔彤爱热闹，她怎么样也得熬过十二点，周围的人也都神采奕奕等待跨年，从一楼到三楼，像开趴一样欢乐。
罗宁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已经有人把烟花拉出来预备着了。
她抿了一小杯香槟，精神有些缓过来，捏着空杯子发愣的空档，有酒瓶碰到了她的杯子，发出清脆“当啷”一声响。
她回神往身旁看，就见乔宇倚在栏杆上，握着一瓶新酒，瓶口贴着她的杯沿，徐徐往里倒了半杯。
他银丝边框闪着勿近的寒光，嗓音却儒雅：“困了？”
“谢谢，”罗宁看他将酒瓶直起，自己也将杯子移开，“还可以忍。”
“二楼所有房间都是客房，没上锁，眯一会儿也行。”
“那多扫兴，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乔宇看了一下腕表，点头：“还有十三分钟。”
就这么说话的一小会空档，楼下庭院热闹起来了，冒出来不少人，乔彤围在中间，跃跃欲试地准备等到零点放烟花。
乔宇偏头看她：“你不下去一起吗？煜安和郑欣宜也在。”
罗宁也看到了，郑欣宜举着燃烧的仙女棒，陈娇娇在一旁给她拍照片，她将还没点燃的烟花棒递给李煜安，李煜安刚上来没接，后来自己拿了一根，捏在手中看了一会儿。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罗宁淡淡地说，“我更喜欢看别人放烟花。”
“他俩没什么事，”乔宇继续说，“李煜安没这个心思。”
罗宁“哦”了一声。
“你俩这个反应，”乔宇觉得有意思极了，“我有点不太信他说的话。”
庭院中的李煜安似乎有所觉察，抬头往上，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趴在栏杆上聊天的两人。
“还是不能在背后说人，”乔宇嗓音含笑，“这不被发现了。”
罗宁装作没看见，侧了侧脸。
“他说你俩不熟，”乔宇和她碰了碰杯，“真的吗？”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罗宁再往下看，已经找不到李煜安的身影了。
乔宇向她发出邀请：“我去下面找他们玩，不一起？”
罗宁摇了摇头。
乔宇挑了挑眉，随后转身离开，罗宁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23：59
楼下喧嚣了起来，有人点燃了小礼炮，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她将按熄的手机屏幕放进口袋里，没过两秒就自动亮了起来，有人打来了电话。
外面烟花渐响，罗宁一边转身一边重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拿出来，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唬了一跳。
也不能说是突然出现，李煜安只是刚来到了罗宁的身后，谁知道她此刻转身，倒把她自己弄了个猝不及防。
她左手要往口袋里拿手机，右手端着半杯的酒，冷不丁转身碰见个人，手中顿时有些脱力，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酒杯滑了下去。
李煜安眼疾手快，上半身压过来，手心往上一抬，要落地的杯子就在两人身间被他托住，杯子没碎，半杯酒倒是倾洒了他们一身。
酒不多，不至于浸湿衣裳，罗宁只有衣领沾上了一点水痕，但李煜安半个袖子都是湿漉漉的，手心里的酒杯还在倾斜着，清透冰凉的液体顺着杯沿还在往他的袖口里流淌。
罗宁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赶忙把他手中的杯子拿下来放在一旁，又从口袋里翻出纸巾，往他还在滴答的袖口中送。
纸巾碰到他的手腕，擦拭了没两下，李煜安就顺势抓住了她的手，他掌心都是湿淋淋的酒水，蹭得她手心里也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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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宁不解地抬头看他。
李煜安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身体转向外面，示意她抬头：“往上看。”
转身的一瞬间，有鸣亮的气流声往上急速飞驰，天空中砰然一声响，不足两秒的停顿后，炸开了一朵极为绚烂的满天星。
“新年快乐。”他说。
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调，但是气息全扑在她的耳朵上。
罗宁一只手还被他拉着，手掌相贴，再冷的酒都被暖热了，她指尖在他手心动了一动。
良久，她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第16章
“走走走，去二楼。”
“二楼看烟花看得更清楚。”
身后楼梯突然响起嘈杂的讨论，混着脚步声逼近。
乔彤的声音在喧嚷里照样清晰，罗宁转身和李煜安对视了一眼，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由上至下的瞥她一眼，沉脸压低眉毛的同时，手上也愈发用力，不顾罗宁的意愿，手指就顺着她的指缝嵌合进去。
十指相缠，扣住的指骨也被勒得发疼，他挑衅一般地去打量她。
罗宁此刻却不按常理出牌，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煜安神情一怔。
趁此刻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罗宁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拉走。
他们从楼梯口绕出去，门外就是一条长形走廊，两侧都是客房。
七八个人从楼梯绕上来，直直奔赴二楼的大阳台，没人注意身后。
李煜安不放开手，背对着人群依旧很显眼，罗宁拧开了第一个门，拉着他进去。
室内一片黑暗。
她丢开他，去摸索着墙上的开关，还没来得及按下去，就被后面的男人握住肩翻转过来压在了门后。
“你躲什么？”他胸膛滚热沉重，双手往下扯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去开灯。
“怕被看见啊，”罗宁推他推不动，“你都给乔宇说了我们不熟。”
他在她耳边咬字：“这不是学习你的话术？”
“怪记仇的，”罗宁垂着眼，“外面这些人，知道你这么小心眼么？”
“你想说谁就直说。”他丧失了一些对话的耐心。
罗宁侧过脸，躲避他说话时的气息。
“你无论和谁讲话，都恬静柔和，怎么到我这里，就跟被惹恼的猫一样？”他在黑暗中看盯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为什么想躲我？”他问，“是讨厌？还是逃避？”
他说着离她愈发近，方才是困住的姿势，现在他贴在她脸侧，更像耳鬓厮磨，摩擦间体温升高，酒精的浓郁的味道从衣袖和领口间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
“难不成，”他盯着对方微微颤抖的眼睫，自己都笑了，嘲讽一般地说道，“是害羞？或者是情怯？”
这话的份量，就像不经意间往深潭撒了一把石子，让罗宁一时猝不及防，沉底隐藏的思绪如同游鱼般乱窜开来。
罗宁回看他，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李煜安抓住她的手腕，将两只手往上移，一点一点的举过她的头顶，最后按压在门板上，“在别人面前装不熟的把戏，我玩腻了。”
她终于轻声回应：“那你想换个什么玩法？”
李煜安在黑暗中磨了磨牙。
这个女人终于不和他演戏了，露出了她曾经在他身上屡试不爽的勾人情态。
他的鼻尖触碰到了她的脸，唇与唇之间相距不过分毫，他低声回答：“想玩刺激的。”
他的眼神也有温度，烤得她面皮发烫，罗宁垂下了眼睫，半响，她说：“你抓得我有些痛。”
李煜安下意识就松了手上的力度，罗宁顺势垫了一下脚，湿润的唇浅浅擦过他的面颊，在他耳边呵气，语气像不通人事的少女：“你说的刺激玩法……”
上面捏着她手腕的手指又一紧，她被这人重新撞回门板上，手肘关节碰到结实的木门，顿时一阵酸痛，罗宁发出闷哼的轻喘，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我不太懂。”
“我看你，”李煜安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咬着牙，“就是太懂了。”
话音落下，他就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他急切鲁莽但不缺章法，先在她的唇和下巴处啃咬，每当罗宁一挣扎，他便吻的越凶，舌尖撬开她的齿关，扫荡、吮吸，带着她的软舌一齐搅动。
他像沙漠中三日滴水未尽的迷路者，从罗宁唇中去拼命汲取生命之源。
就在罗宁感觉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又留给她喘息的机会，会停下来抚着她的脸，额头相碰，鼻尖相抵，咻咻鼻息交缠在一起。
罗宁全身开始发软，被按在门板上的手滑落下来，她只能去攀着他的脖子，接吻的清晰声响听着让她眼尾都在发烫。
“罗宁。”
李煜安含着她的下唇，呢喃着去喊她。
她没应，对方的牙齿就用力，咬她一口又松开。
罗宁吃痛，狠狠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回应了一声。
他便凑上来继续亲，舌尖继续探进去，勾着她一起缠绕。
如此反复几次，他也停下来喘气，在她耳边恨恨道：“罗宁，你这个薄情女。”
罗宁闻到了复杂的味道，酒精气息混着极淡的烟草，以及李煜安身上特有的凌冽薄荷香，像风浪一样裹挟着她，她在这风浪中天旋地转。
“这些客房都可以睡。”
“怎么不见李煜安？”
外面有杂七杂八的说话声，各色脚步匆匆来到走廊，又渐渐散去一些。
“李煜安……煜安！”罗宁在断断续续的接吻空档去小声喊他的名字。
她被亲得迷瞪，声音也和平日里不一样。
“明天要早起，我先去睡了。”这是陈娇娇的声音。
“晚安。”郑欣宜回复，她的声音就响在一门之隔的外面。
“松开我……”罗宁别开了脸。
李煜安抬手把她勾回来，唇齿相贴，舌尖去一点点描摹她的唇形，回答的声音暗哑：“我不。”
陈娇娇声音也在门后响起：“晚安，你睡哪个房间？”
“就这个吧。”郑欣宜伸手去拧门把手。
罗宁感到身后有门锁转动的声响，手指瞬间抓紧了李煜安的衣领，一时只觉得布料冰凉，衣服的纹理复杂。
郑欣宜转了几下转不开，随后放弃，“这个好像打不开。”
陈娇娇：“换一个就是。”
“行，你也没看到煜安去哪了？”
“或许是回去了？”
“不应该，我待会打个电话。”郑欣宜的声音透露着烦躁，她们的脚步声逐渐远离。
李煜安发觉罗宁手上的动作，低低笑了一声。
“够了，够了。”她捶他，见他还不松，自己也用牙狠咬了他的上唇。
李煜安尝到了铁锈的味道，这才放开她。
罗宁两条腿都没有了力气，身体顺着门板要往下滑，李煜安捞了她一把，才得以站稳。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瞪他：“你是属狗的吗？”
咬住就不丢嘴。
李煜安摸了摸自己的上唇的伤口，眼睛里有笑意：“你也不赖。”
罗宁终于打开了灯，只见她头发有些凌乱，碎发随着呼吸起伏贴在微微发红的面颊上，唇间异常红艳，瞪着他的眼睛水色涟涟。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想帮她把发丝整理好的欲望异常强烈。
想抬手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嗡鸣了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
罗宁把门打开，发现外面暂时没什么人，就示意他出去接电话。
李煜安握着手机出去了。
罗宁关门之后，抵着门板深呼吸几次，感觉今晚什么都是乱糟糟的。
她要冷静一下。
巡视了一圈，房间干净整洁，装扮得有点像快捷宾馆，截止到目前，这个房间除了他们进来过，应该还没有被人占用，她今晚直接睡这里也算方便。
李煜安没说几句话，很快重返房间。
他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两下。
罗宁指了指他的袖子，那里有被浸湿的痕迹，问他：“不难受吗？”
他抬起胳膊看了两眼，像是才记起有这回事：“待会回去换。”
“哦，”罗宁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移回视线，下了逐客令，“我有点困了。”
“那，”李煜安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了今晚的迷乱，“好好休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