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扶桑知我【完结】
时间:2023-03-29 11:50:46

  阿凇伸出手去,长臂环着浮南的身子,将手绕到她身后去――浮南一直是背着手的。
  他将狐狸铜兽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这铜兽被他攥了那么久,竟然还是冰凉的。
  浮南被冻得一哆嗦,却反手将阿凇的手握住了,她不关心这枚许多魔族都在追求的铜兽,反而直接问道:“手怎么这么冷?”
  她将自己方才一直抱着的金丝火笼拿了过来,轻轻拨弄了一下炭火,将它放到阿凇手里。
  阿凇垂眸,沉默不语,温度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的体温一直随着环境变化,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物体。
  “你替我拿着。”他给浮南比手语,还是希望浮南收着它。
  “好吧好吧,我替你保管着,好吗?”浮南点了点头,哄他。
  阿凇觉得她在哄小孩。
  他凝眸看着她,幽深的黑眸里不含任何情绪。
  即便他的眼眸没有温度,但浮南被他瞧着那么久,还是红了脸。
  她低头,避开阿凇的目光,反而去拨弄手心里的狐狸铜兽,指腹摩挲着金属表面,将它摸得光滑温暖。
  阿凇没有离开,他就这么站在浮南身前。
  浮南见他许久没走,便小声问:“你还不去休息吗?”
  阿凇的休息就是修炼,距离下一次轮回,还有很长一段时光,幽冥经前期的修炼跨度极长,越到后期,修炼便越快,这与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断膨胀的欲望有关。
  浮南让他离开,阿凇也就乖乖地准备走,他将挂在衣桁上的披风取了下来。
  他推门离开,走了出去,他与浮南住在同一处殿内,回房要走的路不远。
  浮南追到了门边,走在雪地里的阿凇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望向她。
  “谢谢,很好看。”她的手指屈起,小巧的狐狸铜兽被挂在她的掌心前方晃荡着。
  身后的烛火映着,她的笑容很明亮,细眉与樱唇皆含着明净的笑意。
  但――这还不是阿凇想要看到的,与那日还是不一样,他想。
  他朝浮南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中。
  浮南将门关上,屋外的风雪被拦在门外,她一人立于灯盏之前,伶仃的影子拉得很长。
  如果阿凇送她的是寻常小玩意儿,她或许会更开心,但这铜兽还是太贵重了,浮南拿着它都觉得沉,在她眼里,这笑眯眯的狐狸与那日黑泥怪送她的人头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阿凇的好意,她很感激他,仅此而已。
  浮南将铜兽妥善收在了匣子里,而后看了些书便睡了。
  同一处殿内,有人睡着了,有人连修炼都还没开始。
  阿凇用他观察到的为数不多的人类感情思考了一晚,最后得出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
  可能是给的不够多。
  魔域的冬季很长,但春日终会来临,落雪融化,化为涓涓细流,漫不经心地流淌着,汇入河川,屋外纯黑的魔域植物也开了丑丑的花。
  浮南在殿中的院子里听茉茉与管事据理力争:“拜托了,都春天了,我还不能少穿点吗?浮南姑娘现在早习惯我了,哪里还会脸红!”
  “这种话你最好和城主去说。”管事倨傲地将两手背在身后,腆着大肚子,拒绝了茉茉的提议,“现在整个城主府,都不允许这样穿,你们之前穿得实在是太……”
  “太怎么了?老东西,你不喜欢看吗?”茉茉轻嗤一声说道。
  魔域风气开放,如此管束着,有魔族有怨言也是正常的。
  浮南在院子里看书,假装没听到,她觉得城主府里现在有统一服装的规定不错,所以缄口不言。
  茉茉只是寻个由头与管事吵架,不会真的反抗,毕竟城主府里待遇很好,令她意外的是,不久之后城主府里发放了新的服装。
  阿凇不会管这种事,何微以前会管这种事,但他现在不管,这事是浮南做的。
  她知晓魔族各地服装的特点,再加上近日来她观察了一下迷督城里流行的风尚,便有了些想法。
  浮南花了几日画了一份城主府内魔族的统一服装,有男有女有兽,对原本魔族的服装进行了改良――至少端庄了许多,但也没有大刀阔斧地完全修改,保留了设计中魔族喜欢的特点。
  与管事沟通之后,设计好的图纸被做成新衣,分发下去,城主府里的魔族都很满意,这个设计甚至成了远烬城里的新风尚。
  除了这些之外,她的生活还是那样简单普通。
  但是,在阿凇拿下魔域下层第二座城池之后,浮南发现事情不对劲起来。
  因为阿凇将那座城池的铜兽也塞到她手中。
  这次的铜兽是八爪的章鱼……这总不算好看了吧,阿凇怎么还给?
第15章 十五枚刺
  送给她第一枚铜兽,可能是因为它好看要报答她,那么这第二枚再交到浮南手上,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沉甸甸的金属小玩意,对大多数魔族来说是诱人的权力象征,但浮南知道它蕴含着的另一层意义。
  这不仅是权力,也是责任,是对整个城池内居民的责任。
  她不想收到这样的东西,它太沉了,而她只是一只小妖怪,断然是承受不起的。
  在阿凇递出这枚铜兽的时候,浮南的手往后缩。
  阿凇低头去看这章鱼铜兽,发现这黑沉沉的金属上沾了血,这枚铜兽原本的主人是被他杀的,原来的城主死的时候,血溅到了铜兽上。
  他以为浮南嫌脏,便拿袖子在铜兽上擦拭了一下,将它擦得干干净净,再次递到浮南面前。
  “不脏了。”他比着手语说。
  浮南藏在身后的手颤抖着,她想,阿凇果然不知道这铜兽的含义。
  “阿凇,它不脏。”浮南轻声对它说,“但它是一份责任,我不能收。”
  “责任?”阿凇歪着头看着她,他有些不理解这个词汇。
  城池里的砖瓦建筑与居民,于他而言都是战利品的一部分,不值挂怀。
  “这是城主的象征,拿了它,就要对城池里的居民负责。”浮南认真解释。
  她的这句话在魔族看来,足够称得上愚蠢。
  阿凇尝试与她交流,在浮南眼中,他是未谙世事的可怜少年,在他眼中,她亦是天真愚蠢得无可救药。
  “你给城主府里的魔族们换了新衣裳,这就是责任吗?”阿凇比着手语问他。
  在魔域里,所有的下级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存在,上位者从来都不需要考虑下位者。
  “是,茉茉想要穿新的衣服。”浮南点了点头。
  “那你来。”阿凇误解了她的意思,他以为她喜欢这样做。
  在他看来,这一座座鲜活的城池就像一个个玩具堡垒,堡垒里有走动的木头小人,如果摆弄这个玩具能让浮南开心,那就给她玩。
  “我……”浮南困惑地看着他,“阿凇,我想我做不好。”
  “你怎么样都可以。”阿凇看着她,比着手语说道。
  浮南还是接了过来,她同样误解了阿凇的意思,她以为阿凇不会管理城池,便让她来帮忙。
  这种事,她是会的――至少理论上会,先生对此有丰富的经验,这些经验凝聚成文字,都被浮南记了下来。
  这一次,她接过章鱼铜兽的时候,面上没有笑得很开心,她朝阿凇扬起嘴角,轻轻笑了笑。
  阿凇看着她,眉头轻轻皱起,他想,他不是那么了解浮南。
  他以为她单纯天真,一颗心剔透得像玻璃,一眼便可以看穿,但就像他与她埋葬骨蛛时,他行走在她亲自建起的墓地里,每一处坟墓他都能看得清楚,却唯独没看到最后一座。
  那座被青翠的刺球苍耳掩盖着的墓碑。
  浮南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但接过铜兽之后,她还是有所行动,她以为阿凇或者何微会有些管理经验,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何微能将远烬城管理好,但自从将城主权力转交给阿凇之后,他便只听阿凇的命令了,但阿凇对于管理城池似乎并不热衷。
  几日后,一份详尽的管理文书被递到阿凇面前,浮南学习先生留下的知识,借鉴管理人类宗门的经验,在管理文书里提倡以教化魔族为主,每一条计划与举措都详尽细心,层层递进的推进如春风化雨般柔和,并不会让城中的魔族有被管束的感觉。
  阿凇将这份责任当做小孩儿的玩具送给她,逗她开心,她却用了心,认真对待阿凇手下的每一位魔族。
  在很久很久以后,浮南一直以为她能一直留在阿凇身边,是他感念当年的救命之恩,但对于许多了解她的魔族来说,她或许才是他们离不开的存在。
  这份文书,最终交由何微推行下去,何微接过文书的时候,面上露出震惊之色,站在阿凇身后的浮南看到他眯起了眼,白色面具下的眸中露出那种找寻猎物的光芒。
  她被吓得后退半步,阿凇却扣住了她的手腕。
  “城主大人,这份文书是您写的?”何微摊开长长的卷轴,恭敬问阿凇道。
  阿凇正待摇头,浮南却轻声说:“是他。”
  阿凇与她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沉默了,并未反驳浮南的话。
  浮南有这般能力,确实危险。
  阿凇还有事情要布置,浮南便在殿外等他,何微离开议事殿的时候,与她碰了面。
  何微穿着一身纯白衣裳,面上是白色面具,在魔域的夏日里,如落了雪一般清寂。
  “浮南姑娘。”他拢着袖子,笑眯眯地看向浮南,现在的他像极了浮南手里那枚九尾狐铜兽,“我好奇一件事。”
  “何先生,你说。”浮南对他点点头,面上露出平静的微笑。
  “城主大人怎么还没将你丢了呢?”何微皱着眉,有些困惑。
  浮南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翘起的唇角慢慢低了下来,她轻声问:“阿凇说要将我丢了吗?”
  “他是一个本应该把你丢了的人。”何微笑,“浮南姑娘,你应该知道魔域里的存在都是怎样的性格。”
  “他们恶劣,唯利是图,只关心眼下的利益,是世间最遭人厌弃的渣滓。”何微靠在墙边上,继续对浮南笑――面上一直挂着笑容,他也会,他以为浮南的笑也是虚伪的。
  “他留着你,一定是因为你有用。”何微自言自语说。
  他拂袖离开了,浮南留在原地,她低下头来,第一次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有用吗?她不是傻子,她从先生那边继承过来的知识确实是无与伦比的宝藏。
  阿凇将两座城池的象征送给她,也是在谋求什么吗?比如……她刚写出的那份管理文书。
  浮南呆立在原地,开始胡思乱想,越想,思绪便愈发混乱。
  最后,在阿凇走出殿外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又挂着浅浅的微笑了。
  那又怎么样……浮南想,被利用又怎么样,反正……反正真的会有魔族因此而受益,比如茉茉的笑容。
  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与阿凇对视,或许是方才思考了一些有的没的,她的眼眸湿漉漉的。
  阿凇瞧着她,眉头轻皱,自入了远烬城,他似乎没见浮南如当初那样笑了。
  他凝眸看着她,走到她身前去,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细细拢好。
  他疑惑浮南的状态,但不知如何问起。
  他连表达“你不开心吗?”这样关心问话的手语都不会比划。
  “回去。”他在她手背上写道。
  “好。”浮南低下头说道。
  在夕阳投下的寂静影子里,浮南还是开口了,她的心里藏不住事情。
  “阿凇,如果想要什么,你就只管说,我能给你的,一定会给你。”浮南原本是走在他身侧的,她伸出手去,扯住了他的衣摆。
  她不想阿凇这样步步为营,欺瞒着她,从她手上拿到东西。
  他若是直接要,她难道不会给吗?
  阿凇的脚步顿了下来,他侧过头看她,霞光落下的艳色光影中,他的俊秀面庞更显靡丽惑人。
  他的手掌上下动了动,落影纷飞。
  “可以直接要吗?我想要的。”他比着手语问浮南。
  “嗯。”浮南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惊慌地离开,他太好看了,她想要看他,却又害怕被他吸引。
  落日将消,在金红晚霞即将消失的前一瞬间,阿凇对浮南说出了从他口中说出为数不多的实话。
  “想看……你笑。”他比着手语,漂亮手掌投下影子落在浮南的面颊上,仿佛一只虚幻的蝶翩跹飞下。
第16章 十六枚刺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红日坠入地平线,霞光消失,天色渐暗,落在浮南面上的翩跹光影也模糊不清。
  浮南愣了好一会儿,她看到阿凇将廊下挂着的灯盏点亮了,从他指尖出现一簇明亮的烛火,晃晃悠悠飞进灯盏内部。
  周围的光线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落在浮南面上。
  她果然对他有求必应,抬起头,“扑哧”一声便笑了,清澈的眸也眯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自己笑得太过明显了,浮南又抿唇,但眼眸还是弯着,唇角也不由自主勾起。
  阿凇在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光,是他想要的那种笑容,只因为他一个人而笑,而不是对随便一个人就能展露的笑颜。
  浮南一面笑,一面小声说话,她的嗓音细细的,很温柔,仿佛春日的溪流。
  “阿凇,你骗我。”她嘴上这么说,但面上还是展露着掩饰不了的雀跃。
  她觉得阿凇不会是这样的人,他很冷漠,无心无情,这些浮南都是知道的。
  他怎么会想要她的笑容呢?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但是浮南还是笑了,打从心底里开心,她觉得是谎言,却也还是相信了。
  她笑着笑着,面上有了淡淡的红晕。
  阿凇看着她,目光没有移开,他想,没错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他的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冷着脸,一直盯着浮南看。
  即便没有展露情绪,但只要他看着自己,就足够让浮南害羞了。
  她扭过头去,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从门后露出半张脸来,轻声说道:“笑都笑了,阿凇,这样行了吗?”
  行了吗?当然不行,不够,不满足。
  邪魔都是贪婪的,阿凇也不例外,他站在门外给浮南比手语:“明天还可以这样笑吗?”
  浮南将脸藏到门后去了,她细弱的声音自门后传来:“我何日不在笑?”
  阿凇想要的当然不是唾手可得的存在,但若要他细细解释,也说不上来,他本就不能说话,在表达情感的时候更是晦涩无措。
  他为浮南关上了房门,转过身去的时候,却觉得脸有些热。
  古旧回廊下悠悠晃荡着的灯笼映出他如妖般靡丽的面庞,他的脸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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