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挽尊,“她刚刚嘴角都出血了,我以为很严重,她哭得也很大声。”
大夫微笑,“口腔本来就很多小血管的。”
姜云都不好意思看人家,感觉没常识的是自己才对,这见鬼的乌龙,呵呵。
姜云又问了句,用开药吗?
医生反问,她怕苦吗?
姜云想说,废话,那个孩子不怕苦的。
大夫也看出姜云的微表情了,解释说,“只有中药药粉,促进伤口愈合的,可外用,也可内服,三岁以下的小孩不适合用太多抗生素,西药开不了给她,中药药粉很苦,她怕是吃不了,你给她漱口勤一点,这几天吃清淡点,她看起来好像有点超重了。”
感觉像对姜云说,别什么都给孩子吃!
姜云也不想解释了,万分感谢地和大夫说,“好的,谢谢您,那我这边怎么结账。”
大夫和善的笑了笑,“不用了,又不开药又不打针的,我看妞妞好看,免费给她看病!”
说完又摸了下妹妹的脑袋,小丫头本就哭累了,嗷了一会发现没有针扎她,也不哭了,歪头好奇的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伯伯。
“咕咕咕~”
姜云赶忙低头看肚子,还好,丢人的不是自己。
然后又顺着大夫的眼神看去,大崽低头摸着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
大夫又看了姜云一眼,“姑娘,重男轻女要不得,重女轻男也一样啊!”
姜云,……
这不能不解释了,风评都要被害了,“我出门前给他们都泡了杯牛奶的,没来得及给他喝就出事了。”
哦,不是就行。
那回去吧,大晚上的肯定都没吃饭吧!
好的,谢谢您!
姜云出了诊所又看到了徐庆,徐庆看到他们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家里都快开饭,都没见你和舅妈过来,我又跑你那边去,就听李大娘说你带孩子去卫生所了,孩子怎么样了。”
姜云,……
她不是很想回答,看了下四周,没看见李老汉,“李大伯呢?”
“天都快黑透了,我让人回去了,趁着刚刚那会还能看见,不然这么大年纪的,你敢让人骑车跑啊!”
说完又问,“你还没跟我说呢,孩子怎么样了。”
一直沉默的杨厂长开口了,“回去再说!”
姜云感谢的看向母亲,结果人看都懒的看她一眼,把她车头的篮子拆下来然后挪到后座快速绑稳,接着把大崽放进去,篮子貌似能再把妹妹弄进去挤一挤,不过这样会特别挤。
原来这个篮子是这么用的,她可真怕杨厂长这个狠人会让俩孩子一个车头一个车尾的坐。
回到小姑家,果不其然,姜云还是被训斥了,从“你怎么当妈”到“那个当妈的自己馋了怕孩子缠自己就给他大冬天吃冰棍”……反反复复的骂着,姜云头低了再低,直到两位女性长辈口干舌燥了。
姜云想,他们肯定第一次如此配合,如此默契。
姜云挨完训以为终于可以开饭,结果被告知她今晚只能和妹妹吃同款的瘦肉粥。
姜云脸都塌下来了,大崽拉住了她开始道歉,“妈妈,对不起,我不应该给妹妹吃冰棍的。”
姜云有一瞬间在想,对呀,你为什么要给你妹妹吃呢,你要不是不给她吃,咱们也不用这么多事了。
姜云想到这心跳就快了下,她承认自己其实真的没有适应好,没有适应好当两个孩子的母亲,甚至如果有一方得了急病,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协调处理他们,能扔下一个吗,扔不下,他是三岁,三岁倒个热水壶都倒不了,更何况把他们任意一个扔在家里,没有大人,只有空寂的屋子,和他/她的哭声。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很酷的母亲,一个能无视崽子说自己偏心,并自认自己做得合格的母亲,就算他们调皮捣蛋也没关系,她可以以熊治熊,当他直言自己偏心,她会试图讲道理,讲不通就摆烂,觉得自己做到该做的就够了。
这都没有毛病,至少目前为止,小崽子们都在茁长成长。
可是要是孩子生病了呢,自己又该怎么治呢,只有一个自己,也只有一个崽子生病了呢,她又该怎么做。
不是每次都能像这次一样,到了医院伤口就愈合了,他们一个三岁,一个一岁,如果他们是发高烧,她又该怎么处理。
想不通,姜云薅了下头发,又放开,当妈了也很容易秃啊,得克制自己“欺负”自己头发的行为,头发再多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姜云低头看大崽,小孩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姜云才想起来,她没有宽慰这个很心软的幼崽。
“崽,抬头,看着妈妈,”姜云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柔和,“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小屁孩,你妹妹馋,那你也是好心,哪怕好心办坏事,那又怎么样呢,你都没成年,付不了责任的,失职是妈妈才对,懂不懂,责任不是乱揽的,小孩!”
大崽眼眶通红,看着姜云嗓音里带着哭音,他很认真的在内疚,一个三岁的幼崽在认错,小胖手放在两边膝盖上,坐得笔直,很是认真的说着,“可是我害得妈妈和妹妹都不能吃肉肉了!”
姜云一脸无所谓的表示,咱吃惯了大鱼大肉,也该开始吃点清汤小菜了,没事啊,崽,你别放心上,真的,妈妈不馋肉,真的。
姜云难得的慈母行为,直到今晚的菜品都上了桌。
真的个鬼啊,姜云泪流满面的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嘴角的泪水又开始泛滥了,怎么办哦,一个食肉主义者居然被限制吃肉了,这也太馋人了叭~
刚刚对孩子的大气的宽慰都变成了神马浮云!!!
大崽看着妈妈盯着餐桌挪不开眼,有些担心,“妈妈?”
“没事啊,妈没事,妈就,就看看,看你们今晚吃得好就行了!”
徐佩白了她一眼,表示看不懂她到底在演什么。
“啊啊,肉,肉~次~”
被小姑搂在怀里的妹妹看着桌子上的菜,也开始嚷嚷。
姜云看着她,满脸的戏,“妹啊,咱不馋哈,妈陪你,咱不吃的,医生伯伯都说你有点超重了,吃青菜,多吃些!”
小丫头听到“不”字后头缀着“吃”立马就急眼,“吃!要~”
然后她又被集体瞪了,姜云刚刚的反省也因为一桌好菜消散了。
八五年的小尾巴,姜云没吃到什么好东西,一碗撒着葱花瘦肉粥,她陪着妹妹干了两碗,闻着大鱼大肉的香味,总觉得嘴里没滋没味。
不过,好歹给撒了把葱花呀,还没让自己上桌受刑,不错了不错了。
得往好处想。
得往前看。
八六年,你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元旦后, 离春节也越来越近了,姜云收到了顾聿书的来信,信里说, 因为七月那会他把这两年攒的年假都请了, 所以他今年回不来过年了,不过他父母想回去看一下孩子和她。
姜云便打算找段时间找个阿姨来家里帮忙大扫除,再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把信放下,拿起笔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把最终译本敲定,然后抽出时间来试着去做些新挑战。
其实有时候一个人埋在家里,不和别人交流, 有时候也是枯燥,以往姜云偶尔找不到灵感,也会试图一个人出去放风, 把孩子托给保姆、小姑他们, 说起来, 她有半年没有出去过了。
这样想,孩子好像又成了自己拖累。
姜云放下笔, 揉了揉眉头,感觉自己又魔怔了。
也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的状态,外头就传来嘈杂的声响,大崽不知道在叫唤什么。
姜云叹了口气, 拉开椅子,走出书房。
院子里,大崽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拉扯着,小孩边动手边动嘴的想办法挣脱开, “哎呀, 哥哥, 你不要抓着我的脸啊,你好烦啊,我不认识你,你不许进我家门!”
小少年又揉了一把他脑袋,“嘿,你都叫我哥了,怎么就不认识了!”
大崽气鼓鼓的,不知道要怎么说,“昂!你耍无赖,你快放开我,我叫妈妈惹~”
小少年像欺负“良家妇女”一样,痞气的挑眉对大崽说:“你叫啊,你倒是叫啊!”
姜云看着他两对话觉得有些想笑,刚想开口问小少年是谁家的孩子,门外也跟着走进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纤细柔和的女人,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
姜云看着背着光走来的人,直到看清脸,有些不确定的喊,“二哥?”
威严高大的男人对姜云点了点头,又对着小少年喊,“姜毅旻,不要欺负弟弟!”
姜云看着自家二哥一沉着脸说话,那小少年立马见怂,但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大概只有近距离的大崽能听清了,小孩听到了,很不开心的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姜云想肯定是什么诡辩类的话语。
姜云扬着笑容迎着人面前走去,喊了声,“嫂子,二哥。”
走到人面前,姜云又有埋怨,“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说一声。”
文丹拉过姜云的手,面上的笑一直未落下,“昨儿刚回的,前些天给妈发了电报,和妈说过了,我以为妈和你说了。”
姜云撇嘴,说个鬼哦,人家正和自己冷战呢,姜云总搞不懂杨厂长对待孩子的想法,他们之间都这么冷,还用冷战吗?
以往她不明原因就开始一通指责自己那会,她就会呛回去,自从上回在小姑家吵了一架,姜云事后选了和解,看起来是软和了些,但是其实她是更加不在意了,真的做到了不听不问不管!
她不可能因为父母的无缘由责备而和他们断绝关系,因为这个时代里的父母多是这般模样,像是小姑偶尔也会无缘由的对她和徐庆、徐佩先入为主,张口就是“你怎么,你怎么……”的,哪怕和他们说过,但是他们也不会多在意,只会觉得那家父母不是这样养孩子的,他们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所以也会潜意识的如此对待他们的子女。
所以像姜云这般带孩子的,倒更像是这时代最不靠谱的母亲了。
又开始飘雪了,进屋吧,进屋吧!
姜云不想去谈论这个,现在她好像连说或是怨怼一下母亲都觉得浪费口水。
姜云拿起热水壶开始泡茶,又把点心水果摆上,先给哥嫂都倒了一杯,然后到他们的两个孩子,男孩很是大方坦率,像刚才那会不客气的就朝大崽一顿揉,然后双手接过姜云的茶水,中气十足的喊了声,“谢谢小姑!”
姜云笑着说不客气,又给女孩也倒了杯,女孩很腼腆的也说了声,“谢谢小姑。”
姜云看着乖乖软软的小姑娘也笑了说声不客气。
姜云往自己跟前的杯子也倒了杯后坐下,大崽见妈妈坐下,赶紧搂了过去,有些娇气的往妈妈怀里蹭,姜云问他渴不渴,小孩脸抬起来说不渴,又小心的瞄了眼姜云锡(姜云二哥)。
小孩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他们是谁啊!”
姜云拧了下他鼻子,“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姐,刚刚在院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还和人打招呼呢,怎么不记得了?”
“记得,可我都没见过!”
说完又小声嘟囔,“我只见过姑奶家的。”
你姑奶家的你应该叫表舅、表姨来着,就连你姑奶他们你也该叫姑外婆,姑外公,小时候你和你妹叫惯了,我也没让你改。
小孩子学说话多是说叠词的,那会怎么好叫就怎么喊,姜云不是很看重称谓的人,辈分没错就行了,倒是小姑教着他改过口,但是就是改不了,见姜云不理,她也懒得管,所以两个孩子都这么喊了下来。
姜云自己都不怎么能搞清楚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就不必为难一个三岁幼崽了。
小孩有些晕,都快转不过来了,晃了下脑袋,想不通就先不想,他习惯了,所以只记得现在的问题,又转头悄摸的看姜云锡。
小孩内心是,好黑呀,也好高,还好凶哦,刚刚还凶了那个表哥,虽然帮助了自己,小孩还是觉得有点怕怕,看起来爸爸打不过哎,要是他打小孩可怎么办哦!
姜云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不知道小孩是个“小怂包”,只笑着问他,“偷偷看你舅舅做什么,喜欢就靠过去啊!”
小孩摇摇头,然后又看看对面,再看回妈妈,还是开口问,“你怎么认得他鸭,我都没见过的。”
他想让妈妈在确定一下真的是舅舅吗,不要领陌生人进家里鸭,老师说可危险了!
姜云没好气的拍他脑袋,“我哥,我怎么就认不出了!”
“可你上回就没认出我爸爸鸭!”
大崽对亲妈指指点点,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毛病,他自己认不出,妈妈为什么能认出来呢?
姜云,“……”
不要揭你妈黑历史成不成。
姜云讲不通就赶人,“去和你表哥表姐出去玩去,之前不是老缠着我给你搭个雪人吗,叫表哥表姐和你一块搭!”
看起来挺活泼的姜毅旻听了姜云的主义鼓掌附和,“好啊,我还是头回见到雪呢!”
这倒是没什么毛病,姜云记得姜毅旻十三岁了,上回他们回京都还是快十年前吧,当时趁着秋高气爽的时节回来,又在冬天前回去的,那会他妹妹姜祎雪还没满周岁。
倒是大崽想了想心心念念的雪人 ,又看了看“笨妈妈”,最后选了摇头,爸爸不在,他作为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的。
姜云不解,“不是说想要雪人吗,现在有人陪你玩,怎么又不乐意了!”
大崽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云锡,然后冲妈妈招了招手,“妈妈你低下头,我和你说悄悄话!”
姜云想不通这么小的孩子脸上怎么就挂起忧虑了,觉得好笑,也没听他的低头,“怎么了,这里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悄悄话你舅舅他们听不得啊,你舅妈可老给你寄南方的好吃的,这会就对着他们和妈妈说悄悄话了?”
大崽看妈妈不买账,他作为孩子更加藏不住事了,把幼儿园老师说的碰到陌生人要怎么怎么样谨慎说话啊之类的了都给抛了,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姜云,他指了下姜云锡,着急的开口,“哎鸭,妈妈,你看他,又黑又高又壮,比爸爸还高,还好凶,万一我出去了,他打你怎么办,我要不保护你能行吗,你看他的脸都是这样的。”
他手舞足蹈的边说边比划,说完他就学着一脸严肃的姜云锡耷拉着脸,学得不是多像,就是很古灵精怪,毕竟姜云锡那是天生的严肃脸,偏偏这小孩学了个四不像,加上年幼的幼崽干什么都很可爱。
姜云瞄了下其实也看不出是不是脸更黑了的二哥,实在顶不住了,“哈哈哈哈哈,二哥,哈哈哈哈,对不住,我家小南,咯咯咯,他就,有点搞笑的,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她都笑到岔气了。
姜云这已经算是收敛了的,二嫂和她姑娘对着自己丈夫和爸爸笑得最温和,倒是儿子很欠打,笑得最张狂的就是他了,然后被他父亲一掌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