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岁的妹妹被妈妈的厉声吓到,而大崽却抽泣着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避免。”
“还记得那只小燕子吗,小燕子的最后是不可避免的,医生伯伯也帮不了它,就像树叶变黄掉落一样,我们都一样,长大变老,有些事学着接受就好了。”
他开口拒绝,“不要,我不要!”
“你别死,妈妈,别死,呜呜~”
大崽撞进妈妈的怀里大声的哭喊着。
姜云按住他的肩膀,“安静,不许哭,把眼泪收回去,不然妈妈生气了!”
姜云沉着脸,把他吓住了,他咬着嘴唇忍着眼泪掉落。
“我现在很好,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你的请求,你舍不得我,我能理解,但我不希望你只会去哭,长大是很远的事,我们会看着你变成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九岁,到二十岁……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你要花这些时间都在哭吗,树叶凋亡飘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就珍惜眼前好不好?”
就像接受燕子必定的死亡一样接受它就好了,或者当成那个小姐姐去了很远的国家,可能不再相见一样。
姜云从未想过和他们谈死亡,可能是死亡对他们来说很远,只要他们不曾反应过来,她也不想去说这样伤心的话题。
可是这个话题突然被孩子提了出来。
他不想分离,如果说妹妹的哭泣是被他感染的,那他却是发自内心得恐惧死亡,她能看得出,他知道什么是死亡,因为他见过一个动物生命的结束,也知道没有父母的意思,也曾经历过和别人的分离。
所以他比别的小孩更清楚什么是生命的结束。
就是两个人不再相见了,一个还活着,另一个一动不动,不再呼吸。
虽然他还很小,但他懂。
姜云很烦躁这种意外,明明上一刻天气明媚,可下一刻却是泼盆大雨。
但姜云还是很耐心的和他说,死亡很远,真的,所以没必要为未来很远的事哭泣烦恼。
姜云不知道他懂没懂自己话里的意思,看着他抹着眼泪冲自己点头,也算舒了口气。
走,洗脸去吧!
洗了脸之后,他好像忘记了刚刚的事情了,但一直黏着姜云,妹妹也学着他,两个人一人搂着妈妈得一边肩膀。
姜云对着一旁吃着点心的徐佩很无奈,眼神抱歉,唇语示意她,不好意思,因为两个小孩败坏心情了,本来今天应该是徐佩的喜事的。
徐佩摇头,“没事,我也学到了点当妈的技巧。”
那是不是得交学费?
边儿去,哄你家小孩去吧!
她这么说,姜云也有些烦他们了,开口赶他们两,“去看电视去,行不行?”
大崽:不要,我要珍惜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
妹妹学嘴:嗯嗯嗯,珍惜,珍惜麻麻~
他真的不会变成“妈宝崽”嘛?
姜云又一次怀疑。
吃了晚饭,姜云带着孩子步行回家,花臂还在家里呢,出门太急,把它落家里了,得回去给它喂猫粮。
果然顾聿书拿钥匙开了门,门一开,一只小小的猫猫就在门口迎着了,“喵呜”“喵呜”的冲他们委屈的叫着,感觉好像在说,“你们去哪了,我等了好久。”
妹妹立马把猫抱起来,跟它说,“花臂,窝们去姑奶家了哦,姨姨有宝宝了。”
“喵呜~”
花臂舔了舔她的手背,妹妹觉得有些痒,咯咯咯笑着。
姜云进屋倒好了猫粮,叫它过来吃。
然后顾聿书去给澡盆倒热水,准备给他们洗澡,尤其是大崽哭了一身的汗,肯定得赶紧洗个澡,然后睡觉。
洗了澡,喝了杯牛奶都九点了,他们开始犯困的点着脑袋刷了牙,然后躺到床上,没到半分钟,呼吸就很均匀了。
姜云从妹妹屋里出来,顾聿书也从大崽屋里出来。
姜云小声问了句,“睡着了?”
顾聿书点头,然后指着沙发,今天你有点累了,去坐一会吧。
姜云点头,坐在沙发上,顾聿书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没事的,很快他就会适应的,小孩子脾气而已。”
姜云闭着眼睛说,“希望吧,总觉得他太聪明了,有些烦他,想他快点长大,然后把他赶出家门!”
姜云说笑道。
顾聿书也跟着笑说,“舍得啊?”
总会舍得的。
前一句还在说他会适应的,结果晚上就光着脚丫敲爸爸妈妈的门口里。
顾聿书哄了下被吵醒的媳妇,被姜云推开让他去开门,他就起床去给他开门,就见到他光着脚,穿着一套布满Q版小青蛙的睡衣,白白胖胖的,好几只蚊子在咬着他露出来的手臂和大腿。
顾聿书好声好气的抱起他,“哭什么呢?还不穿鞋,着凉了不得打针是不是?”
他哭着嗓子问,“妈妈呢?”
姜云冒出头,烦躁的冲他说,“这里,顾疏南,你最好有很好理由,不然今天非打你一顿不成!”
他撅着嘴巴,委屈巴巴的,“我梦到你死掉了,妈妈,呜呜,我怕!”
姜云,“……”
我是不是该感觉到晦气!
可看到他朝自己伸手寻求安慰,肥嘟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圈通红,姜云又服软了,对他服软。
他这样子,也是有点后遗症了吧!
姜云坐起身,冲父子两招手,“过来吧,妈妈哄哄你。”
顾聿书把人放他们床上,姜云坐在床上搂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顾聿书又去客厅给他倒温水。
一进屋里就听到妻子忍着困倦,柔声和孩子说,“梦都是反的,懂不懂?你梦到妈妈不见了,证明妈妈还好好的,知不知道啊?”
他抽抽噎噎的说,“那我要梦到你活着呢?”
这句话是真的有些晦气了!
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姜云眼睛一下子睁开了,还睁得老大,瞪着面前的小孩,“你跟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吃席了?”
他听到吃席,眼睛倒是一亮,完全没有察觉到危机即将降临,也不懂妈妈话里的意思。
姜云:忍不了了,打吧!
姜云趁着孩子不注意,把他翻了个身,开始往他的屁股不留情的落下手掌。
“啪~啪~啪~”
妈妈的手打在自己的屁股上,大崽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扁嘴大哭起来。
他还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打他,但还是很懂自己现在该求饶,“妈妈,呜呜,妈妈我错了,呜呜~”
认错速度很快,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可惜现在姜云并不想听他认错,只是说:“顾疏南,我好生好气和你说话,你还不听,我就知道你是欠揍了,说几次了,我很好,还很年轻,老娘年轻貌美着呢,离你嘴里的那个词还很远,你骗不信,就想咒我是吧?我看你,你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呢!我告诉你老娘我的好脾气也是有限的,真的是忍不了你了,跟你道理讲多了,你还真以为你妈我真的是慈母呢……”
姜云不停的输出,大崽也发现朝妈妈求饶没用,开始挣扎的向爸爸的方向划拉求救。
顾聿书拿着水杯看看地板又看看天花板,想了想一杯水可能不够,妻子说那么多话,应该也会渴的,再准备一杯吧,而且孩子是真的欠打!
反正打了一顿,姜云算是爽快了,也不是多用力,又不是真拿他发泄,再说了用自己手掌打,力的作用是相对的,自己也疼,所以他屁股顶多是红了圈而已,而且屁股肉多,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果然喝了水,很快就哭累了又睡着了。
顾聿书去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姜云找了扇子给自己扇风降火气,小声和顾聿书吐槽,“早知道就打他一顿了,慈母路线真的不适合我。”
顾聿书给她揉手心,“还是先说道理吧,打多了你也疼,不行下次我来。”
也是,行吧,睡吧睡吧,累死了,这小孩太能折腾人了。
顾聿书轻柔的给她理头发,哄她,长大了,我们就赶他们出家门。
好,听你的。
姜云阖上眼,呼吸逐渐平稳。
顾聿书看着睡熟的母子两,慢慢起身去关灯。
作者有话说:
一睡就起不来了,今天双更!
第83章
打孩子是很好的方法, 果然很快他也不想去提死亡的事情了。
因为妈妈用实力证明,自己真的年轻力壮着,至少打他不成问题, 还有就是他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 被打屁股真的羞答答哦!
倒是早上起来发现哥哥在爸爸妈妈屋里躺着的妹妹大为震惊,“维森莫,锅锅在你们房间里?”
她的表情好像哥哥/爸爸妈妈对她劈了腿,出轨了。
可能她又看了什么姜云不知道的电视剧吧,在线表演着。
姜云四十五度抬头望天,她想是不是该控制她看电视的时长, 不对,应该是把电视机锁起来,不然她会趁自己不注意, 自己开电视, 看些少儿不宜的剧情。
姜云明明什么都没说, 顾聿书开口想和女儿解释,还没说话, 她又开始继续了,小手捂着耳朵,脑袋很努力的摇晃着,“窝不听, 窝不听,窝不听!”
活脱脱的无理取闹的苦情女主。
姜云学会了走“心狠手辣”的母亲路线,高冷的“哦”了一句,“正好, 我也不是很想解释。”
妹妹听到妈妈这么“冷漠无情”的话, 脸都惊了, 一副,妈妈你咋不按常理出牌咧?
姜云:吃早餐上学了哈,有什么问你哥哥,妈妈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大崽一听妈妈的话,立马一副羞答答小媳妇的模样。
妹妹:???
真的发生了窝不知道的事了嘛?
姜云看了,“……”
见鬼的孩子,能不能都揍一顿啊,孩子爱作妖,肯定是皮痒了,欠打吧!
到了七月,又到了放暑假的日子了。
姜毅恒兄妹跟着杨厂长要去他们父母那边,杨厂长是刚好要去那边出差,想着孩子两年没见过父母了,想趁着刚好暑假带他们过去。
姜云本来想跟着的,但是她被催稿了。
头回被催稿,心累!
往年她都是按着一年翻译一本书的进度,很好的按时完成工作的,今年刚交了三本,结果现在居然被催进度了!
是不是不该让上司发现自己的行动力啊?
姜云给面前翻着自己刚画好的中文版《大崽和妹妹》的漫画的韩兴成添了杯茶水,对方头也不抬的说了声谢谢。
一直等翻阅完,韩兴成把书本合上,放在腿上,扶了下眼睛,和姜云说,“学妹,这本你打算出版吗?”
姜云:“出版?学长,这个是我准备画给我家两个孩子看着玩的,而且里边另外几个小孩也是有原型的,可能算侵犯人家肖像权了。”
“没事,可以征求人家父母的同意,不行的话我们这边可以找画师换个人物。”
姜云,“……”
我好像还没答应出版的事呢!
韩兴成没等她说话,又开口,“刚刚听你说正写着英文版,要不顺便也准备个德文法文版的,俄文的也可以,学妹你俄文不错,我记得的,正好海外市场我们刚试着打开过,你的名字人家也算认识了,趁现在加把火,这个故事是真的不错,我觉得说不定学妹你能转型当作家了。”
学长你多少是有点资本家的天赋在的!
而且我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没打算改行!
试试吧,反正你每年都出本书的,总不能明年什么东西都交不上来吧!
嘿,那我今年交了三本,不应该休息久一点吗?
韩兴成多少有些周扒皮在身上的,“那不是去年的工作嘛,怎么可以和今年的混为一谈呢?而且学妹你能者多劳嘛!”
姜云能说什么,只能说自己尽力一试,绘本上色的事得麻烦出版社,而且还得把绘本帮她复印几本,到时候她直接在复印本里翻译。
姜云客客气气的态度算让对方满意了。
刚把人送走,顾聿书又带着她以前的主课教授带来了。
姜云看着老教授对自己脸不是脸,也有些不好意思,“潘老师,好些年不见了!”
姜云继续待客。
“是啊,毕业了也不知道回去看看老头的!”
那当年您不是说,毕业了不挣个名头出来就别回去看您了嘛?
我这么些年不还是个小翻译吗?
哪敢出现在您面前,惹您生气啊!
不过年礼什么的还是拜托韩兴成顺便送去了。
潘教授是她的主课老师还是他们学院的副院长,以前也是大学教授的,后来被批下乡劳改,七五年那会工农兵大学缺老师,他平反回了大学继续当了老师,后来高考恢复,又调回了现在的学校。
但对方是自己的恩师,姜云不敢反驳,只埋着脑袋,认真说是自己的不是,不该让老师亲自上门的。
“您叫我家顾聿书和我说一句,我亲自带礼物上门拜访您啊,哪能让您自己过来啊!”
说着又埋怨顾聿书,“你也是,怎么就直接带老教授来家里了,劳累老师自己走一趟的。”
顾聿书刚想说话,对方就打岔,“我不累,我还年轻呢,我这身子骨还能站着,能再给国家教书育人十年呢!”
都说老顽童,老顽童,您就是个“老顽固”还孩子气!
进来吧,学生给您倒茶喝。
把人请了进来,重新烧了一壶茶,姜云边斟茶倒水边问,“您这次过来干什么呢?”
这个人家就笑呵呵的和姜云说,“三顾茅庐来的!”
嘿,我一个小喽啰,那值得这词啊?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德文班缺个老师。”
人倒是很直接。
“这我不成。”
姜云开口拒绝。
他拍板道,“哪不行了?我说行就行!”
“我说实话还不爱听是不是,师母就老说您老顽固,我看师母没说错,您不是老顽固谁是呢,我一本科生,他们也是本科生,能服众呀!”
他粗声粗气的冲姜云道,“没礼貌,我是你老师!”
姜云又给人斟了杯茶,“我知道您是我老师,再喝口茶先,成不,老实和您说,我是真不行,我也懒散惯了,真的不适合教书育人。”
说不和,他表情严肃道,“那我下次再来。”
这老头儿是真说不明白是不是?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把他一开始说的“三顾茅庐”给践行了!
“等会,那您说说干嘛非找我?现在又不差人才。”
“他们想花大价钱请个外国人,教孩子口语,我不同意,花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就说你口语不比他们本国人差,而且翻译也还行,到时候还能开门翻译的选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