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穿过它看到点什么。
可惜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里面不断有碰撞、嘶吼等等声音传来。
时不时的还会掉落混着碎肉的血雨。
朴先生更倒霉,别人是淋几滴血雨,到他这却是绿色的粘稠物掉下来,糊了他一头一脸。
而且这东西竟带腐蚀性。
朴先生尖叫着试图用手擦掉头上的东西,结果手上也传来灼热感。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脱掉西装,将外套当做毛巾拼命的擦头和脸。
总算将脸上的擦干净。
但残留在头发上的,还在继续腐蚀着。
“头发!我的头发!”朴先生满脸都是坑坑洼洼的灼伤红斑。他就这样坐在地上拼命尖叫着。
直到一瓶水从他头顶淋了下来,冲掉了那些粘稠物。
飘在半空的寻祟小人抱着空掉的矿水泉瓶,耷拉着豆豆眼瞅着朴先生。
好像在皱眉说“你好吵。这样总可以了吧?”一样。
朴先生感激的看着寻祟小人,刚想道谢就有抹黑色的东西掉下来落在他手上。
他低头,看见手上沾着粘稠物和水的大把黑发。
朴先生困惑的捏了捏手上的头发,猛的睁大眼,伸手往自己头上摸。
鬓角后脑还正常,但越到头顶手感就越稀疏,等手放到头顶时,他只摸到头皮。
朴先生一呆,双手捧着头又尖叫了起来,“头发!我的头!”
“咚!”一声,矿泉水瓶狠狠敲中他的头。朴先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留下代表团其他人面面相觑,微张着嘴看着敲晕朴先生的寻祟小人。
让你再吵。
寻祟小人单手叉腰,气鼓鼓的冲朴先生空挥了几下空水瓶。
趁着妖鬼寻祟和式神在鬼气云层里打斗,云雾赶紧打开教室门,和教授一起将学生们全带了出去。
甚至还拖走了被寻祟小人救回来的壮汉。
忙完一扭头,就看见代表团还老老实实蹲在原处,一脸怕怕的看着她的寻祟小人。
忍不住没好气,“你们傻在那儿做什么,当祭品吗?”
代表团这才恍然回神,连爬带滚的朝云雾的方向跑来。
寻祟小人哼哼,将空水瓶往身后随意一扔,拖起朴先生的一只脚,走在最后压阵。
只是飘得歪歪扭扭,让朴先生一会儿脸撞上桌角,一会儿头撞到椅子。
跌跌撞撞出了教室,已经是一只鼻青脸肿,还满脸红斑的秃头男。
代表团众人看着朴先生这幅模样,竟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悲凉来。
但更让他们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得罪那个新生!
不!不对!是整个玄学院都不能得罪!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两位教授刚从教室脱困,立刻甩出传音符。很快玄学院各系导师、教授。便接到了讯息。
几乎是立刻,玄学院周围陆续升起铜钱线。
当最后一道铜钱线完成瞬间,串联铜钱的线上开始浮现点点金光,慢慢汇集成一条线,将整条铜钱线都变成金黄色。
就连串在上面的铜钱,也被染上金色的光。线身感应到玄学院内的鬼气,疯狂抖动。
铜钱互相磕碰,发出丁零当啷的警示音。
铜钱串在一起相互磕碰的声音挺好听,但对海顿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往回走的他猛的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属于血族的特征此时竟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海顿花了大力气,才将红瞳尖牙压下去。
恢复如常后他喘了口气,借着擦汗的动作飞快观察周围,确定没人在附近,立刻往回疾走。
玄学院的气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属于道的威压不断的朝他压过来。越是靠近教室,威压越重。连他早已经死去的心脏,似乎也因为这份压抑开始重新鼓噪一样。
让海顿难得的感受到了不舒服。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且还是很不好的事。不然玄学院的阵法不会突然开启。
海顿担心自己被玄学院的阵法误以为是“坏人”,所以哪怕现在心脏再不舒服也加快脚步往回走。
此时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单独一个人到处瞎跑的。
尤其是当海顿越靠近教室,路上遇见越来越多行色匆匆,和他赶往一个方向的教授、学生时,这份后悔就越来越浓。
“快快快!”校医吆喝着,护在担架旁边,一面挥手让走廊上的人赶紧让开路。
海顿是血族,眼神非常好,哪怕还隔着距离却已经看清前后两幅担架上躺着的人,都是他认识的。
壮汉和朴先生。
相比目光呆滞,头也秃掉的朴先生,壮汉的情况很不好。
他身下的担架被血浸湿,时不时有血滴在走廊上。
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弱到几乎快断气。
海顿脸色都变了。
扭头看见被同学搀扶着的沈兰兰,记得她是跟在云雾身边的小姑娘,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发生了什么事。”
沈兰兰是教室里零星几个撑到最后没晕倒的。
但被困在式神用鬼气做成的结界里,也吃了不少暗亏。
原本就没什么力气,全靠师姐们搀扶着走。突然被海顿这么一拽,差点被拽倒。
看清是他后半点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回事不知道赶回去看啊。拉着我做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放手!”
说完用尽力气将海顿的手甩看,冲他冷哼一声。
扶着沈兰兰的两位师姐也一脸不善的白了海顿一眼。
没恶语相向是她们对他身为代表团,最后的一点尊重。
海顿脸色有些不好看。憋着气直接瞬移到目的地,凭空出现在代表团身边。
只见刚才他们待的教室,已经完全被鬼气笼罩住。哪怕赶到的玄学院教授们已经在门窗上贴满了符箓,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鬼气从缝隙处钻出来。
这些从缝隙里冒出来的鬼气,像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密密麻麻的填满所有门窗的缝隙。
它们支棱出来,像长发在水里飘荡浮沉一样,就这样摇曳着飘在半空中。
除了看上去恶心以外,似乎并没有危险性。一副无害的模样。
但即便它们看上去无害,也没有人靠近。
开玩笑,光是这样飘在空中就很诡异了好不好!
而此时,玄学院的教授们都站在一旁,紧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盯着被鬼气完全笼罩的教室,焦急的交谈着。
倒是代表团脸上全是惴惴,缩在一边眼巴巴的看。
此时发现海顿突然出现在身边,立刻精神一振,像是主心骨回来了一样围了上去。
“海顿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不等海顿开口询问,代表团便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没想到阿倍阳太居然这么大胆,连我们都想吞噬掉!”代表之一义愤填膺,“回去后我要向我国玄学所上报这件事!一定要他们阿倍家给个交代!”
“没错!要求阿倍家上交所有关于阴阳师的资料,并且不许阿倍家的后人再接触玄学!”另外一代表眼珠子一转,立刻说。
海顿一点不关心他们那些一眼忘穿的贪婪伎俩,视线依旧落在教室窗户上,微微眯眼,试图用血族的能力穿过鬼气看透内里。
血红色的眼眸一闪而过,海顿什么都没看见就感觉被阴气刺了一下。赶紧闭眼躲开。
再睁开眼时眼眸又恢复如常。
他懒得管代表团自顾自的商量着,如何合理的抢夺阿倍家的阴阳术。举步朝玄学院教授们的方向走去。
教授们停下交谈,扭头看向海顿。
“教授。”海顿微微颔首,“听说云雾还在里面?”
“是的。”教授眉头依旧皱着,冲海顿点点头,“海顿先生,你们现在也看见眼下的状况了,就请代表团先离开吧,剩下的事我们玄学院会处理。”
“那怎么行!”跟在海顿身后的代表团立刻拒绝,还找了个非常好的理由,“阿倍阳太连我们都要算计,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我要待在这里看他的下场!”
“没错!我也要待在这里。如果其他人要回去那就回去吧。当然了,如果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也很乐意帮忙的。”
道法自然的教授们注重修心。为人处世也是顺心而为。
原本就因为还有一个学生困在里面,找不到解法的教授们脾气并不美丽。
现在听了这些更是暴躁。
符箓系教授率先翻冲代表团翻了个白眼,直接戳破他们的小心思,“得了吧,少说漂亮话。你们站在这儿不就是想捡漏吗?”
啊这。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教授您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嘛。
我们现在可是套上绅士服的强盗了。就算是抢也很讲究姿势优雅的。
可惜随心的教授们不给面子,撵苍蝇一样冲代表团挥手,“我们这没人看得上阿倍家那点东西。要捡漏还是要明抢不关我们的事。但是现在先走远点,别妨碍我们做正事。”
代表团义愤填膺的嚷嚷着“教授你怎么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呢?我们是真想帮忙啊!”,一面迅速后退到安全地带。
惹得教授不屑的轻嗤了一声迅速扭过头去。
多搭理他们一分钟都是浪费生命。
海顿默默的横移两步,和代表团拉开距离。
……他是血族,他可和这些人没关系。
沈随和闻周等人赶到,直奔教授等人。
听说云雾还在里面时,闻周松了口气,“小雾在就好。”
“???”教授们跳起来就指着闻周骂,“什么叫在里面就好。万一出事呢?!你是从谁的手上毕业的?啊?!你的毕业证书谁签的?!”
气死了气死了。
任何危险都存在变数。如果普通事件的变数是一百种,那么玄学类的就要在这个基础上再乘以一百!
这也是玄学院的教授们,反复会跟学生强调的事。
现在闻周居然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
这么放松真的好吗?!
已经毕业好多年的闻周,立刻被各系教授围着骂。
知道说错话的他也不敢吭声,只能苦哈哈的偷偷瞄沈随。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活该。
沈随丢给他一个眼神,扭头又将注意力放在教室内。
眉头微微皱了下。
教室内,害得众人担心的云雾,正站在阿倍阳太的护阵面前,伸手戳了下其中一只式神。
式神微微一动,整个护阵也跟着震动。吓得缩在角落的阿倍阳太发出尖叫。
他惊恐的盯着云雾,双脚用力的往后蹬,恨不得将自己塞到墙缝里。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云雾当没听见,继续研究这个由式神组成的护阵。
这个阵她没见过,有些好奇。
而且看上去挺有用的。
如果沈随等人以后要去救困在鬼打墙里的普通人,哪怕被厉鬼缠住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只要寻祟小人带够。那么让它们找到救援对象,结出同样的护阵就好。
想到这儿,云雾扭头看向飘在自己身边的寻祟小人。
小纸人们立刻明白,一脸好奇的飘到式神面前,左看右看不说,还时不时的伸出手手摸摸式神。
看看对方的造型,又挺着小肚子低头自观。
一群好奇宝宝摸得式神不住的抖动,惹得整个护阵都不稳。S
吓得阿倍阳太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无助尖叫。
明明作恶的是他,结果一副饱受迫害模样的也是他。
至于那张邪恶的式神,则被云雾的玉制寻祟完全牵制住。
打不过逃不掉,只能被迫继续和玉制寻祟打。
云雾又研究了会儿露出恍然,手指微动,寻祟小人们便纷纷飞到半空中,迅速结出护阵。
阵法形成瞬间,一道鎏金色的细碎流光出现在阵法中间,像烟花一样迸射开来。
一道鎏金色的透明屏障迅速出现。
哪怕还没测试效果,但光是肉眼观察就比阿倍阳太的更高端。
“这、这不可能!”阿倍阳太瞠目欲裂,早在云雾让寻祟小人试着结阵时他便抬起头偷看。
怎么也想不到云雾真的能做到。
不仅做到了,甚至还复原了原本的护阵!
“原来是这样。”云雾手指划了个圈,寻祟小人迅速散开,阵法随即消失。
她看向阿倍阳太,表情似笑非笑,“你们不仅用寻祟小人衍生出了式神,还偷了我们的护阵,改成你们阿倍家的?”
“真是不要脸。”
“你……!”怎么看出来的!
阿倍阳太咬住下唇,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后半截话硬生生截断。
他是阿倍家的继承人,这些事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这个法阵似乎还可以更好。”云雾自言自语,心随意动,寻祟小人也跟着做出改变。
五角星法阵,七星锁阵,甚至是十二新宫阵。
连只需要三只寻祟小人组成的三角固阵,云雾全举一反三实验了出来。
看着一个又一个法阵轻松成型,阿倍阳太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露出嫉妒到极致的恨意。
他恶狠狠的瞪着云雾,咬牙切齿的磨出声音,“你不应该活着。”
“……我不能让你将这些法阵带出去告诉更多的人!”
世界上最杰出的只能是阿倍家,只可以是他们伟大的阴阳师阿倍家!
一直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缝里的阿倍阳太,此时却从内部打碎了护阵,六只式神立刻随着他的心意疯狂的朝云雾发起攻击。
恨不得将云雾立刻撕碎。
这举动激怒了寻祟小人。
刚刚还睁着萌萌豆豆眼的寻祟小人们,眼睛瞬间变成猩红色,眯成细细的一条缝不说,嘴的部分隐约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线。
像有一张狰狞的嘴即将张开。
它们朝式神冲了过去,一改刚才用手手戳对方小肚肚的萌状,双手抓住式神,裂开血嘴恶狠狠的将式神撕咬扯碎。
只有些许碎片,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恰好沾上壮汉洒落在地上的血迹。看上去像浸泡在血液里的碎肉。
失败不过是顷刻之间。
阿倍阳太微长着嘴,上下牙害怕到不断发抖发出磕碰声。
他踉跄的缩在角落,瞪着云雾喃喃着“不可能”。
竟被打击到几乎要精神失常。
云雾伸了个懒腰,扭头对玉制小人说,“没意思了,把它也给吃掉吧。”
那张吞噬整个代表团所有鬼祟物的古老式神,立刻转身要逃。居然连一点反抗的心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