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亲自养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扶桑知我【完结】
时间:2023-03-29 11:50:46

  记忆、神识等物,很是脆弱,若是寻常的记忆落入蚀渊之中,很快便会被彻底撕碎,从此不在这世间留下痕迹。
  但这两段记忆沉入蚀渊里,渡过如此漫长的时光,竟然还能分毫不损。
  它最真挚隽永,最坚定无瑕,最是……熠熠生辉。
  浮南染血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与这两枚记忆光球一触,这两段记忆便重新回到它的主人身上,融入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下一瞬,她即将失去意识,没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蚀渊的金光一寸寸地将她的躯体剥落。
  但此时,有人仿佛拨开水浪般乘着金光而来,为了救浮南,孟宁竟然主动跃入蚀渊之中。
  在浮南即将坠落的前一刻,此时的孟宁――也就是薛亡将她的腰肢捞了起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浮南残存的意识与他的慌乱双眸对视一瞬,而后,她便晕了过去。
  薛亡抱着她来到蚀渊岸上的时候,岸上有修士的鲜血溅落满地,他脚下纯白的绣鞋踩过古宸的血,没有丝毫触动。
  浮南昏迷了很久,她重新经历了这两段记忆。
  她只拿到了这两段记忆――两段记忆都是她与阿凇相拥而吻的画面。
  她想起来了!浮南想起那日她为阿凇调配治疗他嗓子的解药,她希望阿凇能呼唤她的名字,但阿凇拒绝了,她让他吞下解药之后,他含着口中的那枚糖,吻了她,他们难舍难分,甜蜜欢欣,刻骨铭心。
  但她忘记了,因为先生曾经对她说过,她重生之后忘记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忆,所以如此信任先生的她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后来的阿凇,知道她忘记了他们的那一吻,他又是何等的绝望啊。他一定以为他在她心中是无关紧要的那一个人。
  所以他的第二吻,有了些绝望的感觉,他试图留下什么,证明什么,但还是无法在重生之后的她心中留下痕迹。
  即便找回的记忆如此甜蜜,但浮南还是在梦里哭了,有泪水顺着她的眼角落下。
  她这眼泪是为另一人而流,但守在她床前的薛亡还是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了。
  薛亡从未想过他们两人的记忆会如此坚强,他并不知道浮南在蚀渊里找到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东西,他自认为浮南是受伤过重,太疼了。
  这心上的疼痛比躯体的苦痛更甚,尚未苏醒的浮南在混沌的意识之中一遍遍回味她与阿凇的那两个吻,与后来他们酒后的相拥,还有梦里的亲昵……这些相处的画面揉作一处,压得浮南喘不过气。
  很想很想他,想牵他的手,想拥抱他,想落在他怀中,接受着他窒密的亲吻,想要与他兑现梦境里的诺言,与他成亲。
  这些不过是世间最寻常情人该做的事情而已,怎么到了他们身上,就这么难呢?
  浮南沉沦在这些纷乱记忆里,过了数月才完全清醒,她身上在蚀渊受的伤已经好了――那时她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
  苏醒过来的浮南,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在这里她感应到了一点正气凛然的热源,这是孟宁那护身的金珠。
  她会将金珠献出,用来保住她的性命,这也在浮南的预料之中。
  浮南知道,孟宁此举只不过是在保证能拿捏阿凇的唯一软肋安全,她是控制阿凇的钥匙。
  她在薛亡眼中,与阿凇记忆里那些幻境里的人――那些欺骗他感情,只为了杀死他的人没什么区别。
  浮南按着自己眉心拿点看不见的金珠,对孟宁笑了笑,她说:“阿宁,谢谢你救了我。”
  “这宝珠,你留着吧。”此时还是夜晚,薛亡对浮南说道,“我不是孟宁。”
  “抱歉,我有些分不清楚。”浮南笑了笑。
  “但这宝珠确实是她的本命法宝。”薛亡道,“给了你,你就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再受伤了。”
  “嗯……是我疏忽,让他起了疑心,若仙盟因南香城之事要审判我,我也可以……”浮南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眸光微闪,小声说道。
  薛亡将这可抵挡世间所有伤害的宝珠留在她身上,在她的意料之外,这是举世难寻的法宝。
  “此事,便算过去了。”薛亡又将她按了回去,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低声问道,“怎么哭了,是梦中伤口疼,还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哭了?”浮南按了一下自己眼角,果然有些湿漉漉的,她眨了眨眼,这才将又要落下的泪水憋了回去。
  “疼,想吃些糖。”浮南轻声道,“先生,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些糖,你取来给我吧。”
  薛亡将她从魔域带来的糖包拆开,递给她一枚,浮南含着这枚糖,又想起了当初那一吻的滋味。
  薛亡看着她,只将那糖包收了起来:“魔域的东西,不太好,以后我买别的糖给你吃吧。”
  “好。”浮南点头。
  “魔尊凇对人界穷追不舍,若你伤好,便陪我上战场吧。”薛亡忽地开口道。
  “好。”浮南继续答。
  “我会找机会杀了他,你――莫要挂念。”
  “诛魔除恶,天经地义。”浮南的语气平静。
  “且睡吧。”薛亡将浮南床前的灯盏吹灭了,黑暗中他朦胧的身影离开。
  在他彻底离开的那一瞬间,浮南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哭累了才睡着。
  睡着之后,她又梦见了阿凇,那个要与她成亲的阿凇。
第71章 七十一枚刺
  浮南梦见, 她与阿凇一起站在归家的夕阳下,他怀里抱着红得似火的喜服。
  她走上前去,牵起了他的手, 她没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攥得很紧。
  现在, 她知道阿凇爱她了, 而在不久之后, 薛亡会把她当成削弱他的武器。
  浮南, 是她让他变得虚弱的, 她是他的弱点。
  这是无解的命题, 就算是她也无法找到解开它的答案。
  阿凇回眸看着她, 他没说话,就算是梦中的他, 也觉得现在的浮南就像是随时会消失的梦幻泡影。
  就算是梦,他似乎等不到一个完满结局了。
  浮南与他准备了几日, 在梦中的几天后,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两个人, 皆是无父无母, 上不信天, 下不靠地,所谓凡间的习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有两个步骤可以省去。
  只剩下最后的夫妻对拜,是的, 从始至终, 他们相互依靠的只有对方。
  成亲前一日的浮南看着桁架上挂着的喜服, 她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浮南看见镜子里的她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一点娇羞的艳色泛上面颊,身后红烛明艳,她指尖沾了一点红色的口脂,抹在唇上,丰润的唇微微抿着,将这漂亮的颜色晕开。
  她翘起唇角一笑,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
  身后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浮南在镜中看到阿凇走了进来。
  她还未束发,浓密长发散在肩上,阿凇站在她身后,撩起她的一缕发丝。
  浮南的红唇微弯,她笑:“阿凇,莫要闹了,我要梳头发,不然明日可赶不上吉时。”
  “我会。”阿凇在她肩上写,“我给你梳。”
  “真的吗?”浮南将木梳递给他,她有些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知道要成亲的时候。”阿凇在她肩上写完字之后,便拿木梳一下下理着她的长发。
  浮南看着镜中他的漂亮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她问:“学了很久?”
  阿凇在镜子里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落在浮南镜子里她的红唇上,现在的她确实美极了。
  他只学会了一种发髻的梳发,虽然动作笨拙,但成品很不错,一丝不苟,一点儿散落的发丝都没有。
  “真好看。”浮南抬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她将妆奁打开,一枚枚精致的饰品被放在头上,最后,是闪烁着璀璨流光的凤冠,冠上有垂落的流苏,随着她颤抖的手微微摇晃。
  这些发饰都很贵重,阿凇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他们,他将能给她的,全都给了她。
  浮南略低了头,温柔的眸子微垂,耳下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将这凤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稳稳当当,金色流苏缀在鬓边,满头贵重的珠宝将她的脑袋压得沉甸甸的。
  在夜里红烛的光影里,阿凇站在她身后,注视着镜子里的她。
  浮南回了头,与他对视着,她笑着赶他走:“我待会儿要将盖头戴上,按照习俗,在拜天地之前,你可就不能见我了。”
  “等会儿。”他在她手上写。
  他低眸看着浮南含着笑的眸子,低下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浮南今日唇上的胭脂厚重,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形状优美的唇上也染了些许艳色,顺着唇角晕开。
  浮南咬着唇说:“我的妆都被你亲花了。”
  阿凇倾身,他靠了过来,伸臂从浮南身侧掠过,他将浮南身后的胭脂盒盖子打开,指尖也沾了一点口脂。
  他冰凉的指腹按在浮南的唇上,轻轻地将胭脂抹开,浮南张开唇,咬住了他的指尖。
  她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喜服你要给我穿,头发你也要给我梳,连口脂你也要亲自上?”
  阿凇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么喜欢我?”浮南明知故问,她仰着头,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阿凇在她肩上写:“爱。”
  浮南抿着唇,看着她,她点了点头说:“我也一样。”
  “我,很爱很爱你。”浮南看着他纯黑的眼瞳说。
  在很久之前,她将他救回,在她看到他睁眼的时候,她或许就已经知道他是特别的了。
  他那么坏,可是他对她是好的。
  浮南将桌上的放着的红盖头展开,盖在自己头上,她蒙着面,将自己面上的绯色遮着,她对阿凇说:“好了,你现在不能见我了,我们等拜堂。”
  阿凇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她,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此时长夜将近,天际没有星光闪烁,周遭的一切都无比晦暗。
  就连天上的月亮,也不见了。
  他们定下的吉时很快来到,浮南低着头看路,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直到走到门前,在红盖头下有人朝她伸出一手。
  这是阿凇的手。
  她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阿凇牵着她往前走,直到来到喜堂前。
  他在她手上写:“一拜天地。”
  “没有天地。”浮南说。
  “二拜高堂。”阿凇写。
  “没有父母。”浮南说。
  “夫妻对拜。”阿凇继续写。
  盖头下珠翠碰撞之声轻响,浮南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好。”
  他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往侧旁退了一点,与他相对站着。
  浮南踩着小碎步调整着位置,她问:“阿凇,这样对正了吗?”
  她动一点点方位,阿凇就循着她的方向跟上去,她不需要对正,他自己会去找她。
  阿凇将她的肩膀按住了,他写:“正了。”
  此时,喜堂外烈阳高照,无用的红烛燃着火,喜庆的氛围晕染开,两人的心头似乎都怀着难言的喜悦。
  夫妻对拜,浮南朝阿凇的方向,低下头,弯了腰。
  阿凇对着她虔诚一拜,他没先抬头,他在等浮南。
  但浮南这一低头弯腰,却没能再抬起头来,他的余光看到她低下头,头上的盖头垂下的流苏久久没有动。
  浮南没动,他也没动,在喜堂前夫妻对拜的两人此时静默得如同雕塑,惟有案头上的红烛在流着泪,显出些时光流淌过的痕迹。
  从白日来到夜里,浮南还是没能抬起头。
  阿凇执拗地等待她先抬头,但他不知道,此时浮南的意识已经飘离她的躯体。
  在夫妻对拜的那一瞬间,像当初她一定要进入这个躯体救下阿凇一样,这一回,她坚定地将自己的意识撤了出来。
  此时,阿凇面前的这个红衣女子,已经没有了灵魂。
  想起酒后的梦境,浮南还可以用阿凇是因酒力所扰才吻她,但后来她寻回那两段记忆,这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耽溺于危险的梦境。
  这梦境对她来说是美好的,但对阿凇来说是毒药,她与他靠近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淬毒的锋刃,能将他置之死地。
  浮南在进入梦境之时,就想着要离开,但又舍不得,最终,在对拜的前一瞬间,她的意识离开身体。
  严格来说,站在阿凇面前的这个她已经死了,她的身体不会再动再笑。
  浮南没想到阿凇也没动,他一直等着她先抬头,但这一拜,她再也没能抬起头。
  婚礼还未完成,她终究还是没有与他成亲。
  他所期盼的,终究没有实现。
  到了深夜,喜堂里的红烛燃毕,房间骤然间暗了下来。
  许久,阿凇慢慢地抬起头,他仿佛在接收凌迟之刑,他看到了在他面前低着头的浮南。
  浮南的意识在虚无之境安静地看着他,她吸了吸鼻子,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阿凇没敢发出声音,他抬着颤抖的手,将面前浮南的红盖头掀开,盖头下,浮南的面若桃李,明艳美丽,红唇在黑暗里显出一点亮色。
  但是,也因为阿凇的触碰,浮南没有灵魂的身体失去平衡,她死去的身子颓然倒了下来。
  阿凇将她抱紧了,她无力的身体落入他的怀中,他紧紧拥着她,陷在层叠红衣之间的苍白手上,指关节攥得发白。
  他长了口,想要呼唤浮南的名字,却又不敢,喉头滚动着,强行将一道呼唤咽下,只余下一点含混的喉音。
  浮南看到他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从她的眉眼间拂过。
  她看不下去了,她想醒来,但这个梦境还在被阿凇支撑着,他不想醒来。
  所以,浮南只能看着他。
  他仰起头,看向虚空,在这一瞬间,浮南甚至感觉他在与她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冷漠之外的情绪,他眸底的坚冰被什么东西搅得七零八落,凄惶、无措、悲伤……这些脆弱的情绪变成他眼睛里的碎片,揉碎在一处,最后,化为死寂般的绝望。
  此时的他在浮南面前,就像将破碎的雕像,浮南觉得他下一瞬间就会碎成千百万块。
  她希望……他能坚强一点。
  阿凇就这么望着虚空,静默许久,他穿着最喜庆的衣裳,怀里抱着他挚爱之人。
  在天明之前,他低下头,拥着浮南的身体,从他鬓边垂落的发丝间,忽然有成串的泪水落下。
  阿凇他……哭了?浮南在看到这景象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她扯回身体去,这是她的潜意识作祟,她动摇了,她不想与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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