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惠嫔这些日子与安乐郡主相交甚密。”自从姜乐韫下令严密监看惠嫔后,玉芹会每日都汇报惠嫔的行踪给姜乐韫。
姜乐韫点头道:“让服侍的人将宝儿和喜儿看紧点,不要让他们俩往惠嫔面前凑去。”
她可不想她的孩子步二皇子的后尘,成了别人流产上位的垫脚石。
“这安乐郡主表面上与惠嫔交好,心底里却巴不得看惠嫔笑话。”
“安乐郡主这心眼小着呢,当初陆容华为了将安乐郡主送离太后身边而设计了她,最后安乐郡主不就揭穿了陆容华被下药一事吗?”姜乐韫笑道:“当初惠嫔陷害安乐郡主推她下水,只怕安乐郡主还记着这事呢,只是惠嫔向来是个八面玲珑的,安乐郡主暂时找不到她的弱点所以才故作与惠嫔亲近,实则不过是为着寻了机会让惠嫔身败名裂。”
玉芹感慨道:“从前奴婢瞧着安乐郡主是那般天真烂漫,不曾想也被这后宫染了一身污浊,只是如今安乐郡主身怀有孕过些日子便要临盆了,这日日留在惠嫔身边是否不妥?”
姜乐韫也怕惠嫔将主意打到安乐郡主身上,便想着去寿康宫寻太后说说话,让太后将安乐郡主送出宫去。
只是还不等姜乐韫穿戴整齐便传来了惠嫔与安乐郡主双双跌入湖中的消息,姜乐韫乍闻消息,震惊得身子都晃了晃:“人怎么样了?!”
“说是情况不大好。”
不大好?!要知道安乐郡主已经有孕八个月了,若是因为落水早产甚至乎是流产,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只怕是有一尸两命的风险啊!
“快走!”姜乐韫坐在轿撵上,眼里全是对惠嫔不加掩饰的恨意。
这惠嫔果然心狠,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完全不把旁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谢德妃来得比姜乐韫早,见姜乐韫来了忙拉着她说起如今的情况:“稳婆和御医都说了,两人都动了胎气,情况不大好。”
随即低声在姜乐韫耳边道:“安乐郡主的胎有八个月了,即便如今是要生了,孩子应该也能保住,只是惠嫔的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姜乐韫那些可怕令人齿寒的猜想逐一得到了证实,只是姜乐韫并不高兴,神情阴冷可怕:“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两人怎么就落水了?”
“刚刚已经问过身边服侍的人了,都说是亲眼瞧见安乐郡主与惠嫔发生了争执,两人拉扯间不小心落水的。”
“什么争执?”姜乐韫冷着声音问道。
谢德妃摇头道:“说是听不清,只瞧见安乐郡主脸色狰狞拉扯着一脸惊恐的惠嫔。”
一句话就将安乐郡主的罪名给坐实了,这就是惠嫔的高明之处!
“可让人去请了太后?”姜乐韫再问道。
谢德妃道:“还没,想等着皇上来了再请示。”
姜乐韫点了点头,太后如今体弱多病,实在是受不得刺激。
不一会儿,封昶衍也一身低气压地进来了。
谢德妃看了一眼姜乐韫,姜乐韫会意,立马请示了封昶衍是否要将安乐郡主早产一事告知太后。
封昶衍气极了安乐郡主做事糊涂,害了他的孩子,便冷声道:“太后病弱不宜见血,别去扰了她的清净了。”
“是。”谢德妃应是,但姜乐韫还是想替安乐郡主争取一下:“太后与安乐郡主情同母女,这里面的情分有多深您是最清楚的,先不论今日之事谁是谁非,女人产子本就九死一生,而且臣妾听说太后也答应了安乐郡主,待她生产那日请太后到场庇护她。”
封昶衍深深地看了姜乐韫一眼,姜乐韫不惧反而认真道:“当初臣妾生喜儿时,也是因着皇上在场守护,臣妾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封昶衍轻皱眉头似乎有几分不解,自生下喜儿后,姜乐韫绝口不提那日难产时的痛苦和绝望,为何姜乐韫会愿意为了安乐郡主而特意提起?
但看到姜乐韫眼中的哀求后,终是叹了口气,让人去寿康宫请了太后过来。
谢德妃看着两人的相处,不由得咂舌,一个说一不二的帝皇竟会为了一个人而改变旨意?
又想起如今姜乐韫已是一子一女,身居高位还不被封昶衍忌惮猜疑,越发感慨,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宠妃吧。
太后很快就赶来了,看到那进进出出宫人手上的血水,差些就晕过去了。
但勉强站稳后她便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进去产房。
封昶衍害怕太后看到产房血腥受不住,忙请她坐下:“母后不用急,御医和稳婆都在里头,出不了事的。”
太后仍旧是不放心,红着眼眶道:“妇人生子最是凶险的,哀家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只是封昶衍说什么都不让太后进去,太后只好心急如焚地等在外面。
不一会儿稳婆和御医便浑身颤抖地出来,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回禀太后皇上,惠嫔娘娘的……胎儿保不住了!”
一瞬间,封昶衍身上的低气压达到了巅峰,眼眸底里全是难以克制的杀意。
他对惠嫔肚子里的孩子确实说不上期待,但好歹也是他的亲骨肉,如今被人蓄意杀害了,他如何能不怒?
太后虽心疼极怜惜极安乐郡主,但听到惠嫔流产的消息,一时间也不敢替安乐郡主求情,毕竟那流的可是皇上的亲骨肉,也是她的亲孙子啊!她也是心疼的啊!
只是安乐郡主到底是她跟前长大的孩子,总不能叫皇上一气之下将她杀了,所以即便太后再怒其不争,但还是决定要保了她的性命。
姜乐韫见状更是恨极了惠嫔。
好一个一箭双雕!
如此一来,她不仅成功解决了自身迫切面对的麻烦,更让封昶衍怜惜她想要补偿她,被她这么一闹,只怕容华之位已经被她收入囊中了。
只是她得意了,只怕安乐郡主却要被她害惨了!
甚至于安乐郡主的夫家也要被牵连了……
姜乐韫抿了抿薄唇,她早就知惠嫔此人城府极深,但今日她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了她的冷血无情、奸诈阴冷!
惠嫔流产的消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雷雨云压在众人的头顶上,电闪雷鸣的,吓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只是姜乐韫见封昶衍并没有想要进产房安慰惠嫔的意思,提起的心暗暗松了些,虽说心狠了些,但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封昶衍会因为今日之事而格外怜惜看重惠嫔。
“还请皇上替我家主子作主!”一个哭得眼眶通红,神情激动的宫女跪在封昶衍面前,姜乐韫认出了,那是惠嫔身边叫做素心的大宫女。
“你若想皇上替你家主子作主,那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谢德妃对惠嫔没有好感,连带着对她的婢女也充满了厌恶。
就在素心准备将早就备好说辞说出时,却被姜乐韫却直接打断了,她望向封昶衍道:“皇上,如今安乐郡主还在生产中最是受不得刺激的,万一她听着这宫人的话一时气急攻心,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臣妾请求皇上无论此事真相如何,不如先等安乐郡主平安生产后再审吧。”
又怕封昶衍多想,以为她这是故意针对惠嫔,连忙又添了一句道:“左右人证物证都在,千真万确是谁也抵赖不得的,即便是要听审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吧。”
封昶衍如今确实心烦意乱得很,完全没有心思听旁人哭诉,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妇人生产最是凶险,更遑论安乐那急性子,若是被她听了这宫人的控诉的话,只怕真的会如韫儿所说气急攻心。
他虽气极了,但从未想过要安乐郡主的命,所以他不耐地挥手示意素心先退下。
素心一大堆话堵在喉咙之中说不出来,眼看着要被人拉下去,当真是又急又恨,偏生她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干不了。
姜乐韫深深地看了一眼素心,眼底的冷意和恨意浓稠得都快化作实体了,如今安乐郡主还在生产当中,这宫人却这么巴巴地跑出来哭这么一趟,动不动就让封昶衍替她主子作主往安乐郡主身上泼脏水,她们主仆俩果真是一丘之貉,用心险恶极了!
太后早在这宫人出来时就想让人堵了她的嘴,免得她在这儿给皇上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只是如今惠嫔刚失了孩子,她若真的这么对她的贴身宫女,只怕是做得太过了,平白得了一个刻薄偏袒的名声。
但幸好宜贵妃出手相助劝住了皇上,太后看了一眼姜乐韫,越发满意,果然是皇上看重的人,到底是识大体懂规矩的。
素心无法,只好转身回去向惠嫔请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惠嫔晋封
生产完虚弱无比的惠嫔在看到素心丧着脸回来时便知道事情没有办妥, 暗骂了一句无用。
素心立马跪下请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闻言,惠嫔冷笑不已道:“这宜贵妃果真是要处处与本宫作对, 但今日任凭她再大本事也救不了安乐那贱人了!”
为了让肚子里的祸害顺利分娩出来,惠嫔早早就服用了大量的流产寒药, 而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这一切, 她将那些寒药也放到了安乐郡主每日都要喝的汤药之中。
即便事后查出了她服用过寒药, 也不过是为了给她被人陷害的说辞添了一项铁证, 任谁都不可能查到她这受害者的头上来。
只是安乐那贱人却没那么幸运了, 那么大量的寒药, 一定会让她难产而一尸两命的。
肚子里的祸害没了,烦人的贱人也要快没了,成了这一箭双雕的美事,惠嫔差些就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素心越听越心惊,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了。
殿外, 看着那一盆盆捧出来的血水, 太后和姜乐韫的心是越发的不安, 这情况怎么有些不对劲?
“皇上太后!郡主她、她难产了!孩子一直出不来!”稳婆浑身是血的跑了出来,慌张地跪在众人面前。
“怎么会这样?”太后激动着急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只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了, 差些就晕倒了。
“臣探查安乐郡主的脉象,发现她曾经服用过大量寒药,以至于有滑胎之相。”院判也出来与众人解释道。
太后又惊又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服用寒药?”
只是现场没有一人能回答太后这个问题,封昶衍只挥手让两人继续回去替安乐郡主接生。
“怎么会这样?这还差两个月就足月了,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祸事?”太后心里慌得很, 实在是镇定不下来, 连手都是抖的。
姜乐韫紧抿红唇, 也是急得不行。
大概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听到宫人们的惊呼声:“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太后激动欢喜地拉着陆容华的手道:“生了!还是个男孩儿!”
陆容华最恨的人便是安乐郡主了,恨不得她难产就死在产床上,只是如今听她生了个男孩,心里自然膈应愤恨得很,十分勉强道:“恭喜太后,恭喜郡主了。”
“哀家要进去看看她,这次安乐她可是受了大罪了。”太后说着就让人扶着准备进产房。
但稳婆和御医此时又白着脸出来了,太后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稳婆便又跪在地上回禀道:“回皇上太后,安乐郡主她见了大红,就连小公子的气息也十分弱!”
太后这下是真的站不稳了,但还是强撑着要进去产房:“快!快扶哀家进去!”
陆容华无措地看着太后慌乱紧张的样子,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封昶衍发话道:“陆容华照顾好太后。”
陆容华点了点头,立马搀扶着太后进了产房。
姜乐韫强忍着急道:“如今里头兵荒马乱的,臣妾也跟着进去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嗯。”封昶衍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算是准了。
刚进房间便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姜乐韫强忍不适来到安乐郡主床前,只看到安乐郡主面无血色,无力地看着床前的太后笑道:“您瞧见那孩儿了吗?是不是生得很俊?”
太后强忍悲伤和泪水,点头慈祥地笑道:“很俊,长得也很像你。”
安乐郡主笑着笑着却突然哭了起来,绝望的哭声让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极了:“可是盈儿看不到这孩子长大了,盈儿好怕,也好后悔没听您的话……”
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捉着太后的手激动地替自己申辩道:“盈儿不该接近那惠嫔的!今日一切都是那惠嫔设计盈儿的!您一定要信盈儿!”
太后将虚弱的安乐郡主搂入怀中,猛然点头道:“哀家信盈儿!哀家的盈儿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听了太后的话,安乐郡主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她的脸上不再是执着癫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母性的虚弱柔美:“是盈儿对不起那孩子,还请太后垂怜那孩子。”
“哀家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吧。”太后早已泣不成声,而得到太后承诺的安乐郡主,也在太后怀里慢慢没了气息。
姜乐韫也红了眼眶,她连忙掩脸转身出去了,她刚想收拾好情绪向封昶衍禀报时,却一转身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姜乐韫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搂着封昶衍便开始哭了起来。
封昶衍轻叹了口气:“明知自己心肠软,又何必跟进去?”
姜乐韫哭得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摇头,封昶衍他不懂,安乐郡主是她害死的!
要是当初她不让姜家往安乐郡主处递消息,借她的手来试探惠嫔,安乐郡主就不会死,她的孩子也不会早产以至于连性命也快保不住了。
是她害了安乐郡主母子俩!
是她的错!
太后被人搀扶出来时正好瞧见姜乐韫那满脸是泪的模样,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姜乐韫的伤心和悲切,那是对安乐逝去的痛惜和无奈,而不是为了讨她欢心而故作出来的悲伤。
“好孩子,今天多亏有你哀家才能看到安乐最后一面。”太后拉着姜乐韫的手啜泣道:“安乐这孩子可怜,从小父母双亡,如今更是年纪轻轻就含冤横死,哀家这心就像是刀割了一样,哀家还记得当初她刚来哀家身边时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却要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姜乐韫知道太后这话是说给封昶衍听的,为的便是勾起封昶衍的恻隐之心,不再追究安乐郡主推惠嫔落水一事,好好安葬安乐郡主,省得她死后还得背负骂名。
封昶衍看着眼前哭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也是他最深爱的两个女人,心头涌上一阵无奈,只好命人传旨,册封惠嫔为正三品婕妤。
太后和姜乐韫同时暗暗松了口气,明白封昶衍这是打算息事宁人了,不再追究安乐郡主的过失了。
毕竟惠嫔失了孩子,若是按着寻常该晋她为容华,而非正三品婕妤,如今给了她正三品婕妤之位,不过是想让她从此对此事避而不谈。
听到惠嫔连升两级,姜乐韫自是膈应极了,她暗下决心定要惠嫔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姜乐韫忙擦了擦眼泪,对封昶衍道:“御医说安乐郡主被下了大量的寒药所以才会导致难产大出血,臣妾担心惠婕妤也被下药了,不如让众位御医替她仔细诊脉,确保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