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快。
“开心！”
哦，跟着妈妈在一块就开心呀！
他卖力点头，又一次露出酒窝，姜云戳了戳他的一个酒窝，想看看里头是不是带了蜜。
然后挠着他的咯吱窝，又闹了他一会。
他大笑着跟姜云投降，姜云和他“歇战”，看着他问：“那之前不开心吗？”
总觉得不知道是妹妹太闹腾了，显得你安静了许多，还是你真的变得安静了。
他小手拉着姜云的小拇指，清澈的双眸闯入姜云的眼中，晃悠着脑袋说，“很开心鸭！”
姜云挠了挠他肉乎乎的下巴，撑着下巴看他说：“但妈妈觉得你没有这么爱和妈妈说话了，是不喜欢妈妈了吗？”
他想了一会，才跟姜云说，“嗯~妈妈说很累，不想妈妈这么累，所以我乖一点。”
姜云对着神色认真的他突然语塞，虽然他说得不算清楚，但姜云却一下就想起来了，那是去年十一月份那会的事了。
当时姜云试着德译诗经，但是并不怎么顺利，因为虽然能很好的把诗句译出来，但是读起来还是很艰涩，可能工作不顺利，当时她就有些为此入魔了，每天把他们接回家，带他们吃过晚饭，就让他们或是看电视或是自己玩玩具，也没空搭理他们。
好像是有一天，大崽拉着妹妹闯进书房，吵着让自己跟他们玩，姜云当时也是突然有了灵感，就被他们突然打断，工作的不顺利积累久了，姜云一下子爆发了，也不是冲他们发火，只是眉眼疲惫的看他，“小南，妈妈现在很累，你先带着妹妹玩行吗？”
姜云记得就这一次而已，可他却记下来了，不是觉得他记仇之类的，而是想他是不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太敏感了？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四五岁这样的小孩，这么敏感的捉摸着母亲的心情？
或者是说他开始过分懂事？
姜云不懂什么会让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懂事听话体贴，看着他，眼睛有些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许是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吧，所以把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晰，然后试图学着乖巧安静，去体贴妈妈。
姜云想说你可以不这么乖，是我的问题。
可这话，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了，那再说一次，她能保证没有第三次吗？
说妈妈只是一次例外而已，可自己又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例外。
姜云在思考怎么和他说，大崽却对着他问了一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好辛苦哦，要照顾我和妹妹，还要工作。”
姜云又有些了然，所以他是不是把问题归咎于这个家庭里少了父亲的角色，因此为了体贴自己，才笨拙的学着不给自己增添负担。
想到这些，姜云对他扬起笑容：“爸爸不是说你上小学就回来了吗？”
他又一次问之前的问题：“那，妈妈我今年能上小学吗？”
“但是你爸爸……”
姜云本想跟他说不一定，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给他泼冷水太残忍了，他期盼父亲，更多的是能有一个人替自己分担，可是自己却要告诉他，不一定，就算你上了小学也不一定能回来。
她思索了一会，没有去回答他上学的问题，好一会才道：“小南，我们写信给爸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好吗？”
上次收到顾聿书来信大约是半年前了没回信，年前那会婆婆来信抱怨说顾聿书又不知道忙什么，前不久写了封信给他，但一直没见回，也许她猜到儿子一样没给姜云来信，想以此宽慰一下儿媳，姜云也没和婆婆抱怨，把小姑父做的一些吃的，挑了些能存得住的给两边以及自己父亲、两位兄长那都寄了些。
大崽虽然没得到妈妈确切的回复，但对于姜云的回答也是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可以直接问鸭 。
“好，我写！”
他正要坐起身马上行动的样子，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低头看姜云问道：“妈妈，我们还可以去看那个姐姐吗？”
姜云迷糊的看他，那个姐姐？
福利院的那个姐姐。
还记得呢？
姜云以为他早就忘了，去年他得的那笔压岁钱全拿给她，说让她帮着买给哥哥姐姐上学用的东西，那会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个想法，但也依言为他做了，又因为那会有事，东西都是托徐庆帮忙送福利院的。
所以算下来他也只去了一次。
那一次也只是想他看看别人的生活，希望能借此教育一下他，效果确实也不错，没再整天嚷着要买新玩具了，但也没有矫枉过正，如果看到真的喜欢飞机或者汽车的模型，他还是会询问姜云，这个能不能买！
所以对于他的这个请求，姜云觉得无不可的，正要对他点头答应，门外传来姜祎兰叫她的声音，“小姑，小姑，你起来了吗，妹妹起来没看到你哭了，我哄不住她。”
姜云赶紧掀开被子，套上鞋，对着床上半坐着的大崽说，“先坐着，等会妈再给你穿衣服。”
大崽听话的点头，没有继续刚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他也不知道是失落没有妈妈得到同意，还是别的。
姜云打开门，接过她递来的妹妹，小丫头以及哭得喘不过气了，看见姜云嘴里依旧喊着“要妈妈”，下意识的冲着姜云伸手，姜云搂过她，轻拍她的后背，好一会，她缓了一缓。
淌着泪水的小脸贴着姜云的脸蹭了蹭，小手紧紧的搂着姜云嘴里下意识的喊着妈妈。
姜云看着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有些没好气的念叨她，“昨晚说跟姐姐睡得，姐姐也照顾你一个晚上啦，结果你今早一早就起来闹姐姐，顾想想你怎么这么坏呀。”
听姜云这么说，她有些哽噎的开口，“呜，窝，窝没看，看到你嘛，呜呜~”
语气都是委屈巴巴的。
姜云用手刮了刮她眼边的泪水，“那妈妈就在家呀，妈妈能去哪，姐姐帮你穿好衣服，你就和姐姐说，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哭什么，对不对？”
她认真的看了会姜云，贴着姜云的脑袋小声道：“嗯，下次，下次，窝乖乖哒！”
姜云在心里吐槽她，你还下次，你就这一次，你姐就有阴影了！
哄好了这个，姜云把她放到地上，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正要给大崽穿衣服，结果回头看，他已经姜祎兰的帮助下快穿好了，姜云也没搭手的地方，心里感慨姜祎兰真的是个温柔又耐心的小姑娘，当然心里如此想，她也不吝啬于把这话告诉自家侄女，姜祎兰被姜云这么一夸，羞得忙摆手，大崽却跟着附和说姐姐“超好惹~”，妹妹看着姐姐也羞答答的和姐姐说了对不起，又抱住姐姐的大腿，昂着脑袋和姜祎兰说：姐姐真哒超好惹~
姜云看着两小围着姐姐转不停的说姐姐好，看到最后姜祎兰对他们的夸赞都免疫了，才打断两个小崽子，然后顺便回答了大崽的那个问题。
侄女好奇他们去福利院做什么，姜云简单和她解释了下，就带着几个孩子去客厅。
该给长辈磕头拜年了。
今年妹妹没有去年那么呆呆的了，跟着哥哥磕头那叫一个利索，除了祝词说得不是很灵巧，磕磕绊绊说了几句后发现自己说不利索就有些恼羞的小模样把三个长辈逗乐了一番。
连着双胞胎也学着要磕头，但是重心不怎么稳，额头刚要往地上碰一下，屁股就不听话的翘起来，和翻跟斗似的，好在被徐庆给护住了。
磕完头领完红包，小孩们手里揣着红包，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还什么都不懂的双胞胎都笑得清脆
一大家子吃过早餐，家里就在准备迎客了，知道徐佩对象一家要来，杨厂长也没急着走，跟着留下帮忙，而且她认识江平家的父母，留下也好帮忙招待客人。
江平是干部家庭的子弟，他父亲是市公安局局长，母亲是母亲是他们区法院院长，江平家是三兄弟，大哥是现役军人，但他服役的部队就在隔壁省，两边来回只用一个白天，二哥是徐佩同事，他们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徐佩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小姑子难缠的事，不过婆媳关系也是一大问题，但江平也说过他们婚后，父母会给他们三兄弟分家，分家了就不住一块了，隔着距离了肯定也会觉得远香近臭嘛！
说的是九点来，江平一家来得很准时，来的只有江平和他父母，毕竟一开始说的就是拜年，全家出动就显得太隆重了，所以主要人物到了就行。
姜云跟着小姑他们一块出门迎客，几个孩子由姜毅恒兄妹帮忙看着，到底是外头太冷了，就没让他们一块出门等。
两位长辈都穿着一致的军大衣，姜云看着这件熟悉得衣服，有一瞬间在想，所以父母辈的军大衣是批发的吗！
没结婚就不能叫亲家之类的词，小姑他们想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称谓，叫职称确实是尊敬但也显得隔了距离，江平父母那边也有些局促，杨厂长便先开了口，“江同志，钱同志又见面了，新年好啊！”
江平的父亲听着声音侧头一看，握住杨厂长伸出的手，“杨厂长？杨同志您好啊，好久没见了，新年快乐，不过这？”
“我是孩子舅妈。”
说完又和江平母亲礼貌性握了下手。
江平父亲听了她的回答，了悟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因着杨厂长先开了口，几位就同志称谓了。
领了人进门，两位长辈换下军大衣，里头穿了一套中山装，小姑和小姑父各看了一眼彼此身上穿的大红毛衣，心里有些不得劲，感觉自家没人家这么重视了。
姜毅恒见有人进门，拉着弟弟妹妹上前拜年 ，双胞胎还不怎么懂，被两个哥哥抱在怀里，而大崽对于过年家里会来不认识的人也不是多在意，很是乖巧的说新年快乐。
而妹妹就显得很好奇了，她先看到的是小姑他们，而江平父母被围在中间，昂着小脑壳就冲人家问：“奶奶你们是森么银咧，为森么来窝家鸭~”
不知道是她的可爱取悦到江平母亲了，江平母亲弯下腰把她抱起来，哎哟，还挺实心呢，怪不得那么可人。
妹妹也不挣扎陌生人抱自己，反正家里人都在，她自然也不带怕的，人家抱，她也伸手搂住人脖子，江平母亲看她如此配合，忍不住心头又是一软，小声道了一句，“真好！”
一边小姑听得出羡慕，但不清楚她为什么羡慕。
只听她又逗着妹妹，“我是家里来的客人呀，你叫什么名字啊，奶奶有红包哦！”
“包包，给窝嘛？”
江平母亲看着她的一双大眼像是更亮了些，故作思考了一会，才说：“那你得先跟我说你该说什么，我才给你。”
妹妹搂着她脖子，和她对视，毫不思索的开口：“奶奶新年快乐哟~”
哎！你也新年快乐！
不舍的把她放了下来，把口袋里准备的红包分给了几个孩子，连着徐佩也一块给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徐佩不太惹眼，又给了姜云和徐庆夫妻。
妹妹拿到了江平父母的红包，眼睛微微的眯成月牙，嘴边的两个小酒窝看得人心里都泛甜，江平母亲又把她脑袋揉了一把，恨不得立马找个麻袋把她给装走。
很快两家人一同坐下，江平母亲一手牵着徐佩的手，一手又拉着小姑的手，眼里看着徐佩好像哪哪都满意，“妹子啊，我年纪和杨厂长差不多大，叫你妹子不介意吧！”
小姑忙摆头，人家过分热情，自己也不能不识好歹嘛，脑子里又继续想着开口的话题。
也没等她说什么，人家又开口了，“妹子我是真羡慕你家了，我跟老江想要个闺女想了好些年了，结果就得了三个皮小子，就怕再下去还是皮小子，所以我死活是不肯要了，说句实话不怕你笑话，我那会的想法就是三小子就三小子吧，好歹以后能哄人家姑娘回家，有了儿媳了，那不就是我亲闺女了嘛，到时候儿子争气些，说不定还能抱上孙女，结果这会家里又凑了五个皮小子，他们五小个聚家里，那跟大闹天宫都一个样的，我现在每天就想着等老幺带了姑娘回家，我就把他们分出去。”
“佩佩我是真喜欢她，她入职那会，我就一直想这是那家养的姑娘啊，怎么这么钟灵毓秀呢，要不是那会我家老二有了对象，我都想把她拐家里当亲闺女，也就前两年我家老幺不是大学出来了嘛，知道他没对象，我就偷着打听佩佩也没有对象，那会都想好怎么去撮合他们两了，有天我跟佩佩已经说好一块吃饭，到时候喊上老幺的，结果我家老幺跟我说他有喜欢的姑娘，那可把我给气的。”
向来面面俱到的小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姜云倒是听出来了，这八成想说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不过不得不说，人家江平母亲还真是有些八面玲珑的，通透又善言，而且人家也确实很喜欢徐佩，至少姜云能看得出人家看徐佩的眼神里带着的满意和欣赏不曾掺假。
一开始她还以为江平母亲是另一个寡言版徐佩呢！
没等一会果然姜云猜对了，“那会我是真的被我家老幺气着了，但也不能逼孩子嘛，不然到时候俩孩子过得不好，我也是罪人，本来自己也要想通了，就想着这就是没缘分了，结果有天他问了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徐佩的姑娘，也是和我一块在法院工作，我心里乐了，好呀，我给你介绍对象你不要，你偏自己找，还兜兜转转找我这里来了，妹子你说这巧不巧！”
江平母亲这一拍掌，小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哦，好的，从头到尾这未来女婿只中意过自家闺女，那没事了！
大概是江平母亲会说话吧，说着说着小姑他们也觉得孩子这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一家人都碰过面了，那就商量个亲事吧！
说好只是拜年的，可是听着听着徐佩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怎么就到结婚了，她还没想好呢！
想着想着就瞪了姜云一眼。
姜云：“……”
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好像是有的，自己是帮着捅破窗纸的那个“帮凶”。
可姜云也没想过他们真的年初一就开始看日子了，结果看到江平母亲趁着小姑他们几个认真翻日历那会冲着江平给了个眼神，虽然没看清楚眼神的内容，但是只看江平笑得和只傻狍子一样，姜云就想通，姜真的就是老的辣！
到底比不上呀。
婚礼的事肯定不是初一这一天就能看好的，两家人又趁着初十在家里的饭点又正式碰了一次面，这次算是正式商量婚事的事了，然后婚礼的日子都定好了，三月二十六。
日子突然定了下来，没给徐佩一点反应的机会，她想跟小姑说，她还没准备好，结果小姑来了句，“不用你准备，我们准备就行，你当个漂亮的新娘子吧！”
和父母说不通，然后姜云又被“迁怒”了。
姜云想了想和她说，“你要真想不好，就和他掰了吧，姐，这事是我莽撞了，我真的没坏心，但也忘了他们老一辈的效率过于高了。”
姜云现在对着徐佩也有些尴尬，说完低着头也没敢看她，毕竟只能掰了，两家已经商量好了，你却说你没准备好，这不是闹吗，到时候两个人可真的不好处了，所以现在给徐佩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要么就掰了，就是徐佩这边就算掰了也很难跟人家当陌路人，毕竟人家母亲还是她顶头上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