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挥手打断:“行了,别说了,吵得我头疼。”
她现在就是一堆火.药,碰到一丁点火星就要炸。
偏生这时候姜蔓气冲斗牛般闯进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娘,她们欺人太甚!”
刘氏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直接躺倒,被压的直咳嗽。
姜蕙忙用力拽她:“五妹,你快起来,母亲身子不好。”
姜蔓爬起来,狠狠擦了把眼泪:“母亲可知姜菀如何欺辱女儿的吗?”
刘氏呼哧呼哧喘着气:“又关三房什么事?”
“我方才路过园子,恰好遇到从春朝院回来的姜菀,她就挡在我面前说什么‘如果将来侯府的库房空了,就是二婶搬到了刘家’。娘,您听听这是什么话。自从姜菀和姜芫关系缓和,竟也敢和我过不去。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二房可以任人欺辱了?”
“拜高踩低的东西!”刘氏目眦欲裂。
姜蔓抽泣着:“娘,你快派人把父亲叫来。他可是祖母亲生儿子,总不能让三房那个庶子爬到父亲头上。”
提起姜怀刘氏就头疼,同时还有失望。
丈夫指望不了,娘家又要依靠她,她还没个儿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翌日,姜芫收到了一张请帖。
成国公夫人生辰到了,邀请各府参加宴会。
姜明暄和程绮玉才定亲不久,柳氏自然要去的。至于刘氏,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原本二姐想为二婶侍疾的,祖母却要求二姐去参加宴会。”姜菀在姜芫耳边说道。
姜芫道:“祖母也是心疼二姐。”
只可惜姜蕙有个拎不清的亲娘。
一路无话。
说实话,在马车上看到姜蔓要喷火的眼神,她真怕姜蔓会沉不住气动手打人。
一直到下了马车,她才觉得安全了。
成国公府门前,停了多辆马车,从里面下来不少锦衣华服的小姑娘。
看到双画扶着姜芫走在府内,瑞兴眼睛都直了,猛地扯了扯自家公子的袖子。
“公子,伞、伞。”
陆维景回过头:“什么?”
“哎呀。”瑞兴一跺脚,一溜烟跑了,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墨衣公子抬头看了看天,噗嗤笑出声来:“我说维景,这么大的太阳你还担心待会下雨吗?”
眼神一瞥,看见面容精致,穿着杏黄色挑线裙、款款而来的姜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啊。未婚夫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太有心了。”
“贺鸣!”陆维景脸一黑。
瑞兴忙替陆维景解释:“不是这样的,是那天下雨……”
陆维景忍住要打人的冲动:“瑞兴,你想死吗?”
谁允许他自作主张的?
瑞兴是真觉得委屈。
他以为公子是喜欢姜三姑娘的,只是死要面子。作为公子的心腹随从,他自然要为公子分忧,谁知道公子反而生气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姜芫也发现了陆维景,正想装作若无其事般随着众姑娘去别处,目光下移,就看到瑞兴手里的伞。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别开眼睛。
第二十一章
闻香亭所处位置比较僻静,因为种了一大片松柏,很好辨认,姜芫很容易就找到了。
走上桥廊,就看到亭内站着一道石青色的身影,倒与亭外的松柏相得益彰。
陆维景耳力极好,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她一只脚刚踏进亭子,就把伞丢给她。
“陆世子不高兴吗?”姜芫抱住伞,一抬头就看到他绷着脸。
“没有。”
姜芫暗自腹诽,那您老人家做出这个模样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把伞还给我呢。
“没想到世子还随身带伞。”
提起这个,陆维景就气的不行。都是瑞兴那个猪脑袋,害他被贺鸣笑话。回去以后,他一定要罚瑞兴去打扫马棚!
不,罚他去倒夜香。
远远守在一旁的瑞兴接收到公子充满杀意的眼神,打了个哆嗦。
他觉得公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在他看来,公子既借了人家的伞,第二天就该派人还给人家。可是一连五六天过去,都没有还伞的迹象。
而且,还被他撞到好几回公子盯着那把伞看,表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忽而发笑,可突然又沉下脸。
甚至有一次,他在外面听到屋里有砸东西的声音。他骇了一跳,立刻推门进去,却看见公子正蹲在地上捡起那把伞,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拂去灰尘。
而公子看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让他滚出去。
如果不是他了解公子,他真会以为公子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他觉得公子的诡异行为应该和姜三姑娘有关系,所以才自作主张把伞带来,谁知反而帮了倒忙。
陆维景不知道瑞兴乱七八糟的心思,暗暗磨牙,笑道:“我不想欠别人东西。”
姜芫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也不必如此麻烦,世子直接谴人送去侯府不就行了?”
陆维景哑然了一瞬:“我忘了。”
姜芫好心道:“这就要怪世子身边的人做事不仔细了,怎么也不知道提醒你呢?这样你麻烦,我也麻烦。”
她当然不能拿着一把伞去宴会上,还不是得让丫鬟跑一趟,放到马车上。
陆维景莫名又来了气,原来她不是怕他麻烦,而是她自己嫌麻烦!
姜芫突然觉得周身有股冷意,忙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他回应,她就转过去。
“等等。”
“世子还有何事?”
陆维景走上前,突然伸出手递给她一封信。
姜芫带着疑惑接过去,打开,快速看完。
“你怎么我二叔养外室的事?”她四下环顾,压低声音道。
陆维景没有回答,走下台阶:“拿着罢,不知有没有用。”
姜芙觉得她就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窥探着两人。
但因为陆维景的警告,她不敢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可她心有不甘,只能在背后看他们“浓情蜜意”。
这一切,本该属于她的啊。
这样想着,她急匆匆沿着小路返回宴会,突然半路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不是陌生人,而是前世故人——湘王。
尽管她不想承认,可她曾委身湘王是事实。即便湘王现在不认识她,但她一想到她前世如何侍奉他,仍旧觉得恶心。
她佯装不认识他,低着头走过去,却被他一伸手拦住了,慵懒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你是谁家千金,怎地本王从未见过?”
他根本不想掩藏身份。
熟悉的一句话,让姜芙觉得浑身颤栗。
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她起了一个念头。
横竖陆维景无法娶她做正妻,同是做妾,她为何不做皇子的妾?若湘王有十之一二的机会能当上皇帝,她就能做个皇妃,甚至可以母凭子贵做皇后。
届时姜芫就会被她踩在脚下。
没想到她赌对了,谁能想到表面贪酒好色、骄奢淫逸的湘王会打败最受宠的豫王,成为最后的赢家呢?如果陆维景不造反,她也能做皇后的。
但既能做陆维景的皇后,谁还愿意伺候后宫美人无数的湘王呢?
可现在,陆维景对她痴情不再,她若是讨得湘王欢心……
这个想法一出现,顿时被她甩开。不,若非迫不得已,她不想再伺候这个男人!
湘王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戏谑地瞧着她:“唔,倒是个清新脱俗的美人。这一身素衣,真像是天上的仙子呢。”
姜芙心思一转,眼睫轻颤:“殿下谬赞,小女姿色平庸,怎比得上姐姐的十之一二。”
湘王来了兴趣:“你姐姐是?”
姜芙顺势摆脱他的手,退后一步:“女子闺名,请恕小女无法奉告。”
湘王轻笑一声:“罢了,本王总能打听得到。既是姐妹,你怎么不与你姐姐在一处?”
姜芙咬咬唇,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小女的确是来寻找姐姐的,只是发现姐姐有重要的事,不敢打扰,便独自归来了。小女出来的时间长了,先告辞了。”
不等湘王同意,她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湘王盯着她的背影,摸索着下巴:“倒是有趣。”
随从陪笑:“要不要小的……”
湘王摆手:“暂且不必,先看看她那姐姐是何等美貌人物。听她方才那番话,那女子应该就在附近。”
随从道:“殿下英明。”
话音刚落,他指着前方:“殿下您瞧,这不就来了吗?”
天还不很热,湘王就手不离扇。闻言他合上扇子:“走,去看看。”
姜芫怕柳氏担忧,加快了脚步。谁知半路冲出一个男子,挡在她面前。
再看这男子的穿着打扮以及姿态,应该非富即贵,她不欲惹事,行了一礼继续前行。
“这位姑娘。”随从拦住她,笑嘻嘻道,“别急着走啊,我家主人有话跟你说。”
姜芫意识到她遇上的不是什么正经人,拉着双画和绿烟就跑。
可怎么能比得上男子的速度呢,没一会又被拦住了。
姜芫忍无可忍,对湘王道:“不知湘王殿下这是何意?”
是的,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就是最喜好美色的湘王。
湘王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小女有幸随母亲进宫参加过宴会。”
听她这么说,湘王轻佻之意淡了些。既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就不是他能随便动的了。
不过,他可以用其他手段得到她。
方才那女子虽然也是个清秀佳人,可和面前这位比起来,就有些寡淡无味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殿下,她是姜家人。”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插进来。
姜芫诧异,这不是已经离开的陆维景吗?
湘王一愣,旋即大笑一声:“陆世子怎么在这儿?”
陆维景不答,转头对姜芫道:“你先回去,我母亲要见你。”
过了一会,姜芫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母亲是谁,行了一礼,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这下湘王不敢阻拦了,陆维景对那女子的保护之意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一拍扇子,故作懊恼:“瞧我这记性,原来那位就是姜家三姑娘,陆世子的未婚妻。”
“正是。”
湘王笑叹:“早就听闻姜家三姑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陆世子能娶到她,真是艳福不浅。”
陆维景不愿别的男人这样评说姜芫,尤其是湘王这种好色之徒。
他语气生硬:“三姑娘是西宁侯和西宁侯夫人的掌上明珠,能娶到她自然是下官的福气,而下官也自当保护好她,让姜家人放心。”
湘王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笑容微收。
“这倒也是。我记得定国公有十年没有回京了罢,说不定能在陆世子大婚的时候请旨回京呢,届时你们也可相见,一叙父子之情。”
说完,扇子打开,他闲庭信步般走了。
陆维景目光深沉,定定望了他一会,又去寻找姜芫。
“姑娘,咱们怎么停在这里了?”绿烟道,“定国公夫人不是要见您吗?”
双画戳戳她的额头:“你这个傻丫头,听不出来这是陆世子替姑娘摆脱湘王的托词吗?就算定国公夫人要见姑娘也应该在私底下,哪里在别人家叫姑娘相见的道理。”
绿烟似懂非懂的点头。
少倾,陆维景就赶来了。双画和绿烟对视一眼,识趣的退远了些。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筛下来,离远了看,他的容貌有些朦胧,却出奇的柔和了些。
“以后看见湘王躲开他些,此人不是良善之辈,而且……”他欲言又止,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明白。”姜芫也是看过小说的,当然知道湘王是什么人。
“你明白什么?”
“那位湘王虽然表面风流倜傥,可他未免太瘦了些,而且他还有黑眼圈。乍一见觉得他步态优雅,仔细观察,便可看出他脚步虚浮。他这是纵……”
突然发现陆维景面色越来越阴沉,她忙闭了嘴。
“怎么不继续说了?”陆维景皮笑肉不笑道。
姜芫尴尬一笑。
“对着不熟的男子你都能观察的这般仔细吗?”
姜芫觉得他在无理取闹,还是解释:“我哪有‘观察’,我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陆维景脸色更沉。
“是吗,那你的眼神可真好。”随便看了一眼都能看的如此仔细?如果不随便,那还得了?
“你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吗?”
姜芫:“……”
莫名其妙!
她毫无形象的瞪了他一眼:“双画,绿烟,我们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回过头:“陆世子。”
陆维景回眸。
却见她对他莞尔一笑,百媚横生,可说出的话却让他气闷。
“我若是矜持,怎么能早早的和陆世子定亲呢。”
陆维景目送她远去,良久无言。
少倾,他突然摇头笑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又冷了下来。
躲在暗处观察的瑞兴直摇头。
完了完了,他家公子真是病得不轻!
“愣着做什么,回去。”陆维景没好气道。
第二十二章
那场雨过后,花落了一茬,又开了一茬新的,却是比雨前更加繁盛妍丽。天气也一天热似一天,许多人已经换上了轻薄点的衣裙。
知道今天姜芷也会参加宴会,姜蔓顾不上和姜芫的恩怨,拉着姜蕙满园子寻找她。
恰好姜芷正和一众年轻夫人寒暄,瞧见两个妹妹,道了声抱歉,先行离去。
“大姐。”姜蔓花蝴蝶一般扑过去,想诉说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
这次姜芷没了耐心,直接问:“为何又不见母亲?”
“母亲身体抱恙。”姜蕙抢在姜蔓前头开口,“已经请过大夫,大夫说母亲身体并无大碍,吃几天药,多休息几天就好了。因母亲怕大姐担心,没有送信到安远侯府。”
“什么呀,母亲分明是被……”
姜蕙难得态度强硬:“五妹!”
姜蔓撇撇嘴,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姜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着,一眼就看出姜蕙在说谎。她这位二妹,最是懂事、孝顺,也最听话,若非刘氏授意,她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