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理所当然的点头, “我去啊。”
有什么理由不去?
到长春之后,周越一下火车就冻垮了,一阵寒气逼来,顺着皮肤冻进了骨头里。
“都说冬天南方的湿冷比北方的干冷可怕, 这话骗我的?”周越冻的直哆嗦, “我们南方什么时候冷到这种地步了!”
“那是指的室内。”陈寒裹上了冲锋衣的帽子, 提醒她,“耳捂和手套,不然耳朵会掉。”
周越毫不怀疑的把自己裹的只剩个眼睛, 她穿宽大的男士冲锋衣, 里面秋衣保暖衣毛衣至少穿了四五件, 蹬着雪地靴。
乍一看上去上下身纵向比例六比四, 横向比例七比三, 丑中透着点蠢, 蠢中透着点萌。
这货主要是平常动都懒得动, 跑几步都喘,体虚的不行。陈寒身体素质比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套了件冲锋衣, 意思意思, 表示一下对北地的尊重。
长春街上风雪肆虐,呼呼的北风刮着雪沫子,路上又滑,放眼望去全是裹的严严实实低头走路的人。
周越的旅行计划刚开了个头,就想在酒店贴着暖气片了此残生了。
陈寒身高腿长,本来就比她走得快,只是周越鞋滑,缩着脖子抓着他的胳膊跟大清朝老佛爷似的,一步一步的挪,从火车站到隔壁汽车站短短几步路愣是走了二十分钟。
“太可怕了。”进了汽车站,周越才勉强活过来。
陈寒去买了两张去二道白河的汽车票。
两小时后发车。
“你这身体素质,”他冷酷的嘲笑,“直接退休养老得了。还吵来吵去要出来玩?我”
“你不冷,那你出去给我弄点吃的,我打死都不出去了。”
陈寒偏头看她,“是你要来旅游的,不出去了?”
周越哼了一声。
这里到二道白河要六个半小时,今天天阴的厉害,上路之后本想看看风景,结果什么都没看着,暖气一烘,她就靠在陈寒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已经到了延边,周越揉揉眼睛往路边看,商店上已经有了朝鲜文。
要过年了,街上挂着一道道的彩条。
周越总揽这次旅行的全部行程,定住宿的地方时遇到了点难题,她自己不敢一个人住酒店,会整晚整晚睡不着。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开一间房,思来想去,又定了青旅的两个床位房。
陈寒也没有对住宿问题发表过意见,同时对她这个安排不予评价。
周越稍稍有一点尴尬。
快到二道之前给青旅老板打电话,对方表示已经满房了。
“我都已经预定过了,你跟我说满了?”周越不能理解。
“可以退费。”对方不咸不淡的说。
气得她直接挂了电话。
二道镇上青旅不多,再定已经都满了。
“你们也去长白山?”前排的情侣回过头说,“二道镇有很多旅馆,当地人家里自营的,干净又便宜,比青旅好。”
男生好心的说,“我们定了一家,老板会来接,你们可以一块。”
周越还没说话,陈寒就开了口,“好,谢谢。”
二道镇的温度比长春好点儿,没下雪,晚上人又少,周越一下车总算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雪景,很高兴。没有人踩的地方大片大片的雪又细又白,雪光映的夜晚也很亮堂。
陈寒拉着她跟着那对情侣一块上了旅馆老板的车。
陈寒知道她这个毛病,开房间的时候他对老板说,“一间标间。”
周越小小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提了一口气。
她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上楼的时候嘴不怂的毛病又犯了,为了缓解尴尬,对陈寒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哈。”
陈寒垂下眼睛,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更尴尬了。
房间倒是挺大的,家庭旅馆也干净,地暖很足,跟春天似的,周越把窗帘拉开,能看见外面亮堂的雪景。
周越被他那一眼撇的脊背发凉,进了房间就莫名其妙的有点坐立难安,全程没敢看他,也没说话,陈寒倒是老神在在的打开电视看着。
老板娘很快送了毛巾进来,周越接过之后就躲进了卫生间洗澡。
她在浴室拍了半天脸,想找回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心态,结果失败。
她果然是个脸皮薄的人啊。
等她出来,陈寒进去。
周越擦着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虚的不行,忍了半天掏出手机给陆纤纤发信息,“老陆。”
对方回的极快,“咋?”
“我有点不好意思。”周越飞速打字,“在一个镇子上青旅没了,只有宾馆!”
“咋?”
“我两现在住一间房!”周越听着那哗哗的水声,颇有点无所适从。“好尴尬。”
“哟呵。”陆纤纤发了几张表情包过来,“终于住一块儿了。注意措施啊!”
“滚蛋吧你。”
“没事,你把你地址发我。”
“干嘛?”
“你发,我给你叫点吃的压压惊。”
周越顺手发了个位置过去,“算你有良心。”
周越又跟她闲扯了一会,很快有人打电话来叫她下去取外卖,一下楼下发现陆纤纤叫的是超市外卖,一大包,还挺阔气。
她回房间陈寒还没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翻零食,剥了个棒棒糖含在嘴里,把东西都倒出来,在一众零嘴中发现了个不大对劲的东西。
一个非常著名的牌子。
周越举着那盒durex愣了能有五分钟,手机就迫不及待的亮了,“收到没收到没?”
周越:“?”
陆纤纤:“不用客气,我以前说过要送你的,是不是很遵守承诺?”
“这就叫姐妹团!”
“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你那镇子条件简陋,只有这种,将就着用!下次给你买最新款!”
“不过肯定够!”
正在这时,宿命一样,浴室的推拉门哗的一下开了。
周越条件反射的转了头,看陈寒穿着棉家居服,正在拿毛巾擦头发的水。
“看我干嘛?”陈寒说着,一条腿迈了出来。
下一秒,他就理所应当的看到了周越手里举着的那一盒玩意。
他脚步顿了一下,擦头发的动作也止住了,手拿着毛巾垂下来,沉默的看着她。
“我说这玩意跟我没关系,”周越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陈寒就愣了那么一会,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没什么表情的走过来,站在床边轻巧的从她手里接过了那盒东西,看清了之后他的表情才有了点动容,饱含震惊的嚯了一声,“十二个。”
周越心底一片苍凉,唯一的想法就是倘若时间能倒流回四年前,高二。
老师把她和陆纤纤排在一排时,她一定会用尽毕生的力气拒绝这一安排。
陆、纤、纤。
买就算了!她买十二个!
陈寒沉默的看着她。
周越也沉默的看着他。
他好久才开口,“十二个,有点多了吧。”
“我真的”周越沉痛不已,“真真不是。”
“哦,是你买东西送的。”陈寒点头,“我相信。”
他说着又没忍住笑了一声,“送这么多,老板挺大方的。”
周越简直活不了了,这厮还在那笑的特别贱的看着她。
「其实」陈寒又清了清嗓子开口。
“其实你妹!”周越忍不了了,蹭的一下跳起来站在床上,比他高了一点,微微俯视。
陈寒下意识的顺着她的动作抬头看着。
“别笑了!说了不是我,是哎我靠”
他压根没听,一伸手就把她抱了下来,刚好卡在腰的地方,周越人悬空,一张老脸霎时红透,“干什么!”
「其实」他认真的说,“这里也有,在浴室,你没看见吗?”
“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是吧。”周越瞪着他。
“不是特别重要。”他笑。
“哎随你便随你便,你先把我放下来。”周越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老脸,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撑着他硬邦邦的手臂,使劲挣了挣,纹丝不动。
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匹夫!
他既不说话也不动,眼睛眯了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越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危机感,只是她内心再强悍,在这种原始又野蛮的较量里也使不上力气,看这厮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周越立刻伸手去掐他的脖子,怒道,“放我下来,你成何体统!放开朕,你这个刁民!”
她说掐就掐,真使劲,陈寒笑的不行,倏的松了松手,“恼羞成怒啊。”
他松手周越就往下掉,还没落地,就那么一两秒的功夫,这厮腿一软就朝她压下去,周越膝盖一弯,直挺挺的栽进床褥里。
碰到床的一瞬间,她脑中就两个字循环放大——「要完」。
“完了。“他在她耳边极不要脸的故作虚弱的哼唧,“被你掐的喘不过气,起不来了。”
周越被圈在他臂弯里,怎么看都避不开他的脸和气息,有种走投无路的压迫感。
她心脏砰砰跳,鼓槌似的,槌的她没有办法思考,眼皮下垂,保持这个姿势磨了好一会牙。
感觉到面前的人眼神就没挪过窝儿。实在受不了了,掀起眼皮,凉凉撇过去,瞪着。
她也就凶一两秒,目光相对的一霎那,他伸手捏着她下巴,强行把她脸扭过来,低头就亲。
她唇上有甜腻腻的味道,好像是巧克力味的棒棒糖,他稍离了一点,“吃什么棒棒糖。”
周越说,“我”
陈寒没让她我下去,因为感觉她也说不了什么好话,复又低下头,封住她的唇,在唇舌间反复辗转。
有清新的薄荷味。
周越心不在焉的想着,她买了薄荷味的牙膏吗?
周越虽偷摸看过不少小黄文,但至今对这事的了解还停留在理论水平,心里有预感今晚怕是跑不了了。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但不回应,还避免眼神交流。
既不专心也不投入。
「嘶」她唇上一阵痛,迅速回神。
这人居然还敢咬她!
他却忽然离开,两个人的呼吸都凌乱而急促,周越整张脸都红透了,嘴唇红滟滟的。
他喊,“周越。”
这种连名带姓的叫法听起来有点怪,她一抬眼看,他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稍抬了一点身体,悬在上方沉沉的看着她。
“干嘛?”她很不自在扭了扭。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他问。
“得有,”这问题突然又正经了,她歪着脖子想了想,忽然有点恍惚,“四年?”
四年了。
“这么久了吗。”她自言自语道,“好像真的是很久了哎。”
“嗯。”他说,“这么说我忍了四年了。那真的是很久了。”
周越梗了半天,愣是没接上话。
窗外有雪漱漱落下,房间里极静。
只是灯有些太亮了。
他眼神专注而深邃,热切又克制,一瞬不离的看着她,四周的温度急促上升,氛围暧昧的一发不可收拾。
周越活活被看的打了个寒战,简直受不了。
还有这么盯着人往死里看的吗?
她恍然间觉得头上的灯好像变了个颜色,似乎从白光转为暖黄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稍仰起脸看了一看。
她脸上的婴儿肥这一两年间渐渐褪去,扬起脸时下巴勾出了柔和的轮廓,眼皮起了褶儿,眼神有点迷茫,看起来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这么看着,也有点受不了了。
他把手放在她腰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声音沉沉,“行吗?”
她浑身一抖,好像有电流从他手指那一块滋滋流过,极其酥麻,好像刚到北方的时候,冷的打寒战。
那一道声音极低,丝丝绕绕的钻进她脑子里,缠住了每一根神经。分明是很轻的话,却仿佛给她来了个当头棒喝,当场被砸晕了。
她盯着面前那张每一处都长的规整的脸。
这是勾引。这绝对是勾引。
她木木的问,“我要说不,您能起开吗?”
“不知道。”他想了想,“要不你试试?”
她没试这种肯定会被怼回来的蠢话,心脏跳的太欢脱,有一瞬觉得要停了,他低下头,炽热的嘴唇沿着脖颈线一路流连,她晕头晕脑的喃喃道,“我头发是湿的。”
“我也是。”他低低答。
而后他那一个吻,非常轻的,落在她锁骨上。
第57章 流水账番外·到白头
陈寒多年来作息都很稳定, 即便是在假期,一到了点,耳边仿佛也还能听见晨起集合的哨声。
六点左右就睁眼, 雷打不动。
旅馆是民居改的,窗帘的遮光效果一般,他一睡醒, 觉得外边天似乎亮了。
脑子照旧混沌了几秒, 常年严苛的军人作息迅速回神,记忆翻涌而来。
周越微躬着身,背对着他,缩在他胳膊底下, 睡的无知无觉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 沾的脸上也是, 带着洗发液的清香。
现在头发干了,他忽然想。
缓了一会慢慢的想把胳膊抽回来,周越就着他抽胳膊的势头, 也跟着一滚, 鼻头皱了皱, 顺畅的滚进了他怀里。
他浑身僵了一下,手抬起又放下, 好一会才挪一挪, 轻手轻脚的起来, 洗漱穿衣。
到窗帘前拉开一看, 外边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走动, 也没大亮, 只是雪光辉映。
他拿冲锋衣穿上, 开门出去。
二道镇民宿很多,这时节也不是旺季,老板清闲的坐在柜台后面,“起这么早哦。”
他笑笑,推开玻璃门,一阵冷空气扑面而来,迅速化解掉了身上的暖意。
外边满地的雪堆积,白的有些晃眼。
抽烟的时候抽进肺里都是凉的。
在外边站了一会又推门进去,“这儿真冷。”
“这几天还好咯,已经转晴了,雪都没下了,前段日子才叫冷,大雪,高速路都封了,进不去出不来的。”老板说,“你们来的算巧,早几天来,长白山也进不去。”
他问,“这几天游客多吗?”
“不多,天池封了,只能进山看看,没什么人来。”
他遗憾的哦了一声。
“您知道怎么上山方便?”
老板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上山的班车,打电话会告诉你在哪儿等,外边儿有出租车揽客的,有时候会比较贵,班车一样的。”